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著上官毓命人送來的點心,季湘苓的心思飄得老遠,開始敘述當年的情形。
二十年前,凌晨紐約的陰暗街角——龍奕的同父異母弟弟龍擎具有狼子野心,他的無情狠戾比龍奕更勝一籌,龍奕一家子不過是到紐約玩幾天,總部就被龍擎給占領,那天正是龍擎欲趕盡殺絕的日子。
龍擎派來的殺手將他們包圍在一間廢棄空屋,兩方人馬對峙很長一段時間,居于弱勢的他們彈藥即將用盡,在沒有其他選擇之下,他們將最后一絲希望放在親近護衛以及孩子身上。
藉著龍奕的掩護,護衛殷志祈抱年紀尚幼的龍梓默閃過對方耳目,不斷往前奔跑,雖然逃脫成功,仍有殺手發現他們的行蹤而追了過來,殷志祈亦受了槍傷。
后來是憑著龍梓默的機智與膽識,用蹩腳的英文讓兩人躲進附近的飯店。
在殷志祈調度完人手、并且與可信任的手下聯系以掌握救援的最新動態后,他便因失血過多而沉沉睡去,龍梓默也在憂悒的煎熬下進入睡夢。
隔天,一對新婚的夫妻住進房間,這對夫妻就是到美國度蜜月的關君瑞與歐陽盼盼。
兩方碰上了之后,關氏夫妻也了解了來龍去脈,決定協助營救陷于危險的龍氏夫婦。后來,在多方人馬的努力下,人是救回來了,只是……看到淚珠從季湘苓的眼角滑下,穎湖開始發急,“龍媽媽……”她輕喚陷于回憶的人!褒垕寢!”龍媽媽的樣子很不對勁,突然變得好哀傷,她無法坐視不管。
“哦!對不起,嚇著你了嗎?”季湘苓拭去淚水。
穎湖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她一向大膽,但對這種哀傷的場面,她可是完全沒轍。
“我只是憶起當時的情形!敝貍杳郧昂笏l生的事,很多都是經由他人陸陸續續轉述,她的回憶才慢慢完整。
“如果想起以前的事令你難受,就不要去想,我已經不想知道了。”穎湖滿懷罪惡感。
“沒關系的!奔鞠孳哂蚍f湖擔憂的面龐說:“我只是覺得事情好像昨天才發生一樣,情緒難免有些適應不過來!
“那……”然后呢?
“雖然我們從死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龍奕卻成了植物人,而我的下半身也癱瘓了!奔鞠孳呔従彽莱觥
穎湖為他們忿忿不平,“后來呢?龍伯伯有醒過來嗎?”
“沒有,他在床上躺了十八年,大前年走了!奔鞠孳吣樕嫌兄y掩的悲傷。
穎湖握住她交疊在膝上的手,安慰逼:“龍媽媽,你還好吧?”
“我沒事!睋u搖頭,她輕拍穎湖給予慰藉的小手,感激她的好意。這個女孩真貼心,她真希望自己也有個女兒。“從我跟龍奕進醫院那天起,我就沒看過梓哭過,連他父親過世的那一天他也不曾落淚,這樣的他,更讓人心疼……”
這么說,龍梓默從六歲起就沒了童年……他懾人的氣勢原來是從小培養的,而她曾接觸的同校男同學,跟他一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他小小年紀就對我說出了一番話,他說青龍幫里忠心耿耿的手下因為那場權力斗爭死傷者不計其數,這不是青龍幫的福氣,再繼續下去,反而會讓青龍幫整個瓦解,倒便宜了隔岸觀火的人。他說幫里需要一個能制伏兩方的領導者,至于這個目標就由他來完成!彼芨吲d自己有一個了不起的兒子。
龍梓默當年不過才幾歲,竟能說出這么老成的話來。穎湖發現自己很難將說出這番話的小男孩跟他想在一起。
季湘苓從穎湖的臉上看出她的想法,決心讓她對龍梓默懷有更多興趣!盀榱遂柟虅萘,梓像在燃燒自己的生命,為了縱橫國際,他不斷擴張事業版圖,多年以來幾乎不曾真正放松過,直到胃出血進醫院為止。近兩年,他終于懂得愛護自己的身體,不然我真擔心他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他是不是將悲傷藏在心里,沒有發泄出來?”突然有個想法閃進腦子,穎湖立即提出。
季湘苓藏起笑意!鞍Α@正是我所擔心的!苯是老的辣,要論操縱人心,她還寶刀未老!澳阆胫赖氖,我也說得差不多了,現在我們來聊聊別的吧!”凡事適可而止,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效果。
“好。 边@項提議讓穎湖松了一口氣,她很怕季湘苓陷入往事中不可自拔,要是安慰不了她,那可怎么辦才好。
“龍媽媽問你,你還在念書嗎?”
