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萊的丑聞,拉比桑的痛!
一大早,拉比桑的眼睛都沒全然睜開,有關這樣的標題,便貫穿了所有臺灣的報紙 。相形之下,他隱密性的臺灣行,不免被媒體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會兒下榻的飯店,全 包圍了無孔不入想采訪的記者,他們是怎么知道的?他已經連想都不想問了。
“沒想到要找個小女孩,竟是那么不容易!”拉比桑嘆息道,一旁守候他用餐的辛 達,被汶萊國王也會哀愁的口吻給惹呆。
“王后老是問,一個小女孩有什么值得疼惜?唉,如果她也像她的其他兄弟姐妹, 那么我的愧疚也許會減少一些!
是呀,他的反應與王后相同,為什么蘇丹這么在乎小云的去留呢?蘇丹為何不留下 一筆錢,讓她在臺灣,也許是隱姓埋名個一輩子,又何必讓媒體有機可趁來挖蘇丹的瘡 疤?辛達無言的暗忖。
“展梅要是沒那么早逝……”
商展梅是商語云的母親,才生下她便過世,當拉比桑提起這件事時,聲音也為之哽 咽。
“她就像她母親一樣,堅強得教人無法忘懷。我對她母親至少還盡到為人夫的責任 ,雖然展梅不肯委身為妾,但好歹也接受了我的照顧,直到難產生下小云,但我的女兒 呢?我什么都沒付出,連個父親的責任,還讓她與她母親同姓……小云的個性承襲了母 親,一點也不想受我照顧……或許,她還恨我讓她母親受孕了她……”
辛達被驚住了。原來,父女的癥結在這里,小云的出世,剝奪了母親的生存……難 不成姑姑也患有心臟?
當時我就不該讓展梅生下孩子才是……這是我的報應,我最愛的女人,為我生下了 一個不與我親近的女兒,而且還患著她母親擁有的病……這是我的報應……”
第一次,辛達被一個男人感動,當拉比桑說這些話時,辛達猜他的心在淌血,只不 過,他的血全換成了淚,在餐桌上,他以一國之君,商高在上的心,全教一個商語云給 弄得柔腸寸斷。
“我們會找到完好無缺的她……”
辛達不知道該說什么,但他知道,這句話一定是蘇丹最想聽到的,只是,他不確定 何時才能找到小云?
“我成了名人了!”
看著報紙,商語云戲謔著報上大幅刊載她與拉比桑親子關系的照片,誰知道當年十 歲與父親合照這照片時,她有多恨父親。
“我沒想到,他也來了……不是一個辛達哥就能打發的事嗎?怎么還要勞師動眾, 連報紙都刊了這么大篇,難道非要我去跟阿拉伯王子結婚,然后換取什么暴利嗎?”
當商語云話語一出時,潘造林卻從身后抱住了她,將頭輕放在她肩上,囁嚅地道: “你很在乎他。”
“誰說的?”商語云不肯承認卻紅著臉龐。
他戲笑說,“你說的!
“我哪有?”她辯駁道。
潘造林吻了她的臉一下!坝械,你的臉,說明了一切!”
“我只是!”她覺得自己就要辯不過這個男人了。
“想不想去見他,我這個丑女婿,也要見丈人!迸嗽炝秩酝嫘Φ貑。
“少瞎說了,他才不會想見我!彼恼Z詞漸漸嬌噴。
“是嗎?那他何必躲躲藏藏的來臺灣,還被記者意外發現?”
好一個強而有力的說服詞。
商語云的聲音不見了。潘造林知道她內心渴望的父愛,絕對不是他這個情人可以取 代的。
于是他從她身后繞上前,蹲在她眼前,仔細的瞧了她半晌,才輕道:“現在的你臉 色煞是好看,只是,我不曉得當你的心臟沒法再負荷的時候……我該怎么辦?”
潘造林說話的臉孔好正經,他在擔心,擔心她的身體。事實上,前幾天的忙碌,讓 她身子一直處于不順狀態,要不是他細心呵護,她也沒把握自己能好幾分,而今,他把 心中的焦慮提了出來,只因他也快承受不住這番壓力。
商語云冷不防地抱緊地,直道:“我不想離開你。”
“傻瓜,誰說要你離開我了?”搔搔她的發,他愛極了她。
“那你為什么要說那些話?”她擔心的問。
“你嘴巴不說,心里其實想見父親一面,不是嗎?”瞅著她,潘造林看見她閃避的 神色。
“才沒有!彼_始閃爍其詞。
“有沒有你自己最清楚,再說,我們并沒有刻意的躲避人群,也許以他們的勢力, 下一分鐘或許就可以輕易地找到我們,你說對不對?”
