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嗚、汪嗚嗚嗚……
黃昏時分,洋房內傳來狗兒的哀嚎,緊接著,是女人的憤怒尖叫。
「可惡!不要跑!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偷!王八蛋,把東西還我——」飽含怒意的尖叫破空而來,接著就是一陣追趕跑跳的吵鬧,鬧哄哄的從屋里傳來。
一輛吉普車在門前停下,厲大功跨步下車,黑眸掃望屋內,聽見那怒叫連連的喧鬧聲,只是揚唇一笑,對這樣的吵鬧早就習以為常。
打開大門,走入玄關后,就看見那名「小偷」,一嘴咬著粉紅色的羊毛披肩,被鳳婷追得滿屋子亂跑,還不斷可憐兮兮的哀嚎。
他那新婚剛滿一個月的嬌妻,身穿白色小短褲,以媲美百尺跨欄選手的完美姿勢,靈活的跳過沙發,氣急敗壞的在后頭咆哮,追著「小偷」滿屋子跑。
那「小偷」一見到他,就像是看見救星似的,立刻哀叫一聲,急忙飛撲而來,四爪在地板上滑壘,縮到他背后簌簌發抖,一副慘遭虐待的模樣。
「諾諾,不要躲!給我回來!」怒極的尖叫又響起,腳步聲咚咚咚的逼近,那窈窕的身段跟著撲過來。
眼看她氣昏了頭,殺氣騰騰的撲得飛快,他雙臂一張,反應迅速的迎上,搶在她跌下客廳與玄關間的階梯前,圈抱住那纖纖細腰,穩住她險些失去平衡的嬌軀。
可惜,鳳婷半點不領情,仍舊艷眸燃怒,對著縮在丈夫身后,那抖個不停的可憐小偷咆哮。
「可惡,厲大功,你讓開!少護著那王八蛋!我這次一定要宰了它!」
「汪嗚、嗚嗚嗚……」黑色的拉布拉多犬,仰頭看著厲大功,仿佛在控訴她的「虐待」,委屈的嗚叫著。
拜托!
是誰虐待誰?!
「不準哭!把東西還給我!」瞧見狗兒那無辜的表情,她更氣憤了。
厲大功抱著她,莞爾的一笑,出面打圓場。
「鳳婷,算了吧!
「什么算了?那一件喀什米爾的羊毛披肩,可要兩萬多耶!是我當年省吃儉用狠下心買的,也沒用幾次,現在被它拖去又啃又咬,你居然要我算了?!」她愈說愈氣,愈嚷愈大聲,聲勢直逼河東獅吼。
那逼人的氣勢,嚇得諾諾又是一聲哀鳴。它四爪后縮,趁著厲大功牽制住鳳婷,連忙叼著戰利品,竄出敞開的大門飛逃出去,擠進庭院的狗屋里,只露出一截肥尾巴。
「啊啊啊,它跑了啦!」鳳婷連連怒叫,因為寶貝披肩被毀,心疼得像在滴血!竻柎蠊,你放開我!笨狗,把披肩還給我!」
厲大功卻環著她的腰,抱著她往客廳里走,放任狗兒逃走,不讓她追上去,搶回那條已經被咬得破爛的披肩。
「披肩都被咬壞了,你搶回來也沒用!顾徛晞竦。
「你少袒護它!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它之前還咬壞我兩雙鞋耶!」她不甘心的喊道,回身戳著他結實的肩頭,氣得俏臉發紅。
厲大功抱著她,直走到沙發旁,才把她放下來。
「好了,你別生氣!顾托泽@人,好言好語哄著她!肝业纫幌戮腿湍惆雅缒没貋,好嗎?」
「哼!」鳳婷雙手抱胸,抿唇撇過頭去。
「不然,我陪你去買條新的?」
「哼!
