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館。"電話在響了一陣子后,傳來陸夫人的聲音。
"是我。"季呈說道。
"季呈啊,怎么會忽然打電話回來?"陸夫人欣喜道。
"因為我有幾件事要對你說。"他愉快地答道。
接著季呈就把來臺灣不久后愛上了一個女孩,接著幸運地發(fā)現(xiàn)他們早就彼此相愛,然后他們在看完今天剛收到的調(diào)查結果后,才知道這個女孩竟然就是他們來臺灣一直要找的人等,這幾天一連串發(fā)生的事告訴母親。
"所以我就想-或許我該早點打個電話告訴你這些好俏息。"季呈說道。"這下你就再也不必擔心我會找不到對象了,對吧?"他開心地等著母親欣喜若狂的回應。但電話那頭卻是一陣沉默。
"媽?"季呈喚道。
"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傳來陸夫人的聲音。
"我剛說的話,你都有聽到嗎?"他問。難道是國際電話的收訊不好?
"喔,有,我全聽到了。"回答的話語里有些遲疑。
"有聽到就好,"沒注意到母親的遲疑,他興匆匆地提議道:"那你要不要干脆來臺灣一趟?這樣一來不但可以見到久沒聯(lián)絡的好友的女兒,替您未來的媳婦好好地鑒定一番,也順便出來走走散散心,一舉數(shù)得!"電話的另一端,陸夫人再度沉默了一陣子,才聽到她回答:"好吧,"她說道。"也是該去看看了。"
"哪時候來?"他問。"我讓艾倫替你安排一下。"
"明天。"
明天?就算母親想早點看到若泉,說明天也太夸張了點吧?
并沒有緊急成這樣啊,不是?季呈疑惑地想。
"你確定?這會不會太趕了一點?"他提醒母親。"你可以慢慢來啊,若泉又不會跑掉。"
"我說明天就明天。"她固執(zhí)地說。
"好吧,"既然母親堅持,他也不好再說什么。"那我會請艾倫去機場接你。"掛上電話,季呈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走出書房,向正在客廳里聊天的若泉和艾倫走去。"結果怎樣?"
"陸夫人怎么說?"
他們一看他走出來紛紛問道。
"有點奇怪。"他說道?聪蛩麄儗柕难酃猓境事柭柤。"我跟她說了。"他看了若泉一眼繼續(xù)說道:"接著我問她要不要來臺灣一趟看看若泉。"
"然后呢?"若泉問。
"她答應了。"他走回若泉身邊坐下。
"那很好啊,"艾倫說。"哪一天?我可以去機場接她。"
"怪就怪在這里,"他皺眉。"她明天就來。"
"明天?"艾倫跟若泉異口同聲地問道,聲音里充滿了詫異。
"有急成這樣嗎?"她不明白。
"我也是這么問她啊,"季呈說道。"可是她很堅持。不知道她心理在想什么。"
"或許她想早點看到若泉,"艾輪猜。"想到等不及了。"
"我也是這么想。"季呈說。
"一定是這樣。"艾倫作了個總結。
微笑地看著好友和自己深愛的女人愉快地談笑,季呈沒有告訴他們,他的母親并沒有他們預期中的開心,甚至連祝福的話都忘了說。是真的忘了嗎?母親的反應讓他有一點不安。
"會不會緊張啊?見未來的婆婆耶。"沒注意到季呈的沉默,艾倫轉(zhuǎn)頭笑虧若泉,"你可要好好地打扮,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儼然一副老媽媽口吻。送給他一個大白眼,若泉依偎著季呈甜甜地笑著。
她再也不孤單了。
如果沒記錯,季呈的母親,也就她口中的玉蕙阿姨,在朱麗亞音樂學院里應該是她爸爸和媽媽的直屬學姐兼多年好友,或許她可以從玉蕙阿姨的口中聽到更多關于父母的往事。而且她有好多的話想對玉蕙阿姨說,畢竟已經(jīng)好多年不見了。
對即將到來的明天,若泉的心里凈是滿滿的期待。
看著懷中的若泉,季呈希望一切只是他的多慮。
他要給若泉的,是永遠的、堅固的依靠,這一點是絕對不會也不容許任何人改變的。"你明天記得去機場接她。"他對艾倫交代。
"這當然,"艾倫說道。"我怎么有膽子敢忘記?"