他是她的愛人,他說的每一句話,對她都有影響,但前提之下,是不影響兩人的關 系,只要拉比桑一加入他們之間,說不被影響,也全是騙人的事。
“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眨眨眼,商語云不確定自己該說些什么才會打斷潘 造林的念頭,他一向都那么有主張。
“就因為我們結婚了,所以更要去面對不是嗎?你看看那些頭條,與其讓他找到我 們,不如我們去見他,我也想跟他談談你的身體,到目前為止,我對你的心臟病一無所 和,這令我感到惶恐!
他說的那么真誠,一點也不讓她有拒絕的理由,她該用什么理由來搪塞這份關懷呢 ?商語云有些無措。
“如果忽然失去了你,我活在世上便成了行尸走肉,你愿意看到我變成這樣嗎?”
好可怕的一句關愛之語,說得商語云好害怕去聯想這樣的潘造林,連忙趴在他懷里 ,她開始猶豫著,自己該不該與辛達哥聯絡?
“你說他會跟我聯絡?”露出全然不相信的神情,辛達簡直沒辦法將阮玟默口里的 潘造林與現實中的他相比較,怎么可能?”
不管辛達如何的不相信,阮玟默卻仍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以她對造林的認識,這會 兒,造林館只剩她一人獨撐大局,顯然是辛苦許多,不過,辛達偶爾來探視,直教她倍 感甜蜜。
“造林的朋友很多,要找到他并不容易,但我覺得他會為了小云的病,而自動與你 聯絡!
辛達還是沒辦法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但他不想跟阮玟默辯駁,所以只是露出微笑 ,然后擺出一臉的不予置評。
“小云知道你的手機號碼嗎?”
點點頭,他仍一臉的不置可否。
“你最好相信我的直覺,你沒聽過男人該聽從女人的直覺,才會顯出大富大貴嗎? ”
他真沒聽過這樣的話,但他愿意盲目的相信她的話,因她是個好女人。
“你還是不相信,對不?”
“我沒這么說!
“你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比铉淠⒉幌爰敝C實一切,因為她相信,以她對造林 的了解,他會主動來找辛達的。
“玟默,我……”辛達很想再為自己辯駁。
“算了,我們別再為這件事討論,你幫我把桌子排一排,好嗎?”
阮玟默將話題轉移,她是個夠識相的女人。
“嗯,我不久待,一會兒,我得去一個地方!
蘇丹的命令誰能違抗?不過,那個地方不是有小云的地方,而是姑姑的基地,回臺 灣好幾天,蘇丹全然沒機會去探望愛人,身為一國元首最可悲的地方,也只有如此了。
就在辛達幫阮玟默開店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很直覺地,他用英文回答,因為他認為那是拉比桑打來的,然而,電話那頭并沒有 傳來拉比桑的聲音,反而是一個女聲,他最期盼的女聲——“辛達哥,你好嗎?是我。 ”
簡單的一句話,辛達整個人呆了。
“誰打來的?”
望著阮玟默的問話,辛達真的不敢相信,她對潘造林的認識真的很徹底。
平靜的樹林,偶爾飄來的幾陣涼風掠過臉際,位于山林邊的兩百坪墓地,是外人不 得干擾的一處靜謐,今兒個卻被穿著黑衣警戒的外國臉孔給重重包圍,只因為拉比桑來 探視他的愛人——商展梅。
這幾乎是十多年前的印象,才一擠進墓地,拉比桑的整個記憶,全拉回了往日時光 ,在沒有商語云出現的日子前,沒有任何缺憾出現眼前。
當他一個人靜靜地冥想往日情時,有一個身影被辛達帶了進來。
“辛達,你先出去。”
“是!
完全接受命令的辛達,讓初來的潘造林感到陌生,他現在所面對的,是汶萊這小富 之國的元首,他該用什么樣的言語,讓對方肯定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呢?
待辛達的腳步漸離漸遠時,潘造林的心情便愈來愈沉重,直到拉比桑的聲音傳來— —“造林,你叫潘造林嗎?”
潘造林有些愕然的接收他的中文,汶萊的元首竟會說中文,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嗎?
“小云為什么敢放你一個人來?”他的聲音好低沉、好威嚴。
“我想……”潤了潤喉,潘造林面對拉比桑,還是會有些懼怕,但想想小云,想想 他與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婚姻,他的退縮便不見了,“我是潘造林,小云的合法丈夫!