她又哼了一聲,小臉從左撇到右,還想對他縱容狗兒的行徑,多念上幾句,眼角卻赫然瞄見,另一個男人就站在門口。她渾身一僵,尷尬得直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你怎么沒告訴我,有客人來了?」她瞠怒的瞪了老公一眼,窘迫的小聲抱怨。
「客人?」厲大功回身,往門口看了一眼!笡]關系的,只是江震!
沒關系?!怎么會沒關系!
她在心里抱怨,這男人這么遲鈍,有外人上了門,也沒有先通風報信一聲,害她那追狗大罵的潑婦模樣,全讓別人瞧見了。
為了挽救賢妻形象,她強作鎮定,咬牙擠出僵硬的微笑。
「我——呃,我去煮飯!顾焐险f著客套話,腿兒往后挪啊挪,話還沒說完,人已經溜進廚房了。
看著妻子慌忙逃逸的背影,厲大功勾著唇,笑容未曾褪去,看著她的黑眸里,始終有著暖意。
讓女主人尷尬不已的江震,則是從頭到尾面無表情,逕自換上室內拖鞋,壓根兒沒有多瞧她一眼,那雙冷銳的眼睛,倒是在玄關旁鞋柜上,那兩個布娃娃上頭都逗留了一會兒。
布娃娃一男一女,男的高大些,臉是咖啡色的,穿著警察制服,胸前還別著警徽。女的小一點,手上拿著畫筆,穿著粉紅色的圍裙,嘟著紅色的小嘴,作勢親吻旁邊的男娃娃,姿態與手工都格外細膩。
厲大功走回玄關,也把鞋換了,順口解釋道:「那是鳳婷的妹妹送的結婚禮物,她堅持要擺在門口。」
江震的表情與眼神,仍是寒傲似冰,他收回視線,拿著資料袋走進客廳。
「FBI的事你打算怎么辦?」他寒著臉問,一字一句都冷得像是冰針,扎進耳里就讓人打從骨子里發冷。
聽到好友提起這件事,厲大功溫暖的黑眸里,難得的閃過一絲慍色,方正的下顎也緊繃著。
「不怎么辦!
「人是我們抓到的!菇鹄渎晸P手,把資料袋往桌上一丟。
「署長保證,他不會把人給交出去。」
「你信他?」
厲大功回答得簡單扼要。
「不信!
躲在廚房里的鳳婷,緊貼在門邊,偷聽著兩人談話,確認他們不是在說她壞話,指責她脾氣暴躁又不愛護動物后,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瞧兩個男人都坐了下來,看著那份資料,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模樣,那個冷冰冰的江震,該不會真要留下來吃飯吧?
她轉過身來,看著干凈整潔的廚房,不禁偷偷做了個鬼臉。
結婚雖然已經滿一個月,但是對于自家廚房,她卻是挺陌生的。
確認厲大功的經濟狀況,好到不需要她埋頭畫圖,賺錢貼補家用后,她也曾經試圖要做個賢慧的新娘,買了一堆的食譜,預備親手做些好菜,慰勞他工作上的辛勞。
但是,厲大功的體貼,卻毀了她的計劃。每天早上,他總比她早起,不但無聲無息的按掉鬧鐘,讓她多睡一會兒,還把早餐準備妥當,才將睡得飽飽的她喚醒。
中午,他總留在飛鷹特勤小組總部,沒有回來用餐。
她曾經試著煮過幾頓晚餐,卻把廚房弄得臟亂不堪,鍋碗瓢盆擱得到處都是,厲大功總是二話不說,挽起袖子接下善后工作,而他幾次展現的廚藝,更是精湛得讓她訝異不已。
新婚滿一周后,她就決定向現狀低頭,正式棄守家庭主婦的地盤,任由他把廚房工作全攬上肩頭。
不過,今天既然有客人上門,而他又忙著談公事,她這個做老婆的,已經夸下海口,說要進廚房煮飯,就得說到做到,設法弄出一桌飯菜來。
她想了一會兒,決定先從冰箱下手。
雖然說,煮飯的是厲大功,但買菜卻屬于她的管轄范圍,畢竟他工作繁忙,而她則是英英美代子,當然有時間出門采買新鮮食材。
新鮮的蔬菜魚肉,擱在流理臺上,她在腦海中決定菜單后,就開始忙著切切洗洗。
客廳的電視被打開了,她聽見在新聞報導的聲音中,偶爾還夾雜著兩人低沉的討論聲。
她一邊洗著白米,一邊輕哼著歌。電話鈴響起,才剛響了兩聲,就被厲大功接去。
「鳳婷,電話!