“嗯!我在W大念外文,原先想報考警察學校的,但爸媽強烈反對,只好忍痛放棄了!闭f到這件事她就生氣,要不是爸媽阻止,她現在可能已經成為最有名的女警,而不是沒沒無名的偵探了。
“你怎么會有當警察的念頭?”一般女孩都熱中于打扮自己,以吸引異性的注意,她卻跟其他人不一樣。
聽出話語中的好奇與善意,穎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皬男∥揖挽o不下來,要我像一般女孩一樣坐下來學琴或是研究廚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就是喜歡冒險,才會對偵探、警察這些行業特別有興趣,而且自從聽老爸跟他的朋友吹噓豐功偉業后,我就開始對揭開真相起了極大的興趣!
“那你可得小心自己的安危。”季湘苓不得不開始為她擔憂。
“龍媽媽,你別為我擔心,我懂得保護自己!
聊得正起勁時,中途離開的上官毓領著其他人走了過來。
“媽,關叔想見你。”龍梓默走過來將季湘苓的輪椅轉了個方向。
“龍夫人!眱扇讼袷蔷脛e重逢的故人互相擁抱。
“君瑞,好久不見。”
“是!都二十年了!标P君瑞感嘆道!皩α!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警政署長莊成智。”他搭上莊成智的肩說。
“你好,原諒我無法親自招待你!奔鞠孳叱f成智點頭微笑。
“你快別這么說,能夠認識你,是我莊某的榮幸。”他不敢置信龍夫人看起來就像是高雅的貴婦,一點都不像長期坐輪椅的人。
“你太抬舉我了!
一陣寒暄過后,龍梓默喚來仆人搬出幾張椅子,大伙兒圍著圓桌開心地聊了起來,一向多話的穎湖只是靜靜聆聽沒有加入談話,她的腦海里還存留著哭泣小男孩的身影,揮之不去……
※ ※ ※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穿著邋遢的瘦弱女子尾隨在一名男子身后。
透過錄音帶的內容,穎湖得知田繼民有嫌疑,便藉著朋友及警局大哥、大姐的幫忙,取得嫌犯的生平資料,以及最常出入的場所。
為了跟蹤他,她身上的裝束可是特地向一名游民買來的,在穿上它之前,她至少洗了五次、消毒五次才敢套在自己身上,原本烏黑亮麗的頭發被她弄得像鳥巢,牙齒也弄黑了好幾顆,皮膚更是抹得黑不溜丟的,就像長年曝曬在陽光下一樣。
這副模樣,恐怕是她的親生父母都不認得。拉了拉不甚合身的上衣,她跟著田繼民拐進一條小巷弄。
小巷弄底竟是一家地下賭場的入口!穎湖訝異不已。
進入賭場之前,得先經過一條九彎十八拐的狹窄小徑。長約一百公尺的入口,故弄玄虛地一下子左轉、一下子右彎,轉得她都糊涂了。
小徑上飄散著潮濕霉味,讓人不敢恭維,只能掩鼻快速通過,到了一扇銹蝕得差不多的大門,里面隱隱約約傳出混亂的嘈雜聲,推開門,直撲而來的煙味嗆得人直想流淚。
“咳咳咳……”這里簡直就是墮落的第三世界!
