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張子寧刷完牙走出浴室,看見還賴在地板上睡覺的男人,唇角不自覺蒙出一彎淺笑。她與牧云天昨晚又重新擬定“戰術”,一直討論到很晚,兩人都很晚才睡,雖然她比較早起,但因為他今天不用上課,所以她也就不打算叫醒他。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邊,蹲下身,歪著頭觀察他睡覺的樣子。從她住進這里以來,他一直都是那個比較晚睡比較早起的人,所以她一直沒機會看見他睡覺的模樣,現在她才發現,他睡覺的樣子有些孩子氣,閉起的眼睛讓睫毛看起來更長,想起他說話時眼里的光亮,不自覺笑容加深……她著迷地看著他,忘了時間流動,仿佛全世界只有他存在……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她竟已這般習慣并且依戀他的存在了?喜歡他的笑、喜歡看他說話時的神采飛揚、喜歡他腦袋里源源不絕的新鮮點子……而現在,更喜歡上他睡覺的樣子。她記得以前在某本書上看過一句話——如果你喜歡看一個男人睡覺的樣子,那就表示你愛上了那個男人。
愛嗎?她對牧云天是愛嗎?她不知道。對“愛”這樣的情感仍覺懵懂陌生,她知道自己喜歡他,在他身邊會有安全感,而這樣就是愛嗎?她真的無法確定。
“我要收費哦!”他忽然出聲,微睜開眼,唇角含笑,聲音是那種剛醒來時的慵懶沙啞。
“對不起!”她慌忙道歉,不好意思地趕緊要起身退開。
他快一步拉住她的手,笑道:“跟你開玩笑的,小傻瓜。”
雖然他那么說,但她的臉卻已開始浮上紅暈,對偷看他睡覺一事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應該沒有流口水吧?”他慵懶地笑問道,仍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嗄?”
“我睡覺時應該沒有流口水或說夢話吧?”
她霎時笑起,綻出一朵如花的笑靨,道:“有打呼!
“什么?!”他驚訝的揚眉,醒了大半,他倒不知道自己睡覺竟然會打呼。
“還會磨牙!彼J真說著。
“真的嗎?”他忍不住坐起身看她。
她點頭,“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呢!”
他偏頭,斜眼看了她一會,猜測道:“你騙我?”
“我干嗎騙你?”她微笑反問。
他伸出手以食指順勢點了下她的腰,邊結論道:“你在騙我。”
“呀!”她慌忙問躲,滿臉既驚且怕的表情。
他揚眉,“你怕癢?”
她不必回答,驚惶的表情已經泄露了答案。
他倏地揚出一抹壞壞的笑,斜斜瞄著她的眼中更閃出兩道惡作劇的光芒,只差沒有咧著嘴巴“嘿嘿”笑兩聲而已。
她看不出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直覺感到危險,正想站起身離他遠一點,他卻已經快一步攬住她的腰身,伸出空著的另一只手,像飛鷹俯沖而下攫掠小兔子般的直往她腰際搔去。
“你在騙我對不對?”他邊搔她癢邊問。
“哈哈!”她又躲又笑地直搖頭,“我騙……哈哈!騙你做什么?哈哈哈!”
見她不招供,他手不停歇地繼續施展酷刑,語氣強硬:“有!你在騙我!比欢劢谴脚系男s完全支撐不起這一番假面的霸道。
“呀!哈哈哈……不要!”她邊躲邊拍開他的手,還得邊想著要如何脫離他的“魔掌”。
“說!”他裝腔作勢地板起臉孔,實在沒什么說服力的兇惡著一張地,還不小心笑出了聲,卻硬是撐著惡虎般的一張臉皮說道:“說我睡覺的時候沒有打呼也沒有磨牙!”
她笑到手軟,干脆蟋抱著身于抵擋他的攻勢,還是不認輸:“哈哈哈!你這是……嚴刑逼供,不能成為……哈哈哈!成為確實有力的呈堂證供!哈哈哈!”
突然,趁他一個不注意,她迅速伸出手同樣往他腰際蟄去,第一次反擊。
“啊?”他訝叫了聲,睜圓了眼瞪她,“你搔我癢?”
她趕緊趁機站起身,逃離他“魔爪”的攻勢,微喘著氣,卻是一臉驕傲的神情,笑著輕哼了聲:“哼,我怎么可以老是被欺負呢?這可也是你教我的喲!”