美國洛杉磯陸氏府邸陸夫人,也就是季呈的母親,本名楊玉蕙的陸家女主人,正坐在房間的床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手中的純銀相框。那是一個已經(jīng)有點年紀的老舊相框。
雖然話說是老舊,但是看得出它的所有人一定很珍惜它,因為若不是時常仔細地擦拭、小心地收藏,它不能散發(fā)出那么耀眼的光芒。楊玉蕙看著照片中的人。
那是她、陳浩宇和葉三個人在一場世界級的鋼琴比賽賽后的合照。
在學院里,她是大他們兩屆的同系學姐。
雖然是大兩屆,可實際上她邊半工半讀邊考了好多次,才進入這所她向往以久的音樂大學,所以年紀比同年級的同學都要大些。
在浩宇和葉一進來就讀之后,他們倆杰出且耀眼的成績表現(xiàn)馬上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大家都希望能多和他們接近,而這群人里當然包括了她。
幸運的是,浩宇和葉兩個人都是她直屬的學弟妹,接觸的機會自然比別人多了許多。
他們?nèi)齻人除了平日上課外,下了課幾乎都一起在琴房里練琴,一起準備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發(fā)表會及術科鑒定考試。
她常常以學姐身份給與他們許多過來人的建議,讓一樣從臺灣來的他們能比較順利地融入異國異地的新生活;而浩宇和葉也常指導她琴藝,讓她術科成績一下子進步了不少。
在這樣的朝夕相處之下,他們自然而然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她曾不止一次驚喜于自己的幸運,能同時擁有這樣兩位好友。
但也只是"習經(jīng)"。
瞇起眼睛看著照片中笑得燦爛的留影,明天她就要再到臺灣去了。
那個充滿了許多回憶的海中小島。
雖然發(fā)生了意料外的事,但她相信她能處理得很好。
這一回,絕對不會再讓世事牽著鼻子走,她要主宰自己的人生,并且跟過去那一段清楚地劃清界線。過往的一切再也干擾不了她。
放下手中的相框,從過往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想了一下,楊玉蕙拿起放在床邊的電話。"喂,你好。"對方有禮地打招呼。
"是安妮嗎?是我,季呈的媽媽。"
"陸媽媽!"電話那頭傳來安妮驚喜卻充滿疑問的聲音。"您怎么會想要打電話給我?"
"是這樣的,"她說道。"陸媽媽明天要去臺灣一趟,去看季呈,你愿不愿意陪著陸媽媽一起去?"
"真的?"安妮興奮極了。
"是啊,陸媽媽太久沒一個人出國了,要是你能陪著一同去,有個照應總是比較安全一點。"停了一會兒,她繼續(xù)說道:"況且陸媽媽知道一直以來你對我們家季呈的心意,陸媽媽認為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也就想趁這個機會,撮合撮合你跟季呈。你說這樣好不好?"電話那端的安妮聽到這從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樂得笑開了嘴。
她一直以來都覺得季呈對她沒興趣,而陸媽媽也對她沒什么特別的關照,原來不是這么一回事!季呈的媽媽喜歡她呢!她怎么可能輕易讓它溜走?
說不定一成功,讓季呈愛上了她,那么回國的時候她不就是陸氏企業(yè)的董事長夫人了!本來還怕追不成季呈的,這下既然陸媽媽愿意主動撮合,那可真是如虎添翼,,成功的機率就更大了!"怎么,你不愿意嗎?"沒聽到對方的回應,陸夫人問道。
"愿意,當然愿意!"安妮趕緊回答道。"我怎么會不愿意呢!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個機會陪陸媽媽去走走的,我怎么會說不好呢?"
"是這樣嗎?"她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陸媽媽先在這里謝謝你了。"
"別這么說,能陪伴您是我的榮幸。"安妮趕緊說道。
"那我們就明天見嘍,我會讓司機去接你。"陸夫人上揚的嘴角再也藏不住意味深長的笑。
陸氏企業(yè)大樓臺灣分公司桌上早已擺滿了堆積如山的公文,但負責批閱的人似乎對它們視若無睹。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筆,季呈不住地沉思。
艾倫已經(jīng)出發(fā)去接母親了,坐在辦公室里等待的他不自覺地焦慮起來。
是為了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對于媽媽執(zhí)意今天就搭飛機來臺灣這事他不知怎么的就是存著一股疑惑,而且隨著媽媽到達的時間愈接近,心底的那股不安就愈擴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會不贊成他和若泉的事嗎?
