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關(guān)渡山水社區(qū)
這個社區(qū)看起來有些老舊,但那人情味特濃的鄰居,以及清幽的環(huán)境,加上一棟棟獨門獨院的平房,在現(xiàn)在已是很少見的了。
其中一棟屋子的大門前,掛著一個招牌——尚中醫(yī)診所。
一大清早,尚奇諾從“尚中醫(yī)診所”走出來,這是他爺爺開的中醫(yī)診所,也是他們的家。
“阿諾,早。∧銧敔斊饋砹藳]?”住在尚家對門的殷奶奶正探出頭來,一看見尚奇諾便叫住他。
“殷奶奶,早,我正要去給爺爺買早點!鄙衅嬷Z有禮的回道。
殷奶奶滿臉笑容,親切道:“我就是想叫你們祖孫倆過來吃早點哪!我煮了粥,你們過來一起吃吧!”
尚奇諾點點頭,“好,我這就去叫爺爺過來!
一會兒,殷家小小的飯廳便熱鬧起來。
“小楚,粥都涼了,還不快出來吃?”殷奶奶朝里頭喊道。
“呵——早,尚爺爺!币蟪懿皇缗拇蛑乔纷叱鰜怼
“小楚昨晚又熬夜了嗎?你的成績夠好了,別熬夜弄壞身子哪!”尚爺爺疼惜地勸道。
“才不呢!我是玩得太晚了,哪像有的人拼了命的熬夜看書,才有好成績!彼袅松衅嬷Z對面的位子坐下。
嘿!他……又在覷她嗎?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濃濃的劍眉下,一雙深邃沉穩(wěn)的藍眸正在瞪她!
“瞪我也沒用,誰教你的腦袋瓜不如人!彼⒖袒氐伤翎叺。
“幼稚!不過是考上舞蹈系,美其名叫藝術(shù),其實這種科系只不過是讓四肢發(fā)達的人玩四年,根本不需要腦袋就可以混畢業(yè)!鄙衅嬷Z冷冷的回道。
哼!尚奇諾惹人厭不是沒道理的,他老愛在她面前擺高姿態(tài),這就是她討厭他的眾多理由之一。
“哈!你以為你念金融系就了不起?一身銅臭味、沒氣質(zhì)!”殷楚站起來為尚爺爺和奶奶盛粥,獨獨漏了他那碗。
尚奇諾若無其事地為自己盛一大碗粥,“那就怪了,為何從小到大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跟得我都嫌煩了呢!”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跟著你啦?”她說著,故意把他愛吃的炒蛋,全倒進自己的碗里。
“可不是嗎?我先進關(guān)渡小學(xué),你也跟著進關(guān)渡小學(xué);我念關(guān)渡中學(xué),你也念關(guān)渡中學(xué)……哦!我想起來了,甚至連我念過的幼稚園你也不放過!彼掷镆矝]閑著,忙著搶救自己愛吃的花生米,還把她愛吃的花瓜一并搶走。
“沒想到你這死不要臉的本事,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現(xiàn)在想想,跟你這種劣等生同校,真是奇恥大辱。不過,就因為有你這種敗類存在,令校方蒙羞,我為了挽回校譽,才不得不進同一所學(xué)校,你了不了?”說到最后,殷楚已忍不住冒火。
“了呀!”尚奇諾敷衍的應(yīng)了一聲,把花生米往空中一拋,仰頭張嘴接住,然后故作驚愕狀,以不確定的口吻道:“咦……你這么千方百計跟著我,該、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此話一出,殷楚立刻被口中的粥噎到,差點連碗都打翻了。
“怎么?被我說中了嗎?”他得意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你……咳咳……少臭美了!你根本不配……要我愛上你,下下輩子也等不到啦!”她咳得臉紅耳赤,仍不忘要罵他。哼!自以為是情圣,這是她討厭尚奇諾的理由之二。
尚奇諾依舊大言不慚,就是為了要氣她,“我還真怕你說‘你怎么知道的’,My God!如果真是這樣,倒不如打個雷下來劈死我算了。”
殷楚說什么都得扳回,“你放一千萬個心好了,我又不是你那群花癡女友,怎會作賤自己呢?守在我家門口的男生,多到從臺北排到鵝鑾鼻,要是你敢橫刀奪愛,絕對會落得尸骨無存!
見殷楚氣到臉紅,尚奇諾仍極盡所能的扭曲事實,“那你為什么要臉紅?依我的經(jīng)驗來看,會在我面前臉紅的女人,八成是對我有意思,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是在暗戀我!
