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路上交通癱瘓,警示燈閃啊閃的,警車停在一旁。
萬晃臣一停下車,駱繽頤立刻打開車門往外走。遠(yuǎn)方陳曦孤零零的身影看起來像個小可憐。
看到駱繽頤,哭得眼睛紅腫的她立刻飛奔而來,一臉驚嚇得魂快沒了的樣子。
她安慰地拍拍她,望向事故現(xiàn)場。馬路中央一片混亂,警察正在畫線照相,有輛敞蓬車在安全島邊掛了,車頭稀巴爛,看樣子車主當(dāng)時一定開得很快。
“那個人呢?”駱繽頤一如往常,超齡的沉穩(wěn),陳曦當(dāng)場簡直想向她膜拜。
陳曦趕快指向不遠(yuǎn)處,那里有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陰沉著一張臉,看起來真的很兇,旁邊還有個老太婆對他指指點點,好像在罵他些什么。
“那個人好可怕,剛才他還吼我,罵我笨耶!”兇巴巴的駱繽頤來了,陳曦趕快告狀。
“哪有人在市民大道上開這么快的?自己煞車不及還怪我,說要我賠,人家完了啦--”
駱繽頤聽完,冷血也忍不住沸騰,看樣子一定是那家伙闖黃燈!拔胰ジf,看他到底想怎樣!痹捖曇宦,她立刻往那方向走去。
萬晃臣根本來不及阻止她的行動,同時他發(fā)現(xiàn)那個車主的臉異常眼熟,他跟那人太熟了,相信他不會對駱繽頤怎樣。何況,眼前還有個驚嚇過度的陳曦,正需要人安慰。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受傷?”
“沒事,沒事。”
陳曦抹抹淚。還好繽頤來了,剛才她打電話給艷羽,一聽到艷羽跟男友去泡溫泉,回來還要一個鐘頭,她差點哭死。
“那輛車會不會很貴?”她抬頭問萬晃臣,希望能聽到讓她放心的答案。
“不貴!
萬晃臣笑笑!癇enz的SLK,不算最新款,大概三百多萬吧。”
“天啊……”陳曦一聽翻白眼,簡直快暈了。她平時沒做什么壞事,怎么會這么倒酶?
“別擔(dān)心,剛好那個人我認(rèn)識!彼⑿χ呐乃募,卻看到陳曦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你覺得我有這么好騙嗎?”拜托喔,她笨雖笨,可是也不到白癡的地步吧。
萬晃臣不是繽頤同部門的同事嗎?都一樣是領(lǐng)死薪水的上班族嘛,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怎么有可能認(rèn)識那種公子哥兒?
“哈,被你識破啦?我是開玩笑的!比f晃臣見她不信,便順勢打個哈哈。
他和陳曦說著話,目光卻沒有離開過駱繽頤。看她那里好像開始有些火藥味了?呵--那個人本來就很難纏,還好今天有他在。
“厚!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吧?你快去幫幫繽頤啦!”陳曦哭喪著臉將他一把推去。
雖然把繽頤丟在那里很沒義氣,可是她自己實在不敢去。钆履欠N天之驕子,長得有一點點好看,口袋里有的是錢,根本就把她看成是狗屎。
剛才不管是她好好地跟他說,或是她后來終於哭起來,那人都完全不理她,超無情的,連阿婆都看不過去,拿拐杖打他,結(jié)果他更生氣,揚(yáng)言要她賠償全部修理費(fèi)用,這下她真的是完蛋了啦!嗚……
萬晃臣走近,剛好聽到駱繽頤跟那家伙的對話。看樣子,兩人之間談判不很愉快。
“你的時速太快了,市民大道上本來就限速四十,沒撞到人算你好運(yùn),萬一撞到了,我看你還能怎么囂張!