“合法丈夫?”拉比桑忍不住嗤笑而出。
這是個有趣的說詞,在一國之君面前,他竟然敢自稱自己是小云的合法丈夫?
“我老實告訴你,小云的丈夫是薩尼厄,是他個阿拉伯王子……”
“我不管他是誰,跟小云,我已經建立了我們的婚姻。”打斷拉比桑的出口以為是 ,潘造林兩眼炯然有神,“誰也不能帶走她,這是我給她的承諾!
拉比桑不以為意的狂笑出聲。
誰也不能帶走她?這眼前的潘造林,以為自己是什么人嗎?以他汶萊的地位與權勢 ,有什么人可以阻擋他這位元首的一舉一動?
“你能做什么?我隨便兩個士兵就讓你走不了!
拉比桑神氣的話,他雖然愧對商語云,但在商展梅的這塊墓地上,他仍有王者的驕 傲。
“你若這么做,小云或許永遠不會出現了!迸嗽炝植⒎峭耆珱]有籌碼。
“你……”拉比桑的傲氣頓時被拉下來,這令他十分無法忍受,“別以為我找不到 小云!”
“我若沒把握,就不會獨自前來。”
潘造林的膽識令拉比桑大開眼界,眼前的潘造林留著小胡子,一臉清秀,看來不過 二十五、六,膽子卻不小,非但帶走他的女兒,還在這里跟他談條件!
“其實,我不是來跟你作對的,我和小云在一起很快樂,但我不能只為快樂而留住 她,她需要的愛,也不光是我就能填滿的,父愛對她來說,也是非常重要,雖然她什么 都不說,但我看得出來。”
這樣的一席話,直敦拉比桑的傲氣一鼓作氣的挫敗。
讓一個小伙子來說教,看來,他不能小覷這家伙,畢竟,讓小云離家的男人,想必 不是什么簡單的角色。
“你是做什么的?”拉比桑準備心平氣和的盤問他的來歷。
“我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云的病情,以及小云與你見面的事情。”潘造林不 疾不徐的說,并且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給拉比桑,“我想,你也知道她年紀小,信 里面寫什么我不清楚,但若有無禮之處,我先替家妻給你道歉。”
家妻?這是……他是不是聽錯了?
這局面好似變得他跟小云才是一家人,自己卻是個外人!拉比桑不可思議的想。
“我先離開了!
“離開了?”潘造林的這舉動,又教拉比桑吃驚的蹙著眉頭,“你以為我會讓你走 嗎?”
“當然,我相信你會讓我走的!
潘造林自信滿滿的帶著笑意離去,很奇怪的是,拉比桑并沒有為難地,反而像潘造 林所說,從容地看著他離開。
在潘造林走后,他緩緩地打開信紙,商語云的字便像流星一般,一顆顆的浮現在他 眼前,而更教拉比桑吃驚的是,那信紙里面的一張新娘照!
“嗨,辛達哥!”
乍聽這個聲音,辛達真的非常吃驚,等他真的把頭抬起來時,商語云正杵在他跟前 ,還揮手跟他打著招呼。
“小云……”辛達簡直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這里。
“你怎么在這里呢?汶萊的國王呢?你不用去保護他嗎?”一骨碌的坐在吧臺邊, 望著正在吧臺里幫阮玟默洗碗的辛達,商語云仍沒臆測兩人之間到底該擁有什么關系。
“還說我……”不擅說謊的辛達被她一問,整個神情都不對了,不過,他還是力求 鎮定,“你呢?怎么在這里,不是說要去見你父親?”
“見了呀!”商語云俏皮的回道。
“見了?”辛達不解的皺著眉頭,“這么快?”
她理所當然的回答!拔沂钦f我用信見了他!”
“用信見了他?你該不是……”李達愕然的指著她。
商語云用手掌包住他指著自己的手,笑咪咪的說:“造林幫我當信差,一會兒就來 找我!
這句話,連阮玟默也聽見了。當商語云還玩笑般的說著時,廚房里的她已經現身在 商語云的眼前,臉色布著可怕的凝重。
“玟姐!备蛘泻魰r,商語云沒敢像與辛達間的隨便,總有一種不能放肆的拘 謹,存在兩人之間。
“我有話想問你。”阮玟默平靜的望著她說這么一句話,跟著便先行往造林館外的 樹林走去。
“這里交給你了!鄙陶Z云擠點笑容給辛達,然后也跟上前。
辛達有點不解的望著兩個女孩子的背影,本來也想跟上前,不巧有位客人正好進門 ,他只好興嘆。
追上阮玟默的商語云很愧疚地說:“對不起,我……”
“你不用跟我說抱歉,我找你來,不是想說這個的,再說,你也沒有什么錯,又何 來的抱歉之說呢?”走進樹林里的一張椅子坐下,阮玟默面對商語云道歉的稚臉,心里 有種不舍,卻也有些不甘心。
“坐下來!崩谧约荷磉,阮玟默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她,“我有點嫉 妒你!