“對!你說得對極了,我看到你確實會臉紅,那是因為你有張神憎鬼厭的臉孔,我一見到你就怒火直沖腦門,想不臉紅都難,干脆我想個法子消滅你,好為民除害。”
“好兇呀!這種長相……嘖嘖!”他又指著她的臉搖頭嘆息。
殷楚聽他批評起她的長相!怎樣也咽不下這口氣,“哈!誰不知道我是有名的、粉優(yōu)氣質(zhì)美少女。這樣也礙著你了嗎?”動不動就嫌她,還敢誣蔑她的美,想不列入討厭他的理由之三都不行。
“是不至于礙到我,但我只怕這種膚淺的美會妨礙到臺北的交通!彼p手抱胸,似乎很滿意她氣呼呼的樣子。
“閉嘴,你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薄斑!”一只盤子朝尚奇諾的額頭擦過。
砰!他痛得捂住額頭,“最毒婦人心,你果然是標準的蛇蝎心腸!”
“你無恥!下流!卑鄙!”
“你陰險!狠毒!壞心!”
“你白癡!智障!”
“你才提早得老人癡呆癥!”
“你神經(jīng)病!”
“你有罪!”
“你才罪孽深重、罪無可赦、罪大惡極、惡貫滿盈,根本是千古罪人的典范!”
兩人一來一往的唇槍舌戰(zhàn),兩老早已見怪不怪了,誰不知道他倆是水火不容的天敵,一斗起來就沒完沒了。
說也奇怪,尚、殷兩家是世交,感情好得如同一家人,連他們早逝的父母也都情同手足,惟獨尚奇諾和殷楚像極了仇人。
就像現(xiàn)在這樣,他倆除了在口頭上互不相讓。在課業(yè)上更要爭第一。
兩人雖然不同班級,但每年全校的總成績,不是尚奇諾得第一,就是殷楚得第一,所以全校同學(xué)都說:“別妄想了,反正第一名都由他們兩個包辦,誰都別想拿!
除此之外,校內(nèi)、校外各項競賽,舉凡演講、辯論、作文,乃至球賽、田徑、游泳等等,兩人都拼得你死我活的。
這就應(yīng)驗了那句話——有他們在,誰都別想拿第一。
其實,這些競賽已不是同學(xué)間的比賽,也不是學(xué)校與學(xué)校之間的比賽,而是尚奇諾與殷楚、男人與女人的戰(zhàn)爭。
殷楚一心要得到最亮麗的成績,拿到的獎牌、獎杯、獎狀,絕不能比他少半個。
尚奇諾也非贏她不可,不然面子沒了,還要被她羞辱。
因此,兩人拼命的使出渾身解數(shù),只要贏過對方,就表示贏了所有的參賽者,從小、初中、高中到大學(xué),不是他第一就是她冠軍。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夜幕低垂,山水社區(qū)顯得更寧靜了,只有“尚中醫(yī)診所”特別熱鬧。小小的庭院擠滿了人,男女老幼都在等候看診。
“尚中醫(yī)診所”之所以吸引這么多病患前來看病,除了因為尚爺爺醫(yī)術(shù)高明外,還歸功于尚奇諾的魅力。
男的、老的、小的是來給尚爺爺看病的,而年輕的女孩則是來看尚奇諾的。
因為只要有空,尚奇諾都會待在診所里幫爺爺抓藥。
女孩們的視線全都集中在尚奇諾身上,有些女孩站在角落,大咧咧的談?wù)撍昝赖纳聿呐c迷人的臉孔;有些膽子小的女孩則乘機多看他幾眼,尤其對他那攝人心魂的藍眼著迷。
更有女孩主動對他放電,甚至借故要他為她把脈,作肢體上的接觸,公然挑逗他。
而尚奇諾早已習(xí)慣這些傾慕的眼光,可他對這些女孩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像她——楚,只是淡淡地瞧他一眼,甚至對他視若無睹。
但只要她一開口,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咦!才想到殷楚,她就走了進來。
殷楚一進來就看見好幾個女孩倚著藥臺和他搭訕,和往常一樣,兩人只是眼神交會一下,連招呼也省了,她便徑自走進診療室里。
哪一次來他不是在女人堆里?哼!看了就討厭。殷楚想了下,這就是她討厭他的第四個理由。
“爺爺!”她熟稔地拉了張椅子坐下。
“怎么了?哪不舒服?”畢竟從小看著她長大,尚爺爺只看她一眼就猜出大概。
“爺爺好神喲,還沒把脈就知道我不舒服!彼詣影咽稚斐鰜怼
尚爺爺探了探她的脈,笑道:“嗯,小感冒而已,多休息就好。”
“我也知道要多休息,但我想快點好嘛!爺爺可不可以開點特效藥給我,最好讓我明天起床感冒就好了。”
“孩子,感冒是沒有特效藥的!鄙袪敔斉呐乃皖^寫藥方。
診療室與藥臺是相通的,他們的對話尚奇諾聽得一清二楚。
“你還想?yún)⒓用魈斓拇髮1_\會?勸你還是小心點,以免體力負荷不了!鄙衅嬷Z忍不住探頭進來,聽說她參加了女子七項全能競賽。
“要你管!”殷楚回頭瞪他一眼。
瞧她毫不領(lǐng)情,他不禁暗罵自己多嘴,“誰有空管你。∫悄忝魈煸诒娔款ヮブ聲灥,我就等著看笑話!
