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飯店后,唐松筠累得趴在床上,沒一會兒就沉入夢鄉(xiāng)。
蘇醒后,她把白天血拼來的戰(zhàn)利品再次穿戴一遍,看著穿衣鏡里風(fēng)情萬種的自己,讓她的心情愉快至極。
決定到巴黎度假,實在是個明智的抉擇。她邊想、邊愉悅的構(gòu)思,待會要去哪打發(fā)時間?聽說這間飯店附設(shè)的酒吧很有情調(diào),調(diào)酒更是一極棒,她迫不及待的想一窺究竟。
沐浴過后,唐松筠換上新添購的洋裝,化上合宜的彩妝,蹬上從臺灣帶來的三寸高跟鞋,在鏡子前轉(zhuǎn)了一圈,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脫下鞋,坐在床沿,她的目光膠著在Ferragam。的精美紙袋上,里頭的涼鞋模樣,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
那感覺,猶如相命定的戀人相遇,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fā)不可收拾:心頭充塞著滿足又無比興奮的滋味。
她緩緩打開鞋盒,百般愛戀的注視著「失而復(fù)得」的綁帶涼鞋半晌,終于捧著它套上腳。
來到鏡子前,唐松筠目不轉(zhuǎn)睛的反覆打量自己,得到的結(jié)論是:自己簡直像個走在時尚尖端的巨星。
回臺灣后,她應(yīng)該毛遂自薦王持時街節(jié)目,一定會收到不錯的效果,還能藉此認(rèn)識眾多名模、設(shè)計師以及大明星,那她的生活將會跟著多姿多采。
說不定還能因工作之故,走訪巴黎、紐約、米蘭等名牌發(fā)源地,也許能夠享有意想不到的折扣、甚或免費的特權(quán)呢。
「哈瞅——」因為空氣太干燥之故,唐松筠冶不防打了個大噴嚏,腦中的綺念也隨之煙沽云散,但這并沒有打消她的雄心壯志。
她從幾乎爆開的的行李中翻出筆記本,隨手記下剛才的想法,她向來就懂得自我規(guī)畫,不想白白讓生命留下遺憾。
況且以她的條件,值得更有發(fā)展性的工作和優(yōu)渥的待遇,一想到未來,她頓覺充滿斗志、信心滿滿,但這都是后話,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到酒吧欣賞巴黎夜景、啜飲美酒,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
一進(jìn)酒吧,落地窗外那亮晃晃的天光映入眼簾,此景讓唐松筠用力眨眨大眼,確定不是她眼花了。
「晚上十點耶:...」
還是,她其實已經(jīng)睡了一天,現(xiàn)在是白天才對?
殊不知,歐洲夏季的白晝比夜晚還長上許多,有此景并不足為奇。
像尊銅像般發(fā)愣良久,直至有男子向她搭訕,她才自不實際的感覺中回神。男子又沖著她說了一堆法語,但對法文一竅不通的她,一個宇也沒聽懂,只能報以傻笑。
「他稱贊你非常漂亮,想與你共度美好夜晚!跪嚨兀坏缆詭д{(diào)侃的低醇男嗓,以中文翻譯道。
不必回頭,唐松筠即可辨認(rèn)出對方的身分,心陡然一震,急速律動著。
「接受?拒絕?」韓韜站離她一步之遙,征詢著她的決定,替她充當(dāng)翻譯,轉(zhuǎn)達(dá)意見。
縱使沒轉(zhuǎn)頭,她也不難想像他此刻的表情有多欠揍,遂賭氣的脫口而出:「當(dāng)然是接受。」
聞言,韓韜斂下眸,沉吟須臾,再度以流利的法語告知那名法國男子。
男于對她歉然一笑后,一臉遺憾的悵然離開。
事態(tài)出乎意料之外,唐松筠呆愣望著搭訕者的修長身影,直覺自己被當(dāng)笨蛋耍了一回。
「他……他怎么走了?」邀請者落跑了,教她面子往哪擺!