看著她因大笑而微微泛紅的臉蛋,閃出盈盈笑意的眼眸,那微昂著頭的得意神情更是增添她無限風采,這是她從一個小小繭桶蛻變成蝴蝶的模樣,他深深為此時的她著迷,也深深為此時的她感到高興,她一定不知道這樣的她有多么美麗、多么值得他感到驕傲。
“好!”他忽然大喝一聲,也站起了身,擺出像極混世大魔王般的架勢,咧大了嘴惡笑道:“哼哼哼!我可是出了名的搔癢王!你斗不過我的!”
她笑得忍不住彎腰:“哪有那種王,你根本是在瞎掰!”
“你不信是吧?”他又哼哼兩聲,一副搞笑版壞胚子的模樣,“那我就證明給你看!”說著,便往她直撲而去。
“啊!”她笑著尖叫,繞著屋里的桌子開始閃躲,笑得像個小孩。
“有本事就別躲!”
“有本事就別耍怪招!”
“你還躲?”
“那你還追?”
兩人就像小孩般,笑著、玩著、打鬧著、追逐著,一直玩到雙雙累倒在地板上喘氣,方肯霸休,宣告停戰。
牧云天呈大字形攤在地板上,笑到筋疲力盡,張子寧則坐在他旁邊的地板上背靠著床沿休息,喘息不休,兩人臉上同樣都掛著燦然笑意。
他仰著頭看她,笑道:“你知道嗎?你睡覺的樣子就好像睡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以很嚴肅、很認真的表情在睡著!
“咦?”她訝異地揚眉。
他像個偷吃糖果的小孩,嘻嘻笑道:“我也偷看過你睡覺!”
“嗄?”她坐直了身,更加吃驚地看著他。
他笑得更加燦亮,翻身側躺面對她,一臉認真說道:“我喜歡看你睡覺的樣子!
“?”她愣住,睜著一雙圓圓眼,微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右手像很隨興似的執起她的左手摩挲翻看著,然后輕輕握住,抬頭往視她的眼睛,深情道:“你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么珍貴嗎?”
她不知道。她怎么會知道?她應該知道嗎?但她是真的不知道嗎?或者其實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相信?那她為什么會不相信?這一切有什么好不相信的?也許,她是相信他的,但卻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夠獲得他的疼惜?他的……愛情?她是如此平凡又貧乏。∫酝,她從不在意自己多么貧乏無味,然而在他身邊之后,她卻深深為自己的貧乏感到卑微羞慚,甚至增厭……
思緒百轉千回,但她卻動也動不了,連一個簡單的搖頭或點頭都做不出來,仿佛被他的眼光點了穴道似的完全無法動彈,只能呆呆愣愣地看著他,不知該說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反應。
她從來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他,如此深情款款的他是教她最不知所措的,她不知道什么樣的反應才是對的?是好的?是應該的?是——
“咕嚕!”
她的肚子顯然替她回答了。在這神奇靜溢、卻也暗藏混亂糾結的時刻,只有她的身體是最誠實的,在沒有任何預警的狀況下,自她腹部發出一聲巨大的胃壁磨擦聲,像平地一聲雷,轟得她滿頭星星閃呀閃,臉蛋霎時紅霞滿天,窘得不得了,恨不得地面立時裂開一個洞,好教她一頭鉆進去躲起來。
“餓了?”而他只是揚眉,隨即笑道:“那我去做早餐給你吃!
說著,便站起身往設置在陽臺廚房走去,邊道:“獨一無二的好吃早餐哦!”
她仍坐在地上,像靈魂被轟出了身體,呆呆傻傻地瞪著眼、張著嘴,虛脫了似的一動不動;撕眯┝馀c時間才終于從地上慢慢爬起,游魂似的飄著走到桌邊坐下,苦著一張臉,直到牧云天端著做好的早餐到她面前。
他左右各端了一只盤子,開心地將其中一大盤三明治放到她桌前,道:“當當當!獨家自制的牧式三明治,營養又好吃!對了,還得配鮮奶吃才對味!”說著,便轉身去冰箱拿鮮奶,又邊說道:“我老媽總是說,吃飽才有力氣做事!
看著盤中那個小山般隆起的三明治,她忽然張口說道:“你對其他女人也都這么好嗎?”
話一出口,她馬上驚訝地瞪大了眼!咦?她怎么會問出這樣的話來?究竟是哪條神經沒接好出了問題?竟然會說出這般連自己都不會有任何懷疑、明顯醋意濃厚的話語?
