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薔難得一路沉默，她靜靜望著窗外急駛而過的車陣，思緒陷入膠著。
“小薔？”載她回家的皓一忍不住叫回失神的她，“怎么那么安靜？”剛剛在“天長地久”她還好好的，怎么一離開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她還是沒說話，就是因為剛剛在“天長地久”仿佛若無其事，她佯裝得很痛苦，明知道是白自己故意當(dāng)沒事發(fā)生一樣自然，堯也心知肚明的配合一如往常的三人畫面；但是，事實上她很痛苦，甚至好后悔，后悔一時沖動跑去把長發(fā)剪掉了。
“小薔？”
她對皓一，覺得十分抱歉。
“我沒事……”
“有事，你從來就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
“你覺得我藏了什么？”她別過頭看他。
皓一的笑容映在斑斕的車影中，此時他的眼睛很深邃，很迷人，卻也很感傷。
“你什么都沒藏……”
“所以我說我沒事。”
“那是因為你想藏都藏不住，太輕易讓人看穿了�！彼尤粐@道。
楚薔微微蹙眉�！澳阆胝f什么明說！”
皓一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根本不想這么早回家，你還想留下來多跟堯聊一會兒，但是……你裝不下去了�！�
楚薔不再說話。她繃著一張臉直視前方。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皓一輕聲說。
“你知道什么？”她的口氣像賭氣。
“我怕明說你會揍我�！彼⑽⒁恍�。
“不揍你�！彼ＷC。
皓一仿佛嘆了聲氣，楚薔看著他。
“我不知道你跟堯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你……好喜歡堯……十年如一……”
楚薔一愣，倏地垂下頭去，她咬著唇不說話，是自己太傻？還是太不懂得掩飾？對好朋友實在不該有所隱瞞的，但，曾幾何時，她開始畏縮了。
皓一的神情太認(rèn)真，也太心疼。
“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雖然三個人是兄弟，可是你對我完全坦白，沒有保留，因為你真的把我當(dāng)兄弟；但對堯不一樣，你未必會把所有的秘密告訴他，因為你在乎他的感受，因為他的意見總能左右你的想法。我和堯……在你心中的分量不一樣……”
“你現(xiàn)在跟我說這些做什么？”她瞪起眼來。
皓一苦笑了聲。
“因為我們都長大了，有些事想藏也藏不住了�！彼従弻④囎油Ａ讼聛�，別過頭看著她�！靶∷N，我想說的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
“我不想改變我們的關(guān)系�！彼龍远ǖ恼f。
皓一看著她。楚薔發(fā)現(xiàn)，她從未認(rèn)真地注視過他的眼睛，他有一雙充滿感情的醉人雙眸，她總以為那雙眼睛，為他迷惑了所有女人的視線；但她從不去正視它，因為這樣一雙眼睛里，放了太多太泛濫的愛，而那不是專屬于她的。
“我要怎么讓你相信我？”他的聲音滿是苦澀。
“我們是兄弟�！彼氐馈�
他聽起來卻是殘忍的口氣。
“不可能了�！�
“為什么不可能？”
“你是女人�！�
楚薔瞪大了眼。皓一抓住了她的雙肩低喊：
“你知不知道，等你長大的人是我，十年來一直愛著你的人是我！可是你從來不把我當(dāng)一回事，因為你心里只有堯，所以你只看見我好像很花心，看不見我的專情和痛苦。”
楚薔掙開他的雙手往后縮了一下，她瞪著一雙大眼睛叫道：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話，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你只看到我身邊有很多女性朋友，卻不曾了解我跟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皓一為自己反駁。