「我請他走的。」韓韜慢條斯理道。
她猛然回頭,盈盈水眸中蓄著顯而易見的火苗。
他沒有閃躲,坦然承受她不友善、指責(zé)的眼神。
「韓先生,我是欠你一筆錢,但并不表示你可以搞砸我的約會!固扑审薇M量心平氣和的表達(dá)不滿。
「生氣了?」他明知故問,試圖挑戰(zhàn)她的脾氣。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腔怒火。 「沒有。」說完,還咬牙切齒的虛偽一笑。
「我也認(rèn)為你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鬼n韜盯著她微慍的臉龐,揚唇淺笑,擺明睜眼說瞎話。
「謝謝夸獎。」她不是沒有腦子,當(dāng)然明白他的言不由衷,于是皮笑肉不笑的接受「贊美」。
「你今晚很美!顾纳袂楹龆D(zhuǎn)為認(rèn)真,語氣低沉嘶啞。
「嗄?」唐松筠朱唇微啟,發(fā)出驚訝的疑惑單音。
「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喝杯酒嗎?」韓韜趨近她,提出邀約。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撞擊著胸口,雙頰微燙,頓時不知所措,一時啞口無言。
「唐小姐是否愿意賞光?」他柔緩的音調(diào)回蕩在燈光美、氣氛佳的空間中,格外魅惑人心。
遲遲沒得到她的應(yīng)允,韓韜逕自攬著她的纖腰,往吧臺方向移動。
隔著雪紡紗洋裝單薄的布料,唐松筠清楚感受到他掌心傳遞過來的溫?zé)幔?xì)致的肌膚冒起一顆顆小疙瘩。
「我又沒有答應(yīng)。l唐松筠別扭的掙脫他的大掌,瞪著他,細(xì)聲嘟囔。
韓韜對她的埋怨置若罔聞,擅自為她點了杯色澤美麗的「蔚藍(lán)海岸」,自己則要了一杯丹麥威士忌。
她瞠目,再度被他的霸道行為駭住。
這男人的性格,著實令人難以捉摸。
「我沒有答應(yīng)你的邀請!顾囊袅刻岣吡艘恍劬s不由自王盯著杯中的湛藍(lán)液體,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這么討厭我?」他充耳末聞,電力十足的黝黑雙瞳直勾勾的瞅著她。
她應(yīng)該直截了當(dāng)給予肯定的答案,讓他知道他自以為是的態(tài)度有多令人反感。但在他的注視下,卻沒來由的感到芳心大亂。
唐松筠垂下螓首,伸手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藉以掩飾莫名的羞窘。
沁涼的酒液滑過喉嚨,稍微紆緩她緊繃的神經(jīng),遂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杯底朝天。
「味道如何?」韓韜輕問。將她的慌亂無措納入眼底,暗自訕笑。
男人天生的自尊使然,讓他向來以征服女人為樂。
他不以獵艷為趣,不過,一旦遇到足以激起他興趣的「挑戰(zhàn)」,他也不排除耍些手段、技巧,以證明自己的男性魅力。
「唔……」她尷尬的閉著唇,巴不得把酒全吐回杯里。
從頭到尾,她都被他牽著鼻子走,沒有一絲反擊能力,一認(rèn)清這點,她所有的好興致皆被破壞殆盡。
唐松筠抽出十塊歐元付帳,一語不發(fā)的打算逃離。
韓韜早一步洞悉她的念頭,惡質(zhì)的箍住她的細(xì)腰,靠著她的貝耳低喃:「我很誠心的想邀你共飲美酒,欣賞美景!