駱繽頤雙手抱胸,字字鏗鏘有力,本來打算以文明人的方法來解決事情,可是這男人氣焰太盛,讓她跟著怒火中燒。
“是你的朋友太笨了,牽著一個老太婆本來就要走快點,慢吞吞的,是打算把阿婆害死?!”他吼了一句,以為眼前這女人會嚇哭,結(jié)果她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媽的!不想再多說了!男人開始打電話要車廠來拖吊,這筆賬慢慢再跟剛才那個笨女人算!他心情很差,因為下午行程全被擔(dān)擱,現(xiàn)在誰再多說一句就是惹毛他。
“喂,你們的效率太差了吧?再給你們五分鐘,馬上給我趕到!”他用力收了線,又聽到駱繽頤說話,簡直要氣炸了。
“就算行人闖紅燈,你只要別開這么快,來得及煞車,不就沒事了嗎?今天我朋友根本不需要負(fù)任何責(zé)任,所有后果你自己承擔(dān),我們要走了。”
駱繽頤說完掉頭要走,卻被那個男人一把拉住肩膀,力氣之大,讓駱繽頤差點跌倒,突然間,另一邊有人攬住她的腰,幫她穩(wěn)住重心,她抬頭一看,正是萬晃臣。
“喂!我說幾百次了,你有沒有在聽。!當(dāng)時已經(jīng)綠燈了,OK?綠燈了她還在斑馬線中間,我為了閃她才撞到安全島的耶!什么她不需要負(fù)責(zé)任?!你想我會這么容易放過她嗎?!”那個人咆哮完,才看見萬晃臣,他的眼里頓時閃過訝異的神情。
駱繽頤還沒答話,萬晃臣搶先柔聲對她說:“這里我來處理就好,沒事的,你不用擔(dān)心。”
“真的沒事?”
她狐疑地看他,看見他給她一個微笑。
那微笑足以讓人安心,但是駱繽頤可不是這么樂觀的人,她明白那個人沒那么好商量。
萬晃臣轉(zhuǎn)向那人淡淡說道:“這樣對一個女人太兇了吧!”
奇怪的是,那家伙竟然住了嘴,興致盎然地瞅著萬晃臣。
萬晃臣朝駱繽頤點點頭,示意她過去陪好友!敖唤o我吧,你去陪陳曦做筆錄!
駱繽頤雖不相信,可是還是聽了他的話。
在剛剛那一剎那,她發(fā)現(xiàn)他過人的沉穩(wěn),他有某種氣勢,不像她原本認(rèn)識的萬晃臣,感覺好陌生。
還有,當(dāng)他扶住她的腰時,她怎么好像有種在大海里撕到浮木的錯覺。
她不得不承認(rèn),雖然不覺得男人特別重要,可是必要的時候,男人好像還是滿有用的。
回頭看著他的背影,駱繽頤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怎么會在這里?還穿成這副德行?”男人上下地瞄了萬晃臣一眼,看見他的T恤、休閑褲,忍不住嘲笑他!澳鞘悄愕呐笥?很冰耶!
“廢話少說!比f晃臣笑了,眼前這人剛好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败囎拥氖戮退懔税桑凑斜kU公司賠。”
“喂,你不要以為你面子有這么大喔,一句話就想把我打發(fā),有可能嗎?”他掄萬晃臣一拳。
“你不要忘了你還欠我一件事。”萬晃臣正色,對方立刻明顯地心虛!耙驗槟悖腋鷷灶伔质至,你應(yīng)該知道吧?”
“拜托,別再提了,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朋友妻不可戲,偏偏他越界了,偷吃又沒擦干凈……
男人蹙眉,一臉懊惱。
“不提了!狈凑蜁灶佒g真正的問題也不是第三者。“跟今天的事情一筆勾銷吧!
“好吧!敝缓盟懔,就當(dāng)作是他還了風(fēng)流債吧。
“那就這樣了!比f晃臣對他微笑,笑得這么無害反而止人覺得可怕!皠e說我們認(rèn)識,記得,我現(xiàn)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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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雙方當(dāng)場和解,陳曦和那個男人交換電話號碼之后,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逃過一劫的陳曦最后被萬晃臣送回了她的小公寓,她說她今天諸事不宜,最好回家休息。
萬晃臣的車子離開陳曦家樓下,駱繽頤看著外頭擁擠的車流,面色有點蒼白。今天還沒把頭發(fā)吹乾,就又吹了冷風(fēng),現(xiàn)在偏頭痛犯了,她想趕快回家睡覺。
“你怎么了?”萬晃臣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在紅燈停車時轉(zhuǎn)頭問她。
“沒事!瘪樌_頤對他搖搖頭,對上他關(guān)懷的眼光,看懂伸手將冷氣調(diào)弱,她心中好像被重物捶了一下。
別再這么溫柔地看她,行不行?別再對她這么好,再這樣下去,她會變成怎樣,她自己都不知道……
萬晃臣又盯著她瞧了一會兒,好像還想問什么,但是燈號轉(zhuǎn)綠,他只好重新啟動。
“等我一下!遍_了兩、三個路口后,他把車停在路旁,下車快步走向一家港式點心專賣店。
頭更痛了,她無力地靠在座位上,覺得喉嚨好像也怪怪的,全身上下也酸痛起來……難道感冒了?
