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躁。難以言喻的煩躁。
和平常一樣坐在會議桌首位的顧元璽,眼睛盯著正進行例行業(yè)務報告的一級主管,胸臆間卻滿滿浸染莫名的煩躁。
冷靜。他告訴自己,專心開會。
專心……該死的!他猛然在心底低咒一聲,眼色陰沉。
他無法專心,耳里根本聽不進主管在報告什么,他聽見的,只有喬旋略帶嘲弄的聲嗓。
他說,程以萱約他吃飯。
他說,程以萱有事相求。
他說,她真是個聰慧又可人的甜姐兒,他欣賞她,喜歡她。
于是他說,他決定正大光明對她展開追求……
這該死的家伙!該死、該死、該死的家伙!
顧元璽收握拳頭,眉宇也緊緊蹙攏。
程以萱會去找喬旋這件事他早料到了,為了尋求財政部的協(xié)助,她一定會想盡辦法討奸任何能在部長面前說項的人,只是他沒想到,喬旋竟會對她打起歪主意,而她的反應竟是……
火熱的焦躁在胸口悶燒,顧元璽驀地感覺透不過氣,他抬手扯松領帶,又端起水杯一口仰盡。
「呃,總經(jīng)理是不是哪里有意見?」見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正在報告的主管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吶吶地問。
「我沒意見!挂蛔忠痪鋸凝X縫進出。
主管眼皮狂跳,「那……我們就這樣進行嗎?」
「可以。」他批準。
這名主管這才松了一口氣,如蒙大赦地坐下,換另一個起來報告。
顧元璽翻閱著手上的文件。還有兩名主管要報告,其中一個還要提出新企畫案,這一耗下去起碼要再一個小時。
他揪攏眉頭。他等不及了!他要馬上見到她!他重重合上文件。
臺上的主管愣了一下,「顧總有什么話要說嗎?」
顧元璽深呼吸,迎向那名主管微微迷惑的臉,屏幕上已投影出他的簡報文件,第一頁是清楚扼要的摘要,萃取整份報告的精華。
他是個用心的主管,為了準備這份簡報肯定花了不少心血。
「……我沒話要說。你開始吧!」耐住性子。顧元璽警告自己,要耐住性子。
他繃緊身子,凝聚所有的自制力,勉強自己坐在原位繼續(xù)開會。只是那從腳趾到頭皮,全身發(fā)麻發(fā)慌的感覺,一徑糾纏著他。
從來不曾如此坐立難安。即使小時候調(diào)皮犯了錯,硬著頭皮跪下等待父親責罰時,都不曾有過現(xiàn)在的感覺。
就好像整個人都被某種異形侵入了,呼吸急促,心跳狂亂,毛孔細細冒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撐完整場會議的,只知道終于散會時,他立刻跳起身,抓起西裝外套,一面穿,一面便往外頭沖去,有如一道狂襲的暴風,吹得周遭經(jīng)過的人陣陣惶恐。
一坐上他那輛特地從國外進口的限量BMW跑車,他馬上加速踩下油門,急躁的姿態(tài)仿佛連多浪費一秒都不耐煩。
銀白色跑車一路狂飄,不到二十分鐘便飆到了目標大樓,他隨便在路邊停下車,甩上車門,便直接踏進大樓,根本不管這樣違規(guī)停車可能會招來一張罰單。
「我要見你們董事長!顾麑衽_小姐道。
柜臺小姐拾起頭,「請問先生有……」嗓音頓逸,柜臺小姐愕然張唇,望著眼前俊帥酷挺、最近媒體曝光率超高的男人。
他不是……他難道是……他應該就是……
「我是顧元璽!狗路鹂闯鏊囊蓡枺櫾t索性直接煙一白身分。「我想見你們程董事長,我沒預約!
