事實上,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響應。
因為,從來沒有人這么……「注意」過她。
她手足無措地看著他按摩的動作,他的大掌那么輕柔,卻又那么堅定地握著她的腳,指尖粗糙地揉捏著她腫脹末愈的肌膚……驀地一絲慌亂,石品湄赫然發(fā)現(xiàn)「全體注意」的無聲視線,趕緊不顧疼痛地從他的掌心中掙回腳丫子。
她摸著腳丫子……雖然他已經(jīng)沒有握住她的腳了,但是依然感覺腳底在隱隱燙熱,而且還從腳底一路熱到心底。
這短暫且親昵的一幕光景也立刻成為如火如荼的「聽說」。
「嘿,你聽說了沒?那個小強和石大小姐。
「應該不會吧?」男人們不信,姑且聽之!改莻冰山……」
女人們更有的是嗤之以鼻的:「那座石冰山?長得又不怎么樣,不長眼的男人才會會會--」
在洗手間對鏡補妝的長舌八婆突然「會」不下去,看著從隔間廁所出來的女人正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
「嗚哇--」背后靈啊!說長道短的女人們落荒而逃。
「……」她有這么可怕嗎?
小心地踩著小步小步路,扭到的腳踝其實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也「聽說」得差不多了。真是……
「傷腦筋……」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種想要大嘆三聲的一天,往臉上潑了掬滿手的水,注視著鏡面中的自己,竟是一張微悒擰眉的表情。她石品湄可不認得那樣的臉!
走出洗手間,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里頭發(fā)了很久的呆……已經(jīng)過了四十九分整了?糟糕,她這個經(jīng)紀人應該要在攝影棚里監(jiān)督時裝海報的拍攝情形才對。
趕回拍攝現(xiàn)場,聚光燈下,章朗健穿著深青色禮服,擺出已成為招牌的邀舞之姿,一臉溫柔的笑意搭配挪步款行的pose,害得攝影師拼命謀殺著一張張的底片。
同時動工的宣傳片導演,俐落地操控著攝影機,錄制一幕幕精采的畫面。
這幾天來,拍攝的過程算是相當順利,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天或明天應該就可以殺青了吧。
「好棒哦,他那個表情……」由于是在不同的攝影棚里,所以有部份的工作人員是第一次親眼目睹「THE MAN」的豐采,紛紛交頭接耳著。
「好象親臨了當時走秀的現(xiàn)場……我耳邊現(xiàn)在似乎就可以聽見那首『藍色多瑙河』哩!」
的確。石品湄看著他頻頻改變的姿勢,那流暢如水的動作,在在讓人不由自主在心底吟哦起那首華麗溫柔的旋律。只是……
「拍完了沒有?嘖,這身衣服好緊好熱,人家要脫下來啦!」攝影師和導演才喊「卡」,章朗健馬上從「溫柔好男人」搖身一變回「大尾魯男子」,迫不及待拉著領(lǐng)口、松開領(lǐng)扣透氣,三七步大剌剌敞開一站,就見滿場的芳心碎了一地。
「啊啊,他又變回小強了啦!」
「嗚嗚嗚,我的『THE MAN』啊……還給我呀……」
「唉唉,這也算是一種『人不可貌相』吧?」
有人簡直是難過得快要哭出來,有人則不死心地睜大眼睛,還有人擺出「看破紅塵」的詠嘆樣……但是,在這比比皆是的神情當中,石品湄卻暗中偷偷安下心,反倒是欣賞章朗健這「大尾魯男子」的一面。這些人可真沒有眼光,小強他這「真實」的一面才可愛哪……
「小湄湄!」換下衣服的章朗健,眼光如雷達一般掃瞄到她,看準目標就沖。
所有的人突然停下所有的動作,看過去。
哼,承認他可愛是一回事,仍然在生他的悶氣則是另外一回事--唇邊的淺淺笑意逸去,恢復原先淡漠的表情,石品湄緩慢地轉(zhuǎn)動螓首,看著他熱情過頭的模樣,不怒而威的雌威之姿,讓每個人又趕緊回過頭去做自己的事,心中還不停地畫著十字。
夭壽喔!是誰說石品湄和章朗健「這個這個」、「那個那個」的?哪里像啊?
