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悠游的魚兒緩緩的擺動魚尾,揚動美麗的鰭,順著水流的方向輕搖著身軀,那姿態是多么優雅,讓每次看到這些魚兒的白仲俊都能得到心情上的平靜,彷佛也隨著沉入深深的水底,同魚兒一般沁涼。
咦?魚兒怎么匆匆游開去?
喝!水里怎么突然涌出大量的水泡?池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往上游……像是個人,但不可能是人……妖怪嗎?
噗!
「人形妖怪」冒出了水面,用力的嗆咳幾聲后便振臂游上岸,狼狽的爬起來,這才發現眼前站了個目瞪口呆的男人。
「看什么看?沒看過會泅水的人嗎?」黑琦琳一開口就火氣很大。
「請問妳是……」
「我是誰,關你什么事?」她狠狠地瞪回去,用力擰干衣襬。該死,這可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
她心情大不爽快,根本不管眼前這號人物是誰,劈頭就罵:「白家的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本來想放過的,沒想到竟然想淹死我,!」她猛地仰天長嘯,「不整死他,我就不叫黑琦琳!拐f完,眼睛冒火地匆匆走開。
獨留白仲俊愣忡地想著,黑麒麟?天上飛的祥獸怎會從水底冒出來?奇哉,怪哉。
他好奇的跟著她走出流水院,也跟著她躲在后花園的拱門前往里頭瞧,這一探頭就瞧見--
他那風雅的四弟正焦急的往小湖喊:「黑琦琳,妳躲哪兒去了?快起來!妳該不會真死了吧?」見湖面上沒半點動靜,他更是急了、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吸一大口氣便撲通往下跳。
白仲俊猛然睜大眼,四弟竟然會為了一個姑娘跳水?真是難得,四弟一向討厭泅水,因為他總嫌水會狼狽了他那頭飄逸的黑發。
「呵!呵!」就聽身前的姑娘輕笑起來,「活該,找死他好了,竟敢把我丟進水里,真是有欠教訓。」
原來如此,白仲俊終于明白這位姑娘是從小湖的湖底通道游到他的魚池去的,水性真是好!
「姑娘,妳是被丟下水的?」兩人身后傳來一道老邁的說話聲。
兩人同時轉身,就瞧見一個老伯也頗有興致的躲在他們身后,觀察著白季悠在水中翻滾找人的焦急樣。
在白仲俊出口喊爹之前,黑琦琳先出聲了:「可不是,我只不過踩扁他一根草,他就要淹死我,真是草菅人命、沒家教,他爹娘是怎么教的?」
父子兩人同時微變臉色,可氣得發昏的黑琦琳無心注意,徑自說:「我要是他娘,就好好打他一頓,把他的苗圃變菜園,看他能怎樣?」
父子倆面面相覷,有默契的同時在腦子里產生一個念頭,并不約而同的望向園子里的小湖。
「黑琦琳、黑琦琳!」白季悠兀自在水中大聲呼喊,甚至吩咐著:「來人,快多找些人來,把池水弄干!
弄干?那得花多大工夫?多久時間?
「大家愣著做什么?還不快照四少爺的話做!垢2蠛稹
一大群人這才來回奔跑,好不緊張。
事情似乎是越搞越大了,但越是如此黑琦琳就越高興!溉嗣P天,這下可緊張死他了吧?」
「其實他也只是說說而已。」白升為自己的兒子說話,「并不是真的草菅人命!
她也看得出來,如果真要草菅人命,他現在就不會這么緊張。「那我嚇嚇他,讓他好好反省一下,作為他丟我下水的懲罰,這樣很公平吧?」
父子倆毫無異議的點頭。也是,關于老四總把花草看得比人重要這一點的確是需要再教育一下,這位姑娘的作法確實不錯。
「對了,你們是誰?」黑琦琳這才懷疑起他們的身分,看他們穿的衣料都不錯,應當不是下人,該不會……她頭往小湖方向一撇,「他的親戚嗎?」
父子倆同時點頭,好奇眼前這女子會不會因此嚇一跳而急著陪罪?