他溫柔低沉的嗓音,穿過她的耳膜,直沖腦門,如同一道電流直襲心臟,頓時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連忙垂下卷翹濃密的眼睫,以躲避他過于熾烈的眼神。
「松筠!顾崆樗扑膯镜馈 「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他的唇若有似無的碰觸她的耳朵,極具挑逗之能事。
她憋住氣,咬著唇,才不致于當(dāng)眾呻吟出聲。
「好香!鬼n韜刻意嗅著她的頸窩,啞聲贊嘆。 「是Marc Jacobs女香!股頌槊缞y公司董事長,辨別香水晶牌、香氣元素,這對他來說并不困難。
雖然他接掌家族企業(yè),但對工作仍完全投注心力,費心研究,他的成功絕非偶然。
他的目標(biāo)與理想,就是將「A OK」推廣至歐美市場,用美容保養(yǎng)彩妝品攻下一片江山,也期盼能進(jìn)軍流行時尚界、進(jìn)而成為經(jīng)典品牌。
經(jīng)過這一年多的努力,公司在他的執(zhí)掌推動下,確實有良好的成長。但大家都只顧著羨慕他的良好家世,往往忽略他所付出的心血。
跟他靠得太近,他清新舒爽的氣息噴拂在她敏感的雪膚上,讓她頓時感到呼吸受阻,似乎快要窒息。
他們之間親昵的調(diào)情動作,看在多情浪漫的法國人眼中,早習(xí)以為常。
抵抗不了他的魅惑,唐松筠頭暈?zāi)垦,雙腳虛浮。
「你臉紅的樣子好迷人。」韓韜攻勢猛烈,欲一舉擒下「獵物」。
她本能的張開嘴吸取空氣,否則,她就快要著火、休克了。
韓韜見機(jī),正想乘其不備,俯身擄護(hù)她的菱唇之際—
「哈啾——」唐松筠卻打了記煞風(fēng)景的噴嚏,阻斷他的進(jìn)攻,也噴了他滿臉細(xì)微飛沫,迷亂的神志霍然清醒。
脫序的發(fā)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黯下眼瞳,盯著她無辜的臉蛋,竟然想發(fā)笑。沒有人在這么烏龍的狀況下,還能繼續(xù)充當(dāng)情圣,至少他不能。
詭異的沉默充斥在兩人之間,仿佛連空氣都為之凍結(jié)。
青松筠重新調(diào)整心情,板起俏臉,并賞他幾枚白眼,代替想呼他巴掌的沖動,憤而離席。
目送她落荒而逃的倉皇倩影,韓韜不以為忤的撇唇輕嗤。她的反應(yīng)三番兩次他措手不及,逗弄她的趣味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的想像。
他揩去殘留在臉上的微小唾沫,最后不禁啞然失笑。
很奇妙的一個女人,已徹底引起他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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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級、無恥、下流、卑鄙、可惡的大豬頭!
唐松筠抱著雪白柔軟的枕頭,把它當(dāng)成韓韜,用力的捶打、揉捏,以發(fā)泄心頭之恨。她好生氣,氣那個輕佻、無禮的臭男人,也氣自己竟然鬼迷心竅,被他迷惑住。
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還在鼻端縈繞,揮之不去。英俊的臉孔、如寒星般的黑瞳薄而有型的嘴唇在她腦海不斷放大、放大再放大,侵占她全部思緒,剛剛的窒息感又再度降臨。
喔!天哪!她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唐松筠,你這個大笨蛋。」她將發(fā)燙的臉埋進(jìn)軟綿綿的枕頭,懊惱的哀號。 「韓韜,你這個混蛋、王八蛋,我討厭你!」
她咬牙切齒的咒罵,忿忿地脫下高跟涼鞋,高舉過頭欲將它扔往墻壁,卻怎么也狠不下心。
鞋子是無辜的。她可是有修養(yǎng)、有氣質(zhì)的名人,不能胡亂遷怒。嗯,她喜歡自己明白事理的成熟心態(tài)。
唐松筠不斷深呼吸,試圖排解滿腔的悶悶不樂,但腦袋里盤旋的,全是該怎么討回顏面的方法。
那種自以為是的男人應(yīng)該得到教訓(xùn),免得他以為女人都是好欺負(fù)的。不過仔細(xì)回想起來,他的條件很符合她「報復(fù)」的對象:—可不是?他是「有錢人」,而且一定有對講求門當(dāng)戶對的勢利眼父母……
唐松筠不經(jīng)意回憶起不堪的往事,心口傳來一陣剌痛,隱隱泛疼。
她雙手握拳,暗暗發(fā)誓要給他好看!
那種害蟲,絕不能姑息,否則會有更多女性同胞受害,好!她就來當(dāng)個「除蟲高手」!