午后陽光暖和,隔著玻璃照得她臉熱烘烘的。
她看向窗外,那修長健壯的背影背對著她。他在秋日陽光下買點心,她在車?yán)锏人,一切都是這么自然,好像他們兩人一直都是這樣在一起……
她發(fā)現(xiàn)自己逐漸喜歡他們相處的模式,她心情不好,他會逗她笑;她不講話,有時他也陪著她靜靜的不說話。
這樣的現(xiàn)象是好還是不好?她暫時不去細(xì)想。
不過她很感激他今天幫她這個忙,以她的個性,如果再談不妥,很可能拉著陳曦掉頭就走。
可是,他卻能把事情處理得這么完美。他究竟還有多少地方是她不知道的?
想起之前她在車?yán)锫犚娝碾娫拑?nèi)容,那時心里響起了警訊。
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應(yīng)該是誤會他了,在他義不容辭地幫她解決了事情后,她不僅覺得自己多疑得令人討厭,同時也沒有辦法再欺騮自己--當(dāng)他摟著她的腰時,她的確想依靠他。
那時候,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一個人。
喚,不行--這、是、錯、覺!她不可以把他想得這么好。萬一開始有了想依靠的念頭,她又會變得脆弱……
不行、不行……她不想再犯相同的錯……
愈想頭愈痛,她索性不再去想,吐了一口氣,瞇起眼,打算稍微休息一下,沒想到眼皮比她想像中地還沉重……
“嘿,我買了一些東西給你吃!比f晃臣打開車門,將手上提的一袋東西往后座放!斑@里的蝦餃味道很不錯,待會兒回家吃看看。生意有夠好,我排隊排好久喔,等那么久你有沒有生氣……咦?”他上車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睡著了,靠著車窗的臉蛋微微蹙眉。
她雙手環(huán)胸,睡得好防備。黑色發(fā)絲稍稍垂落,密密的睫毛像把扇子,小巧的下巴線條尖銳,她稍嫌瘦子些。
他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
她常常這樣為朋友奔波嗎?那義不容辭的樣子,好像可以付出生命保護(hù)她在乎的東西,那誰來保護(hù)她?
輕輕幫她拂開臉上惱人的發(fā)絲,手指的觸感竟然是燙的,萬晃臣一驚,手掌覆上她的額頭,駱繽頤猛地睜開眼,看見他好擔(dān)心地看著她。
“你發(fā)燒了,我?guī)闳タ瘁t(yī)生!彼⒖滔瞪习踩珟,一面踩下油門,一面想著要帶她去哪間醫(yī)院。
“不用了,小感冒而已,我睡一下就好了!瘪樌_頤又下意識地拒絕。
“去看醫(yī)生、吃個藥,比較容易好,感冒很不舒服的!彼吽褜ぶX里的地圖,邊用堅定的語氣說著。
“我說不用了!”駱繽頤不知哪來的火氣,突然吼出聲!澳阌植皇俏业恼l,管我這么多要干嘛!”
他真討厭!對她這么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讓她心好亂,一生氣,頭又更痛了。
像只勢力范圍被侵略的貓,她正弓起背脊,齜牙咧嘴。
萬晃臣也氣了,忍不住對她吼:“你夠了沒有!你一定要這樣拒別人於千里之外嗎?對!我不是你的誰,我到底算什么東西,當(dāng)我雞婆好了!”
駱繽頤沉默了,她第一次聽見他咆哮。
他生氣了,吼出的每個字卻都奇異地讓她冰封的心流過一道暖流。
他沉默下來專心開車,她怔怔地看著他,那嚴(yán)肅的側(cè)面好像正在懊惱自己剛才失控吼她。
他已經(jīng)不是公司里那個人見人愛的萬晃臣。剛才他對她吼時,她感覺到他們之間無形的距離突然拉得好近,近得像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一輩子……
她心動了,這次是千真萬確的。
“對不起,我剛才對你太兇了!背聊艘粫䞍,萬晃臣說道,口氣已經(jīng)恢復(fù)原來的溫柔。
他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這樣兇過,可是,他實在看不下去。
她個性也許不討喜,可是他偏偏就是沒辦法狠心離去。
他喜歡她堅強(qiáng)的一面,喜歡她強(qiáng)忍著笑的模樣,她認(rèn)真的表情看起來很美,還有,他最喜歡看她害羞的樣子。
可是他不喜歡她硬撐,不喜歡她老是不懂得照顧自己,明明看起來是那么脆弱,性子卻又這么剛硬,這樣的她總是讓他很舍不得。
她是個女人,一個值得疼愛的女人。他剛才對她那么兇,實在太過分。
“我載你去看醫(yī)生好嗎?你看,有個人載你去,又有人幫你掛號,你只要下車讓醫(yī)生看一眼就好,一點都不麻煩。”他開始哄著她。
駱繽頤沒有說話,只專心看著他的側(cè)面、他笑彎的眼角。他看起來好耀眼,讓她的目光無法離開他。
“你為什么不說話?還在氣我是吧,好,那我說個笑話給你賠罪!彼幻媪鲿车剞D(zhuǎn)著方向盤,一面分心想笑話。
“老婆問老公說,‘我這個頭發(fā)看起來會不會很丑?’老公回答說,‘不會,你的丑跟發(fā)型無關(guān)’。哈哈哈,很毒吧?”