聽到他的叫喚,她應了一聲,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才接起廚房里的分機。
「喂?」
「鳳婷嗎?」
「我是!孤牭骄庉嫷穆曇,她停下動作,暗暗喊了一聲糟糕!赴,小娟,抱歉,忘記跟你說,我畫完了,圖檔我下午已經傳過去了。至于光碟,我明天就送去雜志社。」
「我收到圖檔了,不過,你先別急著交光碟來!
「為什么?圖有問題嗎?」她用肩頸夾著無線電話,又開始忙東忙西,握著菜刀在砧板上切切切。
家庭主婦的日子,讓她閑得發慌。衣服可以交給洗脫烘三機一體的滾筒洗衣機,地板則用吸塵器三天吸一次,除此之外,她只需在厲大功沒空時,帶著那只膽小的諾諾出門散步,其余時間就沒啥事好做了。
閑混幾日后,她認命的「重操舊業」,又接了圖稿回來畫。
小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圖沒問題。不過,老板希望你多畫兩張插畫,資料我傳過去了,你等一下上網去收。」
「OK,沒問題!锅P婷一口答應。
「另外,有家飲料公司,想找人畫一系列的商標娃娃,你有沒有興趣?」
舉在半空中的菜刀,倏地停住了。
「商標娃娃?」
「對啊,那家茶飲廠商想要的,是你擅長的淑女娃娃,每種茶品各有代表娃娃。老板說,如果反應不錯,就要異業合作,推出淑女娃娃的副產品,例如手機吊飾、背包、滑鼠墊等等。」小娟鉅細靡遺的解說,口氣很是興奮。
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案子,讓鳳婷聽得雙眼圓睜,手里也忘了動作,菜刀始終維持高舉狀態。
哇,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有了商品、廣告等強力放送,她的作品肯定在短時間內,就能傳遍大街小巷,有了知名度,更多的案子就會找上門來,花花綠綠的鈔票也會——
她興奮了幾秒鐘,幾乎想舉著菜刀,就在廚房里轉圈圈跳舞,慶賀自己好運連連。只是,她才轉了半圈,理智就冒出頭,讓她稍微冷靜下來。
「為什么會找上我?」她夾著電話問,眼里透著狐疑。畢竟,她雖然畫了幾年插畫,在插畫界小有名氣,但是先前也只接過雜志封面與特刊,以及百貨公司周年企劃等等,這一類半大不小的案子。
小娟頓了一下,遲疑半晌之后,才吞吞吐吐的回答:「呃,當然是——當然是因為——因為對方喜歡你的風格啊——」
聽編輯那心虛的口氣,鳳婷心里有數,興奮的情緒冷了大半,彎細的柳眉一挑。
「是因為我老公的關系吧?」
「也不是這么說啦!剐【旮尚陕,連忙善盡編輯職責,努力解釋。「當然不是說完全沒關系,他畢竟是名人嘛,多少有些宣傳效果。廠商的確是看了雜志,才知道你跟你的作品。不過,廠商要是不喜歡你的風格,也不會找你畫啊!」
鳳婷撇撇嘴,雖然有些不愉快,但是轉念一想,小娟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廠商再笨,也不會把錢往水里砸,她的插畫能力,多少還是被肯定的。話說回來,既然有錢可賺,她哪有不賺的道理?