約一百五十坪的賭場內,各種賭博機臺應有盡有,也只有賭桌、機臺是新的,四面墻壁則是斑駁不堪,地上還留著歷盡風霜的痕跡。這里約莫是賭場老板利用廢棄的空屋改造而成,儼然是賭徒的天堂。
穎湖很快就找到已經投進賭局的田繼民,她裝模作樣地在另一邊賭桌邊小賭幾把,等到幾局過后才轉移陣地,在田繼民所在的賭桌上押上一注。
“大!”幾個人吶喊著,穎湖也感染了在場的氣氛。
“!”另一方也不甘示弱。
賭桌旁,押注的賭徒們在骰子未開之前大聲鼓噪著,連穎湖的心跳也開始激烈起來,她睜大眼瞪著正中央被莊家壓住的瓷碗。
“開!”莊家拿開瓷碗。
“大!”
失望的虛聲與贏錢的歡呼聲此起彼落,幾家歡樂幾家愁。
數了數手中的籌碼,穎湖高興得笑瞇了眼。這一注不只將她在另一個賭桌上輸的錢都贏了回來,還讓她多賺了兩千塊!
贏錢的感覺真是筆墨難以形容,難怪賭博會腐蝕人心,在環境的催化下,意志薄弱的人很快就會沉迷,想抽身都來不及。
但穎湖并沒有被贏錢的快感沖昏頭,她今天來此的目的并非在此。
田繼民似乎是衰運當頭,從他上賭桌開始就沒贏過錢,大把鈔票不斷從他口袋里掏出來,好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讓其他賭客看得眼紅。
“喂!阿民,你怎么還有錢上賭場?你不是快成為賭場的拒絕往來戶了嗎?”阿炮懷疑地問。
“你少胡說!我阿民錢多得是,老板歡迎我都來不及了,哪會拒絕我!”田繼民揚起下巴驕傲地說。
“怎么?發財啦!”阿炮的手肘撞向阿民的胸膛,刺探地問。
“什么發不發財的?老子本來就有錢!”這都要歸功于他的才智,以及王雪那女人的牽線,他才有繼續賭的本錢。但他可不是笨蛋,哪會輕易泄漏金錢來源。
“真的假的?”阿炮并不相信他的說辭。
“‘炸’的啦!”田繼民不理會他,繼續押注。
穎湖在一旁也聽到他們的對話。嗯!算得上是有點收獲吧!再待個幾分鐘,繼續觀望看看有沒有更多的秘密從他口中說出啰!
“好!老子全押了!”
“開啦!”穎湖跟大伙兒起哄,喊著、叫著,完全無形象可言?吹谜d高采烈時,寒毛卻直豎,危險的警鐘在腦中敲起。
是誰在看她?她轉身環視整個賭場,并未發現任何可疑人物,賭場的保鏢仍站在崗位,賭徒專注在自己的賭局上,沒有任何異常,可那種說不出的奇異感仍舊未消失。
還是快點離開吧!免得在這兒把小命玩掉,速速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打開出口的門,她看到如同入口處一樣彎彎曲曲的走道,皺起秀眉,一鼓作氣地往外沖,四十秒鐘之后,“砰”的一聲,她搶在昏厥前呼吸到新鮮空氣。
“呼……嚇死人了!”穎湖靠著門大直呼好險!暗降资钦l偷偷摸摸看著我?下次被我‘贓’到,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她氣憤地撂下狠話。
往前跨了幾步,她這才發現這條路跟入口完全不同,入口處是在不起眼的巷子里,出口處卻在繁榮的街道上。
“這個地下賭場未免太神秘了……”她自言自語著。“不管了,本小姐今天累了,明天再繼續調查!”她伸手攔計程車,哪知每輛計程車都視而不見的從她眼前駛過。
是了,這種裝扮的確讓人看了倒盡胃口,但沒有計程車,她要怎么回到停車的地方換上干凈衣服呢?
搭公車到得了嗎?似乎不可行,天知道搭公車會到達哪里。
天。∷僬f要走上六公里才到得了停車的地方!
