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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不缺席 第八章
作者:季可薔
   
  激情過后,程以萱漂浮在美奸的夢鄉(xiāng)。

  夢里,她見到的還是顧元璽的臉,他看著她,嘴角還是那種要笑不笑的弧度,深眸炯炯。

  為什么要這樣看我呀?她在夢里問他。

  因?yàn)閵吙蓯郯。他回答?br />
  我不是小女生了,別老是將這種形容詞套在我身上。

  可是妳就是可愛啊,可愛得讓我喜歡得不得了呢!

  有多喜歡?

  這個(gè)嘛……

  到底有多喜歡?

  他不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她,深邃的眼底,藏著好強(qiáng)烈、好深沉,讓她喘不過氣的情感。

  她快要窒息了……

  「醒醒,以萱,醒醒!挂坏篮脺厝岬穆曇,低低喚她。

  好像有人在搖晃著她,在夢里的搖籃,輕輕搖晃她。

  「以萱!

  好舒服啊,她不想醒過來,還想繼續(xù)賴著。

  「以萱!」那聲嗓急了,染上焦慮。

  為什么要擔(dān)憂呢?她很開心,很快樂。

  她茫然,眨了眨眼,晨光透進(jìn)瞳里,有些刺痛,她又掩上眸。

  「妳沒事吧?妳的臉好紅!

  臉紅?她張開眼,困惑地望著上方一張憂心仲仲的俊顏。

  是他呢!夢中笑看著她,將她弄得臉紅心跳的他,自己的臉色倒是微微刷白的。

  「你怎么了?」她驀地凜神,整個(gè)人清醒。「你沒事吧?」

  「有事的人是妳吧!」他低頭審視她!肝覄偨袏叾疾恍褋,臉又發(fā)紅,我擔(dān)心妳發(fā)燒!拐f著,他探了探她額頭。

  「我沒事。」她尷尬地拉下他的手。

  只是因?yàn)樵趬衾镆姷搅怂?br />
  想著,她的臉又燙紅了,粉紅的嫩頰,惹人憐愛。

  他看著她,眸光璀亮。

  「妳早起時(shí)都這么好看嗎?」他伸手,著迷地輕撫她出水芙蓉般的美顏!负每蓯郯。 顾潎@,低唇啄了她粉嫩的臉頰一記。

  又是「可愛」!他為什么總要用這種教人臉紅的詞匯形容她呢?

  她嬌睨他一眼,推開他坐起身,卻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赤裸,連忙又躺回去,拉高被子。

  他呵呵笑了,邪邪逗她,「怎么?都讓我摸遍了,還害羞。俊

  她瞪他,橫眉豎目,他不但不怕,反而笑嘻嘻地掐她臉頰,跟著展臂攬住她,強(qiáng)迫她偎入自己懷里,肌膚相親。

  「我想洗澡!顾龑擂蔚叵胪崎_他。

  「還早,再陪我睡一會兒!

  「我爸媽知道我在你這兒過夜,一定會生氣。」

  「總比在別人家過夜好吧?」他側(cè)過身來壓住她,星眸鎖住她!肝沂菉呂椿榉虬。谖疫@邊睡一晚很正常!

  「我是有家教的女孩!顾姿谎。

  「是,妳是公主嘛。」他捏捏她俏鼻。

  「討厭!別碰我!顾乱赖?fù)荛_他的手,「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

  「八點(diǎn)多。」

  「早上八點(diǎn)?」她震驚。

  「當(dāng)然。」

  「糟了!我得趕快起來!顾蛔蛹奔弊鹕。

  「起來干嘛?」相對于她的焦急,他顯得懶洋洋,「今天禮拜六。 

  「我要回家,要是讓我爸爸知道……」

  「他已經(jīng)知道了!顾谜韵镜匚⑿,「剛才他打妳手機(jī),我?guī)蛫吔恿恕!?br />
  「什么?!」

  「妳一夜沒回家,他很擔(dān)心,我告訴他妳在我這兒,很平安,沒事!

