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石品婷帶著一身疲累回家,在門口換拖鞋時,發(fā)現(xiàn)兒雙眼熱的女鞋,有些凌亂的放在地上。
有客人。
石品婷揚(yáng)揚(yáng)眉,開門而入,尚未踏入客廳就聽見幾道高昂興奮的女聲,尖銳的笑著。
”石先生,大家都是左鄰右舍,她的性情溫和,你也知道。她自己有小生意經(jīng)營,光生又留下不少遺產(chǎn)供她過活,所以你不用怕她會有經(jīng)濟(jì)上的麻煩,何況她又是芬芳的朋友,對品婷又了解,以后母女之間一定會很好相處,”
芬芳是石元宗早逝的妻子。
“可是我真的沒有續(xù)弦的打算!
另一個中年婦女極力鼓吹,“試試看嘛!而且據(jù)我所知,她本人的意愿很高喔!
三姑六婆們又選了另一張照片。
“要不然這個怎么樣?有房子、車子,又有個金店面,只是要照顧人家雙親。”
石元宗再三的婉拒,“很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真的沒有這個心情!
父親的推辭使石品婷心里好過了些。
這些惟恐天下不亂的女人,自從母親死后便三天兩頭上門來推銷,慫恿父親再婚,貪圖媒人禮,況實在的,要是能花錢了事,她倒是愿意掏錢要她們閉嘴。
這些口口聲聲說是她母親姐妹淘的左鄰右舍,卻在母親死后未滿兩年就要父親另娶他人,要不是有她在一旁監(jiān)督,恐怕這些人的計謀早得逞了。
想取代母親在父親心中的位置,只要她在就別想,母親為父親付出那么多,他一輩子都還不了,誰也別想當(dāng)她的新媽媽,享現(xiàn)成的福!
“哎呀!挺不錯的!這就是中國人的相親是不是?為鰥夫找新妻子!薄
一個聲音從石品婷身后冒出,她機(jī)警的回頭,在心里臭罵艾略特一頓。
他干嘛走路像只貓無聲無息,嚇?biāo)惶?br />
客廳里的人聽見艾略特的聲音全轉(zhuǎn)過頭來。
“阿姨好!笔锋玫奈⑿。
那群女人見她回來,全圍上去,七嘴八舌的推銷、
“品婷啊,好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啊!我們都快認(rèn)不出來了,有沒有男朋友啊?阿姨認(rèn)識好多條件不差的男孩子喔!”
“是嗎?”對這群聒噪的中年婦女,她只是微笑。
她被她們拉坐到沙發(fā)上,看著一張張照片。
“對啊,你爸要是再娶,他就會創(chuàng)造兩個人的世界,到時候你就孤獨(dú)啦,告訴阿姨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孩子,條件開出來,我保證找到你滿意的!
石品婷偏著頭,看著一旁像是坐立不安的石元宗,語氣輕松的問道:“是嗎?爸爸,你想娶新媽媽啊?”
“沒有!我當(dāng)然沒有!”一個鐵錚錚的漢子面對女兒隨口丟來的一句話,緊張得直搖著頭。
她若無其事的笑著,“沒關(guān)系啊,你高興就好。把你的條件開出來,我相信這些阿姨一定能找到比媽媽更好的人選!
一句比一句更讓人心驚肉跳,艾略特發(fā)誓這是他這輩子聽過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至少對石叔來說絕對是!
哪有人笑著威脅人,比拿把刀插入人的心臟遠(yuǎn)銳利。石品婷是個中高手。
他預(yù)料當(dāng)這些人離去后,石叔肯定又有一頓排頭吃。
一小時過后,這些人告別,穿走了散亂在門口前的鞋子,也帶走喧嘩與尖銳的笑聲。
果不其然,石品婷原本還笑吟吟的臉?biāo)查g一變,她冷冷的瞪著父親,拾著散落在桌上的一堆照片!斑@里的某一位將來是我的母親嗎?”
“當(dāng)然不是啦,我沒有續(xù)弦的打算!笔诎倏谀q,急得一頭汗。
艾略特見到他們父女的相處模式,不禁啼笑皆非,更為石元宗的承諾感到不可思議。
“品婷,其實我覺得你對石叔真的干涉太多了,,他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間,你這樣的說法好像他是十七八歲的青少年,你才是他的母親!
她轉(zhuǎn)過頭,瞇起眼,“這么說你贊成咯?”