只是,她倒沒想到,那些八卦雜志上,讓她氣得半死的報導,竟會成為一種變相「宣傳」,讓她得到這難得的機會。
電話那頭的小娟,雖然心里焦急,卻又不敢催促,只能小心翼翼的問:「鳳婷,怎么樣,你愿意接嗎?」
舉在半空中的菜刀,終于砰的落下,把蒜頭拍碎。
「好,我接!锅P婷豪爽的回答,終于下定決心,預備趁此機會,好好大展身手。
「太好了,我立刻去跟老板報告!」小娟樂得直歡呼,竟然忘了說再見,立刻就掛上電話,急著跟老板討論細節去了。
鳳婷掛斷分機,又忙起廚房的工作,起油鍋爆香后,把蔬菜往鍋里扔,在油煙中賣力炒啊炒。
懷抱著愉快的心情,她順利弄出一桌香噴噴、熱騰騰的飯菜,逐一端上餐桌,正在擺碗筷時,就聽到客廳的電視聲量,被調得較為大聲。
她走到廚房門口,只見那兩個男人臉色鐵青,死瞪著電視螢幕。記者悅耳的聲音透過電視傳來,詳細報導新聞細節。
經過多次會商協調,警方確定,將把公爵移交給特地前來的FBI探員,將其引渡回美國受審。
約翰·迪瑪斯,綽號公爵,上個月在飛鷹特警隊的努力下終于落網。警政署長稍早召開記者會,因公爵在美犯下多起車火走私案,警政暑決定將其交由FBI探員帶回偵訊……
沙發上的兩個男人,表情愈來愈難看,瞪著電視的表情,仿佛想沖上前去,把無辜的電視砸個粉碎。
「老頭子肯定跟FBI談妥條件了!菇鹨荒橁幱,雖然早就知道,上司可能會把公爵交出去,但是看見新聞時,他冷銳的眼里,仍進出森寒怒意。
公爵雖然是國際通緝犯,但畢竟是他們逮著的,于情于理于法來說,不論是要偵辦,還是要審訊,也得是由臺灣這邊優先才對。
厲大功看著螢幕,對上司的處理方式,下了干脆的評論。
「Shit!」
站在廚房門旁的鳳婷,訝異的瞪大雙眼。
喔喔,結婚至今,她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罵臟話呢!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夠把向來是個好好先生,幾乎從不發脾氣的他氣成這樣呢?
鳳婷暗暗挑眉,壓抑著滿腔好奇,等到那條新聞播畢后,才走出廚房。
「哈羅,可以吃飯了。」她開口招呼著。「我把飯煮好了,先來吃飯吧!」
兩個男人聞言起身,關掉電視,緩步走進飯廳,各自在餐桌旁坐下。
她不忘扮演賢妻角色,還替他們添滿白飯,然后就坐在桌邊,微笑等著他們開口,贊美她的廚藝,或是說幾句鼓勵的話,最起碼是點頭道謝,感謝她忙了這么久,準備好這桌熱飯熱菜。
只是,她等了又等,卻始終沒等著預期中的反應。
沉默。
餐桌上靜悄悄的,只有咀嚼聲,跟偶爾的碗筷碰撞聲。兩個男人一聲不吭,只是埋頭用餐,臉色仍舊難看,仿佛有人欠了他們幾百萬似的。
苦等不到贊美,陰郁的氣氛又久久不散,她左看看、右看看,輪流瞪著兩人的臭臉,頓時也沒了胃口。
「大功,你肚子痛?」她沒好氣的問。
厲大功微微一愣,抬頭看著她。
「沒有!