  「你告訴他……」老天!她倒抽一口氣,「沒人告訴你不要亂接別人手機(jī)嗎?」

  「這好像是我昨天問妳的話!顾e閑地道,「而且好像有某人告訴我,為了怕漏接重要電話,這樣的行為可以理解。」

  「你!」她臉色發(fā)白。這下真是自掘墳?zāi)沽!她氣惱地嘆息。

  「看妳好像很緊張的樣子!顾蕾p她變化多端的表情,「妳爸爸真的管妳很嚴(yán)嗎?」

  「廢話!」

  「那我能通過他審核,也算不簡單了!顾曾Q得意!杆先思乙欢ê苄蕾p我!

  「他哪里欣賞你了?」看下慣他驕傲的表情,她抬手欲賞他額頭一個(gè)爆栗。

  他笑著躲開,「之前他不是想安排妳跟我相親嗎?」

  「那是我媽咪自己一頭熱!顾龥]好氣地翻白眼,「而且她本來想安排相親的對象也不是你,是你哥哥!

  「我哥?」

  「因?yàn)樗Y(jié)婚了,她才退而求其次,所以你懂了嗎?你只是第二選擇!顾敛豢蜌獯驌羲。

  「我只是第二選擇……」他笑容斂去。

  她心一跳。糟糕,她不會無意間傷了他吧?

  她小心翼翼打量他沉靜的表情,「你不會生氣了吧?」

  聽聞她的問話,他回過神,漫不經(jīng)心地一笑,「我為什么要生氣?」

  「因?yàn)槲覌屵渲幸饽愀绺纭?br />
  「我大哥本來就很好,她會看中他,我不意外。」說著,他低頭啃咬她圓潤的肩頭!钢徊贿^妳提醒了我,以后我一定要讓伯母好好認(rèn)清我的好處,讓她知道我絕不會比我大哥遜色,我會讓她喜歡我。」

  「她已經(jīng)很喜歡你了!

  「哦?」他從她肩上拾起頭。

  「每天開口閉口都是你,還催著我辦婚事。」她無奈地呢喃:「都不知她在急什么?」

  「伯母真這么喜歡我?」他星眸一亮,「她真有眼光!

  瞧這男人!又得意起來了。她不滿地睇他一眼,可一顆心,卻也慢慢沉穩(wěn)放下。

  「那妳呢?喜不喜歡我?」他忽問。

  「嗄?」她愕然。

  「妳喜歡我嗎?」他捧起她的臉,正經(jīng)八百地問道。

  「我……」她喜歡他?不喜歡他?復(fù)雜的滋味在胸臆問來回漫滾,她啞口無言,肌膚卻陣陣發(fā)燙。

  「說不出來?」看出她的迷惘,他眉一挑,眼眸閃過銳光!负,那我就愛妳愛到妳叫出來為止。」放肆的大手罩上她玉乳。AA

  她嚇了一跳,「喂,你……嗯……」抗議轉(zhuǎn)成難耐的低吟。

  她媚瞇著眼,任由他唇與手在她身上撒下淘氣又溫柔的魔咒,一點(diǎn)一點(diǎn),攫走她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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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jié)果,兩人又賴在床上纏綿了整個(gè)早上。

  沐浴過后,程以萱裹著跟他借來的浴袍,坐在房里的單人沙發(fā)上吹頭發(fā)。

  顧元璽想幫她,她卻瞋說他全身是汗,不讓他碰她,他笑了笑,也轉(zhuǎn)身到浴室里沖涼。

  他剛進(jìn)去不久,程以萱便放下吹風(fēng)機(jī),拿毛巾隨意挽住濕發(fā),開始四處找他手機(jī),找到后,她按下鍵,偷偷查看通話紀(jì)錄。

  有一則未讀訊息,是昨天晚上那通電話的留言嗎?她心念一轉(zhuǎn),接通電信公司的留言服務(wù),聽取留言。

  「喂,我是喬旋!箿仂愕哪新晜鱽!戈P(guān)于席次分配的事我跟部長討論過了,我們初步?jīng)Q定比例是8:8:1,剩下的四席就分給其它大股東。你覺得怎樣?有意見告訴我,就這樣啰!

  8:8:1?程以萱咀嚼這數(shù)字,憶起昨天翻到的公文。喬旋指的是鈺華的董事席次分配嗎?

