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點多,旭薇在客廳里,盯著那兩大一小的行李箱,比起她剛到臺東的時候,多了一大一小箱行李。她穿了套水藍色絲質睡衣,蜷在竹藤三人座椅上。
明天,她要離開了,回到臺北的家。
離開這里,就等于她決定離開商耕煜,她舍得嗎?
感情像夜里的煙花,璀璨過后就滅寂了……商耕煜的話,像回音似的在她耳畔回響。
旭薇眨了眨眼,突然奔離了藤椅,連鞋也沒穿,光裸著雙足,踩過客廳、踩過前院、踩上那條連著她跟商耕煜兩人屋子的小巷,飛奔到商耕煜的大門前。
在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已經(jīng)按下商耕煜的門鈐……
那扇門,一秒就讓人拉開,商耕煜像是一直等在門后、像是早知道她會來似的。
「如果感情真像夜里的煙花,我也要看見最燦爛、最美的那一刻!我要你,我不要沒感受過你的一切就離開!顾豢跉庹f完,身子有些顫抖,她害怕……被他拒絕。
「Didi……」他輕嘆,喚了她一聲,瞬間抱起她,往屋里走。
這一晚,在她來之前,他一直坐在院子里,跟自己的念頭掙扎,他不想放她回臺北!
當門鈐一響,他就投降了,向自己的渴望投降了。
他一直想讓她離開的,在紐約共眠的那一夜他是用了全身力氣,才讓自己只是抱著她。
這一晚,開了那扇門,聽了她的話,他徹底失去拒絕她的能力。
「我不叫Didi!我真正的英文名字是……Vivian,我怕你分不清喊的是誰、怕你喊著我Vivian,想著的是另一個Vivian……你說的對,我會質疑在你心里哪一個人重要?認識你以來,今天是我最討厭你的一天,我討厭你總是說對了。你要喊我Vivian嗎?你分得清……」
「不喊Didi。不喊Vivian,我喊你薇薇。你來找我,確定不后悔嗎?」
旭薇咬了咬唇,討厭自己不停質疑他,質疑他不喊她Vivian,是不是因為她取代不了Vivian的地位!她搖搖頭,回答了商耕煜的問題,再將頭埋進商耕煜寬闊的胸膛,呼吸著他的味道,試圖驅趕那些惱人的懷疑。
片刻,旭薇被放在一張雙人床上,這是她第一回進商耕煜的臥室。一張雙人床、一個床邊柜、一盞立燈、一面書柜,簡單干凈得不像男人的臥室。
「這個夜晚好安靜,我坐在院子里,聽著寂靜的聲音、聽著心里舍不得你走的聲音,然后聽見你奔出來、奔在外頭安靜的巷子里,我的心跳好快……
我害怕我耳朵聽見的,只是我想你想出了的幻覺,直到門鈴響了,我拉開門看見你喘著氣,站在我面前,我第一次感受到心像是要漲破胸口的瘋狂……薇薇,我該怎么拒絕你?我沒辦法拒絕你……」
商耕煜躺在旭薇身邊,看著她酡紅的臉、微亂的黑色發(fā)絲,他用手碰著她的發(fā),碰著她的唇,只有老天知道,他想這么做,想得快瘋了……
他低聲在她耳垂邊輕柔呢喃,說著自己的心情。他不太能相信,她是真真實實躺在他身邊,如果可能,他真想永永遠遠將她鎖在他的身體里!
明天,他該怎么看她離開呢?
商耕煜拉起她的手,放上他的左胸膛,他要她感受,他的心臟為了她而跳得多狂!
