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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香公主 第四章
作者:柳瑩
  夜已深,一彎明月清冷地掛在冰寒的天穹。夜,留給人間的似乎是如此的靜謐和詳  和。  

  氈帳中,燈火輝煌,匈奴王莫也頓單于已經好幾天沒閉眼睡上一頓好覺了。自從蓮  香公主失蹤,他派了不少匈奴士兵尋找數日,依然沒有她的蹤影。  

  直到數天前,匈奴的巡邏軍曾遇到一個行動可疑的不明男子。那男子不但拒絕他們  的盤問和搜尋,還頑抗地和他們動起武來。消息傳到莫也頓單于的氈帳里,他立即派了  更多的人馬,決意要逮捕那身份可疑的人。  

  單于擔心的是,蓮香公主會落入他人手里,如此他就辜負了漢帝的美意,也為自己  失去一位珍貴的美人感到懊惱和遺憾。  

  雖然單于己有不少的妻妾,但對漢人來的和親公主,早就垂涎萬分,如今一場意外  而失去蓮香公主,這是他生平最為憤怒的事。  

  即使他已年近半白,卻和歷代君王一樣不減風流。黑白參雜的胡須標識出他的年齡  ;  

  瘦高的身形不失剽悍的氣勢,尤其那雙銳利的眼眸帶著領袖的威嚴。為了帶領族人  于這片土地長久屹立不搖,他總是戰戰兢兢,絲毫不敢松懈。  

  兩年前,他聽信寵妾的讒言,相信長王子有謀逆之心,于是另立她和他的兒子為未  來儲君。他和愛妾同氣相應,一時狠了心,竟把自己的長子遣送到月氏國當人質。  

  事后兩國發生戰爭,匈奴和月氏開戰,月氏憤怒之下,意圖殺害當人質的匈奴王子  ,如今王子生死未卜……莫也頓單于一思及此事,向來精悍穩重的神情,竟也浮起一種  不安的陰影,仿佛長子的魂魄在向他吶喊控訴……“大王,還是沒有消息!庇H使者  哈魯伊斯,報告著這幾天來相同的回覆。  

  “只是一個突來的沙暴,就讓你們把人弄丟!”雖然是天候所致,莫也頓認為迎親  人員也有失職之嫌。  

  “屬下失職!屬下該死!”哈魯伊斯自覺難辭其咎,他費心保護的公主竟因沙暴而  失蹤,此事關系重大,他早有隨時接受懲罰的心理準備。  

  “就算翻遍所有匈奴之地,也要把蓮香公主找出來!”莫也頓憤怒地再次下達命令  。  

  “是!”哈魯伊斯又銜命離去。  

  幾年前,莫也頓單于尚未歸順漢朝時,漢朝與匈奴的戰事綿延不斷。匈奴那群剽悍  的侵略者會侵入邊塞的鄉鎮,掠奪村民的牲畜和谷物,并把女人占為己有,無用處的人  即加以殺戮。  

  所以漢朝百姓視匈奴兵為魔鬼,極度排斥和痛恨他們,把他們當作不具人性的禽獸  ,可說是帶著憎惡和憤恨的心面對他們。  

  幾年后,漢軍出了幾位有名的大將,重挫了匈奴的銳氣。之后匈奴的單于求和,才  使兩國相安無事和平至今。這其間當然不乏以漢公主和親聯姻,增進兩國之間的和諧和  情誼。  

  此刻莫也頓單于在氈帳成日惶惶不安。人是在他們匈奴丟的,他不知要如何向漢帝  回覆,加上白白損失一個漢室美女,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大王,西北方森林地帶約十五里處,發現一可疑人士,現在正和幾名精兵們周旋  !币幻l士惶急的報告此事。“何方人氏?”單于對任何入侵者都很慎重。  

  “尚未確定,我一得知消息即立刻回來稟告大王!  