她頭壓得更低了,只差沒一頭撞上桌面。
但牧云天卻絲毫不覺有異地立即否定道:“當然不是!”
把鮮奶倒進杯里,放到她面前,坐到她對角的位于,續道:“其實,以往會看上我的女人我向來沒什么興趣,而我覺得還算順眼的女人則從來沒有機會讓我展現我的紳士風度,因為我看起來就是一副愛玩、浪蕩又沒有定性的痞子模樣,加上我的工作環境,對那些保守又傳統的女孩子而言,我太危險了。”他誠實說道。
“危險?”她忍不住抬眼偷看了他一眼。他哪里危險?就算他是個酒店公關少爺,她還是無法將他與“危險”這個字眼串連在一起。
他趴到桌子上配合她壓低著頭的高度將身體縮矮了一截與她平齊,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不覺得我的長相看起來就是一副不能信任的樣子嗎?”
她仍舊縮著脖子,搖頭。
他明亮一笑,像個得到寶物的孩子,挺直了身子得意說道:“我就說嘛!一定是別人沒眼光,怎么會將我看成是那種浪子型的人物呢?我明明就是很溫柔、很體貼又專情的那種人啊。”他一臉大言不慚、老王賣瓜的說著。
他開心地捧起她的臉,正經八百說道:“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你是不一樣的,我對你的好絕對是別人所得不到的!”
她睜著一雙大眼看他,很慢很慢地吐出一聲:“好!蹦樀俺掷m泛紅,總覺得他就是有辦法講出一些在別人聽來很肉麻但應該很浪漫的話,雖然她還是沒什么自信“可是你的工作就是要對其他女人好,不是嗎?”
“咦?”換他瞪大眼了。
“而且你身邊一定有許多女人不是嗎?”
“!”他想起來了——她還不知道他并不是酒店少爺,哎,真是糗大了!
“我這么平凡,你怎么會喜歡我呢?”她沒發現他的異狀,只是低著眼淡淡說著。雖然他說過他就是喜歡平凡的她,但她還是忍不住要胡思亂想。
他往視著她,認真說道:“其實你并不平凡!
她抬眼,不解地看他。
“因為你看見了與別人眼中不一樣的我,對我而言就已經很不凡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但她眼中仍有著無法被說服的自卑。
他知道她的自信心還需要再建立,眼珠一轉,忽而明朗一笑,問:“你喜歡我嗎?”
她誠實地點頭。
“即使我是個酒店的公關少爺?”
她沒有半點遲疑在頭。
“無論我做什么工作,你都還是會喜歡我?”
“你就是你啊,做什么工作有什么關系?”
他笑,“就是有些人會覺得有關系。
她搖頭,“我認為沒有關系!
他笑得像準備釣魚上鉤的人,“所以,換句話說,即使我不是酒店少爺,你也一樣會喜歡我?”
“是……咦?”他這話說得有點奇怪耶。
他擠擠眼睛又皺皺鼻子,像個聰明又調皮的小學生做錯了事,卻還是一副皮皮的模樣,道:“其實我不是酒店里的公關少爺,我是里面的調酒師!
“咦?”她叫了好大一聲。
“其實那天晚上是你喝醉了酒,被我帶到這里來,因為你吐了一身,所以我才會將你的衣服換下來送洗,我們之間其實什么事都沒發生!闭f著,還無辜地對她擠了下眼睛。
她睜大了眼愣愣地聽著,感覺像在進行某種審判,聽到最后一句空判,知道這一切其實只是一場誤會,她忽然不知道該為他所說的事實感到慶幸或者失望……
“但就是因為什么事都沒發生,所以我必須想辦法讓你誤以為我們之間真的有發生過什么事,也之所以才會拿了你戶頭里的一百萬,讓你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同時也讓我有一個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待在你身邊,事實上那一百萬已經在昨天又重新匯進你的戶頭了!
“我并不在乎那些錢……”
她搖頭,在不自覺之間已經深深擰起了眉,困惑不已,“可是,問題是……為什么?我們又不認識,為什么你一開始要那樣幫我?又為什么要讓我相信我們之間發生過什么事?”問題在她腦袋里糾結,像一團毛線球。
他忽然神秘一笑,看向窗外,伸了個懶腰,“呀!真是個好天氣,待在家里太可惜了,我們等會吃飽飯就去約會吧!”說著,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把剛才的問題全丟到一邊去了。
“咦?”她訝道:“出門?可是……嗚……”她也被塞了一口三明治。
“怕會被認出來是嗎?”他仍舊掛著神秘的笑,道:“這簡單,我們先去變裝就可以了!”