當下,「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兩個當事者知道這些謠言「緣起緣滅」的經(jīng)過,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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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殺青時,都已經(jīng)快要午夜了。
「走嘍!去吃頓好料的!」眾人興致高昂,找了家二十四小時經(jīng)營的餐廳開慶功party。酒足飯飽后有些人散了,有些人仍意猶未盡,還想續(xù)下一攤。「我們?nèi)コ璋!?br />
只要有人一振臂,其它的人就會齊聲呼應。「好耶!我們?nèi)コ獋通宵!篃崃业孟裥W生要去遠足。
石品湄有些疲倦地低下眉眼。她不習慣在工作之余還參加多余的應酬,但是自從接下了經(jīng)紀人一職后,卻常常因此而減少了自己睡眠與休息的時間,尤其是今晚,眾人超high的情緒反而變相地讓她人感覺更不舒服。她很想提出告辭,但總覺得好象在掃大家的興,所以隱忍著,眉心微微凝鎖。
而且,現(xiàn)在提出告辭--也沒有車子可以送她回家。她早就在幾個小時前就讓王伯先行下班,將車子開回家了。叫出租車嗎?又怕風險極大,沒看到夜歸女子遇險的相關(guān)新聞登得一條比一條還可怕嗎?
「呵。拐吕式⊥蝗淮蛄艘粋很大的呵欠!肝液美坂!」他對眾人宣布:「我要回家睡覺,你們?nèi)コ韬昧!惯賣力地伸個懶腰以茲證明。
「啊?不要啦,小強!」大伙玩興正高,突然少了個人就很殺風景耶!「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耶!」
「這什么碗糕理由啊?拜托,我又不是吸血鬼,還要等到天亮才回棺材睡覺喔?不管啦,我要先走人就是了,下次再玩啦!」他很帥地一揮手,就這么拍拍屁股準備分道揚鑣。
呼!這下子她總算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著告辭了。石品湄見狀,則是在心中偷偷松口氣,也對眾人簡單地寒暄幾句后便追出門外。
「走吧!」他老神在在地靠著墻,等人的模樣好整以暇!肝宜蛫吇丶摇!
她一怔,突然有個想法--
也許,他其實是還想跟他們?nèi)コ瑁皇前l(fā)現(xiàn)她那疲倦的模樣,才改變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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ㄎㄧ、ㄎㄧ、ㄎㄡ、ㄎㄡ、ㄎㄧㄎㄧㄎㄡㄎㄡ--才一上路,小旅行車就發(fā)出一堆破銅爛鐵的聲響。
連花一秒鐘的時間來思考都不必,石品湄當機立斷地抬起手肘握緊身旁上方的把手,身子隨著輪胎的轉(zhuǎn)動一跳、一跳、再一跳。
石品湄很快做出評估:這輛車每三秒鐘就發(fā)出一次「ㄎㄧㄎㄡ」,每五秒鐘就震動一次車身,每七秒鐘輪胎就會發(fā)出--碰!
嗯?那是什么聲音?
