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公司,黃明毅帶婉婷稍微認(rèn)識一下環(huán)境后,便將一張地圖攤到會議室的桌上,指給她看公司和家的位置,并簡述臺北市的幾個地標(biāo)與幾條主要道路。
“你要在臺北生活一年,必須對臺北市有點認(rèn)識。出門伸手招計程車,或是打電話叫車都很方便,但你也不能當(dāng)個對東西南北完全沒概念的傻瓜。”
“我懂你的意思!蓖矜命c頭。“我如果不能獨立,還需要別人照顧我,那我要怎么照顧黃爺爺?”
他笑得露齒!叭孀涌山桃病!
她白他一眼!拔也皇侨孀印!
“你每次瞪我,我都覺得你的爪子快抓到我臉上來了,小野貓!彼麘蛑o地笑著,眼神不僅帶著調(diào)侃,還有別的,仿佛當(dāng)她是只寵物貓。
“沒那么嚴(yán)重!蓖矜媚赜悬c靦腆,不禁開始后悔告訴他自己會被性騷擾的事。
黃明毅處理完事情后,帶她去公司附近的咖啡廳用簡餐。他顯然是常客,咖啡廳的小姐認(rèn)得他,也熟知他常吃什么。她們以狗仔隊的眼光監(jiān)視婉婷,聚在柜臺后低聲交頭接耳,頻頻嫉妒又羨慕的目光射向婉婷,令她想氣又想笑。
“看來你是她們眼中的黃金單身漢!
“嗯?”他先是不解,隨即了然地莞爾!澳鞘撬齻儾涣私馕遥鋵嵨揖拖裎彝抡f的,很無趣,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你還年輕嘛!趁年輕有干勁時拼事業(yè)也沒錯!
“我爺爺沒跟你說什么嗎?”
“你指哪一方面?”
“他最大的心愿!秉S明毅隔桌直視著她,嘴角噙著耐人尋味的淺笑,像唯美愛情文藝片的男主角在魅惑女主角,害她腦中一片空白。
”呃……”她低頭,手在桌下捏自己的大腿一把,有點痛,但總算能使她的神魂歸位!班,對,他說他之所以愿意開刀,是希望能活到看你娶妻生子。”
他輕笑!皬奈已芯克厴I(yè)后,他大概已經(jīng)對我念過上百次。有時候覺得很煩,每當(dāng)他又開始念,我就找借口逃走!
“老人家嘛!思想總是比較傳統(tǒng)。等到你做爺爺,你也會那樣嘮叨!
年輕的女服務(wù)生送餐來,對黃明毅露出甜甜的微笑!包S先生,我們?nèi)齻人在打賭,賭你今天是來加班,還是來約會的?”
他沒有馬上回答,神秘莫測地瞅著婉婷微笑,她被他看得心坎兒直抖。
“都有!彼f。
“嘎?那我們怎么分輸贏?這位小姐是你的同事嗎?”
“不是。我剛才請她陪我加班,等下我們……嗯,應(yīng)該說現(xiàn)在,我們在約會了!
嚇!說得跟真的一樣,而他居然能臉不紅氣不喘,還能保持迷人的微笑。
“喔,祝你們用餐愉快!闭Z氣雖禮貌,卻不掩臉上的失望。
女服務(wù)生走開后,婉婷才低聲問:“你干么騙她?”
“我已經(jīng)對安妮說我今天要帶你出來玩,不如再利用你一下,趕走一些平常多多少少會騷擾我的蒼蠅、蚊子!彼ㄆ鹨怀琢芰伺H忉u汁的飯進嘴里咀嚼。
“你很可惡耶!居然把美少女們比喻成蒼蠅、蚊子。人家對你的青睞和關(guān)愛,你應(yīng)該視為莫大的榮幸!
“我承認(rèn)我二十歲的時候有點喜歡那種虛榮,現(xiàn)在我虛歲三十了,只想拼事業(yè),不想浪費時間去應(yīng)付蒼蠅、蚊子!
“那你也不該拿我當(dāng)代罪羔羊!
“你何‘罪’之有?”