甩甩頭,試圖拋開這個可笑的想法,若泉是媽媽好友的女兒,多年不見,疼惜呵護都來不及了,對他們倆的感情應該更是樂觀其成才對,怎么有可能反對呢?他為自己的多慮感到莞爾。想到若泉,季呈臉上的線條不禁柔和了起來。
若泉嬌美的容顏,若泉調(diào)皮的樣子,若泉豐富多變的表情,若泉感性的心緒,和她傷心落淚的清麗臉龐。不論是以什么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他面前,若泉所有的一切早已清清楚楚地烙印在他的心中。季呈不止一次告訴自己,在茫茫的人海中能遇見、愛上一個屬于自己的女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在不停地尋覓一個真正對的人,而他是何其幸運地擁有若泉!正因如此,他更應該牢牢地守護著她,永遠地愛著她。
桌上電話分機在這時候忽然響了起來,劃破了室內(nèi)原本的寧靜,也打斷了他的冥想。季呈回過神,接起電話。
"董事長,彼得森先生已經(jīng)回來了,他要我先向您通報一聲。"話筒里傳來總機小姐甜美的聲音。艾倫委總機先向他通報?
他們倆之間的交情從不需要這么多手續(xù)的,艾倫有時連進他的辦公室都懶得敲門,怎么忽然變得這么客套?季呈不解。"我知道了。"說完他掛上電話。
懷著滿肚子的疑問和不解,季呈坐在位子上等待艾倫和母親的到來。
沒過多久,門外即傳來陣陣的敲門聲。
"進來。"他說道。
第一個進門的是艾倫。
季呈看向他,發(fā)覺艾倫正對著他擠眉弄眼,似乎是想告訴他什么。
詢問的話還沒說出口,跟在艾倫身后踏進辦公室的,是他的母親和安妮·皮爾斯。安妮·皮爾斯!
季呈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安妮·皮爾斯!為什么她會跟著一起來?
"季呈,我好想你喔!"還沒完全走進門,安妮就不停地對他投射一波又一波的媚眼外加每次都令他頭皮發(fā)麻的甜膩嗓音。安妮欣喜地看著站在辦公桌后的男人,在她眼前的可是她日盼夜盼想見到的陸季呈耶!自從知道能跟陸媽媽一起來臺灣找他就讓她一直興奮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站在自己的面前,要不是基于禮貌,她早就直接撲過去抱住他了。季呈看向艾倫,艾倫對他聳聳肩,表示他也被搞迷糊了。
"怎么,不請我們坐下嗎?"陸夫人看著兒子說道。
聽到母親這么說,季呈只好暫時壓下滿腹的問號,將她們帶到辦公室里的私人會客室里坐。"季呈,你等一下有空嗎?人家第一次來這里,你帶人家去走走嘛!"才剛坐下,安妮又再度開口。"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們坐了那么久的飛機一定累了,不如先坐下來休息,我會請外面的小姐送茶水進來。"說完他就對站在一旁發(fā)愣的艾倫使了個眼神,等他會意后,兩人一起走了出去。"陸媽媽,季呈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不然為什么看到我一點都不開心?"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安妮擔心地問。"怎么會,"陸夫人答道。"他看到你怎么會不高興呢。"
"可是他都臭著一張臉。"安妮指出。
"你也知道他鎮(zhèn)日忙著公事,對感情的事不怎么會處理,又不知道怎么隱藏住看到你心中的驚喜,才會臭著一張臉面對你。"她安撫似的拍拍安妮的手。"放心,你們會很順利的,陸媽媽跟你保證。"
"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聽完陸媽媽的解釋,安妮仿佛吃了顆定心丸,方才的擔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開心且期待的傻笑?粗材葑缘闷錁返臉幼,陸夫人也意味深長地笑了。
是的,他們的發(fā)展會很順利的,只要有她在。
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的季呈一臉陰沉。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問。
"我哪知道。"艾倫也是一臉茫茫然。"看到她跟陸夫人一起走出來我還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他困惑地說道。"嚇到差點忘了大門在哪。一路上她們一直嘰嘰喳喳地在那里說個不停,什么要你先帶她們?nèi)ツ娜缓笕ツ氖裁吹模緵]辦法插嘴問。"他也不明就理啊。"這下該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季呈煩躁地回道。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過了許久,季呈開口道:"這樣吧,安妮在我根本沒辦法跟我媽好好說話,你先替我?guī)鋈プ咦撸屛腋覌尯煤谜勔徽劇?quot;帶那個八爪女去逛街?艾倫一聽整個臉差點垮下來。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為了有個安靜不受干擾的談話空間,也只能麻煩你了。"季呈明白這對艾倫很為難,自己都不愿意了,怎好推給他?不過眼下似乎也只有這個方法了。"也只能這樣了。"艾倫說道。再怎么不愿意,總不能不幫朋友的忙吧。而且季呈的麻煩比他大多了,如果他的預感沒失靈的話。