見狀,她的臉色依然平靜,「瞧,你們家的四少爺把我弄成這副狼狽模樣,你們說怎么辦才好?我總不能這樣去應征他的新娘吧?」
老四的新娘候選人?
「姑娘,你們吵成這樣,妳還要應征嗎?」白仲俊忍不住地問。
「為什么不?你們不覺得我有那個本事教育他?」為了小健的身體著想,再怎么厚顏無恥的話,她都敢說。
父子倆面面相覷。
「你覺得呢?」白升問兒子。
白仲俊同意的點點頭,「我覺得不用再比下去了,這位姑娘跟季悠相當有緣!
白升也點頭同意,「那就這么決定!
黑琦琳雀躍不已,她中選了,小健有救了,有救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個條件,希望你們大人大量能答應!
「姑娘請說!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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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四少爺?」福伯從拱門邊走了回來,朝他連聲呼喚。
可忙著跟大伙兒舀水的白季悠沒心情理睬他,「走開,沒看見我正忙著嗎?奇怪,這水為何怎么舀都少不了?」
「因為這水是從流水院的地下泉水流過來的,要舀干除非斷了那邊的水源!垢2眯牡馗嬷。
聞言,白季悠嚇得往后坐倒。怎么會這樣?他只是想嚇嚇黑琦琳,沒想到她竟然就像大石沉江一樣,沒個聲響就沉下去,一點掙扎也沒有。
會不會真的死了?
他懊惱的抓著頭,如果她真死了,他要找到她的尸首厚葬也得花許多時間。天!他不是存心要淹死她,他只是想嚇嚇她而已,沒想到……沒想到……
「福伯,報官!挂蝗俗鍪乱蝗水,如果她真死了,他不會像大哥那樣躲避應該負的責任。
「報官作啥?」
他瞪了福伯一眼,「你沒瞧見我殺了一個人嗎?」
「有嗎?」福伯輕點一下頭,表情好像沒啥大不了似的!冈趫蠊僦埃灰瓤纯催x出來的新娘子?」
「我都要坐牢了,還看什么新娘?」白季悠怒吼著,惱怒這福伯搞不清楚事情孰輕孰重。
「不看喔!」福伯惋惜的嘆口氣,「黑姑娘會很失望的。」
黑姑娘?
「黑琦琳?」他屏息問。怎么可能?
福伯點點頭,「四少爺知道她?」其實他早就笑得快要得內傷了。
他何止是認識,他還親手把她丟進湖里呢,可怎么她這會兒卻已經贏得新娘的比賽?怎么回事?她會分身術嗎?
「她人呢?」白季悠急著問。
「誰?」福伯故意裝蒜。
「黑姑娘!顾е婪薹薜氐。
福伯搔搔頭,一臉無辜樣!改膫黑姑娘?」
「黑琦琳!你們選來給我當新娘的那個女人!顾滩蛔〉卮蠛。
呵,四少爺承認這個新娘子了。
福伯笑開了嘴,「她現下正在西廂房布置,月底……」
還沒說完,白季悠已經咻的跑得無影無蹤了。
福伯搖搖頭,四少爺真是心急哪!