她會明白嗎?明白這一刻他完完全全為她而悸動……
「你一定不知道,第一眼在昏暗里看到你,我的心就像現(xiàn)在這樣跳得瘋狂,我管不住自己想安撫你慌張的念頭,忍不住要說話逗你,只為了讓你放松,可你卻那么緊張,那時我真討厭讓你緊張的自己。
薇薇,我怕明天放不開你了……」
「噓,別說、也別想,只要……好好愛我!剐褶庇檬謸v住他說話的嘴,他狂跳的心讓她好震撼,知道這個晚上瘋狂的人,不是只有她——對她來說,這樣就夠了。
他吻上她溫熱的唇,舌尖鉆入她溫潤的唇瓣,想勾引出她更多熱度,她唇舌閭的溫潤濕熱,帶點熱帶果香的氣息,是世上最激越的催情劑,他吞噬著她唇間、齒間、舌尖上的氣息。
他溫柔地褪去了她那套水藍色絲質睡衣,毫不訝異睡衣底下的肌膚,觸摸起來比那絲質料子還要柔滑。他的掌心覆上她胸前的柔軟,感覺手中的蓓蕾如花般緩緩挺立綻放……
她的呼吸加快了些,紅唇跟著逸出了美麗的聲音,輕聲軟語地要求著他愛她……
商耕煜像欣賞最美的藝術品般,仔仔細細望著、感受著她身體的美、聲音的美,感受她為了欲望而激狂的美……
他欣賞著他的手在她身上制造出的每一分美麗,哪怕是最輕微的喘息、哪怕只是一根發(fā)絲的凌亂,都叫他深深沉醉,恍若他們共同作了場最旖旎的夢。
她在他身下,在他的觸摸下,擁有了跟他一樣的狂亂欲望。
還沒吻遍那比絲光滑的肌膚,還沒用唇舌品嘗她身體的芬芳,他的手都還來不及拜訪她的神秘境地,來不及勾引她最美的狂亂……旭薇就緊緊攀上他的肩膀、近乎痛苦的索取他的占有。
同樣赤裸著身體的他,禁不住她的請求,徹底而絕對地占有了她——在那一剎那,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大錯?此弁吹镁o了眉,商耕煜自責不已,他不曉得這是她的初夜。
「傻薇薇,你該告訴我的,這樣我會放慢速度,會讓你甚至感覺不到疼痛……」他充滿了歉意,喃喃說著,停下了身下的動作,愛憐地親吻著她的長發(fā)、她的耳垂、她的頸子。
「我不要你小心翼翼,我要你跟我一樣發(fā)狂……」
「傻瓜!你這可愛的小傻瓜,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早就為了你發(fā)狂了嗎?薇薇……告訴我,該怎么辦?明天我要怎么看你走……」
商耕煜傾訴著,同時緩緩抽出被她的柔軟包裹著的自己。
這舉動引來她細微抗議,但這一回他不愿依她,他想彌補剛剛的錯誤,他想重新徹底地愛撫過她的每一寸肌膚,再緩緩占有……他要讓她忘了疼痛,只感受得到愉悅。
「你不需要看,我會安安靜靜,在你睡著的時候……離開……」
商耕煜忽然停下所有動作,凝視著她。
他很想開口留她下來,但望進她此刻也顯得清澈的雙眼,他無法假裝看不見她的堅決,他明白她是真的想過了,才作下這樣的決定!
輕輕嘆息了,他把唇貼上她的頸彎,低聲問著:
「薇薇,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我要你愛我,要你今天晚上一遍又一遍愛我,讓我看見最燦亮的煙花,我要看見最美的……」
他吻去了她未完的語句,如果她要的是一遍又一遍的歡愛,他怎能不滿足她呢?
這一晚,他撫遍了她身體每個最細微的角落、吻去了她一回又一回的高昂激吟……他要了她一回又一回,直到兩人耗盡了體力、直到東方天色露出了微白,他看著她閉上了雙眼,他也合上了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商耕煜聽著她輕淺的呼吸,感覺天完全亮了。
身旁的她有了動靜,他仍是沒張開眼,只是聽著她的動作,聽她穿衣、聽她拿了紙筆蜷在床柜邊窸窸窣窣地寫些什么,再聽她起身,像是不舍地又吻了吻他的唇,才輕手輕腳出了他的房門。
不到五點的清晨,小巷是寂靜的。商耕煜躺在床上,仍是沒睜開眼,動也不動的。他依著她昨晚的要求——不要看,讓她安安靜靜在他「睡著」時離去。
半刻鐘后,他聽見車子駛入小巷、聽見行李箱喀拉喀拉拖在石子地上、聽見車門關上、聽見引擎轟轟發(fā)動駛出了巷子、聽見她徹底離開了他。
他眼眶突然有些熱。
這是種太過陌生的感覺,他發(fā)現(xiàn)Vivian也沒讓他有過這般難以形容的酸澀感,他好像被人拿走了對他而言非常重要、卻又說不出是什么的東西,這真是種詭異難受的感覺……
這天,商耕煜遲遲沒張開眼,直到中午,恬藝在外頭玩時扭傷了腳,按了他的門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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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你移開一點,不要擋住我的掌風,看我的無敵霹靂掌!」
啪!一掌落在地板上,那圓紙牌像長了翅膀一般,有三分之一面積疊上了另一張圓形紙牌。
老人家發(fā)出得意的笑聲,這是今天他贏下的第二十張牌。
「林啊,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身強體健的,還贏不了我這個老人家!