  總共二十一席董事,官股八席、京信八席、程家一席,其它大股東四席。是這個(gè)意思吧?

  果然京信對未來的董事席次分配已經(jīng)跟財(cái)政部私下展開協(xié)商了,他們居然只打算分配給程家一席……簡直太不公平!程以萱咬唇憤憤地想。

  將顧元璽的手機(jī)放回原處,她拿起自己的手機(jī),正想打電話時(shí),忽然想起昨天的訊息還沒看,她按下讀取鍵,只見到簡單五個(gè)宇。

  自組征求團(tuán)。

  她一凜,智囊團(tuán)的意思是要她退出聯(lián)合征求團(tuán),自己對外征求委托書,爭取廣大散戶的支持嗎?

  鈺華金的股權(quán)其實(shí)七成以上屬于小股東持有,若是她能藉由征求委托書的方式,讓小股東們將他們擁有的投票權(quán)委托給她,她在這次董事改選就未必完全處于劣勢。

  問題是要征求到足夠的委托書,需要一筆不小的資金,程家能拿出多少?

  而且,要用什么方法說服小股東將委托書賣給她,而不是財(cái)政部和京信的聯(lián)合征求團(tuán)呢?好難啊……

  「在想什么?」她還在蹙眉思索,他略帶笑意的嗓音已在她身后揚(yáng)起。

  她一震,急急旋身,「你怎么洗那么快?」

  「不快一點(diǎn)行嗎?」他半嘲弄地看著她!敢窃偻硪徊剑壹艺f不定就要被翻箱倒柜了!

  她呼吸一停。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翻找他住處了嗎?

  「你說什么?」她按捺狂跳的心,假裝憤慨地瞪他,「你把我當(dāng)小偷嗎?」

  「不是小偷,是最美的女間諜!诡櫾t輕聲一笑,低頭隨意在她頰上落下一記吻,看著她的眼,亮晶晶的,好似他早已察覺她特地前來拜訪的目的。

  她懊惱地噘唇。

  他朗聲笑了,「好了,女間諜,快梳妝打扮吧!」他伸手捏捏她的頰,神情閭滿是寵愛,「待會兒我們要上大哥家吃飯!

  「什么?」她訝異。

  「剛剛大哥打電話來,邀我?guī)叺剿页燥,大嫂親自下廚請我們。」

  「真的?可是我只有昨天的套裝,我看我先回家換一下……」

  「不用回家換了,多麻煩,我這里有!诡櫾t眨眨眼。

  「你有?」程以萱一愣,不一會兒,臉色一變,「你怎么會有女人的衣服?你跟女人同居過?」她質(zhì)問他,恨恨磨牙。

  「冤枉。〕舜笊,妳是第一個(gè)進(jìn)來我這兒的女人,我發(fā)誓!顾εe手。

  她臉一熱,別過頭,不敢看他嘲諷的眼,「那衣服是怎么回事?」

  「是我送妳的禮物!顾麖乃砗髷堊∷,以唇摩挲她后頸!盖皫滋斓较愀鄢霾,剛好看到,覺得很適合妳!

  他出差還記得買禮物給她?

  她偷偷抿唇微笑,胸口甜甜的,「出差還有空逛街,顧總經(jīng)理的行程似乎安排得挺松散的嘛!」

  他低聲一笑,也不辯駁,摟著她就往房里走。

  「過來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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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光臨!

  開門迎接的是個(gè)女人,秀麗的五宮,微卷的長發(fā)蓬松地披在肩上,薄薄的淡妝,以及那一身優(yōu)雅的長裙——她看起來,像從畫卷走出來的古典美人。

  她就是顧元璽的大嫂,顧元禮的愛妻,邵芷涵。

  「歡迎妳來,以萱!顾桃暂嫔斐鍪,嫣然一笑,「我跟元禮早就想請妳來吃飯了,真高興妳今天能賞光!