“在那些認(rèn)為你是黃金單身漢的女人眼中,我想必罪惡深重!
他嘴角微揚!澳阏J(rèn)為呢?”他虎視眈眈的覷著她,好似很在乎她的回答。
“我認(rèn)為什么?”她被他看得心湖蕩漾。他一向以這種眼光看女人嗎?
“你認(rèn)為我是黃金單身漢嗎?”
“呃……”一下子回答不出來,婉婷拿面前的豬排出氣,用力地切著。氣自己如此不成熟、不理智、不世故,人家隨便丟一句話過來,她就心律不整。
好不容易逼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淡淡地開口!澳惝(dāng)然是呀!年輕,多金、事業(yè)有成,人也長得不錯。不過……”她暫停說話,先吃豬排。
“不過什么?”
哈哈!他沉不住氣了!她應(yīng)該多多使用這招。
“你是不是黃金單身漢不關(guān)我的事,以后請別害我再當(dāng)代罪羔羊!
“謊話已經(jīng)說了,收不回來。你也答應(yīng)過要幫我!
“我只答應(yīng)不管你和安妮的事,沒有答應(yīng)永無止境的幫你圓謊,任你利用!
“假裝是我女朋友,幫我擋掉一些無謂的困擾有那么痛苦嗎?”湯匙握在手中,他一動也不動的等她回答,兩眼牢盯著她,給她壓力。
“我不喜歡說謊,我也不善于說謊!彼Ρ3直砻嫔系钠届o。
“那弄假成真好了。”他的笑有點不自然。
婉婷錯愕地瞪他!澳汩_什么玩笑?”
他因她的反應(yīng)苦笑!耙皇悄銊偛耪f我長得不錯,我會懷疑我在你眼中是鐘樓怪人。我的建議有那么可怕嗎?”
她的心抖得像北風(fēng)中的樹葉,偏偏她還得鎮(zhèn)靜的、理性的,或者說很沒人性的,把頃刻之間漲滿胸口的一份狂喜壓抑下去。
“我搞不懂你是什么心態(tài)!彼矒纹饍H余的理智,說得正氣凜然。“你可以不把感情當(dāng)一回事,但你不該以為別人也跟你一樣隨便!
“我……”他欲言又止,神色復(fù)雜,低下頭靜靜地吃他的飯。
要不是此時此地不宜發(fā)鍋,婉婷真想大吼,逼他說清楚講朋白。莫名其妙地吹皺了人家的一池春水,旋即退開,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了無食欲,但為了找事做,不致呆呆坐著,她不得不一口一口地把食物往嘴里塞。過了一會兒,她稍微冷靜下來,突然覺得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也許他只是一句無心的戲言,她卻因為自己心虛、欲蓋彌彰,便像只臭鼬鼠亂放臭氣,把氣氛搞得這么僵。
“嘿!你有什么難言之隱?”再來要講什么?婉婷想了想,決定跟他開個玩笑打破僵局。她身體傾向前,拉近與他的距離,小小聲,的問道:“喂!你是不是同性戀?”
黃明毅微慍地瞇起眼睛瞅她!吧!⑼、婷!彼恼Z氣警告意味濃厚。
她又不是被嚇大的,這樣就怕他了嗎?她坐直,儀態(tài)優(yōu)雅淑女地淺啜紅茶,再“慈祥”地微笑。“別擔(dān)心,我的嘴巴很緊,保證不會說出去,我發(fā)誓會幫你保守秘密!
“我不是……”這次他不只微慍,已經(jīng)是怒瞪她。
“我了解、我了解,”她微笑著打斷他的話。“你當(dāng)然不會承認(rèn),否則會造成你更大的困擾。”她好像有點玩過火了,因為他的十指彎起來,仿佛想扭斷她的脖子,他的目光更是殺氣騰騰。
婉婷對他笑,盡可能的嫵媚,想撫平他的怒氣,可是又很想繼續(xù)玩下去,實在太好玩了!她無限同情般的看著他!鞍!黃爺爺要是知道了,不曉得會有多傷心!