林翻著白眼,打從臺東回來后,這種玩牌局面幾乎是他每天必定要面臨的惡夢。
其實這游戲的規(guī)則很簡單,只要把紙牌用掌風打到對方的牌子上,就贏下對方一張紙牌。
簡單歸簡單,對林來說可就痛苦了,他實在沒辦法狠下心去欺負一個老人家!
他原想,玩上幾天,老人家的興頭就會消減了,沒想到大半個月過去,他在輸輸贏贏之間,幾乎快將所有紙牌輸盡,何仲亮卻還在熱頭上。剛剛被贏走最后一張牌,林的心頭閃過一陣不甘——他不該刻意讓步那么多的。
瞧瞧何仲亮臉上的得意,林真有些沖動想搶回那張紙牌;只是轉念一想,輸光了也好,他不必再苦哈哈地窩在地板上玩了。
「怎么樣?你很不甘心喔?要不要我借你幾張牌翻本。俊购沃倭潦持笍椓藦椱A來的紙牌,語氣挑釁。
林從地板上跳起來,伸展著腰。
開玩笑!他心有不甘是真的,但要叫他再繼續(xù)玩……不用了,謝謝,再聯(lián)絡!
「不用——」他的話才說一半,就被熟悉的聲音打斷。
「爸,我回來了!剐褶被氐郊,看見一老一少,還有客廳地板上散落的紙牌,淡淡一笑。
「林大哥,你又被我爸纏住了?」
爸?這聲音溫柔得教坐在地板上的老人家很不能適應。
林其實也有點適應不良,但畢竟是年輕人,反應快些,很快就回了神。
「還好。玩玩游戲可以紆解壓力。你回來怎么不先打電話?我可以去接你!沽终f。
「太麻煩你了。我坐飛機回來,再從機場搭計程車,很方便的。」
「沒帶什么行李嗎?」林追問。這表示她只是回來看看羅?
「行李在外面,陳伯伯待會兒會幫我拿進來。」
行李?他女兒要回家住了嗎?那個小子呢?
何仲亮不住朝旭薇身后看,就是沒看到想看的人,他又看了寶貝女兒的臉色,好像很累的樣子耶……
「爸,你在看什么?」旭薇注意到何仲亮老向她后面望。
「沒!哪有在看什么?女兒啊,你很累了吧?」他怎么可能承認,他是想看看商耕煜有沒有陪他家丫頭回來?
「是有點累。我想先上樓梳洗,小睡一下,晚上再陪你們用餐。林大哥,晚上你會在家吃吧?」
林跟何仲亮對望一眼。旭薇怪怪的,有禮貌又溫柔,真是讓人好不適應。
以前的何旭薇老是獨來獨往,也不見她詢問過別人的「行程」,更別說她會主動陪人用餐了。
原本林晚上有個約會,但對旭薇究竟改變了多少的好奇心,讓他當下決定取消約會。
「嗯,我會在家吃飯。晚上,旭尉也會回來吃飯!顾麤Q定請何旭尉回家看看改變甚大的旭薇,不曉得何旭尉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會到哪個層級?
「好啊,大家好久沒一起吃飯了!拐f完,她越過林,上了樓。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好久沒一起吃飯?
