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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擇 第一章
作者:昕語
   
  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shí)候,是一個(gè)盛夏的季節(jié),在熙來攘往的西門叮街頭。  



  “去死吧你!”染了一頭栗褐色短發(fā)的時(shí)髦女孩當(dāng)著來往路人驚愕的目光,狠狠的踹了一個(gè)年輕小伙子一腳。  



  帶著盛怒的她倏地一反身,撞到一個(gè)與她擦肩而過的年輕男孩身上,男孩手上的可樂一倒,眾人又一驚呼!  



  褐色的氣泡飲料倏地往旁一潑,第三個(gè)倒霉鬼立刻狼狽的被可樂從頭淋到腳。  



  那畫面,尷尬又可笑,三個(gè)人佇立在街頭,伴著路人震駭與驚艷的眼光……  



  那年,楚薔十六歲,許皓一十八歲,左堯二十歲。  



  “對不起!背N倔著一張俏麗的小臉,十分沒誠意的道歉。  



  許皓一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他有一張漂亮得不可思議的俊臉,是女孩子一見就難以忘情的俊美。他笑起來連陽光都變得過分耀眼。  



  “你該對不起的是他。”他指指一旁下巴還在滴水的左堯。  



  比起許皓一,左堯顯得剛味十足,他不茍言笑的冷漠使得二十歲的他比實(shí)際年齡世故而沉穩(wěn)。  



  他們?nèi),都有著得天?dú)厚的亮麗外型!  



  楚薔看向左堯,他的表情沒有不悅,只有慣性的冷酷。這一眼,居然教她比看見許皓一這樣的美少年更加來的震撼!  



  她掏出了手帕,他卻徑自拿出面紙擦拭。  



  這時(shí)人群稍散,那個(gè)不識相的小鬼拐著腳跳到楚薔身后,卑微的低聲哀求:  



  “小薔,你原諒我嘛!那個(gè)女生只是我同學(xué),我喜歡的只有你一個(gè)!  



  楚薔一雙貓眼似的大眼睛立刻又挑起盛焰瞪了過去,小毛頭又是一縮。  



  “你嫌挨一腳不夠是不是?”  



  “小薔,你相信我,我不敢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啊!”  



  “不敢嗎?我親眼看見你跟她牽手還當(dāng)眾親她,你當(dāng)我是瞎子嗎?”楚薔如雷吼著,一點(diǎn)也不在乎旁人側(cè)目。  



  “小薔……”小伙子無從反駁,路人的眼光教他羞愧欲死。  



  這時(shí),最受不了男人把自尊踩在腳下做卑憐狀的許皓一開口了,但他卻像個(gè)熟稔的老朋友般,大方的環(huán)住了楚薔嬌小的肩頭,釋放他無以倫比的完美笑顏。  



  此舉,讓一向表情甚少的左堯輕蹙了眉。  



  “小薔,既然他移情別戀就算了。你已經(jīng)踹他一腳,何況這樣對你也好,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楚薔瞪大了眼,小伙子更是訝異得張大了嘴,下巴差點(diǎn)掉了下來。  



  “走,我?guī)闳コ燥埾麣!痹S皓一拍拍她的肩,還使了個(gè)眼色給默不吭聲的左堯一眼:“一起走吧!難得見面!狈路穑麄冏⒍ň鸵嘤,相知。  



  許皓一就像熱情的太陽,總有能力掌握氣氛,他天生是個(gè)魅力四射的明星。  



  而左堯,就像幕后最冷靜的謀略者,他充滿智慧,才華洋溢。他冷漠寡言,但只有與他們倆一起時(shí),他會多話,而他的話總是句句真理,一針見血,他是他們的大哥。  



  楚薔,像朵驕縱美麗的野薔薇,她直率,她豪邁大方,她是他們寵溺的小妹。  



  仿佛,他們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  



  這家泡沫紅茶店有個(gè)通俗的名字——“天長地久”。好像是為他們開的一般,連連換了三任老板,不換的是靠窗的開放式包廂座位,不換的是他們?nèi)齻(gè)熟客。  