「那么,是我煮的菜很難吃?」
「怎么會?」他擰起濃眉,一臉不解。
「那你們兩個干么臭著臉,活像是我在飯菜里放了砒霜?」她拿著筷子,在兩張臭臉上指了指。
兩個男人互看一眼,交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卻仍舊緊繃著臉。厲大功也不肯多加解釋,只是悶聲擠出一句:「沒事」,接著又低下頭,一口飯一口菜,繼續埋頭吃飯。
「是喔!锅P婷敷衍的應了一句,艷眸微瞇,知道這會兒兩人都還在氣頭上,她根本問不出什么內情。
她聳聳肩膀,盡量裝作不當一回事,逕自伸出筷子,挾了一塊醬爆肉入口,慢條斯理的咀嚼著,心里卻是另有盤算。
哼,沒關系,現在有外人在場,她就暫時放過他。
反正,她跟厲大功是夫妻,不愁沒時間可以獨處,到時候只要讓她逮著機會,她就有把握,能從他嘴里套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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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沉悶的氣氛中結束。
厲大功史無前例的擱下碗盤,跟江震關進書房去了。遇著這種特殊狀況,她也不跟他計較,主動接手清潔工作,把碗盤一個個洗干凈,再擱回碗架上。
書房里頭,偶爾傳來討論的說話聲,她沒有再去理會,逕自上樓洗澡。
他們忙到很晚,直到她舒服的泡完澡,穿著絲質睡衣,坐在梳妝臺前,慢條斯理的做完臉部保養,正要拿起身體乳液,做全身肌膚保養時,才聽見江震開車離去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厲大功才上樓進房,悶聲不吭的拿了干凈衣物,就走進浴室里洗澡。
半晌之后,他換上睡衣,滿頭濕發的走出來,打開轟轟作響的吹風機,把濕發吹干后,又將吹風機的線卷好收起,默默放回原位。
她坐在梳妝臺前,一邊在身上擦著乳液,一邊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對他的存在已經逐漸適應,先前面對他時的陌生與不安,以及那絲羞澀,也都漸漸淡去。
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讓她對他的了解與日俱增。
這個男人——她的丈夫,有著跟陽剛外型截然不同的溫厚性子,他脾氣好、耐性佳,不但沒有半點大男人主義,還對廚藝頗有研究,各國佳肴,不論是美式、中式或歐式,全都難不倒他,手藝好得簡直可以開餐館。
他睡覺的時候,總喜歡睡右邊;愛吃紅肉,愛喝啤酒;內衣褲只有黑灰白三種顏色,而且品牌忠誠度極高,只穿同一個牌子的。
偶爾遇上難得的休假,他會帶著諾諾出門慢跑,再替它洗澡,男人與狗在院子里鬧得全身濕透。有時,他也會陪著她,出門逛逛百貨公司,到超市補充干糧存貨,替她扛回油啊米啊這類較重的食物。
另外,他對工作的認真與專注,更是讓她嘆為觀止。
遇到特殊案件時,他會徹夜留在特動組總部,就算是回到家里,他不是觀看新聞,就是研究未破刑案,滿腦子都在思索著,該怎么逮捕罪犯……
例如現在。
瞧厲大功那擰眉苦思、悶悶不樂的模樣,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也覺得有些不好受。考慮一會兒后,她下定決心,拿出一瓶薰衣草按摩油。
「把上衣脫了!顾叩酱策,伸手把垂落肩頭的發絲攏成一束,再用橡皮筋綁著。這個動作讓絲薄的睡袍,滴溜溜的滑下肩膀,露出粉嫩的肩頭。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因這不尋常的「指示」而抬頭,恰巧就目睹了這誘人的美景。
瞬間,那些煩人的案件,全被扔到九霄云外去,厲大功的注意力,立刻就回到嬌妻身上。
注視著她的那雙黑眸,像是被點了火似的灼亮,那熱燙的視線,讓她心口一熱,俏臉微紅,馬上明白他是誤會了她的「好意」,以為她是要——
「別想歪了!」她嬌瞠的警告,瞪了他一眼!该撏暌路螅头^去趴下,我來幫你按摩。」
厲大功輕笑一聲,倒也沒有再積極「爭取」,只是按照老婆的指示,乖乖脫去上衣,翻身在床上躺妥。
久經鍛鏈的男性身軀,完美而健壯,那深褐色的肌膚,簡直像是可口的牛奶巧克力,引誘每個女人趴上去,輕輕的啃咬……
其實,她也曾經咬過他。每當纏綿酣熱,她總因為難忍的歡愉,呻吟著咬住他的肩,縱然在意亂情迷間,她仍嘗得到他在強猛律動時,肌膚上滲出的咸咸熱汗……
啊,不行不行,她還有「正事」要做,可不能因為他誘人的體魄,就色迷迷的撲上去!