「不會吧?」章朗健發(fā)現(xiàn)無論油門怎么踩,車子就是不動,趕緊下車察看!肝刮梗霞一,你嘛幫幫忙,我正要那個什么……『香車美人』送小湄湄回家,你中途敢給我泄氣?做人--不不,『做車』是這樣的嗎?哇咧……」
香車美人?耳根微微發(fā)紅發(fā)燙,石品湄將上半身探出車窗外關(guān)心一下情況,順便吹吹微涼的夜風。
「怎么了?」往后極目張望,她借著一旁路燈燈光看清楚他滿臉不爽的表情。
「爆胎了啦!」他悶悶不樂響應!刚婊,不知道怎么搞的,兩邊的后輪都爆掉了!苟能嚿贤ǔR仓粶蕚湟恢粋涮ザ。嘟噥地抱怨著,他撥手機請二十四小時服務的拖吊維修公司前來處理。
送進修車廠,修車師父拿著板手,嘖嘖稱奇地轉(zhuǎn)在車身周遭檢視。
「引擎老舊需要更新,排氣孔受損需要更新,烤漆、車身……少年仔,不是我在說,這輛車真要修起來根本就是一次車體大翻新,倒不如直接再買一輛新的卡劃算啦!」
「我不要!」章朗健堅決地搖著頭!高@輛車還很不錯,還可以跑我就要開!箯乃脭[路邊攤的錢開始一點一滴積蓄買下來的愛車……大手輕輕地撫摸著車身,在他心中,這比勞斯萊斯還要珍貴。
石品湄突然很羨慕那輛被他撫摸的車子,珍惜得好象在撫摸一塊金子似的,如果他的大手撫摸的是自己--
「喂,少年仔……」修車師父看看他一身便宜的T恤加牛仔褲打扮,先入為主地以為他的手頭并不寬綽,所以才會這樣堅持不換車。但是轉(zhuǎn)頭再看看石品湄樣式呆板卻質(zhì)料昂貴的套裝,忍不住又把他拉到一邊去咬耳朵了!附o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啦!你那個女朋友看起來就是個『好野人』,你還開這種破銅爛鐵車接送她喔?趁現(xiàn)在換輛卡稱頭的啦!」
女朋友?章朗健笑得嘴巴大咧咧的,一點也不在意修車師父的誤解--不,是「正」解!「怎么樣,她人很不錯哦?我跟她站在一起速不速配?有沒有夫妻臉。俊
「欸……哎喲,做人看外表是不準的啦,你們少年仔合得來就好。」修車師父來回打量兩張一冷一熱的臉孔,一時間也很難下定論。不過他說的這些話,已經(jīng)足夠章朗健漫步在云端啦!
章朗健兀自飄飄然的,又聽修車師父又在叫他了。
「少年仔,你車子這里喔……」
「怎么樣?」他立刻湊了過去,然后兩個今天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就窩在車子旁邊,開始從輪胎談到方向盤,從福特喜美講到BMW,聊得簡直是欲罷不能。
終于告一段落,這才想到另外一個人,章朗健有些緊張地回頭找她:「啊,我忘記妳--」
這才發(fā)現(xiàn)她端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小湄湄?」三步并兩步過去,手掌才輕輕往她的臉頰一觸,石品湄便軟軟地委頓傾向他,一張臉兒全數(shù)偎入他伸張的五指掌心內(nèi)。
長達十七個小時又二十分十四秒未眠--此刻的她,睡得正香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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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
不過她還辨不出那是什么食物的香氣,腦袋下意識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的,身軀跟著翻覆,但是依然找不到這股蠱惑的氣息來源處,反而是肚子被香氣勾撩得愈來愈饑餓,叫得咕嚕作響。
一、二、三--起來……
眼皮奮力地睜開,入目處便是發(fā)黃的燈泡光芒,幽幽淡淡的,石品湄坐起身仔細地環(huán)視打量著,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一間陳設簡單的小套房里。
而食物的香氣持續(xù)從唯一的門扉隙縫中鉆了進來,花了零點二秒的時間判斷方位,她毫不遲疑下床走了過去。
她有種預感--這里應該是章朗健的住處。
門外傳來大笑及交談聲!浮f真的,小強,你真的很行耶,衣服賣到可以做模特兒,我看我們整座菜市場里,就是你最有出息了!
「嘿嘿,那還用說?我可是章朗健,臺灣NO.1的小強耶!風來刮不走、水來沖不掉、火來烤不焦、土來蓋不死--」
「夠了哦!」
是女人的嬌笑聲,顯然和章朗健相識相熟,而且還親昵得很--至少親昵到教石品湄覺得……奇怪,她在不高興些什么呢?