  不管時(shí)間流逝,不管再忙,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有事沒事就走進(jìn)“天長地久”,喝它一杯廉價(jià)的泡沫紅茶,像所有的好朋友一樣,聊得廢寢忘食。  



  今年,他們認(rèn)識已經(jīng)十年了。  



  “堯。”楚薔一沖進(jìn)店里就向他揮手,綻放著燦爛的笑容跑來。  



  左堯舉起夾著香煙的手朝她輕揮。微笑望著她坐進(jìn)對座,率性的把大包包往旁一扔,掏出煙盒點(diǎn)煙,她和他一樣抽黑大衛(wèi)。  



  “我?guī)湍泓c(diǎn)了珍珠奶茶。”  



  楚薔噴出一口白煙,笑了。  



  “十年如一日,你還是一樣喝不加糖的綠茶!彼蛄怂媲暗娘嬃。  



  “我們都很專一!彼恍。  



  左堯說話的時(shí)候總有一抹神秘氣質(zhì),在他深沉的黑眸里,常是讓人望不透的絕崖深淵。三人之中,十年友誼,他們卻是最不了解他的,但他們,絕對是他最好的朋友。  



  “是呀!不像皓一,每次都點(diǎn)不同的東西,每次都帶不同的女朋友,每次都遲到,他是個(gè)花花大少!背N悻悻然地回道。  



  左堯眼中,有一抹奇異的、復(fù)雜的、溫柔中蘊(yùn)藏著灰瑟哀愁的笑意。  



  服務(wù)生送來她的珍珠奶茶,直喊熱的楚薔放下了煙,撥開一頭如瀑長發(fā)就喝了起來。這長發(fā),她留了整整十年,不再像年少時(shí)叛逆的打扮。楚薔的野性美不需要人工。  



  “你頭發(fā)太長了。”他說。  



  楚薔微怔,她的長發(fā),不知羨煞多少人,迷倒多少男人。她的長發(fā),她視為寶。  



  “太長了。∧羌舻羲懔!彼目谖怯行┵氣。  



  他仍然笑著。“修一下就好,這么漂亮的頭發(fā)剪掉多可惜。”  



  “是。匏酪欢涯腥。”她可愛的噘著嘴,又開始抽煙。  



  “十年來我沒看你交過男朋友!彼Φ。  



  “追我的人那么多,我要慢慢挑!”她回得漫不經(jīng)心。  



  “交往了才知道適不適合啊!  



  她開始不耐煩了,感情的話題,她拒絕與他討論。她不相信,聰明如他,十年來會沒有絲毫感應(yīng)。  



  “你還不是一樣,十年來沒看你交過女朋友。”  



  他笑了!拔也幌敫┮灰粯!  



  “背后說我壞話啊!”皓一到了,還是那樣無懈可擊的俊臉。  



  三人同座的畫面,總會吸引無數(shù)流連的目光。  



  “說你壞話還需要在背后說嗎?”楚薔睨他一眼。  



  他們倆總愛抬杠,而左堯喜歡他們斗嘴的俏皮。  



  “哇!我可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啊!”他坐到楚薔身邊,習(xí)慣性的去攬她的肩。外型上與個(gè)性上,他們確實(shí)十分登對,但楚薔總是不領(lǐng)情的反咬他一口。  



  “是君子就別毛手毛腳!  



  皓一笑著縮回手,他愛極楚薔那自然不矯情的野。  



  服務(wù)生送來menu,皓一隨指一點(diǎn),還不忘對打工的小妹眨眨眼,看得楚薔直翻白眼。  



  “皓一少爺,你可不可以收斂點(diǎn),你的電眼不知道要?dú)⑺蓝嗌偌兦樯倥!?nbsp; 



  “電不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别┮粶愡M(jìn)她的臉,楚薔毫不留情的往他俊臉噴了一口白煙,當(dāng)場嗆得他眼淚直流。  