鳳婷拍拍臉頰,振作精神,直到粉臉上紅潮褪去,才撩起睡袍下擺,在他身旁坐下。她打開瓶蓋,倒了些按摩油,在掌心撫握得溫熱了,才開始揉按他的肩膀。
果然,她猜得沒錯,厲大功還在為案情煩惱,沉重的工作壓力讓他全身僵硬,即使洗過熱水澡,身上的肌肉仍舊一塊塊緊繃著。
鳳婷卯足了力氣,小手又推又揉,替他紆解每一塊糾結的肌肉。
「這樣可以嗎?要不要再用力點?」
厲大功哼了一聲,趴在枕頭上,微微點頭,擰皺的眉頭緩緩舒開。
她深吸一口氣,手上更加用力,按摩著他的肩頸臂膀,和他糾結的背部肌肉,賣力得額頭冒汗。半晌之后,她手下的肌肉才慢慢的松懈,再也不會緊繃如石。
「大功?」瞧他似乎不再皺著眉頭,鳳婷試探性的開口。
他閉著眼,嘴角微揚。
「嗯?」
「那個——剛才新聞報導的『公爵』,是不是在我們結婚那天,你抓到的那個軍火掮客?」
「嗯!购貌蝗菀资嬲沟臐饷迹俣葦Q了起來。
賓果!
鳳婷手不停歇,揉捏他的后頸,再一路順著背脊兩側往下。她清清喉嚨,用最輕松的語氣,仿佛閑話似的問。
「他被FBI帶回去,你是不是很不高興?」
厲大功睜開眼睛,用眼角瞄她,半晌后才又應了一聲。
「欸!
她握著拳頭,一路再從他的后腰往上撾,發揮好奇寶寶的求知精神,不死心的繼續追問:「為什么?」
黑眸閉上,他含糊不清的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么?」她沒聽清楚,連忙俯身前傾,趴在他背上。
「你為什么想知道?」
他又睜開一只眼,重復了一次。
「當然是因為——」她坐直身子,雙手抱胸,理直氣壯的說道:「你是我老公!」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也超過他的邏輯認知。
「你想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我是你老公?」
「對啊,讓你心煩的事,我當然想知道!顾卮鸬美硭斎,清澈的艷眸筆直的看著他,俏臉上盡是認真。
注視著她的黑眸,因為她毫無掩飾的關心,浮現濃濃暖意,淡化了先前的不悅。他微微一笑,倒是真的放松下來,連心情也比先前好多了。
「你想知道什么?」他徐聲問道。
「FBI把那個壞蛋帶回去偵辦不是好事嗎?你為什么不高興?」她擰著秀眉,又開始槌槌打打。
「人是我們抓到的,要偵訊要辦案,也得我們先!箙柎蠊ε吭谡眍^上,從鏡子里看著賣力槌打的老婆,沒錯過她彎腰時,低胸的睡衣領口,泄漏的美好景致。
鳳婷還沒察覺到春光外泄,倒是因為他的回答,訝異得眼兒圓睜。
「咦?你們抓到人,不是有一個多月了嗎?難道這段時間里,你們都還沒訊問過他?」
「公爵一落網,FBI的人立刻就趕來,要求署長下令,禁止我們偵訊公爵!宫F在,FBI真得寸進尺,連人都準備帶走了。
好奇的老婆再度發問。
「為什么?」
「公爵是軍火掮客,FBI擔心,他會供出一些機密情報!