“我看到的是你來者不拒，樂在其中�！�
“所以你就否定掉我，什么機會也不給我？”
“皓一！”她忍不住叫道�！拔覀儾灰儆懻撨@個好嗎？”
“對！十年來我一再跟你表白，你都置之不理，你連最起碼的機會都不給我！”皓一激動的叫道。
“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時間？十年我都等了，我還怕時間不夠嗎？”
“我們?yōu)槭裁蠢鲜菫檫@種事吵架？”
“我不是跟你吵架�！别┮煌纯嗟睦∷氖郑骸拔沂钦嫘牡�，是你不相信我�！�
“你是我兄弟�！�
還是那句老話，皓一快發(fā)瘋了，他捧著頭叫道：
“我不要當(dāng)你的兄弟！”
“你永遠(yuǎn)都是。”楚薔大聲回道。
“那堯呢？”他突地朝她一吼，逼近了她。“你也把他當(dāng)兄弟嗎？永遠(yuǎn)的兄弟嗎？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堅持愛他？”“不一樣！”楚薔捂住耳朵尖叫。
皓一扯下她的雙手，逼她面對自己。
“哪里不一樣，我愛你，你愛他，他呢!他把我當(dāng)?shù)艿�，把你�?dāng)妹妹，就這樣而已，他誰都不愛！”
對！就是因為堯誰都不愛，所以她覺得她還有機會。她是他身邊與他最親近的女人，要選擇也是她而已，所以她愿意當(dāng)傻子，愿意當(dāng)他的影子，愿意等待那若有似無的渺茫機會。
堯愛的什么？他們都不知道。她甚至懷疑他不愛女人，但是她又告訴自己不可能，因為他在他們心中就是內(nèi)斂成熟、潔身自愛、體貼溫柔的，所以連昨夜他抱著她睡了一夜他都不碰她，因為他尊重她，保護她，一定是這樣的！
楚薔的顫抖令他心疼，他忍不住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畔釋出嘆息。
“小薔，我真的想帶你去意大利，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的真心呢？”
“那么多女人喜歡你，為什么你偏偏要我？”她無助地在他懷里啟口。
“那么多男人，為什么你只喜歡堯？”他反問。
“不要再提他了！”她埋進他胸口叫道。
他感覺他的胸口一片灼熱，她哭了嗎？他們認(rèn)識的小薔是沒有眼淚的，像男孩子一樣堅強爽朗的，她居然……為了堯掉眼淚？
“我沒有辦法……”他柔聲回道�！盎蛟S……如果我感覺到堯也喜歡你，也許我就不會這么痛苦；但是，我知道他不愛你，所以我更心疼你�！�
她在他懷里猛搖頭。
“小薔�！彼肱跗鹚哪�，她卻更往他懷里縮，她的倔強，就是不要別人看見她脆弱。
“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呢？小薔。”他于心不忍。
她只是搖頭。
“我知道，我們都希望維持十年來的友誼，但是，你剪掉長發(fā)，我知道一切都變了。”
她以為可以從新開始的，是她太天真了。
總聽人家說，找一個愛你比你愛他多的人會比較幸福，但，偏偏愛情就是如此無常。她不是不喜歡皓一，而是，那不是愛。她突然無助極了，為什么是堯，為什么不是皓一？皓一樣樣都跟她合適，她甚至跟他在一起比跟堯還有話說，還更快樂，為什么……不能是皓一？
* * *
為什么……不能是小薔？不能是女人？這樣的問題，也同樣苦惱著左堯。
他一個人獨坐在“天長地久”，只手撐著額頭。小薔把長發(fā)剪掉的那一刻，心也是痛的吧？他怎會這樣殘忍，殘忍的對這樣一個純潔的女孩無動于衷。
一道陰影遮去了光線，他放下手抬起頭來，是小杰。小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深深望著他。
“我不是故意跟蹤你，我看他們走了才進來�！毙〗苷Z帶歉意。
