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市集中聚集了許多販賣南北雜貨的攤子,路旁表演特殊雜戲的人個個花招百出,吸引路人的目光。
咚咚咚的鑼鼓聲不斷,豪氣的吆喝聲更是招來許多圍觀者。
“來來來,咱們兄弟初次來到貴寶地,只帶了粗淺的技藝表演給大伙兒看,覺得好看就來點掌聲,給點鼓勵!來,胸口碎大石!”
砰一聲巨響,石板忽然碎裂,躺在長凳上渾身肌肉的男子若無其事拍拍身上的碎石,之后身子一翻彈了起來,拱手向圍觀的民眾示意。
“好!”眾人的掌聲響徹云霄,紛紛拋下銅錢。
華容兒和冷天濰擠過擁擠的人群,走到一個擺滿各式各樣發(fā)飾的攤子前。
她挑了片刻,選中一個上頭刻有美麗花紋的發(fā)簪。
“天濰,你覺得怎么樣?”她順手將那支發(fā)簪插在頭上,雙眼充滿期待的問他。
他瞧了瞧她頭上的那支簪,點點頭道:“很漂亮!
華容兒思付了一會兒,從旁邊拉過一位妙齡女子,隨手將發(fā)簪插在她頭上,然后雙眼銳利的看著他,“那這樣呢?”
他一臉疑惑,不明白她為何這么做!昂芷!
方才那么說不對嗎?為何要連問他兩次?
那位姑娘忽然被人拉來,原本是一肚子火,但一聽到這個眼眸深邃,鼻梁直挺,看來有些粗獷的男子稱贊她,滿腔的怒火立刻消失,笑得十分開心。
但這會兒華容兒卻冒出極大的怒火。
她忍著快要爆發(fā)的脾氣,收回發(fā)簪后極力扯起溫和的笑容,問道:“簪好看,還是插上簪的人好看?”
“簪好看!
她懂了,簪比人還好看就是了。
她怎么會笨到想從他嘴里套出贊美的話。
明知他遲鈍得可以,她還這么冀望他。
見她臉色凝重,冷天濰拭下一下冷汗,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這兩者不一樣嗎?”
不都是問簪是否好看,為何她的表情不太高興,像吃錯藥似的?他應該沒說錯什么吧?
“不一樣!彼站o發(fā)簪,拼命制止自己想把他的頭戳破幾個洞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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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容兒會忽然對你生氣?”司徒律邊為病患把脈,邊側頭看向盤腿坐在他身邊滿臉無辜的冷天濰,“這就是你瞞著容兒偷偷跑來問我的問題?”
因為今日容兒看他看得死緊,不準讓他接近司徒律,他只好回到華家后又偷偷地溜出來找他。
冷天濰悶悶地開口:“我不懂,她明明要買那支簪啊,我也稱贊它好看了,她為何還滿臉怒氣?”
她到底在氣什么?
他想起之后她便丟下簪子氣呼呼的跑回家,理都不理他,將他一人丟在那兒。
后來用膳時,她嘴里雖然嚼著飯,但眼睛卻直瞪著他,仿佛她嘴里的食物是他,不是飯菜。
一想到她兇狠的目光,他就忍不住打起冷顫。
司徒律緩緩開口,“那她是怎么問你的?”問題可能就出在這里。
“她問我,簪好看,還是插上簪的人好看。”
她想買,他自然稱贊那支簪好看,不對嗎?
司徒律溫和地微笑,輕聲問他,“那你的回答呢?”
冷天濰不假思索的回答,“簪好看!
司徒律向來穩(wěn)重的臉孔霎時仿佛出現一條裂痕。
他是教過他要適時地拍容兒馬屁,但很顯然的他拍到馬腿上了。
司徒律清了清喉嚨,“咳!天濰,這不一樣,不能這樣回答!
“哪里不一樣,為何不能這樣回答?”
“你可以說人好看,但絕不能說東西比人好看!
真是鈍啊!他忽然很佩服容兒竟然沒被用那支簪在他的腦子上戳幾個洞,看來容兒的脾氣還算挺不錯的。
“不行?那她下次又要買東西,我該怎么回答她的問話?”
“嗯,你可以說:‘容兒你生得美,不管戴什么都美如天仙,非常好看。’應該就行了!
“這樣啊。”
望著他似懂非懂的表情,司徒律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嘆息。
唉!他真的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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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容兒從回廊的一頭走過來,“天濰,你剛才跑到哪里去了?”
冷天濰心中暗道好險,幸好他早一步翻進圍墻,要不然被她知道他偷溜出去找律,鐵定更生氣。
他微笑道:“我四處晃晃,有事嗎?”