  “你們兩個(gè)煙蟲,每次都把我薰得一身煙味,待會兒我怎么去約會。 别┮话欀颊f。他不抽煙,卻愛喝酒,偏偏酒量奇差,每喝就醉。  



  “還約會!”楚薔捶了他一下,瞪著大眼睛:“今天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  



  皓一笑起來的時(shí)候,像個(gè)頑皮的大男孩。  



  “知道,十周年紀(jì)念日,我哪敢忘。”他拿出手機(jī),立刻取消了晚上的約會。  



  趁他打電話時(shí),楚薔將目光投向?qū)ψ?dāng)他們拌嘴時(shí)總是默默微笑的左堯。他凝視著皓一的眼神,有一抹動人的眼波。  



  “堯!背N叫他。  



  他的眼光落到她臉上,是依然溫柔的。她喜歡他看著人的樣子,仿佛被他這么看著,是一件幸福的事,仿佛就這么被他看穿了,也像被他的眼睛寵著了。盡管,她這樣看著他十年,也看不透他的內(nèi)心深處。  



  “晚上去哪慶祝?”  



  左堯捻掉煙,看了剛收起電話的皓一一眼!皢査桑∷赖牡胤蕉!  



  “去海邊吧!”皓一興奮的提議!叭ド隣I火,買一堆酒去喝它個(gè)痛快,明天假日,今晚不醉不歸!”  



  “拜托!你一喝就發(fā)酒瘋,誰扛你回家!”楚薔損他一句。  



  “兄弟!”他總是叫左堯兄弟!八趾炔蛔怼!  



  “哼!我最可憐,又不像你們時(shí)間多的花不完。一個(gè)是游手好閑整天吃喝玩樂的富家少爺,一個(gè)是自由自在的編劇家,只有我這個(gè)小編輯是悲情上班族,加班沒加班費(fèi),請假要看老板臉色,領(lǐng)微薄的薪水,連男朋友都沒時(shí)間交!背N滿腹苦水。  



  “早叫你別上班了,我還養(yǎng)不起你嗎?”皓一笑道,又挨了一拳。  



  左堯看著她,柔聲笑了!澳阌形覀儼!”  



  楚薔這才甜甜的笑了。“對,我有你們,跟你們在一起我最開心了!”  



  “都不要變,我們要當(dāng)一輩子的好朋友!”皓一爽朗地笑道,舉起冰涼的飲料:“天長地久!”  



  三人舉杯,天長地久!  



  不要變,所以他們能要好了十年,但在他們心里,似乎還是渴望改變的。十年的時(shí)間已經(jīng)太長久了,他們都長大了,世故了,有些東西,不是說不要變就不會變的……  



  *  *  *  



  夜深了,映著滿天璀璨的星斗,盛夏的夜,很適合來海邊消暑。他們?nèi)碎_一輛車來到臺灣北端的空曠沙灘,筑起熊熊的營火,打開車內(nèi)的音響。皓一總在左堯的車內(nèi)丟了一堆CD,全是吵死人的搖滾樂。  



  “舒服!”皓一脫掉鞋襪,一屁股坐在沙灘上就開了一罐啤酒!斑@種氣氛,還有美景、美人,應(yīng)該買高級酒帶高腳杯的。”  



  “有啤酒才豪氣,一杯醉先生。”楚薔頂他一句,也踢掉腳下的鞋子。她點(diǎn)了一根煙,遞給左堯,再為自自己點(diǎn)一根。  



  “啤酒我可以三罐不醉。”皓一仰頭灌了一大口。  



  “哼!看你笑話!彼矠樽约洪_了一罐,要遞給左堯時(shí),他已經(jīng)開罐喝了一口。  



  “喝酒不能急,容易醉!弊髨蜷_口了。  



  “聽見沒?”楚薔以手肘撞了皓一一下。  



  “我喜歡醉的感覺!别┮恍Φ!拜p飄飄的,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可以忘記!  



  “這種話不該從你口中說出來!背N回道。  



  “為什么?”皓一問的有點(diǎn)傻氣,他的雙頰已經(jīng)開始泛紅。  



  “你是個(gè)天之驕子,無憂無慮,你根本沒有煩惱!  



  皓一笑了!罢l說沒有!  



  “是嗎?說來聽聽!  