頹喪著臉認命地走著,她嘴里喃喃鼓勵著自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 ※ ※
翌日,穎湖待在某大樓屋頂,架上高倍望遠鏡,默默看著在屋內看電視的嫌疑犯。
拿出開水灌了一大口,她稍微滋潤一下快被太陽烤干的皮膚。
她幾乎要懷疑袁方賢是否真有可能是嫌犯,他的生活單調平凡,房子裝潢也簡單得可以。一年前離婚后,孩子的監護權就在前妻手上,他偶爾會去探視女兒,而平日他不是上班、購物,就是待在家里,假日也沒有什么休閑活動,就算他的股票被套牢,也不像是會做出偷毒品這種事的人。
“奇怪……他沒有其他事好做了嗎?”穎湖盯視著,嘴邊不停抱怨。一大早她便驅車來到這棟大樓監視袁方賢,對方看了一個小時的電視,兩個小時的VCD,她也跟著站了三個小時不敢松懈,然而到目前為止,仍一無所獲。
“你等得不累嗎?”
耳邊突然出現聲音——“哇!找的望遠鏡!”
乍見龍梓默從樓梯間出現,穎湖差點來不及拯救往下掉的監視器材,她噘著嘴抱怨,“龍梓默!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她差點被他嚇得魂飛魄散。
雖然只是個望遠鏡,可也是她干辛萬苦存錢買的,拜她的父母反對所賜,她得在課業、調查之余,抽時間到處打工才有多余的金錢買它。
“對不起!”龍梓默對她咧嘴笑道。會在這里碰上她是意料中之事,他早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棄,所以交代獵風隱士若發現她的行蹤,就隨時通知他。
“你怎么會來這里?”堂堂嘯龍幫幫主,還得親自調查事情不成。
“我正好路過,看見你在這兒,過來跟你打聲招呼!彼剖嵌堑恼f。
路過?!她會相信才有鬼。她現在身處十層樓高的頂樓,就算他真的是開車經過,哪有這么巧剛好抬頭往上看的!罢f吧!是不是我爸交代你盯著我?”
“不是!彼f的可是實話,絕不是因為關叔的交代。
他的回答,穎湖抱存懷疑。不相信他會離開,她故意反駁他,“打完招呼,你也該離開了吧!”她了解父親不可能任她胡作非為,一定曾拜托他關照她。其實有他陪著也不錯,搞不好有機會見識嘯龍幫幫主的身手呢!
我今天很空閑,干脆就在這陪你好了,免得你一個人覺得無聊。”他說什么也不會輕易離開了。
哼!她忙著觀察袁方賢,怎么會無聊,他真是睜眼說瞎話。最后,她聳聳肩說:“隨便你。”他的答案不出她所料,不過只要不干涉她,他愛待多久就待多久“對了!你怎么知道袁方賢有嫌疑?”她靈通的消息讓龍梓默感到意外。
“你告訴我的。 毕氲竭@個,穎湖就感到自豪。
“我不記得有向你提過這件事!饼堣髂屑毣叵,并未得到類似的記憶,唯一提到袁方賢的名字是在幫內與關叔談到嫌犯時,但當時上官毓陪著她去了花園,難道……“你錄下我們的對話!”
“沒錯!”真不愧是人中之“龍”,猜到她的所作所為。
“我們太小看你了,還以為將你支開就好了,沒想到你還留了一手,難怪你離開得那么干脆。”他們錯看她了,她不是空有勇氣而已,還相當有頭腦。
穎湖揚起下巴,得意地說:“嘿嘿!我可不是省油的燈,要不是爸爸防我防得緊,我根本不需要用到這一招!
“你應該偶爾讓他喘口氣,他很擔心你!
“這我知道!
看著她散發光芒的得意笑容,龍梓默敏銳的察覺自己已經開始為某個女孩牽腸掛肚?墒,他對她是否有同樣的影響力呢?
“休息一下,我請你喝下午茶如何?”