“變裝?再去找薇薇嗎?”她邊咀嚼著三明治邊說。
他搖搖頭,“去另一個“聲色場所”!睂λA讼卵,“而且,你忘了嗎?依照昨晚討論的計劃,我們得先去“招兵買馬”!
。
花樣年華歡唱KTV,員工休息室。
“呀?小牧?小牧來了!小牧來了!”
張子寧和牧云天才一進門,一大群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女人就像蜜蜂看到花朵似的立即蜂擁而上,將他們——不,正確說來只有將牧云天一個人——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開始對他進行口水攻勢——
“你這個死小孩!怎么這么久沒來見人家?有沒有想我。俊
“虧你還記得要來看我們,你這個死人、爛人……沒心沒肝的人!”
在這一大群胭脂水粉的“圍攻”下,張子寧感覺自己像被海浪推送般的被那群女人擠呀擠的擠到了一邊,但沒過太久,她馬上又被拉呀拉的拉回了牧云天身邊,因為牧云天的手始終沒放開過她的。
他穿透過一張張人臉沖著她一笑,道:“別走丟了!”
但除了牧云天,其他人始終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只顧著對牧云天說話——
“聽說你有女人啦?怎么不帶來給我們鑒定鑒定呀?”
“就是!聽云姐說這消息時我們都還不相信呢!你是不是說謊騙我們呀?從實招來!”
“好了、好了!”人群外忽然傳來一聲嬌嗲但威嚴十足的女聲,“你們好歹給人家一點空氣吧,這么樣壓榨小牧的?”
“云姐!”見到來者,小姐們一個個恭敬地對程小云叫道。
程小云排開眾小姐走向牧云天與張子寧,眼光迅速打量被擠得七葷八素的張子寧一眼,嬌艷又富含深意的微微一笑,爽宜地對其他人說道:“你們沒看見小牧手上正拉著一個人嗎?這樣把人家當成咸菜干擠的?”
聞言,眾人的眼光一致射向張子寧,“咦?還真的有一個人呢,是她太不顯眼了嘛!哪能怪我們呀?”
“這該不會就是傳聞中的女主角吧?”
“真的嗎?就是她嗎?”
突然成為所有人眼光注目焦點的張子寧,雖然有些不習慣,但還是規規矩矩打招呼:“你們好。”
“云姐!蹦猎铺煲残χ鴮Τ绦≡拼蛘泻,手依舊緊緊牽握著張子寧的手。
程小云是個看不出確實年紀、在嬌媚艷麗之中又顯現出相當高貴與優雅的女人,而她表情中隱約的滄桑感更突顯了她的風華與韻味。
她微微勾了勾唇,對牧云天道:“你是來借衣服的吧?”他不久之前有聯絡過她,說是想趁她們早上下班打烊之前來借幾套衣服穿穿。
“又要麻煩你了!蹦猎铺煨Φ。
程小云又一笑,笑中有著奇異的玩味,道:“我也要跟你借樣東西!蹦抗廪D向他身旁的張了寧,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牧云天與張子寧交換了個眼神,張子寧對他點了下頭,他之前就已經告訴過她來這里可能會有的情況,所以她對剛才的“陳仗”并沒有太多的驚訝與驚嚇。他還告訴她,這里的當家大姐程小云可能會想要單獨與她“談一談”,他問過她的意思,如果她不愿意與程小云單獨相處,那他自當替她推掉,但她并不排斥與他的朋友們相處,更何況,她想多了解他一些,想參與他的世界所以她對他一笑,松開他的手,往程小云走去。
程小云對站在她身邊的一個小姐使了個眼色,道:“來吧,先讓小姐們帶她去換套衣服吧!”說著,張子寧就被帶往另一間穿衣間去了。
而被留下的牧云天則在門關起的那一瞬間,原本堅強鎮定的臉色立即依依不舍地垮了下來,甚至望著門板嘆了口長氣。
程小云一見他瞬間變換的臉色,忍不住高高揚起眉,拍了他一下,“你那是什么臉色?簡直像被丟棄的小狗似的!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骨氣啦?”
他落寞地坐進椅子,拿過化妝臺上的兩支眉筆,一手一支,從左右慢慢擺放到中間相遇,宛如牛郎會織女,道:“墜入愛河的人不需要骨氣,需要的是兩個人在一起。”
“去你的!”程小云翻了個白眼,擺出一副十足受不了的神情,“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你也太夸張了吧!”