他沒有怪他的意思。左堯默然的點了一根煙。
“堯，我發(fā)現(xiàn)，你跟他們在一起時好快樂；可是他們一走，你又變成一個人的時候，就好憂郁。”小杰萬分心疼。
左堯淡淡一笑，任煙霧迷蒙了他的視線，朦朧中，小杰的雙眼卻是格外璀璨。
“我不希望你不快樂……”小杰憂憂的說。“我想告訴你，這個暑假是我留在臺灣的最后時光了，我全家要移民到加拿大，我爸已經(jīng)在幫我辦那邊的入學(xué)手續(xù)�！�
左堯依然沉默，加拿大、意大利……仿佛他身邊的人都要離他而去了。
“堯……”小杰細(xì)聲再說，他的眼眶好像泛紅了。“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愛上你了，我舍不得離開你。我知道你不愛我，我難過的是……我不想看見你憂郁……”
左堯看著他，他始終不發(fā)一語，他的凝視讓小杰心如刀割，那眼神有很深的惆悵，甚至有感激，也有感慨。
就這樣無語的，他起身結(jié)帳，拉著小杰的手上了他的車，一路往自家的方向駛?cè)ァ?nbsp;
小杰整個人偎在他胸前，他知道他是個不多話的人，很多時候，也不需要太多言語，堯是只落寞非常的獨角獸，所以他愛著他的感覺，也像神話一般虛幻不實。
他就像個不存在于這世界的實體，看得著抓不到，碰觸得到卻感覺不了，像真的，但多半又像假的。
這一夜忘情的溫存，是堯送給他最美麗的幻境。
這個人，是他第一次這么真心的愛上了。
“我絕對相信，會有人無怨無悔的愛你。”小杰趴在他的裸胸上輕聲啟口。
一夜激情，空氣中還有沉淀的余情。左堯只手環(huán)著他的身體，一手枕在后腦，他望著昏暗的天花板，思緒一片飄渺。
“那是很沉重的壓力……”他輕聲回道。
“是那個男孩？還是那個女孩？”
左堯淡淡一笑。
“我想是那個漂亮的女孩吧!”小杰說�！叭绻麗勰愕氖悄莻�男孩，你就不會這么為難了�！�
“還是會�！彼氐馈！拔覀�?nèi)齻�是好兄弟�！�
小杰看著他�！拔蚁胛叶�，你愛他，他愛的卻是那個女孩，而那個女孩愛的是你�！�
“你太聰明了�！彼男κ挚酀�。
“我如果夠聰明，就應(yīng)該知道怎么幫你�！毙〗車@道。
“不需要幫我……”這是一個太過尷尬的窘境，誰都幫不了……
“在我剩下的時間里，讓我陪你好嗎？”
“別說的那么悲情好嗎？”他笑道。
“我是認(rèn)真的�！�
“我知道，謝謝。”
“不要跟我說謝。”小杰親吻他的唇，一路向下延伸他的吻，“不要拒絕我就好了……我會永遠(yuǎn)記得你，當(dāng)我離開這里的時候，我知道在我心中，有個我愛的人在臺灣……”他吻著他的下巴，他的頸項，他的胸膛……“那個人才華洋溢，卻十分孤獨，他寫劇本，卻不寫自己的人生……他愛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很寂寞……而我，很愛很愛他……”
* * *
楚薔一辭去工作，就發(fā)現(xiàn)時間多的沒地方花。左堯這幾天像突然失蹤了一般不見人影，她多數(shù)的時間都跟每天來找她的皓一在一起。
“不找工作了？”皓一駕著車急駛在寬闊的馬路上。
“休息一陣子再說，太久沒放假了�，F(xiàn)在覺得自己像只米蟲�！彼�(xí)慣性的要去撥長發(fā)，卻發(fā)現(xiàn)長發(fā)不再，她頹然地放下手。
皓一注意到了，他騰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楚薔沒有拒絕，似乎這是這么長久以來她和他第一次這么親近的單獨在一起，那種感覺，其實更勝哥兒們。
“我早說過了，我養(yǎng)得起你�！彼Φ�，車子轉(zhuǎn)向一處寬敞的大場地。
“我過陣子想去一家服裝設(shè)計公司應(yīng)征，聽說那個女設(shè)計師很年輕很有才華，本身還是模特兒出身的。之前她辦了一場處女服裝秀，我跟同事有去看，非常棒！”楚薔一聊起興趣的事，像個小女生一樣興奮。