“好啊!有何不可!彼_始收拾器材。
※ ※ ※
各自點了一杯咖啡,龍梓默享受著放松后的閑適感,迷人的嘴角上揚,勾起一道極富性感的微笑,指間夾著的一根煙,冉冉飄揚幾縷白茫。
穎湖毫不含蓄地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在她的眼中,他十足的領導者恢弘氣度、以及顯得沉穩果決的坐姿,與一般難登大雅之堂的弱雞型二世子有著天差地別。
充滿了力與美的體格,啵兒棒的!他的眼睛像極女人的美眸,如果不是飛揚的劍眉平衡了五官的組合,他在異性的眼中必定會被歸類為極度俊美的男人。他那不斷展現魅力的放電眸子,將會令女人難以招架,即使是圣女恐怕也逃不過他的魅力。
那隨意支著下頷的指尖修長而整潔,手掌溫厚找不到一絲缺點,可說是一雙乘載無數人生計的翻云覆雨手。
里在棕色休閑長褲下的交疊雙腿,穎湖可以想像它們是有力而結實的,光是設想他與敵人對決時可能展現出的威脅與狠戾,就令人心生畏懼。
可威嚴、可灑脫,亦有著牢不可破的堅強意志,再加上他的身份,簡直完美得令人嫉妒。
“借問一下,身為一幫之主是不是很神氣?”穎湖相當好奇。由父親口中,她已經知道不少內幕消息。
“神氣?或許吧!”他輕笑!澳阍撝,幫主的地位是由下面的人擁護而來的,勢力愈龐大對加入者愈有利,待在下面的人對上位者也愈誓死效忠。然而,身為幫主一點都不輕松,我必須擔負起嘯龍幫興衰的責任!彼D了一下,又說:“當然,我們可能得到來自四面八方不服的聲音與挑釁,所以得迎戰或收服他們,并與各個勢均力敵的幫派相互制約,以維持表面上的和平!
“那你們是不是時常爭強斗狠?有沒有發生過幫派械斗或槍戰?”好像很刺激耶!“是不是像古惑仔、廟街十三少電影中打群架的場景?”
龍梓默凝視著她!澳阋詾樵谘蓦娪皢?何況嘯龍幫并非那種不入流的幫派,絕不會因為小事就引起幫派間的爭端,爭執是能化解就化解,不能化解的、刻意犯著我們的,就挑了他們交給警方處理,若只是因為爭地盤就殺得死去活來,那么一年要死傷多少人?這樣太沒有經濟效益,對一個亟欲提升威信的幫派也無益處,更何況嘯龍幫并不是世俗上的那種幫派。”
穎湖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著,臉也湊了過來!巴低蹈嬖V我,你們有沒有做什么不法情事?我發誓絕對不會告訴我爸爸!彼幌嘈潘麄儧]有做過。
“關叔沒告訴你嘯龍幫只是個隱形幫派?”
穎湖笑而不答。父親只提到龍梓默七歲起就脫離童年接受武術、劍擊、用槍等訓練,及長,他便開始吸收統合青龍幫過去效命于龍奕的手下,在嘯龍集團的財力支持與掩護下,將嘯龍幫的觸角延伸到歐美,也因為他擁有的非凡能力,才完成了這么艱難的任務。
捻熄煙屁股,龍梓默看著她,仿佛在猜測她知道了多少。
“說嘛!”聽完父親的敘述,她還意猶未盡另請小陸提供了更詳實的資料,但查到的東西有限,僅讓人猜測嘯龍幫私底下應不只單純的做情報調查而已,那些稱他們為黑道制裁者的聲音絕不是空穴來風。
“你以為知道后,還能讓你活著嗎?”龍梓默逼人的凌厲目光直射向穎湖。若她只是好奇便罷,若是為了要刺探嘯龍幫不為人知的一面就太不智了。他不敢說嘯龍幫行事都依照法律,但他們絕不會做出違背倫常的事,在他們心中自有一把尺衡量著對與錯。
“真的有?!”她就知道他們絕不是善良守法的老百姓!澳悴徽J為守法是身為人民的義務嗎?”她沒掩飾話語中的指控,甚至開始懷疑龍梓默利用與她父親認識私下從事違法行為。
“你告訴我,何謂守法?”龍梓默不答反問。
“守法……”穎湖愣了一下!笆胤ň褪亲袷胤畎!凡是違反法律的人都該接受法律制裁,對受害者來講才公平!”她理直氣壯地說。
“在法制上情理是同時并存的,嘯龍幫的成立目的就是阻止極惡之人犯法,對社會有益無害,若因此造成其親人朋友的傷心憎恨,這個包袱我也背得心甘情愿!边@世上并不是只有對與錯兩種答案,凡事皆有理可循,他以道上清道夫自居也不為過。
“呃……可是鉆法律漏洞也是違法的事!”穎湖繼續辯道:“以過失殺人為例,我追查過的幾宗殺人案中,兇手被抓時不是辯解沒殺人就是爭論自己是失手才鑄下的錯,這樣對被害者的家人來說根本不公平!我明白過失殺人的可能性,但是殺人者仍該為此付出代價,否則若兇手是預謀的,警方又沒有查清楚,僅將嫌犯以過失殺人收押判刑,如此一來大家不是都要鉆法律漏洞了!”她講得口沫橫飛,無非是希望導正幫派分子繼續危害治安的情形。
在她眼中,他是那種貪贓枉法的人嗎?龍梓默聽著她的激辯,露出苦笑。
自己成立的嘯龍幫怎能被她認定為專干丑惡勾當的組織?他無法忍受她的輕視。
“我并不是在為自己脫罪,我的意思是,凡事只依理判斷是有失公道的。以線民來說,為了取得對方的信任,他必須先做違法的事,不先違法就無法破獲犯罪集團,作奸犯科的事件將層出不窮,反而害了更多人。若是你,你會如何選擇?”