他又嘆了口氣,雙手棒胸,含淚哀怨道:“你們怎么會懂得一個純情少男的愛戀呢?”
他那分明演戲成分居多的哀怨模樣引得大伙一陣爆笑,“你在耍什么寶啊?”
他像小狗般張著一雙無辜的眼眨了眨。唉!其實他也知道該放開手讓子寧獨自去面對人群、學習與人相處,并從中獲得自信心,這也是他所樂見的。然而在她松開他手的那一瞬間,一股落寞倏地攫獲住他,就好像在校門口看著小女兒踏進校園的父親一樣,唉,好寂寞啊,嗚嗚嗚……
“不過話說回來——”一陣爆笑過后,程小云代表開口了:“小牧,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他抬頭看她一眼,不解:“什么?”
眾小姐們你一言、她一語的接聲——“她一看就知道還是個處女!
“你別騙我們不知道,我們可都是經驗老到、眼光一等一的,一看就知道!”
“這樣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女人!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從實招來!”
牧云天一臉冤枉,”她真的是我心愛的女人啊!”
“那你怎么可能還沒上了她?”
雖然明知道這群風塵女子的用字難稱得上文雅,而且她們對他其實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但他還是扁了扁嘴,嘆了口氣,“我只是沒有與她發生關系,不代表我不愛她呀!
“當一個男人看上一個女人,只會有一種反應,如果沒有,就絕對表示他對她根本沒有興趣!背绦≡埔会樢娧f道。
“不。”牧云天看眾人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就是因為珍惜她,所以不想那般輕率地擁有她,畢竟我與她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到目前為止我對她仍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存在,我必須考慮到她的感受,耐心等待她完全接受我,更何況,現在她的情況非比尋常,我怎么可能利用她此刻脆弱趁機占有她?”
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下,而且睡覺相距僅一公尺——他在床下,她在床上,但他對她其實一直十分謹守禮教,不敢對她做出任何逾矩的事,只因為——他珍惜她。
眾人聞言,久久沒有出聲,這樣的一番話對她們而言是有如神話一般的愛情告白——女人要的,不過只是一份珍惜而已。
牧云天忽然又糾起一張臉,用手上的眉筆戳了戳化妝臺上的一頂假發,哀怨地說道:“所以我也忍得很辛苦啊,天知道我多想要她!”講完還做戲的“嗚嗚”了兩聲。
他的耍寶又引得一陣爆笑,“你啊,就是沒個正經!”
“我不過是愛上她罷了!彼J真說道。
一個小姐受不了似的搓了控自己的手臂,笑道:“行了行了!再講下去,雞皮疙瘩都快淹腳目了。”
“愛?”程小云不知是感嘆還是輕蔑地說了聲,道:“這字眼要不是從你嘴里說出來,我們可都不信那一套哪。”
“是。‘敼菲ǘ歼便宜了那字眼。”其他人附和。
牧云天只是會心一笑,知道她們必須以這樣的態度來面對這燈紅酒綠、浮華不實的夜生活,所以他又迅速抹上一張哀怨的臉色說道:“沒辦法啊,我這個人生性就是容易被占便宜!
眾人又是一陣笑。
程小云道:“行了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別忘了你今天來的目的,先幫你化妝吧!
“要化得美美的哦廣
“夠了!還耍寶!”
。
而這廂,被帶至另一間換衣間的張子寧正被一票女人“圍觀。
“小牧怎么會看上你呢?”語氣里有著不加掩飾的驚詫。
“我們這般天香國色他看不上眼,為什么偏偏會看上一個這么平凡的女人呢?”話語中更有著毫不遮掩的驕傲。她們雖然身為酒店小姐,但對于自己的相貌與馴服男人的能力可是有著相當的自信與驕傲的。
張子寧低下頭,有些無辜地說道:“我也很想知道啊!
“你不知道?”眾人一陣嘩然。
她搖頭,反問:“你們也不知道嗎?”
“我們怎么可能知道?”
“我以為你們會知道哪……”
幾個小姐互看一眼,好奇問道:“為什么你以為我們會知道?”
“你們是他的朋友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一句話讓所有人霎時都有些怔然,半晌,一個小姐放低了些許原本高傲的姿態,問道:“他跟你說我們是他的朋友?”