「是、是,我馬上幫顧先生問!构衽_小姐手忙腳亂拿起話筒。
開玩笑,顧元璽耶!就算沒預約也要把他送進董事長辦公室。
「喂,趙秘書嗎?這邊有位顧先生想見董事長……」她瞥了面無表情的顧元璽一眼,拿手遮住唇,壓低嗓音,道:「是顧家老二,顧元璽。」
「什么?顧元璽?」電話那頭的趙秘書顯然也很驚訝!杆趺磿䜩?董事長沒眼他有的。
「是,他也說他沒預約?墒撬穷櫾t耶,總不能把他擋在門外吧?」
「我知道。問題是董事長現(xiàn)在不在啊!」
「董事長不在?」
柜臺小姐無意間拉高的聲調(diào)吸引了顧元璽注意,英眉一凜,黑眸瞬間炯炯。
啊,好帥!柜臺小姐發(fā)花癡,紅著臉看他一眼后才繼續(xù)問:「董事長去哪里了?」
「她跟一位記者吃飯,就在附近的臺塑牛排,妳等等,我先打電話問問她……」
趙秘書本想打電話請示上司,可惜整個人被迷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柜臺小姐卻已自動轉(zhuǎn)向顧元璽。
「董事長在附近的臺塑牛排用餐。」她說,微笑甜得可以膩死人。
「謝謝!诡櫾t點頭,轉(zhuǎn)身要走,想了想,掏出懷里的手機打電話。「喂,李秘書嗎?幫我訂一束花送來鈺華金控,給柜臺的……」他回頭問柜臺小姐!刚垎栃〗阗F姓?」
「。课倚諒!顾躲痘貞。
「……給柜臺張小姐。對,署名用我的名字!
結(jié)束通話后,顧元璽遞給柜臺小姐一張名片。「這次謝謝妳了!顾俅蔚乐x,俊唇一勾,弧度迷人。
「哪、哪里!构衽_小姐接過名片,心兒怦怦跳,臉頰紅通通。
顧元璽這才邁開步履離去,沒走幾步,只聽見柜臺小姐激動的嗓音追上來。
「顧、顧先生,謝謝你的花!」
他瀟灑揮揮手,沒回頭。
「以后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請盡管說!」
對了,他就是要她這句話。不愛交際應酬的他一向懶得跟不認識的人周旋,這回會忽然想送花,主要是為了程以萱。
他不知道以后是否會需要這位柜臺小姐幫什么忙,也許機率不高,但事先打點好關系總不會錯。
為了程以萱,他竟連一個柜臺小姐也要下功夫。顧元璽想想,嘴角禁不住自嘲一掀。
他究竟怎么了?連他自己也覺得這行舉不像自己了。
他一甩頭,甩去腦海中不受歡迎的想法,跳上車繼續(xù)往前開,來到臺塑牛排餐廳門外,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后,他徑自走進餐廳。
湛眸一掃,沒幾秒便發(fā)現(xiàn)了程以萱,她坐在靠窗的位子,很難得地竟不是穿黑色套裝,而是一身柔雅的米黃色。
顧元璽眸光一沉。
她穿米黃色,她居然在別的男人面前穿黑色以外的衣裳!她還對著那家伙笑,那笑容淺淺的、柔柔的,滿蘊女人味,是男人都會被迷得六神無主。
是誰?冷冽的眸刀射向坐她對面的男人,他看來長得不怎么樣,穿著品味也不怎么樣,身上一點氣勢也沒,像只哈巴狗似的,對著佳人猛搖尾巴。
她跟這樣的男人吃飯干嘛?公事?約會?
一思及后者的可能性,顧元璽臉色更沉,陰森得敦特地前來招呼的餐廳經(jīng)理打了個冷顫。
「顧、顧先生,歡迎歡迎,一個人嗎?」
冰淡的閭眸望向他,「對,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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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謝謝你,吳先生!钩桃暂娑似鹁票尚毁。「我再敬你!
「哪、哪里,千萬別客氣,程董事長。」吳言聲慌亂拿起酒杯回應!肝艺f了,這只是舉手之勞,還讓妳專程請我吃飯,真不好意思!
「該說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最近一直都忙,到現(xiàn)在才有空請你吃飯!
「我了解。最近程董為了京信想入主鈺華的事,一定忙昏頭了!箙茄月曂榈赝,「不過工作忙,還是要保重身體,妳好像有點瘦了!
「是嗎?」她微微一笑。「瘦不好嗎?」
「當然不好啊!」他重重嘆氣!赴,我人微言輕,幫不上什么忙,如果能幫妳分擔一些就好了!
「別這么說,你一直很幫忙我啊!最近都虧你不停幫我注意京信那邊的消息,我才知道他們大概掌握了多少股份!