他的臉色變得真的有點可怕了,可能比當(dāng)年被育德尿在腿上時還嚴(yán)重?墒窍乱凰,他忽然笑了,對她勾了勾手指。
婉婷再次趨近他,等著聽他的悄悄話。
“我需要驗證一下!
“嘎?”她沒聽懂!膀炞C什么?”
他的唇突擊她的唇,太快了,她完全猝不及防。等她意識到他做了什么,他已經(jīng)坐回去,猶如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那張欣然微笑的臉遠(yuǎn)帥到?jīng)]天理。
“我想,”他低聲說著,頭又靠過來,笑得好愉快!霸衮炞C幾次,我大概就能確定我是不是……”
婉婷霍然站起來,渾身的熱血轟地沖上腦門。她恨透了自己如此遲鈍,居然到此時才回神,急忙火燒屁股似的往外疾走,不理會他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她氣、她怒、她惱、她火、她怒火中燒、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怒氣沖天。他居然就那么隨隨便便的奪走她的初吻,而且就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要回去!她要把時光轉(zhuǎn)回去,回到那天晚上回家看到他的高級皮鞋時,立刻把它踢出去;看到那個卑鄙、無恥、臉皮厚到子彈打不透的無賴時,二話不說就把他踹出門。不!不!還要再往前轉(zhuǎn)一點。當(dāng)他到便利商店買煙時,她不僅不勸他少抽,還要慫恿他多抽。先生,買一條煙不夠吧!買十條我自費奉送你一條。一次要抽三根喲!一天要抽三十次喲!才能早日抽到肺黑掉、攔掉、臭掉。
她想像過上百次,她的初吻將與心愛的阿那答,在浪漫旖旎的花前月下,含羞帶怯,慢動作般的發(fā)生,沒想到居然莫名其妙、毫無預(yù)警的,就在電光石火間被他搶走了,而且還有觀眾!
“婉婷,婉婷……”他追來了。
她要給他一記回旋踢。不過,她得先去學(xué)跆拳道。更糟的是,她是個想像力豐富,但行為保守的淑女。
“婉婷!彼麚醯剿媲!斑@樣就哭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流淚,急忙轉(zhuǎn)身胡亂地抹淚,往另一頭走。
“婉婷!彼兆∷直邸
“不要碰我!”她大聲叫著,眼睛一瞥,看見咖啡廳的三位小姐排排站在騎樓看熱鬧。
“好,我不碰你!秉S明毅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知道你想罵我。我們上車談,我的車子就在前面的停車格!
誰理他!她大步走上馬路招手叫計程車。
他亦步亦趨!澳阒牢壹业刂穯?……嘿!別這樣!”他的口氣前所未有的柔軟!吧衔业能,我隨你罵,好不好?坐計程車你也不知道要叫司機開到哪一條街!
現(xiàn)在她管不了那么多,先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再說。為了拉開與他的距離,她邊走邊張望,找著計程車。臺北市不是計程車滿街跑嗎?現(xiàn)在都死到哪里去了?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憤怒地抹掉不爭氣的眼淚。
咦?他到哪里去了?這樣就放棄了?可惡的色狼!也許她剛才應(yīng)該答應(yīng)上車去罵他,把他罵個狗血淋頭,才能消消她的心頭火。
終于有一輛計程車開向她了,她用力揮手。下一瞬她卻被俘虜了,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從另一邊攬住她,把她往路邊一輛敞開車門的車子后座塞。不看他的臉,她也知道是他,因為她已熟悉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屁股一碰上車椅,婉婷就彈起,拼命掙扎著想逃離車子,結(jié)果卻是往他身上猛擠。他的力氣比她大多了,反而將她往車子里頭推,他則跟著上車,開上車門,接著手伸到前座去按中央控制鎖。
她想打開她那邊的車門,可是打不開。
“你再不好好的坐著,我只好抱著你講話!
她嚇得頭皮發(fā)麻,原本敲著車門的拳頭停在空中,色厲內(nèi)荏地道:“你敢?”
他笑,笑得好鬼,挪動臀部移近她一寸,她忙不迭的將整個人貼上她那邊的車門,一動也不敢動。
“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話了嗎?”