“嫉妒我?”商語云的心臟微微伏動,也不知這幾天是太過疲累,還是舟車勞頓, 她的身子好像在對她抗議似的,老是不對勁。
“是呀,嫉妒你的好人緣,才來沒多久,便牢牢地捉住了造林的心!
當阮玟默這么說時,商語云覺得心逐漸地絞痛。
“但你別誤會,對造林,我只是以欣賞的角度來看,不是你想的那么復雜!
商語云沒有多說什么,她的身子開始逐漸不適。
“我來找你,只是想趁著辛達不在,明白的聽你說,你們有什么計劃?”
計劃?
商語云蹙眉地望著阮玟默,有什么計劃?她沒什么計劃呀!
“你該不會……就想這么地住在造林館吧?!”阮玟默吃驚的道。
她瞧小云的表情,分明就是有何不可!
天呀,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狀況?
“你父親可不是普通人耶!”
“是呀,他不是普通人,但又如何呢?”商語云臉色開始不對。
“又如何?拜托,他會輕易地饒過造林嗎?你是他女兒,他當然什么都依你,但你 想過造林的處境嗎?”
造林的處境?商語云一臉的茫然。
“你會不懂嗎?你父親想安排你結婚都得用騙的,難道他對造林不會使出什么樣的 手段嗎?”阮玟默正經地問,她所能想像的權勢者,大概只是如此了。
“不會的,他不是這種人……”商語云想為父親辯白。
“若不是,為何要騙你?”
“這……”
商語云回不出話了,她只覺得自己愈來愈虛弱,身子骨愈來愈撐不住,但她可清楚 得很,造林絕對不會有事的,就連辛達哥也曾做過保證。
“我想……他不會……”
“小云……小云……”
商語云來不及說出讓阮玟默安心的話,整個人便昏眩倒地,一旁的阮玟默嚇得手足 無措時,有個身影闖了上前。
“去開車來!
是潘造林,他的眼神變得讓阮玟默有些不認識了,他一向都是那么愛開玩笑的人, 現在卻有些陌生的嚴肅。
“去呀!”
加上他呵護商語云的樣子,阮玟默只能機械式的奔回造林館,然后從吧臺里拿了鑰 匙,便又想沖出來。
“怎么回事?”辛達見她神色慌張,所以拉住她的手急問。
“小云出事了……”
辛達二話不說的搶過阮玟默手上的鑰匙,整個人像發狂似的急奔而出。
阮玟默嚇呆了,站在造林館的吧臺邊,被這樣的情形給嚇得呆杵在原地,一動也不 能動。
而當辛達沖出造林館,瘋狂般的駕車到樹林邊時,卻沒把潘造林給嚇著,他急急且 熟練的將商語云抱人后車座,然后從她的口袋里找到一瓶藥,他打開瓶蓋取出藥,有技 巧的將藥塞入她的嘴里,并讓她吞進去。
“送她回去!”潘造林低吼著。
“什么?”忙著開車的辛達,不甚明白的問,連回頭都沒有,只因他開太快了。
“你沒聽錯,我是說送她回她爸爸那里!迸嗽炝掷潇o地說。
“你瘋了是不?好不容易才……”
“我沒瘋,如果你想她死,那就再繼續的跟我辯下去。”
辛達不解地想,他為何用有決策性的口吻對自己說話呢?難不成在這之前,小云已 經發作了不止一次?
“現在惟一能救她的人,不是我,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我希望她的生命不只 是十八年,她曾告訴我,她想要有一個小孩……就算我不能給她一個健康的身體,?給 予一個小孩的希望,我想我還能做到!辈ピ炝诌B連為她拭開,這一次的發病,她流了 太多的汗。
而聽到這些話的辛達,眼眶發紅了。
如果不是認識潘造林這個人,他會認為兩人之間,或許早認識了一輩子那么久,而 不是短短的幾個星期。
“至于汶萊國王想怎么做……”忽地,潘造林的語氣不再那么堅定,他當然舍不得 離開愛妻,但死守著一具尸體,他也不會快樂,“我一次只能選擇一條路走!
辛達看了潘造林一眼心想,他能怎么辦呢?只好全力的將方向駛向蘇丹下榻的飯店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