「那有什么用?我光看著他們買,又不能阻止他們!箙茄月曔是懊惱。
「沒關系的,吳先生!顾参克。「我們是自由市場機制,只要有錢,他想買東西誰能阻止?」
「他們也太有錢了吧!都買了這么多,怎么銀子好像還是源源不絕,花不完似的?」
「這就是他們的實力!」程以萱斂下眸,掩去憂愁。
若她也能像顧元璽一樣隨時調(diào)集百億資金,這場游戲也不至于從一開始便處于劣勢。可惜程家沒顧家那么有錢,就算有,父親也不會支持她這么做。
事實上,父親對她堅持保住鈺華金控的董座一直無法理解,他不明白她怎么會事業(yè)心這么重,根本不像個女兒家。
「女孩子嘛,找個好婆家嫁就是了,跟男人在商場混做什么呢?」他總是這么訓她。
他完全不懂她之所以這么做正是為了想爭一口氣,證明自己的能力并不遜于男人。
愈想愈煩惱,程以萱拿起皮包,優(yōu)雅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她盈盈走向化妝室,在洗手臺前停下,卸下腕表,瞪了鏡中的自己好一會兒后,低下頭,拿令水廢儉。
洗了臉,肌膚涼涼的,胸口郁積的燥熱似乎也淡去不少,她嘆息,拿面紙擦干水滴,然后,她重新戴上腕表,步出化妝室,可,一堵堅硬的人墻擋住去路,她抬起容顏。
「抱歉,借過……」她愕然,瞪著不該出現(xiàn)于此的俊朗面孔,「顧元璽?」
顧元璽沒說話,深沉地盯她數(shù)秒后,倏地掃住她皓腕,將她拉入化妝室,鎖上外門。
「你做什么?」她震驚地瞪著他。「這里是女廁!」
「我知道!
「那你還……」
「那家伙是誰?」他打斷她,語氣淡冷。
「誰?」翠眉一蹙。
「跟妳吃飯的男人!」他不耐地拉高聲調(diào)。
他問話干嘛這么兇?她白他一眼,「他是吳言聲,是個記者,你應該聽過吧?」
「是他!」看來顧元璽也聽過這位資深記者的名號!笂厸]事跟他吃飯做什么?」他不禮貌地質(zhì)問。
她聽了氣上心頭,「我跟誰吃飯關你什么事?」
「是應酬嗎?還是約會?」他繼續(xù)逼問。
「都不是!」她氣沖沖地瞪他,「他幫了我一個忙,我請他吃飯表示謝意,不可以嗎?」
「表示謝意?」他冷冷撇嘴,眸光梭巡她全身上下,「這是妳表達謝意的方式?」
「你什么意思?」她問,懷疑自己怎么還沒被他莫名其妙的態(tài)度氣暈。
「這件衣服!顾蛔忠痪鋽S落!覆皇呛谏!
「不是又怎樣?」
「妳一直穿黑色的,今天怎么換顏色了?」
「我不能換嗎?我又不是只有黑色的衣服!
「為什么偏偏是今天?」他低吼,劍眉氣惱地糾結(jié)!笂呄胗懞媚羌一飭幔繆厸]看見他看妳的眼神嗎?他根本不懷好意!」
她懂了。程以萱妙目一轉(zhuǎn),忽地恍然。
他在嫉妒。嫉妒她跟別的男人吃飯,嫉妒她在別的男人面前換上了柔嫩顏色,展露女性溫婉的一面。
因為嫉妒,所以這總是冷靜自持的男人,才會在她面前莫名發(fā)飆。
呵呵~~明眸點亮,她故意偏頭打量他。
「我知道他喜歡我。」她嬌嬌說道,「你知道嗎?我只要對他笑一笑,他整個人就會緊張得臉發(fā)紅呢!」
「所以妳就很得意嗎?」他掐握掌心,眼神森冷!敢驗樗苊詰賷?」
「不行嗎?」她眨眨眼,兩瓣淺淺抿起的櫻唇好得意,好俏皮,又好狡黠。
他瞪她,頓時口干舌燥。
「你嫉妒嗎?」仿佛嫌逗他逗得還不夠似的,她追加一句,羽睫扇了扇,風情萬種。
該死的她!竟如此嘲弄他。他上前一步,持住她藕臂!盖疤鞀吺遣皇歉鷨绦燥垼俊
啊,那么他果然從喬旋那里得到消息了。
她更加滿意地微笑!覆诲e,我是請他吃飯。怎么?你也有意見嗎?」明眸掠過挑釁。
他瞇起眼!笂呎埶麕兔υ诓块L面前說項!
「不行嗎?」
「除了鈺華的事,你們還談了什么?」
「沒必要跟你一一報告吧!」
「他是不是問了妳一件事?」他磨牙,臉色愈來愈難看。
「什么事?」
「別裝傻!他是不是說要追妳?」問到激動處,他用力捏她臂膀。
她吃痛,輕呼一聲,「你干什么?你放開我!」
「妳先回答我的問題!」他不肯放,「喬旋是不是說要追妳?」
「是又怎樣?」
「那妳說什么?」
「我說,我要考慮考慮……」
「考慮什么?」他怒吼,反剪過她身子,將她整個人抵上墻,垂望她的眸色陰暗,眼眸深處,隱隱似有烈火躍動!笂呄矚g他嗎?」
「什么?」
「妳、喜、歡、他、嗎?」冷冽的質(zhì)問如落石,一字字,擊痛了她。
他憑什么這樣質(zhì)問她?憑什么用這種奸像審犯人的口氣對她說話?他以為他是誰?他什么也不是!