  “備馬,我要親自去看看!蹦差D感到訝異,能單槍匹馬和匈奴精兵周旋許久的  ,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于是他親自率領數騎兵趕到西北方地帶,他倒要看看那人是何方奇人異士,竟能和  強悍的匈奴軍相抗衡。  

  莫也頓到達時,眾多匈奴兵早已和那人僵持許久,那人臨危不亂、不把他們看在眼  里的威懔氣勢,震懾了那群在匈奴軍里面一向自以為傲的精兵。  

  “原來……是你?”乍見來人,莫也頓復雜的心緒輾轉著,他既喜且憂。原以為他  已客死他鄉,如今親眼目睹他仍完好的立在眼前,長久以來內心的自責才完全釋然。  

  “這些日子可好?”  

  “拜你所賜,當然好!”語氣帶著冷諷的意味,還有旁人聽不出其中所挾帶的恨意  。  

  匈奴兵們見單于對此人寒喧和客套,個個無不面面相覷,滿懷疑惑,于是統領率先  詢問:“大王,他是……”  

  “他是長王子,你們未來的大王!”莫也頓立即為他們解惑。  

  “原來是大王子,屬下剛才諸多失禮,罪該萬死!”統領馬上謙卑地俯首道歉。  

  所有匈奴將士皆熱情的立刻高喊出聲:“歡迎大王子回營!”  

  “我不是!”拓都羅多不屑地反駁,他不稀罕這種虛偽的表面功夫。  

  “你!”莫也頓的臉色頓變,他這兒子竟然當眾給他難堪,這種桀騖不馴的脾氣一  點都沒變!澳銓Ω竿跽`會很深,我們需要好好談談!毙拇媲妇蔚乃荒懿扇〉妥藨B  。  

  “是嗎?為了你個人的私欲,犧牲一個兒子算什么?”拓都羅多極盡挖苦之言,他  無法對一個狠心的父親和言悅色。  

  “我知道你一時無法釋懷,但事實上不是你想的那般,再怎么樣你也是我的親生兒  子,我怎么可能對你……”他失去了平日的威嚴,以一個慈父的態度想對他好好解釋。  

  “只要藉月氏國之手,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取我的命,然后就可以高枕無憂,做你想  做的事!”他冷冽的瞳眸猶如寒冰。  

  “攻打月氏國是不得已的,在這之前我也曾派人先去救你回來,誰知派去的人竟無  消息。原以為你已命喪月氏國,這段期間為父內心也不好過……”莫也頓喟嘆著。  

  拓都羅多根本不相信他的話。說得倒好聽,三言兩語就想讓他相信!這次若不是月  氏的月牙公主助他逃走,他早就命喪黃泉,哪還能在此看他作戲?  

  父親聽信小妾的讒言,這是不爭的事實,否則為何偏派他這個對王位最具威脅性的  人去當人質?他難道不知在干戈不息的西域諸國,當人質是隨時得賠命的嗎?  

  這是借刀殺人之計!如此,他和得寵的后母就能高枕無憂的,讓他們的兒子繼承王  位。  

  他恨父親的無情,竟然為了一個小妾,聯合起來欲鏟除他而后快,這樣的父親如何  能讓他心服恭順?  

  “你是在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圓謊!”他毫不避諱的指責父親的不是。  

  “這是為人子應有的態度嗎?”莫也頓一開始的謙讓是基于歉疚心理,無奈兒子的  態度始終強硬,還在眾將士面前評論他的不是,叫他這張老臉往何處擺?  

  “為人父親就能將自己兒子置于死地?”拓都羅多的憤恨有增無減。確定父親下令  攻打月氏時,他的內心就徹底對他失望。  

  莫也頓根本不把他的死活當一回事,也許他早就處心積慮的想除掉他,而這是一個  多么難得的機會。  

  “先回去氈帳,我們父子倆需要好好談。”再和他談下去,這些部將將會如何看待  他這位威震四方的匈奴領袖?  