  「謝謝你們的邀請,我很榮幸。」程以萱也回她一笑。

  「進(jìn)來吧!」邵芷涵轉(zhuǎn)向顧元璽!改愦蟾缭诳蛷d等著呢!」

  在邵芷涵的引領(lǐng)下,兩人穿過玄關(guān),踏進(jìn)客廳。顧元禮果然等在那兒,一見他們,立即迎上來。

  「以萱,元璽!闺m然是向兩人打招呼,顧元禮的目光卻一徑停留在程以萱身上。

  他在評估她。程以萱心知肚明,很清楚顧元禮溫煦的眼神后暗藏的凌銳。

  是什么樣的女人能打動(dòng)他弟弟的心?他肯定很好奇這一點(diǎn)吧!

  她站在原地,唇畔笑痕不曾稍稍淡去,恬靜溫雅,回迎他的眸,明麗透亮。

  打量幾秒后,顧元禮似乎滿意了,傭人送上簡單的茶點(diǎn),他邀請兩人在沙發(fā)上坐下。

  「你們先坐坐吧!」幾個(gè)人聊了一會兒后,邵芷涵站起身,「我去廚房看看。」她頓了頓,「元璽,你也過來吧!我準(zhǔn)備了波士頓龍蝦,你來幫忙弄這一道菜!

  「有波士頓龍蝦7  」顧元璽眼眸一亮。「好,我來弄道酒釀龍蝦吧!」他興奮地摩拳擦掌。

  程以萱訝異地看著他!改銜?」那可是高級餐廳才會出現(xiàn)的料理啊!

  他但笑不語。

  「別小看他,以萱!沟故巧圮坪嫠_口,「元璽是美食家,又愛自己動(dòng)手,日本料理、法國料理,都難不倒他呢!」

  呵~~原來他是烹飪高手,怪不得昨晚對她準(zhǔn)備的晚餐看不上眼了。

  她睇他,眼神微含嬌瞋。

  他看出了她的怨,朗聲一笑,側(cè)頭在她耳畔低語:「沒辦法啊,昨晚妳是最可口的嘛!」

  她聞言,臉頰瞬間染紅,還沒來得及罵他,他已搶先站起身,朝她一眨眼。

  「總之妳等著吃好料吧,以萱!拐Z畢,他轉(zhuǎn)身隨大嫂走進(jìn)廚房。

  她瞪著他瀟灑的背影,又氣又無奈,想起昨夜的纏綿,櫻唇又禁不住淺淺揚(yáng)起。

  「要再喝點(diǎn)茶嗎?」顧元禮忽問。

  「?」她這才回神,看向顧元禮,后者也正盯著她,眼神深沉,她一怔,下意識端出面對記者的招牌微笑,「好的,謝謝你!

  顧元禮為她斟茶,遞給她,她捧起,慢慢啜飲。

  「你太太……芷涵看起來很賢慧,很有古典美。」

  聽她稱贊,顧元禮嘴角一揚(yáng),淡淡地微笑,「她以前是賣花的,開了間小花店。」

  開花店?程以萱奸奇地問:「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那時(shí)候她在我工作的附近開店,有一天我醉了,經(jīng)過她的店,幸虧她照顧我!

  「你醉了?」程以萱不可思議。

  這么自信穩(wěn)重的一個(gè)大男人,也會喝得醉醺醺在路上走?

  看出她的疑問,顧元禮自嘲勾唇,「那時(shí)候工作不太順?biāo),老覺得生活無趣,那天是陪客戶應(yīng)酬,多喝了一點(diǎn)。」

  「是她開解你的嗎?」

  「嗯,她很懂我。」顧元禮點(diǎn)頭,溫柔的神態(tài)滿是愛意。

  「因?yàn)樗皇瞧椒踩思业呐畠海职植粶?zhǔn)我娶她,所以我們只好偷偷在國外結(jié)婚,一直到生了兒子后,我才帶著她回家。」顧元禮說,想起那段苦戀的日子,不覺有些恍神!赴职制鹣冗是很生氣,后來是媽媽幫著勸他,他才真正接受了芷涵!

  程以萱聽著,怔了。

  這位顧家意氣風(fēng)發(fā)的長公子,京信未來的接班人,媒體的寵兒,原來在感情路上,也曾躲躲藏藏。

  「雖然爸爸最后是接受了我的婚姻,不過他內(nèi)心里還是免不了失望的,所以他后來把希望轉(zhuǎn)向元璽,希望他能娶個(gè)門當(dāng)戶對的妻子!拐f到這兒,顧元禮深深望著她。「妳很符合我父親的期望!