“我好像聽你說過，那個model很有名，人家叫她貓女�！�
楚薔猛點頭。
“那意大利之行呢？”皓一還是不放棄。
“到時再說�！�
“小薔……”
“這是哪里？”楚薔打斷他的話看向窗外。
“賽車場�！彼Φ溃骸罢f好要帶你來玩的。”
皓一停好車，帶著她進入另一個大型車庫，里面有好幾個賽車好手，都是他的伙伴。
“喲，第一次看你帶女朋友來玩車。”有人起哄了。
楚薔微愣，她一直以為他不知道帶多少女人來炫耀過了。
皓一笑著帶她來到一輛亮紅色的改裝型賽車前，車號是八一八。
“你生日，我當(dāng)是我的幸運號碼�！别┮恍Φ�，拿了干凈的布擦拭車身�！拔铱蓪氊愃�！沒事的時候我就來幫它洗澡保養(yǎng)，然后飆它個幾圈�！�
他為她打開車門。
“試試看吧！”
楚薔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或許就如他所說的，她的心被堯填得太滿，以致于她從不去真正了解他在做什么。坐上他的愛車，呆望著他興奮的坐上駕駛座，降下車窗和幾名車友說話。
那仿佛，是她第一次走進他的世界。
其他人也上車準(zhǔn)備了。皓一轉(zhuǎn)過頭對她笑道：
“安全帶綁好，我先跑兩圈暖身，待會兒就跟他們玩�！�
試跑時，他的車速并不算快，和他平時開車的速度差不多，平日開車他的車速也已經(jīng)比一般人快多了，楚薔還算習(xí)慣。
她想，她應(yīng)該不會害怕賽車的，她算是在半個黑道家庭長大的，有許多事，她比一般女孩子經(jīng)歷得多。她常想，今天她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成長，那十年前那個叛逆少女還會不會是她？會不會在街頭遇見了他們？會不會有這樣的好兄弟？會不會有這樣的苦戀……
在她失神的時候，車道上共七輛車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旗幟一揮，車身像子彈似的狂爾而去，剎那間她好像脫離了地球表面般懸空不安。
引擎的呼嘯在她耳畔形成驚駭?shù)呐叵�，那瞬間，她似乎什么都抓不住了。
這十年來空白的愛情，艱苦的暗戀，傻乎乎的將自己塑造成堯口中說喜歡的樣子；她從女孩成為女人了，他還是看不見她，她這么努力的改造自己，他還是看不見她，到底他是隨口說說他喜歡長發(fā)的女生，隨口說說他喜歡藍色？還是她仍不夠用心，不夠努力？
十年了……她無法假裝，她不能瀟灑，她做不到只把他當(dāng)大哥，她忘不了這一份太長久太煎熬的暗戀。
車速太快了，她懷疑自己就要飛走了，就要墜毀了。她不能脆弱，因為堯說他喜歡堅強獨立的女生，每當(dāng)她害怕的時候，他在哪里？她永遠(yuǎn)追不上他，抓不住他。她害怕極了，她只是個女生，只是個渴望有人寵她抱她溺愛她的女生，而他在哪里？在哪里？
“啊——”楚薔再也忍不住掩著蒼白的臉失聲尖叫。
這一叫，嚇壞了專注駕車的皓一，他沒見過小薔這么恐懼過，他不知道她是這樣害怕速度。
緊急的煞車讓急速的車身來不及減緩而失控打滑，輪胎劃過路面的尖銳聲響凄厲駭人，濃煙頓時迷漫。
“小薔！”皓一倉皇驚喊。
車陣頓時緩速停駛，煙霧漫漫，誰都不知道，車內(nèi)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 * *
這幾天，小杰幾乎是住在左堯家里。他盡一切的努力討好他，讓他高興一點，笑容多一點，他不在他面前提起他那兩個好朋友，倒是時時提醒他他還有多久就要離開臺灣。
左堯坐在電腦前找稿子，他推掉一個制作人邀約的傳統(tǒng)連續(xù)劇，接了一個冷門的國片導(dǎo)演的戲碼。
“真搞不懂你，寫國片劇本根本沒錢賺�！毙〗茏谝慌猿粤闶�，陪著他工作。
“等到海外參展拿獎了就有錢賺了�！彼Φ�。
“得獎的國片等于不賣座�！毙〗苓�是批評。
“這個導(dǎo)演的想法我覺得很好，至于賣不賣座，我想他也不在乎了。理想和現(xiàn)實總要屈就一方�！�
“那你屈就哪一方？”
“理想！”小杰和他異口同聲回道。
左堯淡淡一笑。
“既然知道何必問我。”
“證明我了解你��！否則你早就寫八點檔了。”小杰得意的說。
了解嗎？就當(dāng)他了解吧！他是個聰明敏感的孩子，因為他們是同一族群，所以……稱得上了解吧。他從不想有人了解他，通常一份了解，總要付出太多時間，太多心碎。他，覺得很倦。
“堯，這幾天你的電話好安靜�！毙〗茉囂剿频膯�。
“手機關(guān)機，電話線拔掉，這是我閉關(guān)的習(xí)慣�！彼D(zhuǎn)了轉(zhuǎn)酸澀的膀子，小杰立刻丟下零食跳起身，在他身后幫他按摩肩膀。
“我再幫你泡一杯咖啡好不好？”
“給我一杯水就好了，謝謝�！�
“沒問題�！毙〗芮诳斓嘏苓M廚房。
左堯淡淡的笑了。望向午后陽光明亮的窗外，是個溫暖的好天氣，很適合出去走走，但，他哪里也不想去。他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只有在小杰偶爾不睡在這里時，他會獨自到“神話酒坊”去和那個美麗的撒旦——陸西華，見面。
有時候，尤其是小杰賴在這里的那些時候，他會靜靜的想，退出他們?nèi)诵械氖澜绨�！他的生活是這樣靡爛無聊，把自己從他們的世界里抽離，放了皓一，放了小薔，也放了自己；讓小薔逐漸習(xí)慣沒有他，逐漸接受皓一，他們真的是天生就合適的一對，而他，是獨角獸。
“叮咚！”電鈴聲夾帶急促的敲門聲，一下地混亂了他的思緒。
“堯！你在不在家？堯，開門��！”是皓一的聲音，一下子又揪扯了他好不容易平穩(wěn)的步調(diào)。
“誰啊？”小杰捧著一杯水來到客廳。左堯趕緊從房間里跑出來，搶先一步開門。
“皓一？”他一愣，皓一看起來嚇壞了。
“老哥，你失蹤啦？也不通知一聲就閉關(guān)�！别┮唤械馈�
“怎么了?”
怎么了？他提醒了他，皓一又急躁起來，這時他看見了站在堯身后一名清秀的美少年，少年正用一種哀愁的、略顯敵意的眼神盯著他看。
皓一沒時間去想這個莫名出現(xiàn)在堯家里的陌生少年是他什么人，他抓著堯的手就要帶他走。
“皓一，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小薔……唉！上車再說。”
皓一急急要拉他下樓，此時小杰開口了：
“堯�！�
雙雙停住腳步。堯回過頭，他沒有說話，但小杰知道他的意思，是他該走的時候了。小杰開口了，說的卻是曖昧的，引人遐思的言語。
“我等你回來。”
左堯沒時間解釋，也不愿意讓皓一誤會，他只能收回目光，隨皓一快步離去。
小杰靠在門邊，忍不住落寞。那個漂亮得過分的男人，叫作皓一，他著急的模樣，那絕對是為了心愛的人發(fā)生了事情才會有的恐慌。皓一愛著小薔，堯……你怎么還愿意這么愛他呢？
* * *
他倆一上車，皓一就急駛而去。
“小薔怎么了？”
皓一懊惱的不知所措�！岸际俏也缓�。”
“說清楚。”
“我不應(yīng)該帶她去賽車�！别┮恍奶鄣恼f，左堯一蹙眉。
“她出車禍了？”
“頭撞了一下，我送她去醫(yī)院包扎過就沒事了，我不知道她那么怕�！别┮患刃奶塾肿载�(zé)。
“我們都不知道她會害怕……”左堯嘆道。
“送她回家后，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掉眼淚，你知道嗎？我沒見過她那么脆弱過，我實在無計可施，所以來找你�！�
那么他是錯了，找他去……只是讓小薔更傷心罷了。
“我們是不是……都太假裝了。”左堯輕嘆道。
皓一沉默了，是的，他們都太假裝了，他們都忽略了小薔是個女人，他們都天真的錯以為他們是兄弟，誰知道三個人是三條平行線，永遠(yuǎn)無法交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她快樂……”皓一平穩(wěn)下情緒，沉聲啟口。
“我努力的想讓她忘了你，甚至自私的要她離開你、放棄你，但是，這么做我又覺得對不起你，我真的把你當(dāng)兄弟�！�
左堯沉默了，這是什么可笑的局面。皓一要小薔快樂，他要皓一快樂，小杰要他快樂……結(jié)果，弄得大家都不快樂。
“我知道小薔很愛你，就像我愛她一樣，但是……該死！我真的恨不了你，你是我兄弟！”皓一捶了一下方向盤。他就是這么坦率，這么義氣，所以他才會像他愛小薔那樣的愛他。
“我實在不想看見大家弄得這么僵。”左堯輕聲道，他的目光落在前方?jīng)]有焦距的地方�！耙苍S是時候了……”
“你這么說讓我不安�！别┮豢戳怂谎邸�
他淡淡一笑，那是個沒有一絲笑意的苦笑，很牽強的掛在他唇邊。
“只有我離開，小薔才會解脫�！�
“你不能離開!”皓一叫道�！拔覀兪且惠呑拥暮门笥选！�
“我不想見到你們痛苦�！�
“你離開，我們會更痛苦，我們是三兄弟，缺一不可，這是你說的！”
他沒忘，也不愿忘。他們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寶藏了，他只是怕，等到有一天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他的真實面目，離開的，就會是他們了。
“我真的好亂。”
皓一趴在方向盤上，瞪著前方的紅燈，他就是這么可愛，讓他好舍不得。
皓一緩緩別過頭，看見堯注視自己的眼神，是太過深情的眼光，他感到一陣極度不自在，堯的眼光大溫情，仿佛要以他眼中太深沉的黑色將他吞噬。
“堯？”
左堯眨了一下眼睛，像在掩飾什么而迅速將目光投向前方由紅轉(zhuǎn)綠的交通號志。
皓一蹙起眉宇，堯的眼神令他感到不適，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也說不上的異樣感覺。
“為什么你對小薔沒有感覺？”皓一問道。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說：
“或許是太熟了，她永遠(yuǎn)像妹妹。”
皓一不再說話了，十年來，他們都不曾見過堯身邊有女朋友，獨來獨往近乎孤僻的他，就連他們也很少到他家聚會。但今天，卻讓他看見一個美少年出現(xiàn)在他家，那親昵的態(tài)度簡直曖昧，他真的不了解堯的私生活；如他總是開玩笑的說他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六大皆空的入世和尚。藝術(shù)家吧！總帶有一些怪癖。
但這怪癖又未免太匪夷所思，那少年情深款款的說等他回來，純情的像少女的天真告白。皓一細(xì)想過后只覺得一種不可思議的恐懼，在這沉悶的車內(nèi)，兩人獨處的空間里……
終于，他按捺不住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開口問了：
“在你家那個小男孩是誰？”
他終于問了，他也在等他開口，也在思考如何回應(yīng)這難以啟齒的事實。然而，他只能一如往常的說謊。
“一個離家出走的富家少爺�！�
“你收留他？”
“暫時的�！�
“難得�！�
“他沒地方去�！彼f的事不關(guān)己，而皓一，也努力的說服自己別多心。
“他好像很喜歡你？”
“他只是個小孩子�！�
皓一淡淡一笑�！坝袝r，真希望永遠(yuǎn)是小孩……”
“不要長大。”
“嗯！不要長大�！别┮恍α耍囎右呀�(jīng)到了楚薔家樓下。皓一停好車別過頭看他，正色道：“堯，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是兄弟吧？”
左堯看著他，他正在努力讓自己凝視他的眼神不要那么濃烈，不要那么深情，他可以一直愛他，不告訴他，也不要嚇跑他。
“嗯！兄弟�！彼手Z，卻心虛。
皓一笑了。他的笑向來就帶有太強的殺傷力，左堯覺得自己像個虛偽的偽善者，他是他兄弟�。∷浴蒙岵坏�，好舍不得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