「喂,臺灣NO.1的小強,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海誓山盟?就在那個時候,在滿天亮晶晶的星星、月亮和太陽的見證下,你儂我儂地發(fā)誓,從今以后要同甘共苦一輩子--」
「素啦素啦,我怎么忘得掉?我們還要手連手、心連心,共同創(chuàng)造連體嬰咧!」
「那--你什么時候要娶我?」
「就看妳咩!看妳愿意點頭的時候--好了啦,色女,妳的手在摸我哪里?喂!我小強的肚子是可以讓妳隨便亂摸的厚?我要留點名聲給我老婆探聽啦!」
「嘖,害羞。堪萃,我們認識多久啦?死鬼,借我摸一把會死喔?嘿嘿嘿,你別想逃!」
咚咚咚--重物碰撞上門板的聲響頗為激烈,可以想見門板另一端,兩人肢體語言糾纏不休的親昵程度。
石品湄有股想逃開這一切的沖動,但是大門出不去,難道要教她跳窗嗎?這個章朗健未免太辣了些,在門外走廊上就公開就地表演親熱?
一簇小小的無名火起,上排貝齒咬得下唇泛白,滲出一絲血紅,石品湄猶豫著要往前走得更近,或是后退--碰!突然從外往里撞開的門扉解決了她的問題。就見章朗健和一個女人互摟互抱地倒在地面上,發(fā)出摔得又疼又痛的呻吟聲,看來跌得可不輕。
「你沒事吧?」石品湄蹲到他身邊,伸手碰觸他的胳膊及身軀,察覺他并無大礙時,才緩下心頭的緊張。
「對呀,小強,你沒事吧?」壓在他身上的艷女也問著。
石品湄不自在地放開章朗健的手臂,就被她接棒過去似的抓起手來摸摸索索。
「被妳一壓沒事也會有事,死阿珍,沒事吃那么歐羅肥干什么?從我身上滾下去啦!」章朗健原本正享受著石品湄小手柔嫩嫩的撫觸,但中途就被人如此不識趣地打斷,口氣忽然差了起來。
「沒良心,真是死沒良心的!想我徐玉珍如花似玉的美貌,有多少男人想被我『壓倒』還求不到呢,你嫌棄個什么勁。俊蛊G女邊說邊罵,還「啪」地一掌拍上章朗健的胸口,十足親密伴侶撒嬌使?jié)姷淖藨B(tài)。但是倒還真的很快地從他身上爬了起來。
「哦哦,小湄湄,妳再多摸我一下好不好?剛剛有沒有撞到妳?乖,妳什么時候醒過來的?」面對艷女的滿臉嫌惡,一回過頭去面對石品湄就是滿臉小狗討好的表情,而且還因為如此貼近她而有點語無倫次。
她則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他的語無倫次!肝也幌朐俣嗝阋幌隆D銢]有撞到我。我已經(jīng)清醒了九分又五十八秒!棺詈蟮幕卮鹎斑不忘先看看手表,臉色驀然一變!「下午五點十分一秒?!這么晚了嗎?」
雙眉打折出細小的皺紋。她究竟是睡了多久。恳老♂莘鹩浀茫谛捃噺S內(nèi)最后一次的看表時間是凌晨的三點五十七分……
「我有叫過妳哦,小湄湄,可是妳就是醒不過來的。」章朗健趕快為自己辯白:「而且我又不知道妳家在哪里,又看見妳睡得那么熟,就只好把妳帶回我家了!
「嗯……」石品湄淡淡地看他一眼。
「真的,我有很努力在叫妳起床的!」而且還用很多種小動作為輔助工具,像是摸摸頭發(fā)、揉揉臉頰、親親小嘴--不不,不算是真的親啦,他只是意思意思地把嘟起的嘴巴貼上一下下而已,真的不算親啦!