聽著他逐漸泛起怒意的語氣,穎湖愣住了。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堅持正義不是不對,但我們該留下一些可轉圈的余地!鄙硖幒诎變傻乐g,他早已看得透徹,不管是執法人員也好,或是站在第一線與歹徒直接交鋒也好,若無法為自己做調適,遲早會偏于極端,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穎湖沉默不語,反覆咀嚼著他的話。
多年來她一直站在被害者的立場看待整件事,倒不曾深入想過,一件事并非僅有是非對錯的分別,當處于模糊地帶時,如何做出正確的抉擇才是最困難的。
“我發覺自己好膚淺!彼龖M愧地嘆了一口氣,他真不愧是個目光長遠的領導者,不像她如此短視。
“我只是要表達‘公道自在人心’的意念罷了,況且這句話并不是唯一真理,你毋需過于在意!
“但我的確犯了自我膨脹的盲點!”這輩子她從沒這么沮喪過,此事嚴重動搖了她的信念與自傲,跟他一比,她以打擊犯罪為終生職志的夢想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他好笑的看著她喪氣的表情。“這一點都不像你的處世態度!彼撌浅錆M活力、勇氣十足,悵惘喪志不適合她。
穎湖轉而趴在桌上!敖o我一點時間,我可以調適過來的。”
龍梓默為她受到的打擊惋惜!澳阕屛矣泻苌畹淖飷焊,在我指正你的時候,同時有三根手指頭指著自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也犯上自以為是的錯誤。”他矛盾極了,沒想到自己表明了清白,卻害得她自暴自棄。
“你沒必要毀謗自己來安慰我!狈f湖看了他一眼,對他的自我貶抑不予茍同。
龍梓默苦笑著,決定轉移話題,以免她繼續哀聲嘆氣,他還是比較欣賞她開朗坦率的一面!澳愀櫶锢^民有何結果?”
穎湖連忙坐直身子!凹热荒阒牢腋櫵愕氖窒乱苍摬槌鍪裁床艑,還會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因為我要求他們看到你時,以保護你為要!饼堣髂恍。她的安危,他已攬在自己身上了。
“喂!我可不是只有兩把刷子,你把我看扁了!”保護?!真是太小看她了。
“叫我梓!彼穆曇舻土税腚A。
穎湖偏頭看了他一眼,故意拉長音調,細聲細氣地叫他,“梓……”她會好好記下他對她采取特別待遇的賬的!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危及自身性命!彼蝗话l現自己已惹毛她。
“你吃了我爸的口水啦?說的話跟他一模一樣!”她可不需要多一個父親,但他顯然不明白這一點。
面對她的慍怒,龍梓默心里其實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在過去,面對向他頻頻示好的女人,他習慣以不茍言笑作為回應,說實話,對眼前的她……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贏得她的心,只能選擇以真實的自己呈現在她面前。
“不管你是否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只要是重視你的人都會為你擔心。”他輕聲說著,好似怕嚇著她。
他近乎耳語的話中流露出對她有意的訊息,讓穎湖有些受寵若驚,她不想欺騙自己對他沒有感覺,但他以保護者自居讓她不敢領教。
“不介意送我回原來的地方吧?”
“呃……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