她不理他,頭轉(zhuǎn)向窗外,雙手在胸前交叉,壓制仍氣得起伏不停的胸脯。
“我道歉,不過,你也有錯,是你先故意刺激我!
她憤怒的轉(zhuǎn)過頭來瞪他!澳恪彼f不下去,因為他也不是完全抹黑她。她很快又把頭轉(zhuǎn)向窗外,快得差點閃到脖子。
“我沒想到你會那么介意。然后,我想到你曾被性騷擾,我想我還算幸運的吧!如果你想在我臉上抓出四道血痕,請便,我絕對不會還手,不會報復(fù)。”
該死的混蛋!欺負(fù)她還把難題丟給她。如果她在他臉上抓出四道血痕,黃爺爺問的時候他會怎么回答?
她無法自制地偷瞄他一眼。他一副坐以待斃的模樣,乖得像個等待被老師處罰的孩子,她的氣因而消了一半。他的唇有點薄,但不會太薄,比她的唇好看,她一向都嫌自己的唇太厚。剛才那一剎那的感覺是……軟軟的、不太真實。
他側(cè)頭,炯炯的目光直射而來,她心虛地想逃避他的目光,但一想到做錯事的人是他,又不是自己,她就理直氣壯的瞪著他。奇怪!剛才多到要爆炸的怒氣跑到哪里去了?她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把自己武裝起來,不要臉紅。
“來吧!”他微傾著身子,臉頰面向她,做好將慘遭小野貓抓傷的準(zhǔn)備。她像個消了氣的吹氣娃娃,連手都抬不起來。
“嗯?”他正面轉(zhuǎn)向她,挺開心似的微笑!霸徫伊?”
“休想!”她死繃著臉!斑@筆帳我先記下,隨時追討利息!彼婊鹱苑伲拇_不能完全怪罪他!拔乙丶!
他看表。“還早。安妮是遲到大王,跟人家約三點,三點以后才會出門!
“我沒有必要幫你圓謊,我要回家。”現(xiàn)在跟他在一起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爺爺叫我?guī)闳ベI衣服。”
“不必,我的衣服夠多了。”
“你跟育德都只帶一個旅行袋,哪裝得了多少東西?”
“我們只帶夏天的衣服,其余的寄放在臺中的一個朋友家里!
“那請你陪我去買衣服,下次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時間逛街!
婉婷緊抿著唇考慮。她最大的缺點是心太軟。
“我必須買襯衫,F(xiàn)在穿的那幾件開始發(fā)黃,該淘汰掉。我每次買來買去都是白襯衫,自己看得有點煩。你可以幫我挑選新襯衫。”
她仍不做任何表示,眼睛直視前方。
“對了!我?guī)闳ゾ┤A城。我也只去過一次,為了視察我們的專柜地點!
真的有點動心了。她曾聽朋友談過京華城,有點好奇。
“離這里很近,我們搭計程車去,免得還要花時間找停車位!
就這么放過他,不追究了,還任他擺布?
“走吧!”他按開中央控制鎖,往后看一下,再打開車門下車。
婉婷還坐在車上,實在心有不甘。
他繞過車尾,打開她這邊的車門。“請下車!
“你要保證不會再犯!彼⒅白囊伪痴f。
“如果你不再刺激我,”他舉右手做發(fā)誓狀。“我以人格保證不會再犯!
她下車,不經(jīng)意的看到咖啡廳的玻璃窗后,有兩位小姐向他們這邊張望。天哪!她今天真是出夠洋相了,居然當(dāng)街吼叫。
她暫時乖乖地跟著黃明毅走到馬路上!澳悴皇钦f很近嗎?干么坐計程車?”
“走路大約十分鐘!
“那就用走的呀!”
“你們小姐們穿高跟鞋……喔!”他住口,因為她穿的是平底的涼鞋。“走這邊,要過馬路!