“當(dāng)然!”艾略特與匆匆的挑起其中一張照片,遞了過去,“看,像這女的就很不錯。長得漂亮,再看看她的資料,畦!真不得了,還是大學(xué)中文系副教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領(lǐng)有烹飪老師的證書耶!真的這么優(yōu)秀,我都想試試看。挺不錯的喔,石叔,你真想當(dāng)一輩子的光棍嗎?”
她聽得兩眼冒火,頭頂冒煙。
艾略特當(dāng)然是故意與她針鋒相對,當(dāng)然也為石元宗的將來著想,假如以后女兒有歸宿,他不就成了孤獨(dú)老人,況且他還有大半輩子要過,要為自己打算。
他忽略在石品婷身后拼命揮手,阻止他繼續(xù)與她爭辯的石元宗,更進(jìn)一步的道:“你不能太自私,要他為你母親一個人守貞。他有自己的生活。”
她冷冷的道:“關(guān)你什么事?”
“反正我多管閑事慣了,多一件少一件都會遭你白眼,干脆講清楚算了!
他杵在她面前,高大偉岸的身材比石元宗更有威迫感,她硬是不認(rèn)輸,不肯退一步。
石元宗怕極了這種狀況,每次他們倆一抬杠,他就不知該為誰才好,這年頭和事佬不好當(dāng),一邊是女兒,一邊是仗義執(zhí)言的忘年之交,他陷入兩難。
他連忙打圓場,“你們別爭了,其實我——”
他話沒說完,她先一步打斷他,繼續(xù)與艾略特爭辯。
“我早就想說了,你老是自以為是正義使者想指使我該如何如何,問題是你只是寄往的客人,我家的事根本不要你插手,三番兩次的要我對父親好一點(diǎn),你以為你是誰?”膽敢在她的家罵她!
好脾氣的艾略特一點(diǎn)也不動怒,他試圖與固執(zhí)的她請理。事實上他覺得她氣得兩賴宛如飄浮的兩朵彩霞,根是好看。
不過喜歡歸喜歡,有些事還是得就事論事,她對石叔真的太過于苛刻了。
“是,我誰都不是,但是跳脫整件事,以一個旁觀者來說,這個家有病,而且病得不輕,我想你與你父親真的有誤會,你似乎在折磨彼此,你處處在限制他的生活!
她恨恨的瞪著他,卻不能對他的話反駁。
“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是什么樣的仇恨驅(qū)使你去漠視五叔對你的關(guān)懷?你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這么的‘怪異’,我想你也不太快樂!
他說完后四周變得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低浯!
“那又怎么樣?妨礙到你了嗎?”
“沒有,但我為你們感到難過!
她冷冷一笑,眼睛看向表情極為難堪的石元宗。
“那你何不問問我的父親曾經(jīng)對我做過什么?讓我遭遇過什么?他應(yīng)該沒跟你說過我母親的事吧?那么你該好好的問問他事情的真相!
石品婷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留下一臉錯愕的兩個男人。
※ ※ ※ ※ ※ ※ ※ ※
“他憑什么質(zhì)問我?他以為他是誰?他誰都不是,不過是個外人罷了,管我那么多事,還怪我不懂事。我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我會對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
東尼半拉半扯,尷尬的把站在椅子上大聲吼叫的石品婷勸下來。
“當(dāng)然,你沒錯,全都是那個艾略特多管閑事。”
艾略特怎么會把她氣成這模樣,深夜獨(dú)自在PUB里頭喝酒解悶。
老板娘幾次來勸她也勸不聽,剛好他來店里便央求他陪她喝酒。要是被她學(xué)生看到嚴(yán)肅的老師在酒吧撒潑,言教身教的效果恐怕會大打折扣。
一陣怨恨咆哮后,石品婷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烏黑的秀發(fā)披散在桌上,東尼忍不住的輕撫她的頭發(fā)。
“再給我一杯酒!彼腿坏奶痤^來,握著玻璃杯的手舉得高高的。
“你喝太多了!鼻浦郎弦黄墙,他搖搖頭。
“再一杯!”她不放棄的叫嚷著。
東尼無奈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再取一杯酒放在她手上!斑,最后一杯啦!