  “我說了十年了,你從來不信!彼涯X袋靠在她肩上。“我愛你啊,小薔,你是我惟一的煩惱。”  



  楚薔一如往常的推開他,瞪起一雙美目:  



  “誰會相信一個(gè)醉鬼的鬼話!  



  “我還沒醉。”皓一為自己叫屈。  



  楚薔改口:“誰會相信一個(gè)花心大少的甜言蜜語!  



  皓一笑了起來。“相信的人可多了!  



  “我可不是花癡,我可是年輕有為又聰明能干的女人!  



  皓一的笑容有一份奪目的美,他的笑變得有些犀利起來。  



  “在我眼中,你卻是個(gè)傻氣的小女生!  



  “你說什么?”楚薔瞪大了眼睛。  



  “沒什么。”皓一大笑,仰頭飲盡手中的酒,他又開了一罐起身:“去換音樂。”  



  他一走開,楚薔就噘著嘴數(shù)落:  



  “不正經(jīng),沒聽他說過一句認(rèn)真的話!  



  左堯卻覺得,他說的很好。  



  “堯,你的劇本寫得如何?”  



  “剛結(jié)束,現(xiàn)在有錢有閑!彼氐。左堯是個(gè)頗知名的編劇家,他寫電視、寫電影、寫舞臺劇,他淡薄名利,他甚至笑稱自己胸?zé)o大志;他寫劇本,純粹反映人生。而他的人生很寂寥,他們兩人是他黑色的人生中最燦爛的顏色!拔乙蚕雽憱|西……”楚薔放下酒罐,抽著悶煙。  



  “你是我最出色的學(xué)妹,本來就能寫!弊髨蛲。  



  十年前他們剛認(rèn)識時(shí),左堯已是大學(xué)新鮮人,念的是中文系;那時(shí)的楚薔剛考上高中,她一夕改變了愛玩叛逆的個(gè)性,努力的考上和他一樣的大學(xué),念和他一樣的科系。她讀得很辛苦,她很清楚自己一點(diǎn)文學(xué)素養(yǎng)都沒有,她的努力,只為了他而已,左堯是她的目標(biāo)。  



  “別安慰我了,學(xué)校教的東西我全忘了。”  



  “創(chuàng)作這東西學(xué)校教不來的。”  



  “我沒你的才華。”  



  “我沒有才華!  



  “你一句話罵到很多人!  



  左堯笑了,她跟皓一一樣,總有辦法輕易就讓他笑了。此時(shí)傳送過來的音樂,是抒情的樂章,剎那整片海洋都溫柔了起來。  



  “兄弟,背借我!别┮蛔邅,直接坐在左堯的背后,靠著他的背,他仰頭望天。  



  兩人背貼著背,感覺不到彼此的心跳,卻有迷漫的酒味,催眠了這輕柔的夜。左堯無聲地抽了一口煙。  



  “小薔,別一個(gè)人坐得遠(yuǎn)遠(yuǎn)的!别┮豢聪蛩,眼中有坦蕩的熱情!拔覀?nèi)耸欠植婚_的,來,我的腿借你。”  



  “誰要你的腿!背N丟掉煙蒂,移坐在左堯身旁,直接枕著他的腿躺了下來。她輕輕合上眼,迷戀地嗅著他的氣息,左堯就像這深沉的夜,像風(fēng)平浪靜的海,望不進(jìn)夜的浩瀚,觸不及海的深沉,他永遠(yuǎn)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這時(shí)的感覺,是美的……  



  “真不敢相信,十年了,我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别┮徽f話了。  



  “我二十六歲了!背N接口。  



  左堯笑了!拔胰恕!  



  皓一噗哧一笑!袄细,你還不結(jié)婚。俊  



  “我不想結(jié)婚。”  



  楚薔又接口:“我也不結(jié)婚。”  



  “我卻想結(jié)婚。”皓一笑道。  



  “誰敢嫁你呀!成天拈花惹草!背N回道。  



  “我也沒說要娶她們,我想要的人只有你!彼氖峙牧怂耐纫幌。  



  楚薔立刻推開他的手。  



  “我才不結(jié)婚,就算要嫁也不嫁給你!  