  她聽見這話,一點(diǎn)也不高興,臉色反而剛白。

  難道元璽是因?yàn)樗募沂溃艣Q定娶她嗎?

  「不是的,妳誤會了!狗路鹂闯鏊睦_,顧元禮溫文地微笑,「如果元璽會因?yàn)榧沂廊⒁粋(gè)女人,那他早該結(jié)婚了,他之所以拖到今天,就是因?yàn)樗闹械恼婷炫沒出現(xiàn)!

  真命天女?程以萱發(fā)愣。

  「坦白說,我很驚訝元璽會做出當(dāng)眾吻妳那種事。他個(gè)性一向是我們家?guī)讉(gè)孩子里最冷靜內(nèi)斂的,從小就這樣,很少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這點(diǎn)程以萱很認(rèn)同。她也常常感覺很難窺透顧元璽的心思,就連在最激情的時(shí)候,他似乎也有所保留。

  「……所以他會因?yàn)閵吥菢踊枇祟^,我想,他一定非常愛妳!

  程以萱臉頰更燙了,心跳怦然。他真的很愛她嗎?

  「他為了妳,甚至可以跟爸爸頂嘴!

  他跟顧伯伯頂嘴?

  程以萱不可思議地看向顧元禮,消化這令她震驚的消息!缚墒俏衣犝f顧伯伯管你們很嚴(yán)啊,元璽還說,在你們家,顧伯伯的話就是圣旨。」

  「沒錯(cuò),在我們家,我爸的話就是圣旨。」顧元禮嚴(yán)肅地說,「可是那天元璽為了妳,還是不惜跟他吵架!

  「為什么?」她惶然。

  「因?yàn)殁暼A的事!顾忉專肝野职植幻靼,為什么妳都已經(jīng)決定嫁給元璽了,運(yùn)堅(jiān)持耍跟他爭經(jīng)營槽?他罵元璽連個(gè)女人都管不住,不像個(gè)男人。」

  「顧伯伯這么罵他?」她咬唇,心口抽疼。

  「沒錯(cuò)!诡櫾Y富含深意地點(diǎn)頭!缚墒窃t卻堅(jiān)持這是他跟妳之間的承諾,這件事你們要公平競爭!

  「那顧伯伯怎么說?」

  「他要元璽最好不要失敗,否則這輩子別想再進(jìn)顧家門!

  這么嚴(yán)重?程以萱一震,不僅臉色蒼白,連唇色也白了,唇瓣還微微發(fā)顫。

  她猜想過顧伯伯對她執(zhí)意與元璽打這一仗會感到不高興,但沒料到他反應(yīng)這么激烈,甚至要將兒子逐出家門。

  「我弟弟這輩子,都在尋求我父親的認(rèn)可!诡櫾Y幽然道,「從小到大,所有家族長輩都把注意力放我身上,尤其爸爸,一直細(xì)心栽培我,從小就把我視為他的接班人來培養(yǎng),相反地,元璽很少得到他的關(guān)心。送我們到日本讀書的時(shí)候,爸爸也只是把我叫進(jìn)房里,告誡我要學(xué)著擔(dān)起責(zé)任,要學(xué)會獨(dú)立自主,至于元璽,他一句話也沒說。」

  一句話也沒說?程以萱難以置信。孩子要出遠(yuǎn)門了,做父母的至少要說幾句鼓勵(lì)或關(guān)懷的話!

  「顧伯伯怎能這樣偏心?」她失聲喊,為顧元璽抱不平。

  「其實(shí),爸爸也不是不關(guān)心元璽,只是他認(rèn)為,我是哥哥,自然要照顧好弟弟。如果元璽出了什么事,就是我不好,所以他叮嚀我,卻不叮嚀元璽!