  “回去?”拓都羅多冷諷道:“不會又是另一個陷阱吧?”  

  “拓都羅多!”莫也頓憤怒了,他一再的讓步,兒子卻得寸進尺!安灰吹臀业  人格!”他大聲斥喝。  

  “這似乎值得研究!彼换鸩恍斓胤创较嘧I。  

  “怎么,不敢跟我走?”莫也頓用激將法。  

  “我要是貪生怕死,今天就不會回來了!蓖囟剂_多率先調轉韁繩,往單于庭的方  向馳去。  

  “有種!”語氣有一抹贊賞,這才是他莫也頓的兒子。  

 ???單于庭寬闊的氈帳中,只有莫也頓和拓都羅多兩人相對而坐,冷肅的空氣中  ,有種不可預料的緊繃氛圍。  

  “看來你對我的誤解太深了!蹦差D先打破沉寂嘆著氣道。  

  “你應該沒料到,我們還能再見面吧?我的出現是否帶給你極大的不安?”拓都羅  多從一見到他,語氣盡是嘲諷之意。  

  對了心想致他于死地的父親,他的態度如何能和善?  

  “見到你平安無事,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你怎能如此說我?”莫也頓大概也預料得  到他會對他這般敵視。  

  “你有眾多兒子,會在乎我一個嗎?”拓都羅多陰沉道。  

  “我曾派人要援助你,無奈都沒有你的消息,事后我仍努力的在尋找你的下落!  

  莫也頓只是想表示,他這個做父親的確實盡過力了。  

  “那么現在我的存在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嗎?”他認為父親心中屬意的王位繼承人已  敲定,現在他回來了,想必會讓他左右為難。  

  “我知道當初不該聽信一個女人的話,也不該一時不察誤會你有謀逆之心,派你去  當人質。那時只是想懲罰你而已,要讓你在困境中好好反省。由于月氏國欺人太甚,以  為有你當人質就可以對匈奴為所欲為,為了匈奴人的尊嚴也為了響應全民的心聲,不得  已,我只好以武力去制服他們!  

  莫也頓停了會又語重心長地道:“要攻月氏之前,我曾派人暗中救你出來,但探子  回報說你已離開月氏了。得此消息,我才毫無忌憚的進攻月氏國,我不是沒有顧忌到你  的安危,如今你安然歸來,我高興都來不及,何來困擾之說?”  

  聽父親說得如此誠懇,拓都羅多頓時動容了,但須臾間他又否定他的說詞。在他尚  未確定兒子是否安然歸來前,竟毅然出兵攻打月氏,這用心不得不讓人產生疑竇。  

  “我回來不是要篡奪王位,你大可放心。我只是要澄清事實,看看是否父子之情蕩  然無存,非要致我于死地!如今你言之鑿鑿,我似乎得感謝你對兒子我仍有一絲情分在  !碑斎凰仨毾日f清楚,以免又讓父親防他,日后他一定會查出所言是否屬實。  

  “這么說你相信我了?”莫也頓聞言亦喜上眉梢,能化解父子之間的嫌隙,是他這  些日子以來最大的心愿。  

  “畢竟你是我的父王,我總得相信你一次……”其實說這話是違心之論,他壓根不  太相信,只是不想傷他太深。萬一事實如他所言,豈不一失足成千古恨?  

  “這王位早就要留給你的,你回來正好,明日我就要宣布你是未來的繼承人。”莫  也頓似乎是補償的心理,立即想以行動來證實他的誠意。  

  “我不能接受!蓖囟剂_多想也不想的就回絕了。  

  “為什么?莫非你不相信我?”莫也頓不敢相信的望著他。  

  “不。因為我無心眷戀王位,你還是傳給別人吧!”三年前或許他還有些眷戀,但  三年來的流亡生涯讓他改變了想法。  

  尤其當他遇見了蓮香,今生能得到她已是最大的滿足了,他夫復何求?  