“陪我去買東西!痹趺锤愕模齽倓偩谷煌隧樎焚I回來,現在又要出去一趟,真麻煩。
“喔!好。”
又買東西啊,還好他剛剛跑去問律怎么應付她的問話,要不然他恐怕又要惹她生氣了。
老板面帶討好的微笑,殷勤地招呼道:“容兒姑娘,好久不見了,本鋪剛進了幾樣新貨,我這就拿給你瞧瞧!
“嗯!比A容兒微頷首。見身旁的人一直念念有詞,她蹙起眉頭道:“天濰,你在說些什么?”
他一進鋪子后就不斷自言自語,一臉專心地不曉得在念些什么,是因為熱昏頭了嗎?
“沒什么!彼麅刃牟粩嗄钏就铰山趟脑,心想這次容兒一定不會再對他發(fā)脾氣了。
老板從里頭走了出來!熬玫攘耍輧汗媚,這兩款成套的貨是工匠們精心雕刻而成,珍貴非常。你是買來送人的,還是自己用的?”
“自己用的!闭l教她前些日子氣到把家里的全摔碎了。
“那么這一款適合你用,這大小適合姑娘家,用起來保證得心應手!
“是嗎?但我認為那個比較好看,似乎也比較好用!比A容兒看看這,看看那,下不了決定。
這個雕工細致,但那個也不錯,究竟哪一個比較好呢?
“容兒姑娘,看你下不了決定,要試用一下嗎?”
“嗯,也好。”
“我目前所用的是這個,你用用看!
她拿起來聞了一下。“聞起來挺香的……嗯,用起來也很順手!
“容兒姑娘決定了嗎?”
“這……”
她喜歡好用的東西,也喜歡用的東西好看,一樣東西若不好看、不好用,使用時的心情就會大受影響。
但,要選那個比較好呢?
算了,還是問問天濰好了。
“天濰,你覺得呢?”她伸手比了比擺在他們面前的物品。
他一見機會來了,也不注意看面前擺的是何種物品,便將司徒律教的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都不錯,容兒你生得美,不管戴什么都美如天仙,非常好看!
話一出口,他才注意到眼前的東西竟是文房四寶。
糟了。
“呵呵!有人會戴這些東西嗎?天濰……”華容兒漾起看來十分溫柔的笑。
“沒……沒有……”天啊,她笑得好恐怖。
一旁的老板已閉上雙眼,不忍目睹眼前男人的慘狀。
“你這個大笨蛋!”華容兒一怒之下,便粗暴的將案上的東西全往他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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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就是你今日第二次找我的原因嗎?”司徒律赫然發(fā)現,他嘆氣的次數正逐漸增加。
該怎么教這位明顯是情竇初開卻又遲鈍得要命的男人?
看他頭發(fā)零亂、滿臉墨漬的可憐樣,他也不好效法容兒拿起硯臺再敲他一次,雖然他也很想那么做,看能不能將這小子敲醒。
“嗯。”容兒氣得從鋪子跑走后,他又乖乖的走回藥鋪,找還在為人義診的司徒律。
司徒律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后,睇向盤腿坐在一旁的冷天濰。
“你……唉!話是不能亂講的,你……看你這樣,八成是沒注意到你們去了什么鋪子,是不是?”雖然是詢問,但很明顯的是肯定的語氣。
“呃……對!彼幌胫撛趺凑f、怎么稱贊容兒,并沒注意到他們去了哪里。
“唉!話是要看場合說的,并不是呆板的照本宣科,必須看場合適時變換話語。語言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你要設身處地替人著想,說出他們喜歡聽的話,并貼心的做些事討他們歡心,這你懂嗎?”
“這我懂,但我不曉得什么話才是姑娘家想聽的!
他一直搞不清楚她們都想些什么,像之前他說簪好看;她卻氣得不接受。
難不成他要嫌她眼光差,她才滿意嗎?唉!她真的好難懂。
司徒律聞言點了下頭。
不錯,好的開始。天濰終于認知到自己想對容兒說些討好的話子,看來他還不算太笨。
“那你知道自己為何會想對她說這些話嗎?”
“因為如果再回些錯誤的話,我怕我下次會更慘!彼麑嵲诓桓蚁胂笙麓螘惺裁礃拥南聢觥
什么!收回前言,他這個人不只鈍,還很笨。“你的意思是說你只是單純不想讓她生氣?”
“應該是吧!
“那你來是不希望容兒繼續(xù)生氣?”
“對。”
“那就好,她氣不久的,不用擔心!
“你怎么知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容兒這么生氣!卑盐姆克膶毻^上砸,還踹了他好幾腳。
“因為她已經很認命了。”她早知道你鈍得可以,再氣下去,遲早會為你吐血身亡。
“喔。”認命?生氣跟她認不認命有關嗎?
司徒律淡淡地瞟他一眼。
這小子再不開竅,他鐵定刨了他的腦子,替他換顆豬腦……
唉!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能把他惡劣的本性完全激起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