  「可是愛之深,責(zé)之切,顧伯伯叮嚀你,是因?yàn)閷δ阌兄卮笃谕裁炊疾桓t說,難道不是表示他不那么愛這個(gè)孩子嗎?」程以萱掩不住激動(dòng),「我不能認(rèn)同他這種不平衡的教育方式,他是在無形中傷害元璽!如果我是他,一定會非常非常傷心的……」

  她驀地一頓,憶起她和父親大吵那一晚,他趕來安慰她。

  他說,他明白她的痛苦。

  他說,他明白她很想向父親證明自己。

  他說,其實(shí)她眼他一蒙。

  可是當(dāng)她反問他時(shí),他卻什么也不說,只是靜靜地、淡淡地笑,笑得那么云淡回輕。

  她的元璽啊……她心疼地想著,眼眶慢慢泛紅,蒙眬的眸仿佛看見一個(gè)安靜的小男孩,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看書,沒有人知道他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田里悄悄埋著某種渴望的苗。

  他渴望父親能注意到他,渴望他偶爾跟他說說話,可是他的父親,眼底卻只有大哥。

  那渴望的苗,一直沒機(jī)會發(fā)芽。

  所以他才說懂得她,所以他能理解她,所以他跟她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能輸了這場戰(zhàn)役。

  念及此,她陡然一驚,怔怔地望向顧元禮,「如果他這次沒拿到鈺華的經(jīng)營權(quán)……」

  「那么,我父親絕對不會原諒他!怪浪雴柺裁矗櫾Y主動(dòng)接口。

  她一震,臉色雪白。

  「不過,我對元璽有信心,他一定會成功的。他從小就是這樣,要什么東西就一定會得到,因?yàn)樗溃撬约荷焓秩ツ,沒有人會把東西送給他!诡櫾Y若有所指地強(qiáng)調(diào)。

  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得自己去爭取,因?yàn)闆]有人會送給他。

  這話中的含意,令程以萱不自禁地有些悲傷。

  「……所以以萱,我想請妳幫個(gè)忙。」顧元禮溫潤的嗓音拉回她心神。

  「什么忙?」

  「請妳不要利用他對妳的感情,迫使他對妳讓步!诡櫾Y看著她,很認(rèn)真很嚴(yán)肅地說。

  她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瞪他,「你認(rèn)為我會這么做嗎?」

  「我不知道!诡櫾Y語音低澀!钢皇撬罱恍┬袨,讓我感覺他不像以前那么霸氣了,我覺得,在鈺華這件事上,他似乎有意縱容妳!

  他縱容她?程以萱心一扯,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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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縱容她嗎?

  這些日子來,他是不是一直在有意無意間讓著她?

  程以萱默默沉思,端著杯紅酒,低斂的眸透過杯緣打量顧元璽。他正和他大哥兩個(gè)各自卷袖捧起一盆珍品蘭花,在他大嫂的指揮下,將它移到另一邊。

  吃過午飯后,在邵芷涵提議下,四人來到這間位于屋頂?shù)牟AЩㄎ荨_@是顧元禮特別為愛妻建造的,里頭栽滿各種奇花珍卉,五顏六色,琳瑯滿目,煞是迷人。

  「這樣行了吧?」來來回回做了幾趟苦力,顧元璽抬頭問大嫂是否滿意。

  她嫣然一笑!钢x謝你了,元璽。你去陪以萱說說話吧,剩下的你大哥來就行了!

  「什么?還有?」顧元禮皺眉,微微拉高的嗓音發(fā)苦?吹贸鰜硭⒉涣(xí)慣這種勞務(wù),前額已見汗珠。

  「怎么?才搬幾盆就不行了。俊股圮坪瓔身,「遜!」

  「下次再搬吧!老婆,我們先休息一下。」顧元禮求饒。

  「不行!我這是順便讓你運(yùn)動(dòng),三十幾歲的人了,不多動(dòng)一動(dòng)骨頭會變硬的,快過來!」毫不容情。

  顧元禮只得嘆氣,哀怨地瞥了弟弟一眼,「你去陪以萱吧,剩下的我來。」

  見大哥這只威風(fēng)凜凜的老虎在老婆面前整個(gè)軟化成一只家貓,顧元璽不禁覺得好笑。他走向程以萱,星眸閃閃發(fā)光。

  「瞧我大哥,被我大嫂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是不是很沒用?」他開玩笑問道。

  「不會!」聽他這么說,程以萱直覺將視線調(diào)向正乖乖聽令做苦力的男人!缚吹贸鏊芴勰愦笊焕⑹切潞媚腥,媒體要是知道,肯定更愛他了!顾崧暤,櫻唇淺揚(yáng)。

  看樣子,她對他大哥印象也不錯(cuò)!