  莫也頓此刻更加相信自己是真正誤會了兒子,只怪當時太輕易相信讒言,才會導致  他們父子之間猜忌失和,若不是他事后及時察覺,只怕將造成終身遺憾。  

  “但只有你是比較適合的人選,如果當時不是遭奸人挑撥造成誤會,我心中屬意的  人始終是你!”  

  “還是把王位留給克里莫皋吧!”為了息事寧人,拓都羅多只好推薦處心積慮巴望  王位的人。  

  “他不適合!”莫也頓立即駁斥他的提議。  

  “只要是父王的兒子都有這個資格!彼话迅赣H的話當一回事。  

  “你當真不計前嫌要讓位給他?”看樣子他對這個兒子了解不夠。  

  “我真心誠意,因為我不會在這里待太久!  

  “不再考慮看看嗎?”  

  “心意己決,不必考慮。”拓都羅多堅定地道。  

  “既然你無心,我也不必急著宣告繼承人!蹦差D原以為這樣的利誘可以留住他  ,未料他志不在此。  

  他究竟想要什么?他越來越不懂兒子的心思了,只是心中仍舊希望最后他能改變心  意。  

  “我要走了。”拓都羅多心里記掛著蓮香,不想停留太久。  

  “先讓父王為你洗塵,好好招待你一番,我已吩咐廚子宰了羊只要為你慶賀!  

  “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不便久留!  

  “這……不是你的家嗎?”失望已明顯地掛在莫也頓的臉上,自己的兒子變得如此  生疏,他不是沒有責任。  

  “恕兒臣……不孝!”拓都羅多不會再眷戀這片土地。并非和它沒有感情,而是他  的心已系念在另一個人身上,為了兩人的幸福,他必須舍棄這里。  

  “你……還會回來嗎?”語意蒼涼落寞,他明白將要失去這個兒子了。  

  “或許吧!”平靜無波的語氣,似乎不帶任何感情。  

  “你還怪父王嗎?”  

  “不,因為我已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彼麚屃烁赣H的女人,原是存著報復心理,  如今面對一個年已半百的老人,他還能鐵石心腸嗎?  

  錯誤已成,但他無悔,只因他是真心愛著蓮香。  

  莫也頓不再多言,平日凌厲的目光已變得暗淡無神,可見他此刻的悵然。  

  兒子的剛毅性格他是心知肚明的,自己因一時大意失察,才會造成父子間的裂痕,  看樣子是很難彌補回來了。  

  “我會再回來看你!钡亓粝乱痪渖杂袦厍榈脑,拓都羅多毫不戀棧地踏出氈  帳。  

  在他躍上馬背,拉著韁繩策馬離去時,隨即有一道身影緊隨其后,而他毫無發覺。  

 ???拓都羅多這一趟冒險的查訪總算有收獲了。以前對父親的種種誤解和憎恨算  已云淡風輕,所以一路上他心情極佳,今后他不再被仇恨和陰暗的心所籠罩,他可以帶  著蓮香輕松地走了。  

  一回山洞,蓮香興奮地迎視他,感覺他整個人變得更神采飛揚和意氣風發,心里猜  測他一定帶回來了什么好消息。  

  “今天探出了什么嗎?”幾天前得知他和單于的關系,內心的震驚非同小可,如果  單于知道自己的兒子搶了他的女人將會如何?隨即又想,一個區區小女子怎能和自己的  親生兒子相比?即使事后知道此事,單于應不會怪罪他才是。  

  “我已和單于親自談過了!闭f這話時,拓都羅多的神情顯得輕松多了,不再像之  前仿佛覆蓋著一層陰影般的緊繃和灰暗。  

  “看樣子你們父子之間的誤會應該化解了,恭喜你!”她心里為他高興,她不希望  他陷入仇恨的深淵而痛苦掙扎。  

  “嗯,希望事實如他所言。”他想了一下立即擁抱她,喃喃低語:“接下來我擔心  他會搶走你,所以我們必須準備一下趕快離開這里。”  