「機密情報?」她眨眨眼睛,眼里有著無數問號。
「例如,他的武器來源,或許有一部分跟CIA及FSB有關。而MUSAD和ISI可能也曾是他的買家……」
「等一下、等一下!」她愈聽愈頭大,連忙比出暫停的手勢,制止他繼續發言!窩IA我好像聽過,但是你剛剛說那些什么F、什么M、什么I的又是什么東西。俊顾挠⑽碾m然不差,但是一連串的專有名詞,還是讓她聽得霧煞煞。
「CIA是美國中央情報局;FSB是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前身就是KGB;MUSAD是以色列的海外秘密情報局;ISI則是巴基斯坦情報署,是各國的官方情報單位!
她頭昏腦脹,只抓住最后一個重點!高@些情報單位,跟那個FBI又有什么關系?」
「FBI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箙柎蠊Ψ碜,耐心的詳加解釋!腹羰鞘澜缂壍能娀疝缈,這幾個情報局可能都曾透過他進行交易。」
她雖然一知半解,卻仍艱難的點頭,算是回應。
而她親愛的老公,繼續落落長的解說——
「更可能的是,某些官方的武器制造商內,有公爵的內線或臥底。各國情報局都想知道內奸是誰,更怕公爵供出這幾年來經手的軍火交易!
喔——這個——好、好難懂啊——
她聽得一愣一愣,因為滿頭霧水,已經眼神渙散、嘴兒半張,對他的長篇大論更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聽進去。
厲大功的解說卻還沒結束。
「所以,各國情報局讓FBI出面,要求引渡公爵回美國受審。但是,他在臺灣也犯下重罪,又是我們抓到的,應該以我們為優先。就算要引渡,也得先經由外交部,再透過法院裁決,起碼也要拖耗兩到三個月。但是,FBI卻透過外交部,再由署長向我們施壓——」他停下來,終于發現她雙眼發直,表情呆滯,已經開始恍神了!甘遣皇呛軣o聊?」他理解的一笑。
「呃,還好啦!」她像是上課打瞌睡,被老師逮著的學生,表情有些尷尬。 「抱歉,專有名詞太多了,我聽不太懂!拐媸莵G臉啊,是她自己要問的,結果居然有聽沒有懂。
「聽不懂就算了。」厲大功說道,因為她誠實的回答,以及俏臉上先前呆愣的可愛表情而輕笑出聲。
「你笑什么!嫌你老婆笨啊?」她瞠道,粉臉微紅,伸手想朝他胸膛拍幾下,懲罰他這么不識相,膽敢取笑她。
只是,小手才剛探出去,厲大功就握住她的手腕,將她輕輕一扯,拉入懷中。她懲罰不成,反倒被制住,被他抓個正著。
「!你——」她低呼一聲,陡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厲大功翻身壓倒在軟綿綿的床上!肝,你做什么?別壓著我,快起來啦!」她的臉愈來愈紅,即使被壓著,卻仍努力掙扎。
「我們聊些別的。」
沙啞的輕笑,在她耳畔響起,龐大的身軀壓著她,卻沒壓疼她,只是有效的牽制住她所有的動作。
「聊什么?」她仰望著那張已經太過熟悉的俊臉,只覺得心兒怦怦亂跳。
他靠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這次,沒了那些拉拉雜雜的英文縮寫,只有夫妻間最親昵的私語,她立刻聽懂了,粉嫩的艷容,瞬間嫣紅得有如火燒。
她紅著臉掙扎,還妄想溜出「魔掌」。
「才不要呢!誰理你啊——唔……」抗議的話還沒說完,軟嫩的紅唇就被厲大功牢牢封緘,將她溜到嘴邊的字句全吞了去。
起先,她還想反抗,但是他的攻勢太過強烈,而他的唇、他的手,對她的身子又太過熟悉,一寸又一寸的攻城略地,撩燃激情的火焰,誘哄她徹底淪陷。
鳳婷只堅持不到一會兒,就「棄械投降」,軟軟的癱臥在他的懷抱中,輕吟著任他隨便擺布了……
那一晚,他堅實的肩頭上,又被留下許多小巧的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