不等他的話說完,她已仰頭灌下,喝完還學(xué)男人豪邁的往衣袖上擦拭。
“你……知……這不是我要生氣……是他太過分,他哪一天盡過做父親的責(zé)任……”她說完又趴倒在桌上。
這次又吃成數(shù)落她父親了。東尼莫可奈何的苦笑。
伏在桌上的她楚楚可憐,卸下層層防衛(wèi)看來十分無助,足夠讓每一個男人產(chǎn)生想保護(hù)她的欲望。
他在她耳旁輕聲細(xì)語,“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沒有人想跟你作對。”
“那個臭男人就是!從他一搬到我家——呃!”她不雅的打了一個酒一呢后,斷續(xù)往下說,“不是!應(yīng)該是說從他一開始進(jìn)入我們學(xué)校就愛黏著我,像雷達(dá)盯著我,在我的生活里掀起那么大的風(fēng)波!
她抬起頭擺了擺手,又趴回桌上。
悶悶的抱怨聲從桌面幽幽的冒出!伴L得好看又怎樣?笑得燦爛又怎樣?溫和幽默又怎樣?大家都喜歡他又怎么樣?我才不在乎!這個假道學(xué)根本只針對我一個人挑毛病,只會說風(fēng)涼話,管我的行為,他根本跟我爸站在同一邊。你說,你是不是也站在我爸那一邊,認(rèn)為我過分?”她突然起身粗暴的揪住東尼的衣領(lǐng),大聲喝問!
東尼惶恐的舉高雙手,極力撇清,“老天爺,我連你爸都沒見過,我當(dāng)然是站你這邊!
得到滿意的答案后,她又往桌上癱軟,動也不動的趴著!
從她的連連醉語,他總算整理出整件事情的脈絡(luò),大概是父女間不和,而艾略特出手插管,引來她的不滿。
此時吧臺的老板娘對他猛招手.手上比六往耳朵貼附,他看得一頭霧水,店里人聲鼎沸,他聽不清楚。
直到門口出現(xiàn)熟悉的人影,他才明白老板娘的意思是我打過電話了。
看艾略特一臉擔(dān)憂,想來他也同樣不好受。保重啊!吾友!這個冷硬剛毅的女人不好意。
“交給你了!睎|尼雙手須胸,一臉看好戲的望著艾略特一把抱起醉醺醺的石品婷!奥犨^她對你的評語后,我認(rèn)為你好像有待加強(qiáng)。”
“多事!”他不客氣的朝他低喝,隨即抱著她離去。石品婷醉得迷迷糊糊,雖然有掙扎卻只不過他的強(qiáng)勢。
東尼對他們揮手。
老板娘慌亂的奔過來,“喂!你怎么讓陌生人帶走品婷?”她明明是打給石伯父的啁。
他優(yōu)閑的道:“放心,他是他們家的新房客,也是品婷喝,醉酒的主因!
※ ※ ※ ※ ※ ※ ※ ※
夜晚時分,萬籟俱寂的深巷內(nèi)路燈映照出一道形狀怪異的影子,在紅磚路上拉得展民的,仔細(xì)一瞧,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背著一個趴伏在他寬闊肩背上的女子。
艾略特在家接到電話后便驅(qū)車趕往PUB接爛醉如泥的石品婷回家,未料她在上車的前一刻突然說她不要坐車子,而且兩腳使勁柢在車門前,任他怎么拉也拉不開。
在路人頻頻竊笑注目下,他只能妥協(xié)把車子丟在路旁,背起像孩子耍賴不肯走的她,哄她回家。
他不是有意把她退到這田地,誠如她所說,他知悉的不多。
當(dāng)她負(fù)氣離家后,石元宗頹喪的坐在沙發(fā)上,緩緩?fù)侣懂?dāng)時的情況。
石元宗早年是警局里前途看好的刑警,而后通過考試往上調(diào)升為保護(hù)外賓或國外重要官員的警官。
他有雄心壯志,期待在警界闖出一番天地,上司也對他以寄予厚望。
然而妻子的身體虛弱一直是他的隱憂,尤其他的工作越趨沉重,常常得在國外出差兩三個星期。他當(dāng)然深愛妻子和女兒,但對于工作卻無法輕言放棄。
賢慧的妻子自然明白丈夫的難處,最后她犧牲自已和女兒與丈夫相處的時間,要他全心全意的在工作上表現(xiàn),井保證她會照顧好自己。
他雖然自覺虧欠,卻也割舍不下工作,最后義無反顧的前往國外駐守保護(hù)使館人員。
這期間雖然與妻子女兒時有聯(lián)絡(luò),卻因空間距離的相隔,而不能真正的聊慰相思。三個月才回去一次的情況下。原本與他不親的女兒變了個樣,總是冷冷的看著他。
妻子要他放心工作,嘴角仍帶著溫柔微笑,讓他放下心頭一塊大石,專心于工作。
人在美國的他在一次意外中,為救艾略特而受重傷,有一陣子昏迷不醒。
在美國政商界頗具影響力的艾略特雙親堅持要負(fù)責(zé)到底,復(fù)來清醒后的他在醫(yī)院休養(yǎng)了一段時間,其間他一直埋怨妻子與女兒沒有前來探望,只有艾略特心懷感激的天天來看他。
等到可以勉強(qiáng)行動,他便要求回國休養(yǎng)。
飛越了海洋,抵達(dá)家門的第一天,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房子,后來是鄰居告知才曉得妻子的死訊。
在他受傷的那一段時間,她的病情急遽惡化,撒手歸西,卻因距離遙遠(yuǎn),幾次聯(lián)絡(luò)不到,他無法見到她的最后一面。
突聞噩耗,他魂魄要時分家,手腳不聽使喚,眼前一片黑,幾乎昏厥,他撐起精神跌跌擅撞的趕往火葬場!