駱繽頤掩著嘴輕輕地笑了。
受到鼓舞,他再接再厲!袄掀艈柪瞎f,‘對於性你有什么看法?’老公回答,‘看法沒有,做法倒是很多。’哈哈!”
“好低級的笑話!北鞠胝(jīng)地回答,可是不知為什么,她竟然笑出聲了。
“我好喜歡看你笑,你笑起來很好看!彼苷J(rèn)真地這么說,她卻把頭轉(zhuǎn)向窗外。
下午的陽光正艷,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臉,是因為她臉紅了。笑話早就在網(wǎng)絡(luò)上看過,為什么會讓她發(fā)笑?
駱繽頤想不通,唯一知道的是她現(xiàn)在心情真的很好,從來沒有這么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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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醫(yī)生后,萬晃臣載她回家,當(dāng)然也送她進(jìn)房。
“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毙⌒〉牡胤酵蝗欢嗔艘粋大男人,她不習(xí)慣,坐在床沿,也不好意思躺下。
頭暈暈的,好想睡,她偷偷地打了個呵欠。
“你把藥吃完,我就回去。”萬晃臣很堅持。
看她聞到藥味就皺眉頭,他猜他如果不看到她吃,等自己一踏出門口,那藥就會被丟進(jìn)垃圾桶。
這件事真的讓他們僵持了半天。
“你先回去,我就吃。”看他沒半點離開的意思,她只好先騙再說。
小時候有一次吃藥,藥片不小心卡在喉嚨里,害她嘴里一整天都是藥的苦味,那次她小小的心靈受到驚嚇,發(fā)誓無論如何再也不吃藥,就算膠囊也一樣。
她的個性就是這樣,一朝被蛇咬,一百年都怕草繩。
對愛情也是,就算她發(fā)現(xiàn)對他動心,還是不敢太靠近他。
“別讓我逼你!彼帽退幫杩拷,她驚恐地看著他手上的藥包,掩鼻。
“可不可以不要吃?”駱繽頤投降,只求不要吃藥。
萬晃臣笑了,笑得很壞。“那我喂你好了。”虛弱的她看起來像個小女生,尤其是她扁嘴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就想欺負(fù)她。
她刷紅了臉,飛快從他手上接過藥包,打開,和著開水用力吞下。
真惡心。她眉頭用力蹙起。
“這樣才乖。”
他伸手捏捏她的臉頰。
她恍惚地抬頭看他,原本冰冷的眸子,開始有了依賴的神色。
他好開心。她自己有沒有察覺?她對他,已經(jīng)不太一樣了。
“好好休息,我給你我的電話號碼,有事可以打給我!闭f完,萬晃臣走到她床頭柜旁,拿起她的手機(jī)輸進(jìn)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后按了撥出鍵,這樣他們都有了聯(lián)絡(luò)彼此的方法。
駱繽頤看著他自然的動作,奇怪的是,她竟也沒覺得有哪里不對。這樣一想,她馬上開口!跋壬,你好像也太自動了吧?”
“哈哈哈,你不知道我是全自動的嗎?快睡覺,拜!
說完,他幫她調(diào)暗了室內(nèi)大燈,轉(zhuǎn)身開了門離開。
站在走廊上,他從口袋里掏出煙盒,點燃一支煙,長長地吁出白色煙霧后,才緩緩邁步離去。
如果再待下去,以自己現(xiàn)在對她的感覺,他一定不會甘心讓她好好休息。
他可不想欺負(fù)病人,等她好一點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