  顧元璽抬抬眉,要笑不笑,他伸手扳回程以萱下頷,強(qiáng)迫她直視他!缚粗摇!

  「干嘛?」她困惑。

  「妳也愛上他了嗎?」他一字一字說得清楚,很認(rèn)真地問。

  「什么?」

  「我大哥玉樹臨風(fēng),精明干練,幽默風(fēng)趣,人緣一向好得不得了,老老少少,不論男女都為他著迷!

  「那又怎樣?」她反問,隱隱明白他在介意些什么了。

  「妳也喜歡他嗎?」他問,眸光一閃一閃的,忽明忽滅。

  是錯(cuò)覺嗎?還是她真的從他一向自信的眼底窺到了一絲不確定?

  她心一動(dòng),「喜歡。 

  他目光一黯,沉下瞼。

  「你大嫂很幸運(yùn)呢,有這么個(gè)好男人疼著她,可惜我沒早先一步認(rèn)識你大哥,唉!」她故意嘆息,逗弄他。

  明知她存心逗弄,他卻還是握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

  她看到了,一顆心慢慢糾結(jié),「你一定也很喜歡你大哥吧?」

  他點(diǎn)頭。

  「妳大嫂說,你們的感情是在日本相依為命那段時(shí)間培養(yǎng)出來的。」

  「嗯。那年大哥十歲,我七歲,爸爸把我們送到日本去念書,吩咐他照顧我!顾D了頓,眼眸因回憶而迷蒙,「我記得有一個(gè)下雪的夜晚,我發(fā)高燒,我大哥一路背著我到診所求醫(yī)——他真的對我很好!沟统恋穆暽だ,蘊(yùn)著濃濃的敬意與感動(dòng)。

  他很敬愛他大哥。程以萱恍然。

  「我從小就很敬佩我大哥,他是我最高的目標(biāo),也是我一生都想要超越的人!

  最高的目標(biāo),也是最想超越的人。

  最敬愛的對象,也最害怕自己比不上他。

  對他大哥,他就是這種復(fù)雜萬分的情感吧!所以一直那么強(qiáng)勢的他,提起他大哥時(shí),也會流露那么一絲絲軟弱。

  這個(gè)強(qiáng)勢又軟弱的男人啊!

  程以萱覺得自己纏結(jié)百轉(zhuǎn)的心,正宛若夏天的巧克力,一點(diǎn)點(diǎn)融化。

  這樣的他,肯定不會想讓他大哥失望吧?不僅僅是不能令他失望,還要證明自己也能和他平起平坐,甚至能夠超越他。

  這樣的他,該是一心一意求勝的啊!為什么還能分心縱容她、呵護(hù)她?

  「……你究竟喜歡我哪一點(diǎn)?」她忽然問他。

  他一愣!甘裁矗俊

  「你真的喜歡我嗎?」她啞聲重復(fù),有些羞澀,自眼睫下窺視他。

  「怎么?妳懷疑嗎?」

  她不說話,芙頰發(fā)熱。

  他靜靜望著她,眸光一柔!笂呌浀脝?我曾經(jīng)說過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美國!

  她聞言,愣了幾秒,搜尋記憶庫,驀地恍然。

  「嗯,你說是在西岸的80號公路!顾D了頓!甘钦娴膯?」

  「當(dāng)然是真的!

  「可是我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顾,「而且怎么可能在公路上見面?難道你那時(shí)候車拋錨了,請我?guī)兔??br />
  「不是!顾麚u頭。

  「還是你招手要搭我便車?」

  「也不是!顾是搖頭。

  「那到底怎么回事?」她放棄猜測,明眸直接盯住他。

  他微微一笑。

  「那時(shí)候我在美國讀碩士,暑假沒事,自己開著車到處玩。那天是從鹽湖城回舊金山的路上,經(jīng)過大鹽湖不久,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一輛紅色福特轎車!