炎熱的火葬場外,碰上由玻璃門緩緩步出的女兒,剛滿十二歲的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稚弱,一身漆黑的衣裙,頭發(fā)別著一小段白麻布,雙手環(huán)抱著一個木盒子,里頭裝著母親的骨灰。
“品婷!”他一喚,心頭不禁發(fā)酸,乍見妻子的骨灰,眼淚流了出來,跪倒在地,心痛得無法言語。
而女兒一雙憔悴紅腫的眼則恨恨的瞪著他,宛如見到仇人,從那一刻起,她與父親無話可說,她永遠(yuǎn)都是冷冷的瞅著他,不發(fā)一語。后來他便辭職在家照顧她,誰知她卻不領(lǐng)情,老是想去住宿,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石叔在陳述的同時不停的頻頻拭淚。
艾略特陷入沉思。
想不到石叔為了救他,而錯過了與妻子見最后一面的機(jī)會。石叔是明理人因此從來不提,原來還有這樣的內(nèi)情。
自從知道這件事后,他就不斷的想象,小小的她綁著兩條辮子,孤獨(dú)的站在焚化爐前看著自己媽媽的遺體,化為一堆骨灰。
當(dāng)時她還是個小孩,這件事應(yīng)該對她造成很大的沖擊吧,她必須獨(dú)自承受驚慌、害怕、無依和失去親人的感傷!
也難怪她對自己的父親一直不諒解,怨恨他沒盡到做父親的責(zé)任。
這是個難解的結(jié),自己也要承擔(dān)部分的責(zé)任,卻還不明事理一味的責(zé)備她,挑起她苦痛的回憶,他實在是太過分了。
他的家庭富裕,上有兩個哥哥,下有一個妹妹。父母都在大學(xué)任教,兄弟妹妹和樂友愛,大家事業(yè)都有成就,并不會給彼此壓力,父母的教育來采取自由放任,有話就開誠布公請清楚。
所以他才會對石家緊繃的家庭氣氛感到不可思議,并想改善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如她所說,他真的造次了。
夜晚的街道十分寂靜,偶有飛車呼嘯而過后便陷入一陣安靜。
他背上的佳人有了動靜,口齒不清的叫道。
“這是……哪里?”
“回家的路上!
“回家?我不要回家!”
雖然喝醉酒,但她還能清楚的憶起方才的沖突,頗時像個耍脾氣的小孩激烈的揮舞四肢,不停的晃動,他得努力穩(wěn)住身體,才能避免被后頭不停扭動的她絆倒。
“乖,婷婷最乖了,不要鬧好不好?我們回家睡覺覺喔。”他想起自己也是以同樣的手法應(yīng)付四歲大的侄子,當(dāng)時他在百貨公司要不到玩具而哭鬧。
“不要!我不要回家!”此時的她比平常更別扭,更難擺平。
途中,她的鞋子不知被踢飛多少次,最后他只能拎在手上。
“為什么不回家?你爸爸在家擔(dān)心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都不知道!”
“騙人!”她使盡力氣大喊,用力捶打他的肩膀!澳恪泸_人!他根本嫌我是累贅,他根本不想回來,他一點(diǎn)也不關(guān)心我跟媽媽!”說著。她控制不住哭了起來。
“嘿,別哭喊,你別胡思亂想,你爸要是不關(guān)心你們,就不會照顧你到大了!