怒火翻騰上胸口,她再也顧不得他是因為吃醋或什么原因,她只覺得一向小心呵護的尊嚴遭他踐踏。
「我喜不喜歡他關你什么事?」她冷嗤,「你以為自己是我什么人?」
「我喜歡妳!」暴烈的聲明,轟然罩落。
她剎時有點頭暈。他說什么?他喜歡她?心口像糾結(jié)的毛線,亂成一團,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回駁。
「那又怎樣?喬旋說只要我肯跟他交往,他愿意幫我說服部長。你呢?你可以給我什么?你會為我放棄爭奪鈺華嗎?」
他愕然,這問題仿佛很令他措手不及,他僵在原地,神色陰晴不定。
「你說。 顾龤饧睌牡刈穯枺骸改憧梢詾槲曳艞夆暼A嗎?」
他不語,定定凝視她許久,眼神復雜,慢慢地,他松開了她。
她手臂一涼,而那莫名的涼意更一點點滲入體膚,浸透她心跳急遽的胸口。
「你、你不會放棄,對吧?」她問,聲嗓顫抖著,胸膛也空空蕩蕩的,充塞某種失落感。
「對,我不會!顾麧瓭瓚馈
奇怪!這不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答案嗎?為什么會忽然涌上一股想哭的感覺?
為什么胸臆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她深吸一口氣,旋過身,玉手擱上門把。
「打發(fā)他,以萱!钩晾涞穆暽ぴ谒砗箜懫。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顾b傻。
「馬上打發(fā)吳言聲,跟我走!顾缘赖孛睢
她冷哼,徑自打開門。
「妳最好馬上跟他說再見,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么事!
對這番威脅,她只是漫不在乎地聳聳肩。他能做什么事?堂堂京信證券總經(jīng)理,顧家二公子,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么驚天動地之舉?
她才不怕呢!
回到座位后,程以萱更加努力與吳言聲談笑風生,明知顧元璽就在附近看,卻瞧都不瞧他一眼。
本來快散的晚餐,她又招手加點了道甜點,擺明不想讓它結(jié)束。
吳言聲自是求之不得,瞇眼張唇,陶醉地欣賞佳人的一顰一笑,他一面看,心里還一面幻想,想到勾魂處,整張臉都漲紅了。
顧元璽看得想殺人,程以萱卻渾然不覺,笑靨還是那么甜,那么迷人,那么讓吳言聲心醉神迷,一雙發(fā)顫的手壯起膽,朝她柔荑伸去。
顧元璽爆發(fā)了,霍地站起身,長腿差點還絆倒了餐桌,他大踏步,朝程以萱走去,氣勢逼人。
不數(shù)秒,他在她身側(cè)站定,猿臂一層,強悍地拉她起身,俊顏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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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吻了她!
直到現(xiàn)在,想起那天顧元璽那不顧一切的狂吻,程以萱仍然一陣冷一陣熱,不知如何是好。
她錯了。她小看了男人吃起醋來瘋狂的程度,錯估了一向冷靜的獵豹發(fā)起狠來有多令人畏懼。
沒想到把他逼到了耐性極限,換來的真是當眾難堪。
當時的她,傻愣愣由著他吻,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待他終于松開后,仍陷于失神狀態(tài)的她出于本能,揚手甩了他一記耳光。
這記耳光,清脆響亮,打得餐廳旁觀眾人錯愕下已,也打醒了他和她。
他仿佛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凝望她的深眸閃過一絲迷惘,而她,頓時領悟這記耳光讓整件事雪上加霜。
兩人當眾接吻已經(jīng)夠難堪了,她居然還甩他耳光,不但沒稍減羞辱感,反面讓這一切看來更荒誕可笑。
好像在上演什么三流連續(xù)劇,丟臉丟死了!
她懊惱不已,連續(xù)幾天都魂不守舍,心慌意亂,生怕哪家媒體記者寫出一篇精采報導。
好不容易事情過了一個禮拜,她以為是自己多慮了,正要松一口氣時,沒想到母親一通直撥她手機的電話教她整顆心重新?lián)u晃起來。
「以萱,我聽見一個奇怪的傳聞!钩谭蛉伺^就這么一句。
「什么傳聞?」程以萱強自鎮(zhèn)定。
「今天我去做SPA,我的芳療師告訴我,她有另外一個客人,也是企業(yè)家夫人,跟她提起有關妳的事!