  “小薔,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們更適合了,我不娶你,也沒人敢要你了!  



  “哼!沒人敢要就拉倒,我不嫁!”  



  “看來我們?nèi)齻(gè)人挺適合結(jié)婚的!别┮恍Φ。  



  “你醉了,瘋子!”  



  楚薔伸出腳要踹他,皓一抓住了她的腿,輕柔地以指按摩她白皙滑潤的小腿;楚薔沒有收回,他們之間她從不覺得有曖昧,皓一是個(gè)調(diào)情勝手,她不否認(rèn)被他寵溺著是快樂。但左堯不曾對她有過任何親密的舉動,有的話,頂多拍拍她的頭,他連擁抱都不曾給過她,而她總喜歡賴在他身上撒嬌。他們之間是友誼,他們?nèi)齻(gè)人是兄弟。  



  “我沒醉……”他堅(jiān)持說,手上是第三罐啤酒,“為什么你不結(jié)婚?”他問堯。  



  “我有你們了。”這是他的回答。  



  “等你四十歲你就不會這么說了。”皓一笑道。  



  他自己清楚,等他五、六十歲他還是會這么說,他不想結(jié)婚,擁有他們是他最大的滿足,他不能結(jié)婚。  



  “你該不會想結(jié)婚想昏頭了吧?你根本不可能定下來!背N損他。  



  皓一保持他完美的笑容。他沒有回話,誰說他定不下來,他的心,十年前就定住了,但他知道……他們之間的友情,很難變質(zhì)。  



  見他不吭聲,楚薔又說了:  



  “別告訴我你父母催婚,鬼才會信!”  



  “哈!你們比我更清楚,我要是結(jié)婚,我爸媽不昏倒才怪。還是我老媽求我千萬別想不開去結(jié)婚呢!”  



  他笑得漂亮又諷刺,他的家,很有錢,有錢的令人咋舌;他的家人,很奇怪,奇怪的讓人難以想象。他是惟一的獨(dú)生子,他不需要工作也不愁吃穿,他放肆墮落也沒人干涉;他花心他好玩,因?yàn)楦改傅幕橐鍪莻(gè)完美的假象,他從小就看著老爸玩女人,老媽騙男人,他的世界盡是虛偽的愛情。  



  “還是堯最自由了,沒有家累,沒有束縛!别┮皇娣目吭谒麑挻蟮谋成。  



  左堯依然沉默,或許吧!他們來自不同的家境,不同的個(gè)性,但他們內(nèi)心都寂寞,所以他們肝膽相照。左堯?qū)πr(shí)候的記憶是模糊的,他自幼失去了父母,由奶奶帶大,奶奶老了病了死了,他就孤立了。他冷漠的自力更生,放肆的墮落靈魂,直到他們介入了他的生命;然而他們永遠(yuǎn)不知道,他一個(gè)人的生活有多靡爛,沒有他們的陽光笑容,他有多灰瑟,一直都是,現(xiàn)在也是……  



  楚薔也是來自單親家庭,所以她從小就是個(gè)問題兒童,她在最叛逆的少女期遇見了他們,改變了她的人生。她那在黑道上逞兇斗狠的老爸簡直不敢相信,當(dāng)年的小太妹會變成上進(jìn)的大學(xué)生,盡管她還是保有豪邁粗野的性格。  



  “我們都不要結(jié)婚,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楚薔高舉雙手叫道,躺在左堯的腿上,她看見了他的眼神遠(yuǎn)遠(yuǎn)地落在平靜的海平面上,讓他的黑眸更異,深邃得見不著底。  



  “就算結(jié)婚了也要一輩子在一起。”皓一笑道。  



  楚薔坐起身瞪了他一眼!澳闶钦娴哪敲聪虢Y(jié)婚是不是?”  



  皓一貼近她生氣蓬勃的俏臉,笑的促狹:  



  “你不嫁我,我就不結(jié)婚!  



  他閃電地偷走她的吻,楚薔一嚇,立刻脹紅了臉跳起身來追著他打。  



  “小人,不要臉!”  