然后他拍拍手,要那群辛苦舀水的下人們別舀了!富厝グ!希望以后我們的日子會好過些!顾男θ莩錆M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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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白季悠一腳踹開西廂房的大門,就見黑琦琳穿著一簇新衣,正跟婢女們笑談著如何布置房間。
一把怒火在胸口里熊熊燃燒著。
他舀水舀得快要精疲力竭,而她卻在這里談笑風生;而且她明明有聽到他進門的聲音,卻不回頭看他一眼。
砰的一聲他大力拍一下桌子,要所有人將注意力轉向他。
如他所愿,所有的人終于都停下動作看向他,包括她。
他就是討厭被人忽略。
「喂,別拍這么大力,那桌子是檜木做的,很貴耶!你死了都賠不起!购阽针p眼笑盈盈地對上他的怒眸,「你看起來很生氣,是氣你比不上一張桌子嗎?」
是有一點,可重要的是--
「妳怎么會在這里?」
「我為什么不可以在這里?」她打哈哈,開心的打開衣柜,哇,好柔軟的被寢!抱起來好舒服,蓋在小健身上,就不用怕會凍著了。
白季悠沖上前抓住她的手,「我明明把妳丟進湖里……」
黑琦琳承認的頷首,「我爬上岸,然后繼續比賽!顾÷粤伺c他父兄的協議不談。不過這一談,倒讓她改變了想法,白家的男人或許不是都很壞。
「為什么我沒看到?」那么他就不用舀水舀得這么辛苦,還自己嚇自己。
她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或許是你沒那個眼光吧?」哼,嚇死他算了。
他沒眼光?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加大,「妳敢罵我?」
黑琦琳反手握住他的手,并用力拉開,「罵你又怎樣?」
白季悠吃驚得張大眼,這女人的力氣竟然……
「我種菜可不是種假的。」黑琦琳笑道,「還常常挑著兩大擔的菜上市集賣呢!你不是曾親眼目睹過?」
他陰沉著一張臉,想到他這個聞名仕伸的園藝造景專家寄幽,竟然得娶眼前這個烏漆抹黑、瘦得像猴子的庸俗村姑為妻?
不合!
「妳配不上我。」他直言道。
這句話可沒傷到她的自尊心,「真遺憾,你得娶我呢!」還十分愉悅的欣賞他的怒容。
「我不會娶的。」他肯定、信誓旦旦地宣告。
「哦?」她應了一聲,放開他,招手要婢女繼續工作!缚禳c整理干凈,人快來了呢!」就當作他不存在好了。
誰?
還有,她怎么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拒婚宣言?正想發問,就聽到門口一陣騷動,望過去竟瞧見他爹抱著一個小男孩進來。
這小男孩一進門就朝黑琦琳伸手,叫著:「娘,娘,抱抱!
娘?白季悠踉蹌向后退數步,他的新娘是個寡婦,還帶了個拖油瓶?
不!他絕不當現成的爹。
「小健,乖喔!」黑琦琳抱過孩子,揚手比著整個房間,「以后這就是我們的新家了,喜歡嗎?」
「喜歡。」小健乖順地點頭。
他一定要把他們母子趕出去。白季悠在心里暗自決定。
「來,以后娘要跟他成親,先叫一聲爹給他聽聽!顾龓е⒆訙惖剿媲。
「爹!剐〗⌒χ魡尽
白季悠的臉色倏地變白。他敢肯定,這女的是存心想氣死他。
他沖到他爹面前,指著他們母子,「我絕對不會娶她。還有,爹,你腦袋是裝了什么東西?」竟然想當現成的爺爺?
「唉!」白升看著孩子感嘆道:「這山莊好久沒聽到小孩的聲音了!
聞言,他的臉瞬間扭曲,猙獰得不成樣了。
「那可是別人的孩子!顾麖娬{,想抱孫子也該抱自個兒家的吧。
「那你們趕快生一個給我抱吧!」白升的臉上瞬間充滿期盼。
這是怎么了?他爹是喝了這女人的什么迷湯嗎?
「我不會娶這個女人的。」白季悠再強調一次,難道爹看不出來這女人壓根兒配不上他,而且跟他八字不合嗎?
白升看了他一眼,接著笑呵呵的轉頭望著黑琦琳,「琦琳,以后就交給妳了!顾煽闯鰜砹,對任何事都風雅對待的小兒子,遇上黑琦琳就冒火,有趣,有趣。
「放心吧!爹。」
爹?
還沒進門就到處亂認親,這女人簡直……簡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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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顏無恥。」白季悠氣憤的對在流水院魚池邊的白仲俊抱怨,「都還沒成親,她就把這里當自個兒家,好像她已經是這里的少奶奶一樣!
「遲早是的!拱字倏⊙劬Χ⒅乩锏聂~,頭也沒抬。
「我不會讓她得逞的!顾麍詻Q地說,「我也絕對不當現成的爹!