  “我們要去哪里?”蓮香擔心他的身份已曝光,萬一他們落入單于手里,肯定又是  一番波折。  

  好不容易他們父子才言歸于好,若是再為她而反目成仇,她的罪過可大了。  

  “我們隱姓埋名,到友邦國偏遠的山村去,匈奴不是久留之地!睘榱撕葱l佳人,  他要盡量避去是非。在單于解開他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后,他可以毫無怨尤地舍棄王位  和這里了。  

  “但是你帶著我太醒目,何況單于始終沒有放棄尋找我的蹤跡!  

  “所以我們得趁天亮時趕路,你的騎術可以了吧?”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他們猶豫  ,相信這幾日的訓練加上她原有的基礎,行遠路應該不成問題才是。  

  “沒問題,只是……”蓮香心中就是無來由的感到不寧,總覺他和單于見面能這么  順利回來似乎不太正常。  

  “既然沒問題就趕快準備吧!”話完,拓都羅多沒有浪費時間,馬上開始打包東西  。  

  “對,只要我穿上匈奴服就可避免引人注意,何況我的匈奴語也不差,應該可以暫  時;H瞬攀。”事到如今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不久,兩人大約都準備好了。  

  出發前拓都羅多握著她的柔荑,緩緩吁了一口氣道:“這一會兒要辛苦你了!  

  意思已擺明她必須跟他開始流浪奔波了。只要離開匈奴,他們兩人才有未來、才能  另筑美麗的家園。  

  蓮香對于騎馬和匈奴語原本就有一點基礎,似乎要來西域和親的公主,事先都得接  受最基本的訓練,再加上這幾日他的指導和勤練,讓她收獲不少。  

  匈奴人不但是在馬上打天下,一切衣食所需也必須靠狩獵來獲得,身為匈奴妻子都  必須懂得這些,這也是拓都羅多急著教她的原因之一。  

  “我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給你了,以后即使是水深火熱的日子,我們也只能一起面對  和克服!彼窟M他懷里依戀著,此時她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思量被自己遺忘的使命。  

  “好,在天亮之前即刻趕路。”  

  兩人背著簡單的行囊,各自躍上馬背并轡而馳,一起向山坡下疾行。直到接近山下  的草原時,眼前燈火閃爍的景象讓他們倆瞠目結舌。  

  只見前方有數百騎兵,個個衣甲鮮明,雄壯威武坐在馬上,看樣子早就等候他們多  時。  

  “是你!克里莫皋!”拓都羅多一眼就看出為首領軍的人,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  弟,不覺十分詫異。  

  他好像對自己的行動早已了若指掌。  

  這些騎兵行到近處,霍地分立兩旁,讓出一條路。  

  克里莫皋英姿勃發的坐在馬上,露出一個邪惡的俊美笑容,神情得意地道:“恭迎  王兄回營!”  

  拓都羅多瞇起黑眸,神色極為不悅!拔也藕透竿蹀o別不久,為什么要我回營?”  

  “王兄離家已有三年,情分怎變得如此淡。恐皇谴掖乙娏烁竿跻幻婢碗x去,可知  父王這幾年想你想得緊!”克里莫皋話中帶有酸意。  

  “該說的我都說了,請你讓路!”他把去路堵住,故意只讓出一條通往單于庭方向  的路來,此事非比尋常。  

  “抱歉,這是父王的命令,他舍不得讓你走!笨死锬尢搨蔚氐。  

  言語盡是噯味又暗藏狡猾得意,拓都羅多明白他的居心叵測。  

  明明父王不再勉強他留下,怎可能又臨時改變主意?  

  “除非他親自來見我,并且親口對我說,否則我不相信。”  

  “王兄,你三更半夜帶著佳人行色匆匆,不知可是趕著什么事呢?”克里莫皋轉開  話題,把注意力集中在蓮香身上!斑@位姑娘真是出塵絕色,看樣子不太像是我們匈奴  人!  