  “小薔,我是真心的呢!”他邊跑邊大笑,任誰都會認(rèn)為他真的在開玩笑。  



  但左堯明白,皓一喜歡小薔,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從十年前就喜歡了……他又點(diǎn)了一根煙,炎炎夏夜,空氣卻忽然變得稀薄。  



  “你給我清醒點(diǎn)!”楚薔抓住皓一搖搖晃晃的身體。  



  皓一干了第三罐啤酒,把酒瓶捏扁,遠(yuǎn)遠(yuǎn)地?cái)S去,笑得一臉猖狂,像左堯身旁熊熊燃燒的火焰那般的耀眼。  



  “我是左堯的兄弟,我叫右晃。”他大笑。  



  左堯也笑了,他站起身跑到他們面前,在楚薔的尖叫狂笑下把皓一整個(gè)人扛了起來轉(zhuǎn)圈。  



  “我就讓你晃得更利害!”  



  “哈哈!左堯醉了,左堯醉了!别┮淮笮,天地都在旋轉(zhuǎn)。  



  “我也要!”  



  楚薔樂得大叫,直接跳上左堯的背,三個(gè)人失去平衡的摔倒在沙灘上。被左堯扛起的皓一更狼狽的直接栽進(jìn)海里,他嗆了好大一口,不甘心的伸手一拉,才剛爬起來的左堯又被他拖下水,兩人成了落湯雞。  



  “痛死了,過癮!”皓一坐在水里笑道,舉起擦破皮的手背湊進(jìn)嘴邊舔嗜。  



  他永遠(yuǎn)不會察覺他許多狂野的小動作有多引人遐思,更不會發(fā)現(xiàn)那雙火熱的注視是來自一顆多么敏感深情的心。  



  楚薔坐在沙灘上望著半身都泡在海水中的兩人,她喘息著,笑著,卻在左堯看著皓一的眼神中發(fā)現(xiàn)了不尋常的光采。像平靜的海面突遭他們瘋狂的襲擊而翻騰了一般,她的笑好像僵了,她的心好像痛了,忽然間,他好像更遙遠(yuǎn)了……  



  *  *  *  



  皓一真的醉了,他喝得最多,醉得最快。楚薔只有微醺醺的感覺,而左堯一點(diǎn)醉意都沒有。  



  “我先送你回家!弊髨虬佯┮豢高M(jìn)后座后對楚薔說。  



  “我還很清醒,而且不想睡!彼M(jìn)側(cè)座,往后瞅了醉得不省人事的皓一一眼!皼]酒量又愛喝,還說要玩通宵呢!逞強(qiáng)!  



  皓一好像抗議似的咕噥了聲,但他醒不來。  



  楚薔趴在椅背上,淘氣的伸出手去捏緊他高挺的鼻子,直到皓一不能呼吸的脹紅了臉,皺緊了眉,又醉得無法清醒,她才松手,戲謔的笑道:  



  “你看他,好可愛,像玩具一樣!  



  左堯淡淡一笑,將車子開向無人的馬路。皓一本來就很可愛,迷人又率直,他和小薔,很像,很適合。  



  “把這個(gè)醉鬼送回他的城堡去吧!”楚薔坐好身子!拔覀冊僬乙粋(gè)地方約會!  



  “你還想去哪里?”  



  “都好!敝灰軉为(dú)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不重要。她在心里回道。  



  左堯笑得輕,微微看她一眼。  



  “忘了告訴你,今天這套衣服很漂亮!  



  “真的!你喜歡!”她的眼睛都亮了。  



  左堯降下車窗點(diǎn)煙,他“嗯”了聲。  



  楚薔的表情是掩不住的欣喜。  



  “我自己搭配的。”  



  “你對服裝其實(shí)很有天分!  