婉婷瞇起眼睛,猜測他曾陪過多少穿高跟鞋的小姐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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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華城讓婉婷大開眼界。在里面逛沒多久,她就忘了才不久之前與黃明毅的不快,熱心的幫他挑選襯衫。她覺得很貴,可是他說打五折,已經(jīng)比他以前買的價格便宜,不妨多買些,反正男裝的變化不大,一件可以穿上好幾年。他大爺有錢買得起,她也沒話說。質(zhì)料貴了些的確比較好,他是需要名牌來襯托他的身分。
穿著T恤、短褲的婉婷,站在試穿數(shù)萬元西裝的黃明毅旁邊,好似灰姑娘。這一刻她深切了解,他們之間的距離遙遠(yuǎn)得不容許她作夢。
簽了幾萬塊的信用卡,他面不改色,還堅持要幫她買幾件衣服,她也堅持不肯,兩個人幾乎當(dāng)場吵起來。
婉婷氣呼呼地逕自走出名牌店,黃明毅兩手提著大紙袋快步地跟出來。
“你這個人真是別扭!闭f服不了她,他的火氣也不小。
“對,我就是這么別扭。咬……”話到嘴邊婉婷急忙CUT掉!耙已健边@種話現(xiàn)在可不能隨便亂說,不然他要是真咬她,還有借口辯稱是她刺激他。她改口道:“三點過了,可以回家了。”
“你不買幾件衣服就不要回家。”他跟她杠上。
“你在恐嚇三歲小孩嗎?你以為我自己就回不了家嗎?我不會坐計程車到大湖公園再走路回家嗎?”
“坐計程車要好幾百塊,你舍不得!
真的嗎?那么貴?他有沒有騙她?他還真了解她的弱點。
他做個深呼吸!澳恪彼氖謾C響起,他放下紙袋接聽手機!盃敔敗覀冊诰┤A城……嗯……好……她不肯……她就是不肯呀!你直接跟她講。等一下。”黃明毅把他的手機遞給婉婷!拔覡敔斠阒v話。他說育德已經(jīng)回家了,我們不必趕回去陪他。他要我們在外頭吃過晚飯再回去。”
婉婷接過手機!拔?”
“婉婷,黃爺爺喜歡看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安妮每天都打扮得很漂亮,你不能輸給她。多買幾件衣服,明毅會幫你刷卡!
婉婷啼笑皆非。她有必要跟安妮爭妍斗艷嗎?“安妮打扮漂亮去上班也是應(yīng)該的,我沒有在上班,穿著舒服就好了!
“你這個年紀(jì)不打扮,什么時候才要打扮?以后結(jié)婚生了孩子后,身材變了,漂亮的衣服穿不下,只有看的分。這些話我聽李若華對安娜講過好幾遍,我覺得很有道理。聽黃爺爺?shù)脑,多買些衣服,穿給黃爺爺看,黃爺爺心情會好一點!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對了!明毅說過要給我辦個八十歲生日的壽宴,我之前沒答應(yīng)。你跟育德來了以后,我心情變好了,今天我跟幾個老朋友聚會也很愉快,所以我決定要請客慶祝一下。誰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時候?說不定是最后一次過生日。婉婷,黃爺爺要你在我的壽宴里打扮得很漂亮,贏過安妮!
把手機還給黃明毅后,婉婷仍覺得啼笑皆非。她天生這副模樣,哪可能換件漂亮衣服就變得比安妮漂亮?她又何必跟安妮比?黃爺爺老了,真的有點孩子氣。
“爺爺說什么?”黃明毅問。
婉婷轉(zhuǎn)述黃爺爺說要辦壽宴,叫她買漂亮衣服。
黃明毅微笑!翱磥頎敔敱任矣姓f服力。你不能再推辭了吧!走!去看女裝!
起先婉婷還看得有點勉強,不過逛著逛著,她女性愛美的天性迅速滋長?吹接X得還不錯的,黃明毅慫恿她試穿,她也就去試穿看看。走出更衣室,他放肆的目光大剌剌地將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令她靦腆得不知道手腳要往哪里放。
“我第一次看你穿裙子,更有女人味了,變成窈窕淑女!彼樕隙哑鹋恋男σ。“我這個君子……”
婉婷急忙打斷他的話,怕他會說出她無法應(yīng)付的話,即使他只是開玩笑,她也難以招架!吧倭_嗦,不然我不買了。到底好不好看?”她自己覺得還不錯,挺合身的,白洋裝上印著數(shù)朵桃紅色的扶桑花甚是美麗,但有點野艷!皶粫讱?”