  “不關你的事!讓路!”拓都羅多心中已熊熊燃起怒火,氣他在這個節骨眼跑來找  碴。  

  “你真的不相信這是父王的命令?”克里莫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我說過,除非他親自現身擋住我的去路!狈駝t他不會聽他的片面之詞。  

  “唉!也難怪,你剛回來不久,或許還搞不清狀況。父王為了蓮香公主的失蹤心情  不是很好,而且她關系著漢朝和匈奴的友好關系,為了此事匈奴邊界也開始戒備森嚴,  只要是行動可疑的男子或女子都必須抓起來審查。”  

  拓都羅多和蓮香聞言莫不相顧失色,克里莫皋話中有話,仿佛他己洞察出什么。  

  但他立刻保持鎮靜,須臾又恢復自若的神態,悠然地道:“父王要你辦的事與我何  干?”  

  “當然有關!”他不懷好意地轉向蓮香,上下仔細的打量著她!斑@女子不像本地  人,實在可疑,所以她必須接受審查!  

  “別太過分!”拓都羅多再也按捺不住脾氣,他高揚著濃眉,怒道:“我不想與你  計較,你卻得寸進尺!”  

  “你怎能如此說我?這是父王的命令,我怎敢違抗?即使是自家人,只要他的行動  可疑都要接受盤查!”笑里藏刀的克里莫皋,得意地準備將他一軍。  

  “除非你心虛,否則這個女子一定得接受調查!”他又進逼一步,不讓他有逃避的  機會!澳愀沂遣桓?”  

  “沒有這個必要!只要父王相信我就好!蓖囟剂_多根本不怕他的威脅,當然也不  必遷就他。  

  “只怕父王這會不再相信你了。”這話像是鐵證般的篤定,克里莫皋收起偽裝的笑  容,登時毫不顧忌的露出陰狠的目光。  

  “你……什么意思?”拓都羅多訝然地看著他。  

  “因為你的行動可疑,這名女子的來歷更可疑。”  

  “你憑什么這么說!”他咬牙地道。  

  克里莫皋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笑他自以為聰明,假使沒有把握的事,他克里  莫皋從不會給自己制造難堪。  

  “憑你們在山洞說的話……”  

  “你跟蹤我?”拓都羅多登時愕然,自覺今日和蓮香是難以脫身了。  

  是他一時大意,竟然沒察覺有人跟蹤。當時沉浸在父親感性的話里,勾起了他的孺  慕之情,因此原本的敏銳度相對也減低。  

  “為了幫父王分憂解勞,我不得不這么做。”他說得毫無愧色。  

  克里莫舉說得動聽,在他聽來全是曲意奉承之意。拓都羅多不屑地蔑視他,他的極  力討好父王,終究是為了王位。  

  “讓我走,不是更稱你的意嗎?苦苦相逼又有何好處?”為了蓮香,他不得不低聲  下氣。  

  “我說過,我是為了父王!”克里莫皋心里打的主意,是鏟除他才能一勞永逸。  

  蓮香在旁沉默良久,明白局勢已讓他們后退不得,她又擔心拓都羅多氣極之下,會  和他們動起干戈,徒增罪名而已。于是她急忙開口說話想暫時圓場,然后再靜觀其變。  

  “既然如此,我和拓都羅多隨你去便是。”她有意用流利的匈奴語說。  

  拓都羅多和克里莫皋兩人皆張目結舌,蓮香立即給拓都羅多一個安撫的眼色,表示  她自有主張,因此他也就順著她的意。  

  “兩位,請!笨死锬尢搨蔚刈餮垹。  

  于是兩人在被半強迫的情勢下,和匈奴軍浩浩蕩蕩地往單于庭方向移動,在深夜里  往不可預知的未來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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