何仲亮眨了眨眼睛,再掏了掏耳朵,坐在地板上遲遲沒起來。
「女兒,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啊!剐褶蓖O律蠘堑哪_步,轉頭往下看還坐在地板上的何仲亮。
「嗯……那……那個……種菜的小子,欺負你了?」
「爸,他沒欺負我,我說過了,我跟他只是鄰居關系!
還鄰居關系啊?兩個人不是一起去了紐約?
何仲亮差點問出口,幸好沒問,真問了出來,他的寶貝女兒八成會跟他翻臉,因為他找了人暗地里「關心」她的所有情況。
「喔!购沃倭梁韲迪襁炝烁荩G訥地應了聲。
「爸,哥找到人接總經(jīng)理的位置了嗎?」
哥……
林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旭薇當著何旭尉的面喊他一聲哥時,何旭尉會多驚呆了!
啊?何仲亮呆住,一張嘴半開著,他記得自從旭尉到德國念書后,就沒再聽旭薇喊過他哥哥了。
「喔……沒……還沒有。」
「那我能不能再回公司上班?」
「喔……晚上你問旭尉吧!拱ΓB何仲亮都想叫何旭尉回來了。
「好吧,我先上樓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說!
林與何仲亮兩人四只眼睛,緊黏著旭薇的背影,直到她上了二樓走過轉角,讓人再也看不到為止。
「林……」何仲亮才開了口,林立刻接著說——
「我馬上打電話給旭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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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旭尉強忍著想大笑的沖動,他們一家子加上林不過四個人,但要齊聚在餐桌前用餐,卻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他光是想像,就想發(fā)笑,外加,下午林在電話里的夸張形容,待會兒見到旭薇,他很可能會關不住按捺已久的笑。
一下午,旭薇都在房間里,沒人敢去打擾她,晚上六點半,差不多是用餐時間了,陳媽也已將一道道菜端上桌,卻仍是沒人想上樓喊旭薇。三個男人坐在餐桌前,望著一道道香熱美食,該有的食欲早被好奇打得消散大半。
陳媽端上最后一道紅燒豬腳后,雙手抹抹圍裙,好久沒看見這一家人聚在桌前一塊用餐了,她的高興可一點也不亞于這些主子們。
「要不要我上樓請小姐下來?」陳媽問。
「不……」何旭尉說了一個字,就失去下文。因為他的眼睛跑進了一個身穿連身粉黃洋裝、一頭長卷發(fā)蓬松垂在胸前的美麗女人。
這美麗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下午讓他父親、讓林大大吃了一驚的旭薇!她甚至撲了淡妝,抹了淡粉紅色的唇膏。
何旭尉發(fā)現(xiàn),他一點想笑的欲望都沒了,他壓根無法相信眼睛看到的是真實的景象,是真正的旭薇,他想,說不定這是被人調了包的旭薇。
三個男人正襟危坐,像是面對什么超級重要的大人物似的。
「陳媽,可以吃飯了嗎?」旭薇看了桌上的菜色,拉出何旭尉旁邊的椅子,坐下。
淡淡的香水味傳入何旭尉的鼻息,那是「清秀佳人」的味道,棻棻用的也是這款香水。
旭尉腦子有些發(fā)昏。林一點也沒夸張,薇薇簡直是換了一個人!不止裝扮像個道地的女人,甚至還用起她從前完全不用的香水。
「可以了,老爺跟少爺們堅持等你下來才用餐!龟悑屢踩滩蛔『闷娴乜粗褶。
「那開動吧!我好餓了!剐褶钡谝粋拿起筷子,端起碗,挑挾了一塊清蒸鱈魚放進嘴里。
何仲亮向何旭尉使了個眼色,那表情像是在說:看吧,夠奇怪了……
旭薇咽下鱈魚,轉頭想跟何旭尉說話,才發(fā)現(xiàn)整張桌子安靜得可以,除了她,沒人動筷子,就連陳媽都一臉呆愣的表情站在旁邊。
「我臉上有什么不對嗎?你們怎么光看我,都不吃飯?」她問著何旭尉,一雙眼輪流看了何仲亮,還有林。