“不會,很好看!彼难劬Φ瘟锪锏脑谒砩舷罗D(zhuǎn)!暗门湟浑p高跟鞋!
“我這輩子還沒穿過高跟鞋!
他淺笑,背臺詞似地說:“桑小姐,如果你容許我為你買你這輩子的第一雙高跟鞋,我會感到很榮幸!
“如果我不容許呢?”
“那我會覺得顏面無光!
“我還以為你會哭得哇哇叫呢!”她笑道!昂冒!本小姐就勉強賞給你這份榮幸!彼皇遣恢涝摳屑にS護她的自尊,但她的自尊仍有些許瘀傷。她恐怕永遠(yuǎn)也適應(yīng)不了受人濟助。
婉婷換回原來的衣服,再看看她剛才穿的那件衣服的標(biāo)價,嚇!高得嚇人!她打工一個月也不過才賺那么多。“好貴喲!我不要!
黃明毅拿起價碼牌來看!安粫!還可以打五折!
“打了五折也太貴。我們再去別家看!
“等一下,”他拿起一件粉紅色的洋裝!拔矣X得這件也不錯,去穿穿看。”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一時看不到黃明毅,在客人頗多的店里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他在和柜臺小姐交談,有說有笑的。想起她第一次在便利商店賣煙給他時,他根本不理她,不跟她多說一句廢話,她心里就有氣。原來他并不是對每個陌生人都擺冷臉,見到漂亮又穿著低胸緊身T恤的美眉,他可一點也不吝于笑。
她馬上進更衣室換回原來的衣服。出來時黃明毅在更衣室外等她。
“咦?你怎么不換?”
“不好看。走吧!”她把粉紅色的衣服放回去,領(lǐng)先往店外走。
靠近門口的柜臺小姐笑容可掬地說:“不再多看幾件?”
婉婷不爽,無意保持風(fēng)度,不理她,逕自走出服裝店。
“不了,謝謝!秉S明毅在她背后對那個小姐說。
“歡迎下次再來!
婉婷暗自咬牙。帥哥走到哪里都吃香。他需不需要那位小姐的電話號碼呀?要不要她幫他問呀?說不定那位小姐已經(jīng)主動抄給他了,不需要她勞神。
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在吃醋,婉婷驚訝得停步,渾身僵硬。
“怎么了?”黃明毅走到她旁邊。
“沒……沒有!彼龑嵲诓簧朴谡f謊,臉色也無法立刻恢復(fù)正常。
“累了嗎?腳酸了?下面有美食街,要不要去坐一下,吃點東西?”
她呆滯地點頭,無異議的跟他走,表面無波,其實心里亂紛紛的。越來越糟了!他對她越好,她就會在不知不覺間視為理所當(dāng)然,甚至產(chǎn)生占有欲。中午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對他有任何意義嗎?她在他心中可占有一席之地?噢!才和他相處了兩天她的心已陷人流沙,不可自拔,將來的三百多天,她該怎么辦?
偌大的京華城里有數(shù)不清的人來來往往,婉婷卻覺得孤單、自卑、迷惘。這里不是她這個窮困失業(yè)的女孩該來的地方,她身旁的帥哥并非她的男朋友,他只是奉他爺爺之命來陪伴她,為她付帳。她必須隨時提醒自己,別被眼前的虛華沖昏了頭,住豪宅、逛名品、與闊綽的男人為伴,不是她真正的生活,事實上她仍然一無所有。待十二點的鐘聲一響,灰姑娘的魔法消失,一切很可能轉(zhuǎn)眼成空。
直到他們坐下來吃東西,婉婷的心情仍然低落。
“喂,你怎么了?”他盯著她問。
“沒有呀!”她低頭吃面。
“怎么會沒有?你安靜得不像你,也沒有笑容!
她眉頭一擰!澳阏f的是什么話?好像我是個聒噪又沒事常傻笑的白癡。”
他莞爾!澳悻F(xiàn)在就像你了!