  其實(shí)都是因?yàn)槟!她又一次在心中回答?nbsp; 



  他說女人就是要長發(fā)飄逸,所以她留長發(fā);他說他喜歡藍(lán)色,所以她從不穿別的顏色的衣服;他抽黑大衛(wèi),所以她抽跟他一樣的煙;他念中文系,她當(dāng)他直系學(xué)妹;他編劇,她在出版社當(dāng)編輯;他喜歡莎士比亞,她苦讀令她腦筋打結(jié)的莎翁全集……十年了,她努力的跟隨他,卻永遠(yuǎn)追不上他的腳步。他不結(jié)婚她也不結(jié),他不交女朋友,她就不交男朋友,但他——永遠(yuǎn)當(dāng)她是妹妹,是兄弟……  



  把皓一送回他的豪宅,交給早已習(xí)以為常的菲傭,他們兩人又來到山上看夜景。凌晨快三點(diǎn)了,夜是明亮的。夏天,是屬于皓一和楚薔的季節(jié),他們的個(gè)性很夏天。  



  左堯始終沉默。  



  “堯,你在想什么?”楚薔貼進(jìn)他的肩。  



  他搖了搖頭,他想的東西,永遠(yuǎn)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在他心中,他們是純潔的,只有跟他們在一起,他覺得自己也是明亮的,他不想污染了他們。  



  “堯,你是不是不把我們當(dāng)好朋友?”  



  他淡淡一笑,看向她!澳阍趺磿@么想!  



  “你呀!神秘兮兮的,有事都藏心里,什么都不說!彼裨沟臅r(shí)候也很可愛,紅潤的小嘴噘得半天高。  



  “我的個(gè)性本來就很悶,三十年來都是如此!  



  楚薔盯著他看,謹(jǐn)慎地問他:  



  “堯,今晚皓一說的……你真的沒想過?”  



  “說什么?”  



  “結(jié)婚啊!”  



  他笑了,點(diǎn)了一根煙朦朧她熱烈的注視。  



  “或許會吧!我沒想過,但至少目前來說,我不會考慮!  



  楚薔的情緒毫不掩飾地表露在她臉上,她鍥而不舍的追問:  



  “為什么?你已經(jīng)三十歲了。”  



  “這跟年齡無關(guān)。”  



  楚薔噘高了嘴,悶悶地看向山下斑斕的夜星,她一點(diǎn)也不覺得美麗,只有沮喪。她像跟自己嘔氣一樣低聲說給自己聽:  



  “當(dāng)然無關(guān),你又不是女人,青春一沒了,什么都沒了!  



  左堯低下頭看她,他沒有忽略她的抱怨,也清楚她的暗示,但他無法給她任何回應(yīng)。他怕……會狠狠傷了她。而他,不要他們?nèi)魏我粋(gè)受傷害。  



  于是,他伸手去輕輕攬住她的肩,他第一次主動摟她,盡管那動作輕淡的不帶一絲情分,仍教她顫栗的不能自己。她怔怔抬起頭呆望著他,他深邃的黑眸此時(shí)有蕩漾的笑意,注入她眼底,暖暖地揉疼了她的心。  



  “我們?nèi)齻(gè),要一輩子在一起,不是嗎?”  



  他的眼神太迷人,他的聲音太動人,然而他的話,卻十分傷人。  



  她低下頭去,感覺眼眶發(fā)熱。十年還不夠久嗎?十年,她不曾在他們面前流過眼淚;十年,她依然走不進(jìn)他的世界。十年像是一個(gè)周期,一個(gè)輪回,一輩子有多少個(gè)十年,她又有多少青春可以消耗?為什么……他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  



  楚薔猛地抬頭,在她要張口說話時(shí),左堯卻比她快了一步。依然是令人心碎的微笑。  



  “不要變好嗎?小薔,這十年,真的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楚薔有千言萬語全梗在喉頭,看著他的眼,聽見他的話,她什么也說不出口了。什么都不強(qiáng)求了,只要能在他身邊就好了。  



  她相信這十年他就像她一樣在等待著,因?yàn)樗麄兿嘤鰰r(shí)都太年輕了,所以等待彼此長大成熟,她是這么認(rèn)為而且努力著。努力著成為匹配得上他的女人,而不再是讓他們憂心掛慮的叛逆野女孩。  



  她是真的這么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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