唉!要跟那膩到滴汁的女人一起出門,真難為他了。
送走了一臉不高興的安妮和滿臉苦瓜的艾倫后,季呈走到母親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粗慌蓺舛ㄉ耖e的母親,他決定慢慢談。
"坐了那么長時間的飛機,會不會累?"該有的問候和關心總不能少。
"有安妮陪著談心聊天,一路上愉快極了。"她笑答。"她真是個好孩子,找她一同陪我來真是找對了。"季呈皺著眉看向母親,不明白母親特意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好吧,那我就不再拐彎抹角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想再跟著母親繞圈子。"什么怎么一回事?"陸夫人看著兒子。
"我是問,為什么安妮會跟著你一起來?"不理會母親的裝傻,他問道。"一路上有個伴啊。"
只是為了有個伴?
"可以找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就是偏偏找她?"
"因為她是個討人喜愛的女孩,合我的胃口。"她挑了挑眉。"怎么,不可以嗎?什么時候我做事還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
"話不能這么說,"他看著母親。"你明明知道我不怎么喜歡她,平時躲她都來不及了,而且若泉--"
"我很謝謝你們替我找到她。"不等季呈說完,陸夫人就開口打斷。
"既然你也希望找到她,那安妮又是怎么一回事?"
這下他更是不明白母親的奇怪反應是從何而來。
他不悅地問道:"況且我昨天不是在電話里跟你說了我跟若泉的事?你帶著安妮一起來不是--"
"我只說我謝謝你們找到她,也僅只于此,沒有其他的意思。"她悠閑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她跟安妮是兩回事。"
"兩回事?"季呈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很喜歡安妮這個女孩,我希望看到你們順利地交往。"她對著兒子說道。"這一回我?guī)е煌脚_灣來,就是要你趁她來臺灣的這段期間好好地培養(yǎng)感情,當然,能順便訂完婚再回去最好。"
停了一會,她繼續(xù)說道:"我們會在臺灣待到你辦完事再一同回洛杉磯,回去之后不論你們訂婚了沒,都必須開始籌備婚禮。"季呈瞪大了眼,仿佛聽到本世紀最大的一則笑話似的,不敢相信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我不可能愛上安妮啊,你知道的,不是嗎?我愛的是若泉。"他說。
"要求我去跟一個我對她根本不存在任何感情的女人擁有一段婚姻,你知道這是不可能有幸?裳缘。"母親從小就替他規(guī)劃好了人生的方向,要他成為一流的企業(yè)接班人,他了解父母對他的期望,所以二話不說地全承接下來,但是這一回,婚姻是攸關一生幸福的人生大事,怎么能這樣像配菜一樣地被排定呢?
都什么時代了,他媽媽怎么能對婚姻這種事這么專制?
"更何況,那我和若泉的事該怎么辦?"
"你跟她的事我不管,"她蠻橫地說。"沒有感情一樣可以慢慢培養(yǎng)。"看著對于他的感情母親竟也固執(zhí)地堅持自己的想法和決定,季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讓她一夕之間態(tài)度改變了這么多。"媽,"他輕聲喊道。"你到底怎么了?"
陸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沒怎么樣,"說完她站起來,"好了,這一趟下來我也該去休息了,相信要跟你交代的事我也說得夠清楚了,既然雙方都沒有異議,我們就照著做吧。等會兒安妮逛完了就讓艾倫直接送她回飯店找我,我先回去了。"說完即向門口走去。沒異議?
誰說的!
季呈瞪著母親,他從頭到尾一個"好"字都沒說,哪里沒異議了?
"不管怎么說,我不會棄若泉于不顧,"他聲明。"我愛她!"
仿佛沒聽到他說的話似的,陸夫人走向門口的腳步不曾因兒子的這句話而稍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