她閉了閉眸!甘裁词?」
「她說妳跟元璽……」程夫人頓了頓,似乎很難啟齒。
程以萱心往下沉。流言,這么快就傳開了嗎?
「妳說吧,媽咪。」
「我說了,妳可別怪我,我也是聽來的!钩谭蛉祟D了頓,「聽說妳跟元璽在餐廳吵架,妳說要分手,他不肯,當眾強吻妳,結(jié)果被妳甩了一耳光!
當當!答案揭曉,果然媽咪要提的就是那件她巴不得趁早丟到太平洋的糗事。
只是,八卦版本和真實稍有出入——分手?他們連正式交往都不曾,何來分手?
程以萱苦笑,明白自己終究躲不過流言的審判。
「媽咪,關于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釋。妳先答應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爸爸好嗎?」
「呃……」程夫人好像很猶豫。
程以萱以為母親不肯幫忙遮掩,軟下嗓音懇求:「拜托啦,媽咪,妳也知道爸爸的個性,他若知道肯定會氣死的。幫幫我,好不好?」
「不是我不肯幫妳,而是……唉!」程夫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程以萱頓覺不妙,「是怎樣?」
「妳爸爸已經(jīng)知道了!钩谭蛉苏Z帶不忍,「他剛剛跟球友打高爾夫,人家也這么告訴他!
天!程以萱眼前一黑,掌心頻冒冷汗,差點連手機也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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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搞什么?」電話那頭,傳來顧元禮略帶憂慮的嗓音。
光聽這口氣,毋須兄長多說,顧元璽已大概猜測到他在責備什么。
「你聽說了?」
「這么說還真有這回事?」顧元禮嘆氣!肝艺f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會當眾跟程以萱演出那一幕?」
「我那天……有點失常!诡櫾t微微尷尬,「控制不住情緒!
「你控制不住情緒?」顧元禮拉高聲調(diào),像聽見天方夜譚!改汩_玩笑吧?元璽,你一向是我們家?guī)讉孩子里最冷靜的一個啊!」
連大哥也覺得不可思議。顧元璽苦笑。
從小,整個家族就把期望放在大哥身上,所有人都疼他寵他,也養(yǎng)成他海派熱情的性格,相對地,不受重視的他就顯得比較深沉。
在親友們眼中,他個性一向安靜,不多說話,總是靜靜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復雜,甚至偶爾給人冷傲的感覺。
只是不知怎地,這么多年的冷靜自持,遇上了程以萱,竟意外破功。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當時怎么會一股沖動,做出那樣的荒唐事!
「對不起,大哥!顾麧瓭狼福肋@樣的丑聞會給家族帶來強烈沖擊。「爸知道這件事了嗎?」
「他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今天去打高爾夫,剛好碰到程以萱父親也跟著一票朋友來打球,結(jié)果有人就把這件傳聞當笑話講,問我們到底是真是假!拐f到這兒,顧元禮語氣變得淡然!赴致犃撕苌鷼,說一定要狠狠訓你!
果然如此,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顧元璽暗嘆。
「你跟程以萱到底怎么回事?你們在交往嗎?」顧元禮追問。
「不算是!
「那到底是怎樣?你怎么會鬧到要當眾吻她?」
「我……喜歡她!
「你喜歡她?」顧元禮驚愕,「不會吧?你認真的嗎?」
「嗯。」
「哦,老天!」
「你聽我解釋,哥……」
「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顧元禮打斷弟弟,難得急躁,「我們跟程家正在爭鈺華主控權(quán)!你跟程以萱因為鈺華的事還被媒體形容為一場王子與公主的戰(zhàn)爭,結(jié)果呢?王子跟公主鬧緋聞!你不會準備要對鈺華收手了吧?」
「當然不會!」顧元璽嚴肅強調(diào)!高@場戰(zhàn)爭既然開始,我就一定會打下去,而且一定要贏!谷羰禽斄耍麩o顏面對一向要求嚴格的父親,更別想在家族爭得重要地位。
「可是程以萱……」
「那是兩回事。我喜歡她,不代表我會放棄鈺華。」
「那你想怎樣?」
他想怎樣?顧元璽斂下眸,沉思半晌,嘴角慢慢地、悠悠地漫開某種自嘲。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聽從回響心中多日的聲音——
「我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