何仲亮再也忍不下去了,看著寶貝愛女的巨大轉變,他一心想著,一個人若不是受了沉重打擊,不可能轉變那么大,他認定了那個臭男人欺負了他家薇薇……他的寶貝耶!何仲亮雙眼刺痛,一股火熱感覺涌上,他的聲音有一點點哽咽。想到薇薇被人欺負,他就心疼得想哭——
「薇薇,你老實告訴爸爸,那小子欺負了你,對不對?你不要怕,告訴爸爸,就算我們沒他有錢有勢,憑你哥哥還有林,狠狠揍他一頓絕對不是問題……你們說對不對?」何仲亮完全沒意識到他說了什么,還希望另外兩個男人附和他。
「爸!」何旭尉喊,卻已是來不及制止。
「你說太多了吧!」林急急地跟旭尉同時喊道。
旭薇放下筷子,靜默半晌,跟著連碗都放下了。一桌子菜冒著熱氣,一桌子的人像讓人下了咒般不移不動。
何仲亮已經(jīng)意識到他剛剛究竟說了什么,何旭尉、林也只能安靜地等待旭薇的反應。
良久,旭薇終于開口:
「看來,你們對我的事都很清楚。我早該想到的,依你們想保護我的心態(tài),怎么可能放我一個人在臺東……」
「薇,你不要生爸爸的氣,我只是……」
「我不會生氣。爸,你不要擔心。」旭薇甜甜地給了何仲亮一個笑。
旭尉跟林驚愕相看無言。
「爸,下午我在房里躺著,想了好多事,我其實是個很幸福的人,以前我不懂事,常讓你擔心,請你原諒我。你們一定覺得我變了一個人,是吧?沒錯,是因為商耕煜的關系……
他是個既幸運又不幸的人,因為他,我才發(fā)現(xiàn)我原來是很幸福,卻很不知足的人。爸,他沒欺負我,相反的,因為他的關系,我想通也看清楚了很多事。你別擔心,不是他不要我了,是我不要他的!因為我覺得我不夠好,沒有他死去的妻子好,我沒辦法跟他在一起。
爸,你別再擔心我了。你不覺得我現(xiàn)在這樣也不錯嗎?我變成你以前希望我改變的樣子,這樣不好嗎?我還蠻喜歡現(xiàn)在這個樣子,穿裙子比穿套裝舒服,頭發(fā)放下來比綁起來舒服,化了妝也變得更漂亮了。我這樣應該可以很快找到對象吧?」
「呃……很好是很好……」可是怪怪的啊!何仲亮懊惱著沒說完。眼前的薇薇是很好啦!但……她笑起來沒那么真咩!
旭薇轉向何旭尉,問:
「哥,我能不能再回公司上班?如果你還沒找到接我位置的人,我想回公司上班!
果然怪!
何旭尉被那聲睽違已久的稱呼弄傻了,好久才回答說:
「我還沒找到人,你回來吧。」
「謝謝!
@%#&$~~徹底頭昏腦脹!恍惚之際,何旭尉忽然想到,如果現(xiàn)在對這個怪有禮貌的妹妹坦白,不曉得能不能得到諒解?那主意可不是他一個人想出來的,這張桌子另外兩個男人都是共犯。
「嗯……薇,有件事想跟你說……」
「跟俐棻有關嗎?」
?她知道了?!
「你曉得?」
瞬間,三個男人臉色發(fā)白。
「你覺得我為什么會氣到想離家出走?我知道俐棻突然跑來跟我『表白』,背后一定有鬼。哥,我眼中并非只有工作,工作之外的事雖然我不說,但有眼睛看得到。
有一次我看到你跟俐棻在華納威秀手牽手,我沒過去跟你們打招呼。隔沒多久,俐棻突然就跟我說她愛慕我很久了,我就想到一定是你跟爸想出來的爛辦法!我很氣你們?yōu)榱瞬幌胱屛夜ぷ鳎龀鲞@么蠢的事。
我知道你們擔心我過度工作變成男人婆,所以這件事我愿意就這樣……算了。
對了,你跟俐棻有結婚的打算嗎?」
真的算了?旭尉開口又閉上、閉上又打開,重復了幾回,才回答了旭薇的問題:
「那個……棻棻……俐棻說不想嫁給我……」
「為什么?」同桌的三個人,同時張口,同樣的辭匯,語氣卻各有不同,何仲亮怪叫、林好奇、旭薇則問得平靜。
一下子被三個人逼供的感覺,挺教他不能適應的。何旭尉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說:
「她說……她喜歡平常一點的男人,可以跟她去吃路邊攤、買東西能幫她用力殺價,不要二話不說就把錢掏給人家、不可以長得太高、也不能太矮、五官不可以太好看、但是也不可以太丑,還要能陪她逛夜市、撈小魚、吊娃娃給她……她說,我想娶她,不可能!因為我根本不及格……」
就當今天是坦白之夜好了,反正……難得嘛!