「我又沒有說不相信你。」石品湄奇怪他的緊張兮兮!肝視巡贿^來嗎?」她不太相信的是這一點。踅回床邊,她找出自己的皮包,取出手機查看!肝颐髅饔性O定鬧鐘的--」不管前一天是多晚入睡,她的手機鈴聲總是準八點整響起床號的。
手機屏幕顯示它的確盡職地響過,卻被人切掉--她以秒速零點一的頻率挪向某張裝無辜的笑臉上。
「呃……有啦,它就是響得太大聲,我怕吵妳好眠,就關(guān)掉--哎喲!」未竟的字句化為沒有預警的慘叫聲,聲聲疊疊,連綿無亙。
「嘖嘖嘖……」艷女阿珍咂舌頷首,手指搖搖:「打是情,罵是愛--你們的感情還真好啊!
感情真好?石品湄面無表情地放下舉起打人的小手,看著挨打的章朗健抱著頭在嗚嗚咽咽。
感情真好?是啊,她可以跟章朗健好到再打他個十下八下都很樂意!
她發(fā)現(xiàn),章朗健將她的手機鈴聲切掉不說,還將她的來電顯示一律自動轉(zhuǎn)接到語音信箱--
「嗶--品湄?妳還在睡嗎?那妳不如乘機休息個一兩天好了!惯@是Stone總裁石森淵。
「嗶--大堂姊,我晶溪啦,我聽老大哥說妳累掛了?方凱要我跟妳說,反正有關(guān)小強的男裝型錄廣告海報都拍攝到一段落了,所以趁這幾天空檔妳可以好好休息嘍!乖,要不要我給妳唱搖籃曲?乖乖睡,乖乖睦,寶寶乖乖好好睡……」
--他們說什么休息幾天來著?石品湄再度疑惑地看向章朗健,直覺知道他會給自己一個解釋及答案。
「呃……」摸摸鼻子,章朗健就乖乖招供了:「首先是那個石老大總裁打來,是我接的,我跟他說妳睡到叫都叫不醒,他就說不如讓妳放個一天假好了。然后第二通電話就是那個石晶溪打來的,也是我接的,我跟她說妳睡到在打呼,連被子都踢掉了,她就哈哈大笑給我聽,還說就讓妳干脆睡到自然醒好了。我看大家都知道妳睡懶覺了……哎呀!別瞪我啦,妳看,其實有這么多的人支持妳休假耶,妳就休嘛!」
是這樣?嗯,社會的無形法則不就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可是……
「我,休假?」很茫然地問著自己:「休假要做些什么?」她已經(jīng)習慣一周七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工作了啊。
「休假就是要吃吃喝喝,和大家一起玩!」不由分說幫她關(guān)掉手機,章朗健一躍而起,早就有著滿腹的提案!竾L嘗好吃的東西、到想去的地方去玩,要不然妳以前休假都怎么度過的,小湄湄?」
輕輕拈指,掬起她的小巧下巴,男性臉孔俯下,詢問的角度是種曖昧的近距離,薄薄熱熱的氣息中,男人的干凈粗獷,融合了女人的細致清涼。
「……我沒想過!瓜喈敳蛔栽诘嘏矂右幌伦恕_@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對她而言竟是如此困難?
一好了啦,你們別在那休假來休假去的了!拱⒄洳逶掃M來!嘎牭酵饷嬖诮腥肆藳]有?水餃和玉米湯一定是煮好了,我要先去吃飯了!骨澳_說話,后腳就閃人。阿珍識趣地不想當別人的電燈泡。
水餃和玉米湯?石品湄這才明白,從方才到現(xiàn)在所聞到的食物香味是些什么。
「好象很好吃……」此話一出,不僅其它兩人瞠大眼睛看著她,連自己都覺得頗不可思議的。
咕嚕嚕,她的肚子開始張狂地叫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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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場這一帶都是從光復初期就留下來的老社區(qū),一幢幢都是屋齡起碼上了三十大關(guān)的舊型公寓;沒有電梯的那一種,幸好章朗健所租賃的小套房位居三樓,要步行的階梯層樓并不多,沒五分鐘的時間可以來到公寓前方的集會用地。
這些一起擺攤做生意的左鄰右舍就這么大剌剌地擺出麻將桌,燈光一打,湊在一起喝酒吃東西,簡直在開學校的同樂會,熱鬧喧嘩無比。
「各位鄉(xiāng)親父老--照過來照過來,我回來啦!」
嗯?乍然聽見這消聲匿跡了好一陣子的大剌剌嗓門,滿場的老老少少先是怔得鴉雀無聲,再齊齊看過去并引爆一連串的尖吼狂叫。
「小強!」
「章朗健,你回來啦!」
真像是萬頭鉆動的廟會盛況……晚了一步下樓的石品湄看著這一票男女老少的擁擠瘋狂樣,遲疑著自己是否該掉頭就走?