唐松筠再度取出紙筆,一一寫下「讓蟲愛上我的十種招式」,想著想著:心情已逐漸緩和下來,甚至還越寫越帶勁、樂在其中。
啊!以前怎么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有這么好的文筆?如果一開始她就投身寫作,說不定就是東方版的J·K·羅琳,光收版稅就不愁吃不愁穿、還可以逛逅全球最棒的精品名店、買下自己喜歡的東西。
她以前怎么沒想過,寫作也是個極佳的賺錢捷徑呢!現(xiàn)在察覺,還不算太晚。就這樣,她把剛才的不愉快全數(shù)拋諸腦后,興致勃勃的構(gòu)思起故事大綱,一直到豐夜兩點才昏然睡去。
隔天早上七點,唐松筠坐在飯店的餐廳里,睡眼惺忪的吃著早餐,為了提振不濟(jì)的精神,她掹灌咖啡,但仍呵欠不止。
她為什么要自討苦吃,坐在滿是日本、大陸觀光客的嘈雜餐廳里,邊喝黑咖啡邊打瞌睡引
「別顧著喝咖啡,吃個三明治,才不會把胃搞壞!箤ψ,那張俊朗的東方男士臉孔,噙著淡淡笑意睨著她,把夾了火腿、培根、起司的可頌面包置于盤中,推給她。
是了,他就是罪魁禍?zhǔn)住?br />
唐松筠哀怨的望著他,無神的黑眸里寫著無奈。
她不曉得他是怎么查出她住的房間號碼,六點傘就撥電話到她房里,邀她一起共進(jìn)早餐。
如果當(dāng)時她腦袋是清醒的,她就應(yīng)該狠狠拒絕、再附加幾句不雅的臟話,但該死的!她雖接了電話,卻仍呈現(xiàn)恍惚狀態(tài),嘟嘟嚷囔的隨口應(yīng)幾聲,又陷入沉睡。
她又繼續(xù)數(shù)著高聳入天的鈔票,華麗的屋子里擺滿各式各樣的名牌服飾、鞋子、包包和化妝口叩……
但門外持續(xù)不輟的門鈴聲驚擾了她的美夢,霎時間白花花的鈔票、漂亮衣裳頓時化為泡影。
當(dāng)看到他出現(xiàn)在面前時,她混沌的腦子霍然清朗。直覺反應(yīng)就是狠狠甩上門,讓他嘗嘗閉門羹的滋味。
不過就在門板即將合上的千分之一秒前,她掹然記起昨夜的計謀,便強忍下起床氣與對他的強烈不滿,欣然接受他的早餐邀約。
這也就是她此刻之所以會邊喝咖啡、邊打盹的原因。
她明明想把咖啡往他臉上潑,但礙于計畫而必須忍氣吞聲,只能盡量展現(xiàn)出美好的一面,好讓他愛上她。
依他這兩天處心積慮接近她、討好她的行為判斷,他八成對她已產(chǎn)生好感、準(zhǔn)備展開熱烈追求。
她都還沒采取行動,他就先自投羅網(wǎng)了,這顯然是老天的旨意,她不想違背。
「謝謝!闺[忍著反胃的不適,唐松筠扯開笑顏,埋首吃起三明治。
韓韜興味盎然的覷住她,不禁臆測她態(tài)度遽變的原因與動機(jī)。不過,熟知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后,對于她任何的驚人之舉,他都不再感到訝異。
「筠!顾械煤糜H密,仿佛兩人是相識已久的戀人。
「噗—」唐松筠嘴里的食物卡在喉嚨,嗆得滿臉通紅。
他將盛滿鮮乳的杯子遞給她,不忘溫柔叮嚀:「慢慢吃,我不趕時間!
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在心里沒好氣的嘀咕,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把手中的牛奶往他臉上灑。
「啊——」
鄰桌的日本女觀光客驚慌的尖叫,引來眾人關(guān)切的眼神。
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名男子一頭一臉白色的濃稠液體,不斷從發(fā)楷、順著臉部輪廓滴落,沾染上他的前襟、褲襠,模樣相當(dāng)狼狽。
而他對座的女子,手中持著空空的玻璃杯,睜大眼睛望著他,表情比任何人還要震驚。
仿佛經(jīng)過一世紀(jì)的時間,唐松筠回到現(xiàn)實,意識到自己所犯下的錯誤—
「呃……我……我突然覺得不舒服,先走了!顾龣C(jī)械化的推開椅子,若無其事、飛快的畏罪潛逃。
只留下滿身黏膩、濃重奶味的韓韜,和一堆湊熱鬧的旁觀者怔在原地,連侍者都看得傻眼了,愣了許久后才趨前為他服務(wù)。
顯然,他低估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功力,給自己惹了一身「腥」。
幾回交手,吃虧的都是他。
他認(rèn)真思索著,究竟該不該繼續(xù)與她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