她點頭,“他還說你們其實都是好人,雖然嘴巴往往不饒人,但其實都是古道熱腸的好人,他受你們幫助很多,而且他也很高興能夠與你們相遇相識。”她誠實的將牧云天說過的話告訴她們。
這一番話竟然讓所有人都有些紅了眼眶,氣氛一下子傷感了起來。張子寧驚訝又無措地看著她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她不過講了牧云天之前所說過的話而已啊。
好半晌,一個小姐終于忍不住將悲傷化為力量,破口開罵道:“那個死小孩!竟然平常什么都不說,就光會耍寶,卻在這個將要離開的節骨眼叫另一個人來說這些話給我們聽!真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是!睆堊訉幷`會了她們的情緒,慌忙澄清:“不是他叫我說的,是他在來這里之前對我說明情況時提及的,不是他刻意要我說的!”
“別緊張,我們知道。”另一個小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她解釋:“她說話的方式就是那樣,講不出什么好聽話的!
“是!”另一人也附和,“其實我們只是舍不得小牧要離開而已!
“你們說他要離開?他要去哪里?”張子寧其實一直頗在意這件事。
“你不知道他要離職了?大學一畢業,他就要回家幫忙家業了,你不知道?”
她先是一怔,接著有些黯然地低下頭,搖頭,“我不知道。”
“他沒告訴你?”
她又搖頭。
眾人互看,有些不知所措。張子寧看起來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情緒低落得像一艘逐漸下沉的船,讓人忍不住想拉她一把。
一個小姐開口安慰她:“哎,你也知道小牧的個性就是那樣,什么重點話都不會說,就只會說一些不著邊際的狗屁話,教人又氣又沒轍,你就別在意了!
“是!我想他不是不告訴你,他大概在等一個好時機對你說吧!”
“你別想太多,小牧其實是個好人哪!既然他喜歡你,你就應該好好把握,他真的是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哦!”
張子寧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一群對她而言其實是陌生的人,她們竟然在安慰她哪!這讓她感到驚訝,以及感動。
“謝謝你們!彼`出一抹感激的笑,真誠說道:“我知道自己的平凡,也自卑于自己的平凡,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云天的,所以我現在應該做的是要自己振作起來,要自己去學習與成長,直到有一天能夠與他站在相同的位置……我想,這才是喜歡一個人積極的表現!
她說到后來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從來不曾在人前這般訴說過自己的心情,但話就這般自然而然講了出來,除了驚訝,她也替自己所踏出的這一小步感到高興。
靦腆地笑了下,她道:“對不起,凈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其實云天能夠有你們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替他感到高興!
眾人看著張子寧,全都是一副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的神情,一個小姐緩緩笑起,道:“我想我可以明白為什么小牧會喜歡你了……”
其他人也緩緩點頭,同意道:“是啊!”
“咦?”只有張子寧還是一頭露水,瞪大了眼問道:“真的嗎?你們知道?”
眾人笑起,賣了個關子:“你以后會慢慢了解的。”
“咦?你們不告訴我嗎?”
眾人將她拉坐在化妝臺前,道:“來吧,你不是來這里喬裝的嗎?開始工作吧!我們一定會把你裝扮得讓別人完全認不出你,判若兩人!
“可是……”她好想知道為什么牧云天喜歡她哪!
“對了!我告訴你小牧的笑話好不好?”小姐們技巧地轉移話題:“有一次啊,他在他們店里調酒的時候,遇到一個超級不講理的客人……”
而在與另一間穿衣間相隔的門板后方,牧云天與程小云開了一道縫隙的門后偷偷觀察著這里的情況——
看著牧云天一臉不放心,那種偷偷摸摸、探頭探腦、拼命往隔壁穿衣間觀看的模樣,程小云搖搖頭,說道:“你啊,以后一定是個死賴在老婆身邊的跟屁蟲,而且絕對是那種會和小孩爭風吃醋的爸爸。”
沒想到牧云天竟然昂起頭,驕傲說道:“身為牧家男兒,絕對以疼老婆為第一優先要務!這是我老爸定的家規。”
程小云翻了個白眼,一臉他“沒救了”的表情。
“不過話說回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能在這么短時間之內讓那些個心高氣傲的小姐們卸下心防,你的女人也真是不簡單啊!背绦≡频。
“是!”牧云天笑得再驕傲不過,道:“不過她自己恐怕不自覺!
“她有一顆誠實且單純的心,面對這樣的真誠,任誰都抗拒不了的!
“是啊!”
“原來你就是看上她這一點。”
他神秘一笑,“不,不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