“我又沒笑!彼伤
“我的意思是,你讓人感覺你是個很有活力、樂觀向上、人生充滿了希望的女孩?墒莿偛拍銗瀽灢粯罚駛游魂!
婉婷對他假笑。“你好像自以為很了解我了。”
“當(dāng)然不是百分之百,但基本上我是對你有一些了解。我剛才沒有貶你的意思,相反的我覺得你經(jīng)歷了失去家人的劫難、輟學(xué)、失業(yè)等等挫折,不僅沒被擊垮,而且還活得很熱烈、很陽光,實在很難得!
他說得太正經(jīng)了,令婉婷有點尷尬。她靦腆地把鬢邊的發(fā)絲掠到耳后!安蝗荒茉趺礃幽?日子還是得過下去,我想我爸媽也不希望我因為哀悼他們而每天愁眉苦臉。我曾經(jīng)差點崩潰過!毕氲侥嵌位薨档娜兆,婉婷不禁鼻酸!熬哦淮蟮卣鸷,我的世界風(fēng)云變色,失去了父母的庇護,才知道以前多么的人在福中不知福。爸媽和妹妹走了,育德被送入加護病房,我何德何能一點事都沒有?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我想過,萬一育德也棄我而去,我一定不孤伶伶地獨活,我要叫他們在黃泉路上走慢一點,辦完他們的喪事后,我很快就會趕到。”
黃明毅輕吁一口氣!靶液媚銢]做傻事!
她苦笑!耙驗橛禄钕聛砼阄,否則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她聳聳肩,眨眨潤濕的眼睛。“育德住院的時候很沮喪,他怕他會終生殘廢。我常安慰他,常對他笑,久而久之習(xí)慣成自然,心情也慢慢好起來。那幾個月環(huán)境逼迫我變得成熟堅強,我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去,最壞的情況已經(jīng)過去,那樣我才能樂觀的往前看。后來即使求職不利或失業(yè),與失去家人的痛苦比較起來,根本不算什么。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只要肯工作絕對餓不死,也許一時運氣不好,但遲早總會有時來運轉(zhuǎn)的時候。”她失笑。“原來我真的話很多,難怪你會覺得我聒噪!
“我不覺得你聒噪。”他對她微笑,目光極為溫柔,叫婉婷幾乎無法承受。
他打住話,接聽又響起來的手機!拔埂覀円呀(jīng)在吃飯了……嗯……你等一下,我問婉婷看看!
在吃面的婉婷抬頭看他。
“你想去PUB嗎?”
“嘎?安妮打來的?”
他點頭。
她搖頭!叭思沂茄埬阌植皇茄埼,要去你自己去。”
他凝視她一下,隨即淺笑,對著手機說:“我們不去,要繼續(xù)逛街!
他寵小孩似的溫柔目光令她的呼吸器官一時故障。他一向都這樣看女人的嗎?即使鐵做的女人也會被他看得融化。她盡可能不顯慌張的垂下眼簾,眼觀鼻、鼻觀心、心努力把定。也許她該開始學(xué)念經(jīng)。
“不吃了?走吧!”
“回家?”她問。
“任務(wù)尚未完成還不可以回家!
“什么任務(wù)?”
“幫你買衣服的任務(wù)呀!”
“喔!”她呻吟。“你很固執(zhí)耶!”
“與你不相上下而已。認(rèn)命吧!不買幾件衣服回家,無法對爺爺交代!
總算能逼她屈服,明毅暗自得意。他想把他們所看到的漂亮衣服,統(tǒng)統(tǒng)買下來給她。他想寵她、呵護她、疼惜她。這就是愛嗎?目前他不想去認(rèn)真探究,只想順著他的心意發(fā)展下去。
在咖啡店里,他沒有多想就吻了她,雖然惹得她不快,他還是覺得值得。那個突發(fā)的直覺動作,使他頓悟到,他對婉婷的喜歡已經(jīng)多到不僅只是喜歡。跟她單獨在一起的這幾個鐘頭里,是他有記憶以來最快樂的時光。他打定主意要繼續(xù)快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