可惜的是她已經(jīng)沒那機會了。
「小湄湄!」章朗健在差點淹死他的人海中舉高一只手臂。盡管身高體壯,但在「數(shù)大便是美」黑壓壓人頭中,他看起來卻是渺小又可憐得可以,還拼命打著SOS求救訊號--h(huán)elp! help! help me!
嗯?全場目光再齊數(shù)地轉(zhuǎn)向,石品湄被盯得頸后寒毛直立--就算是召開人數(shù)成百上千的員工會議,站在臺上發(fā)言,也不會比此時此刻更緊張。她僵立凍結(jié)在原地,腳都走不動了。
「別怕別伯!」好不容易從人海中「游」了過來,章朗健跳上階梯,對她伸出手;石品湄短短思考零點零零一秒,將柔荑放入他掌心中,感受他溫熱有力的一握,這才迅速恢復成平常的從容冷靜。
「小強,你什么時候找到牽手的?」一個中年男人怪叫著。他染著一頭很亮的金毛,腳上趿的拖鞋「啪嚏啪嚏」直響!笣M靚的哦!」
什么牽手?覬?她嗎?石品湄聽得一楞又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章朗健臉紅脖子粗地喊了回去。
「你們嘛幫幫忙!她是我『媽斗兒』的經(jīng)紀人啦,經(jīng)紀人就是……就是要管我?guī)讜r上工、幾時休息的人啦!」唉,其實,他也很希望自己可以對別人炫耀說石品湄是他的靚牽手啊!但情況偏偏還是「革命仍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階段咩,他可怕極了這些熱心、直腸子的長輩,左鄰右舍、死黨什么的,會一頭熱地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給砸鍋,那可就玩完了。
「哦……」有些原本還「霧煞煞」的人這下可聽懂了!改遣痪褪悄愕睦习鍐幔窟@么年輕的老板哦?」
「還是個年輕小姐呢!」留著大把白胡子的老爺爺,推了推老花眼鏡。老奶奶在旁邊點頭微笑。
石品湄知道她應該要慶幸章朗健的及時解釋--什么牽手?她才不是呢!但是,她為什么心頭無法釋然,反而凝結(jié)出一股說不出來的別扭與悒郁?好象自己很不高興章朗健這種跟她「撇清關(guān)系」的行為?
「來來來,水餃起鍋了。」負責掌廚的牛肉面攤老板一吆喝,人潮就開始移動,一個個白胖胖的元寶熱呼呼地裝在免洗餐具里,沾點醬料送入嘴中,一咬開,餡料的香甜滋味便溢滿整個口腔。
好好吃!石品湄雙眼一亮,原先實驗性質(zhì)的一小口馬上進展成狼吞虎咽的一大口……兩頰鼓鼓地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人外有人」!
身旁的章朗健已經(jīng)干光了一大盤水餃與三碗玉米濃湯,還興致勃勃跑到料理桌前等著第二梯次的水餃起鍋,左手托腮,右手指間夾著筷子耍弄,而且等得很不耐煩,一下子蹲一下子站,最后還和跑來跑去的小孩子鬧在一起,帶頭開始玩游戲……
石品湄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