“誰希罕!他不過是想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他不理妻女的死活,一心只想完成他的事業(yè)。去啊!快去啊!我又沒絆著他,老是裝一副委屈的樣子,他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他嗎?他做夢!”
明知道她可能清醒后根本不記得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他還是安撫她!
“你們是父女,這世上最親的人,要好好的把握現(xiàn)·在,過去的錯誤大家都不愿造成,然而發(fā)生都發(fā)生了,我們也無力改變,石叔他也煎熬了大半輩子,你難道還不能原諒他嗎?”
“不能!我就是不能!你都不曉得直到現(xiàn)在我還會做噩夢,夢到我一個人在一望無際的黑暗里,捧著媽螞的骨灰不知何去何從。沒有人幫我,我找不到爸爸,殘怎么都找不到爸爸。”她悲傷的啜泣,不停的揉眼睛。
淚水濕透了他的襯衫,他把她放下,溫柔的凝望哭得像孩子的她。
酒后吐真言,沒有了平時的冷酷,她收起了利爪,叨叨絮樂的詞句是她心底最深的憂郁,她看起來很無助,比平常更惹人憐愛,哭個不停的模樣,跟平常以堅強(qiáng)冷漠武裝的她美好多。
“媽媽一直咳嗽,一直吐血,我好害怕好害怕,可是沒人能幫我,我都不知道要倚靠誰,嗚嗚……”
“乖乖,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小婷很可憐是不是?”
艾略特憐愛的把她摟至懷中,溫柔的安慰她,
真是一個小可憐,不過她真的好可愛喔!
艾略特享受她少有的柔弱,下巴不停的摩擦她的頭頂,忘情的嗅聞她秀發(fā)的香味。
要是她永遠(yuǎn)這么依賴他,不知該有多好。他突然心生奢望,有所期待。
正當(dāng)他在陶醉時,下巴猛然受到撞擊,痛得他衰哀叫。
始作俑者義憤填膺的高舉雙手,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
“艾略特大混蛋!”
什么?
艾略特瞪眼撫著自己的臉時,她搖搖晃晃的沖到他面前,兇巴巴的逼問。
“說!你是不是跟他一國的?”
“跟誰?”
“艾略特那個混蛋!”
“我……我是混蛋?”
“沒錯!艾略特不僅是個混蛋,還是色狼、痞子,自以為是又愛管閑事、假道學(xué)……”
她洋洋灑灑的咒罵著,口齒之清晰完全不像喝醉酒之人!
自認(rèn)人緣超好的艾略特傻眼了。
是,他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好,可也應(yīng)該不會差到哪去。頂多是討人厭,可是怎么連色狼、渾球這種字眼也加諸于他身上?才兒星期,她就把他列人十大惡人之首了?
怪不得東尼要他好好加油,可是他自覺沒對她做任何過分之事啊!
除了特意到她的班級,可這也是為了方便調(diào)查。偶爾喜歡在口頭上占她便宜,刺激她的愛慕者,他會放風(fēng)聲說他們兩人住一起,也為了想看她冷硬的臉孔有生氣一點(diǎn),他會逗逗她,可這些都無傷大雅,不是嗎?
“混蛋!混蛋!”
他心虛的低頭瞄了使盡力氣痛罵的石品婷,即使身子搖搖擺擺,神智不是很清楚,咒罵聲仍舊滔滔不絕于耳。
他嘆口氣。好吧!就算他有點(diǎn)不明事理,不分青紅皂白就質(zhì)疑,甚至對于她對石叔的行為頗有意見,但是他的出發(fā)點(diǎn)也是善意的啊!還不是希望這個家恢復(fù)生氣。
“王八蛋王八蛋!我不回家!”石品婷坐在地上要賴,用力捶著水泥地,吵鬧不休。
解鈴還需系鈴人,事因他而起,也要靠他調(diào)解才行。
他莫可奈何的蹲在她身邊,“對不起,不過我們還.是得回家!
他利落的再把石品婷背上肩,誰知她竟然又扯著他的頭發(fā)怪叫。
“艾略特大混蛋!”她逼著艾略特跟她一起喊,否則就扭動身子鬧脾氣。
艾略特哭笑不得只得跟著她喊,“艾略特王八蛋!
“不行!”她還抱怨,“不夠大聲!”
“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薄
“我不管!我不管!”
“好、好!
話雖這么說,他怕吵到別人,帶她到公園里大喊。
等她喊累了,發(fā)泄完后他就背著她,邊走邊哄的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