「喔!沽指沃倭恋瓚,有些想不通那女人在想什么。
「你確實是不及格!剐褶眲t是笑笑說,一點也不覺得哪里奇怪。
「真的不及格嗎?有沒有辦法可以補救啊?」何旭尉問,畢竟女人比較了解女人。
「補救的辦法……我?guī)湍阆胂氚。」旭薇重新拿起碗筷,一桌子菜再不入口,就要冷了?br />
「吃飯吧,菜快冷了。陳媽,你別一直站著,把陳伯伯請來,大家一起吃飯熱鬧些。」旭薇又說。
「對啊、對啊。」林附和。
「這……」陳媽猶豫。
「去吧,去把老陳叫來,大家一起吃確實熱鬧些。」何仲亮也附和了。
趁著陳媽去找陳伯,旭薇來回望著林跟何仲亮,一會兒說:
「爸,讓林大哥『回家』吧,這是你欠他的,我也希望多一個哥哥!
這件事,是何家的禁忌,當年何仲亮喝酒喝糊涂了,把秘書當成老婆,闖下了禍事,老婆原諒了何仲亮,秘書甘愿作小,卻遭何仲亮拒絕,因為何仲亮心里只容得下元配,后來秘書回中部生下林后,交給何仲亮撫養(yǎng)。
不知道是不是何仲亮總覺虧欠元配的關系,林雖然住在何家,卻一直從母姓。
林的臉色十分嚴肅,在何仲亮開口前,他搶先開口:
「薇,是我不愿意改姓,這是我唯一能為我母親做的,我喜歡現(xiàn)在的身分!
何仲亮嘆息了。對林,他有太多愧疚,也許林一輩子都不會開口喊他一聲爸爸,但他能看著林在自己身邊長大成人,已經(jīng)很安慰了。
大伙又陷入了沉默,旭薇咬著唇,她一直以為是她父親不讓林從父姓,她曉得父親對當年的一夜糊涂十分自責。現(xiàn)在她才知道,一切是林的抉擇。
「那……我可以喊你二哥嗎?」
「當然可以!沽中χ
「那……你愿不愿意……喊我一聲爸爸?」何仲亮吞吞吐吐,一臉希冀。
林久久沒說話。
好安靜!靜得讓人呼吸困難。
在旭薇快要受不了想開口時,林突然低聲喊了:
「爸!
何仲亮激動得說不出話,眼眶瞬間轉紅,何旭尉、何旭薇也都沒了動作。
良久,何仲亮才找到聲音問:
「以后都喊我爸爸嗎?」
「你剛剛只要求一聲而已!」林不客氣的點明。
「老人家比較貪心嘛!」
「誰管你。演完了團圓大喜劇,可以吃飯了吧!」林雖然拒絕了,但怪異的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忽然輕松了。
也許是林拒絕的語氣,有些孩子氣;也或許是,對那個貪心的老人家來說,能聽到一聲「爸」,已經(jīng)很滿足。至少他們彼此都跨出了第一步,往后日子還很長……
唉,今天晚上,真是讓人滿足!他該感激商耕煜那個臭小子嗎?何仲亮疑惑了起來,他其實還是比較想叫林和旭尉好好教訓那渾小子的。說穿了,他還是固執(zhí)地認定了商耕煜欺負了他家薇薇!
好矛盾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