討厭他的理由之五,不但愛管她的閑事,還愛詛咒她,盡挑難聽的話說。
“呸呸呸!少詛咒我,聽說你也參加了男子十項全能競賽,是不是怕我領(lǐng)的獎杯比你多呀?”她氣呼呼地把尚爺爺開的處方扔過去給他。
“盡管放馬過來,我拿的獎杯絕不會比你少。”他看也不看她一眼,開始按處方抓藥。
殷楚驕傲的仰起頭,“嘿嘿!你怕輸?shù)脑捑颓箴垼苍S我會考慮放你一馬!
“笑話!是你才對吧!要是你輸不起的話,不妨偷偷告訴我,我絕對保密!彼(dāng)然不能讓她看扁。
“廢話少說,我們明天就來比個高下。你若輸?shù)脑,要站在社區(qū)廣場上大喊,‘我無能,輸給殷楚’一百遍而且從今以后見到我要自動讓路,你敢不敢?”她挑釁地道。
“就怕你不敢!我就等著你喊一百遍‘我是廢物,輸給尚奇諾了’,而且還要做我的奴隸,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很好!太有挑戰(zhàn)性了,她喜歡。
殷楚瞇起雙眼,霍地站起來,抓起他手中的藥罐,“等等!讓我看看你抓什么藥給我!
不是她愛疑神疑鬼,而是她怕這個惡劣又小心眼的男人為了贏過她,可能會使出手段。
要是他故意抓一些讓她吃了會虛弱的藥,那她明天不就輸定了?
“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彼鯐虏坏剿男乃迹
殷楚則夾槍帶棍的諷刺道:“抱歉!我度的是小人之腹!
瞬間,英俊的臉龐上流露出權(quán)威,低沉的道:“男人做事,女人不準多嘴!”
這也是她最討厭……不不不!是痛恨阿諾的第六大理由——該死的臭沙豬主義,以為所有女人都矮他一截。
“可惜啊!”她頻頻搖頭,眼睛不忘核對藥罐和處方上的藥名是否相符,“這種沙豬論調(diào)已經(jīng)不管用了,你根本就是生錯年代投錯胎嘛!別忘了,兩性平權(quán)法都已經(jīng)實施了。”
“嘿嘿!”他狠瞪著她,發(fā)出冷笑,“女孩子還是溫柔一點得好。唉!真不知道哪個倒霉鬼會娶到你!
殷楚毫不畏懼的迎視他的目光,擺明和他杠上,而且非贏過他不可。
“哼哼!”她回敬道:“都什么時代了,還有這種沙豬思想,看來以后那個嫁給你的歹命女人,得快快去改運才好,不然就早點去投胎,免得生不如死!
她討厭他的理由太多、太多了,所以,兩個人只要碰在一起就立刻吵起來,而且吵得毫不理智、毫無道理可言。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五月的天氣已是十分炎熱,火辣辣的太陽放肆地照耀體育場,各項比賽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其中最受矚目的莫過于殷楚和尚奇諾了,大家都知道他倆在搶學(xué)校的全能運動冠軍。
除了當(dāng)事人激烈較勁之外,還出現(xiàn)“擁尚隊”和“護殷派”,兩隊人馬互相叫囂。
此外,更有人定下賭局,賭注則是千奇百怪,除了錢,還包括代課點名、考試抓刀、倒立走一千公尺、一夜情等等。
殷楚和好友顧芹趁著空檔在樹陰下乘涼。
“小楚,等一下就要進行八百公尺田徑耶!你撐得住嗎?”撐竿跳才結(jié)束,顧芹忙著為殷楚遞紙巾、倒水。
“我沒事,剛剛我不是破、破紀錄……哈啾!”她揉著發(fā)疼的太陽穴,懊惱地猛喝水。
“還說沒事?你這個樣子不如棄權(quán)算了,萬一……”顧芹擔(dān)心極了,眼見每個參賽者都精神充沛的,生病的殷楚怎么跟人家比呀?
“不過是小感冒,不礙事的!币粦(zhàn)而敗,豈不是笑掉尚奇諾的大牙?
何況,那么多人下了注,她若不全力以赴,就太對不起大家了,而且也對不起她自己,因為,她若輸了面子可沒地方擺。
“可是,你明明就是重感冒,難道贏過尚奇諾比自己的健康重要?”顧芹深知他倆之間的明爭暗斗。
“知道就好。你身為我的好友兼死黨,不但不為我打氣,還要我退出比賽,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呀?”只要有關(guān)尚奇諾,殷楚是絕對不會妥協(xié)的。
“好吧!希望上帝保佑你!比犴樀念櫱蹌癫涣怂,也只有禱告的份了。
“殷楚,女子組八百公尺田徑還有十分鐘就開始了,快去報到吧!”班上的體育股長趕來通知。
“來了!”殷楚揮揮手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