「那孩子不是她的!
他愣了一下,怎么他不知道的事,二哥會知道?
「是她姊姊臨終時托付的,因為鄰居的孩子笑他沒娘,所以她才讓孩子改口叫她娘!
「你怎么知道?」他狐疑地瞅著白仲俊,「你是什么時候見過她的?」
「你以為她是從哪兒爬上岸的?」
他驀地意會的睜大眼,「從這里?」見二哥點頭他又忍不住低嚷:「怎么會?」
「你太久不在家了,所以不知道我為了讓這些魚有更大的悠游空間,打通了這湖跟池塘!拱渡鲜强床怀鰜淼模ㄓ兴锏聂~兒瞧得見。
「我還以為害死她了!乖瓉砣绱税!
「我知道!拱字倏¢_始喂魚,笑看群魚爭食。
「你知道?」白季悠的語調?地拔尖,「你知道竟然不告訴我,你還算不算是兄弟啊?」可知道他找不到尸體有多著急,數度潛入水里找尋,差點就岔了氣?蓻]找到她也就算了,怎么也沒瞧到二哥挖的魚洞?可惡!
「四弟?」白仲俊好奇地睨著他。
「干嘛?」他心情非常惡劣。
「你看起來很激動!
那又怎樣?誰遇到這些鳥事不會激動?
「這么在乎弟妹?」
「誰在乎?」白季悠急忙否認,「我是為你們著想,你不覺得這女人居心叵測,一心一意只想進山莊,我怕她心懷鬼胎,會搬空山莊!箍丛谒谜f歹說了這么多的份上,二哥也合該擔心一下吧?
「搬得空嗎?」白仲俊抬眼望他,「咱們家的金山銀山就算讓她搬一輩子也搬不完。」
這……
「季悠,抹黑別人不是你會做的事,更何況是個女人!
都是那可惡的女人讓他失了優雅。
「自從大哥被逐出家門后,就沒見過你這么生氣了。季悠,因為弟妹,你失去了你最自傲的風雅嗎?」
他頓時臉色一僵。對!他的風雅,他的不為所動到哪兒去了?
白季悠匆匆起身,狼狽地離去。
晴空依舊,微風和煦,鳥聲仍悅耳動聽,蝴蝶翩翩飛舞的姿態如舊優雅。
可他的心變了,亂了,動搖了,為了那個像猴子般的庸俗村姑?
不會的,不應該的,他的眼光不會這么低,他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爹?」
白季悠霍然轉身,看見稚齡的幼兒紅通通著一張臉伸手朝他走來!傅,抱抱,抱抱!
他驚恐的后退幾步,他沒抱過孩子,更討厭抱黑琦琳的孩子。婢女呢?孩子的奶娘呢?應該有這些人吧?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拾起頭,觸目所及沒半個人,該死!竟放個孩子到處亂走,要是意外跌傷了怎么辦?
「爹,抱抱……抱!剐〗±囊乱o,抬起小小的臉龐望向白季悠,很天真燦爛的笑著。
一顆心怦咚的沉沉一跳,好……好可愛。
然后他霍地抽身后退,「走開!顾荒軇有,那是別人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才不要當這孩子的繼父。
可小健卻因此失了重心而仆倒在地。
「!」白季悠伸手正要扶起,就瞧見小健抬起頭,哀怨的望著他。
他吞了吞口水,一股愧疚涌上心頭。再怎么說,孩子也是無辜的,他娘的錯不該算在孩子身上,他應該對這孩子好一點點。正這么想著時……
「哇!哇!哇……」小健忽然兇猛地狂哭起來,聲勢之浩大讓他一時慌了手腳。
他呆愣住,不知所措地站著。
然后草叢里、柱子后立即冒出好幾個人影,個個跑了過來,抱起孩子輕聲慰哄著,接著一雙雙責怪的眼光皆看向他。
其中一道就是他爹的。
「這么狠心,以后怎么當爹?」
呃……現在又是什么情況?大伙兒卯起來測試他有沒有愛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