  「紅色福特?」

  「那輛車開得很快呢,一路以時(shí)速將近兩百公里的速度狂飆,我開的是BMW,居然還被她超了好幾次。」他自嘲地?fù)P唇,「我不服氣,跟她賽起車來!

  「賽車?」

  「是啊,妳也知道,長途開車很無聊的,尤其美國公路又直又寬,要是不找點(diǎn)刺激的事來做真會睡著。于是那幾個(gè)小時(shí),我就跟那輛福特相互超車,一下她超我,一下我超她,玩得不亦樂乎!

  「然后呢?」

  「我在超車的過程中,也漸漸注意起那輛車的駕駛,原來她是女的,是個(gè)很漂亮的東方女孩。」

  那女孩,是她嗎?程以萱惘然,隱隱約約似乎記起自己曾經(jīng)在美國公路上和一個(gè)男人飆車,但印象,好模糊啊!

  「那女孩,大概二十歲左右吧,頭發(fā)綁成馬尾,一身艷紅的衣裳,再加上她飆車的狠勁,看起來又辣又嗆。我忍不住猜測,她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孩。我想這女孩子一定很倔強(qiáng),說不定脾氣還不太好,是那種嬌縱的富家千金!

  嬌縱的千金?程以萱不服氣地咬住下唇。

  「正當(dāng)我亂猜的時(shí)候,她又超過了我,一面超車,一面還對我笑!

  「她對你笑?」

  「嗯。」顧元璽點(diǎn)頭,眉宇間因過往的回憶而滿漾笑意。一她笑起來好可愛,眉眼彎彎,露出好白的牙齒,還有那兩瓣唇,紅紅嫩嫩的,讓人想一口咬下去!

  什么形容嘛!程以萱紅了臉。

  「為了多看幾次她的笑容,好幾次我明明可以把她甩得遠(yuǎn)遠(yuǎn)的,卻又忍不住停下來等她追上來。就這樣,來回好幾次……」他停頓下來,定定凝望她。

  她心跳亂了,他抬手,愛憐地輕撫她溫?zé)岬念a,繼續(xù)說故事。

  「有一次我超過她,再抬頭看她時(shí),她竟然從我后照鏡中消失了,我急得回頭四處找,卻怎么都找不到她!

  「她是在雷諾下交流道了吧?」程以萱接口。

  她想起來了,她二十歲那年,曾經(jīng)到鹽湖城拜訪姑姑一家,又從那里開車到賭城雷諾跟幾個(gè)朋友會合。

  應(yīng)該就是那次在陽號公路遇見他的吧!

  聽她這么說,顧元璽知道她已經(jīng)想起來了,眼睛一亮,卻也立即一黯。

  「她的確是在雷諾下了交流道。我一時(shí)貪快,居然錯(cuò)過了她!顾麧瓭嘈,「我很后悔,在下一個(gè)交流道下公路,到雷諾市區(qū)繞了一圈,想找那輛紅色福特!

  「你找不到了。」她了然。

  「是,我找不到了!顾麛堖^她,下頷輕輕抵住她前額。「我很懊惱,過了好幾年后還是偶爾會想起那個(gè)女孩,我真的很想認(rèn)識她。」

  「就因?yàn)樗泔j車?」

  「也許吧!不過也是因?yàn)槲液芟矚g她的笑容!顾p聲一笑,「現(xiàn)在想想,我可能就是在那時(shí)候?qū)λ灰婄娗榘桑 ?br />
  「那女孩,就是我吧?」她終于啞聲問出口。

  「不錯(cuò),就是妳!顾跗鹚蓊,親了她鼻尖一記!杆詩呏懒税?當(dāng)我第一次從雜志上看到妳的照片時(shí)有多激動(dòng),我想,我終于找到她了!

  他一直在找她。他對她一見鐘情。

  他的表白讓程以萱微笑了,心口好甜,卻也有點(diǎn)酸。

  他原來,真的真的很喜歡她,這么多年來,一直忘不了她,一直尋著她。

  他到現(xiàn)在,還深深記得與她的初遇。

  「難怪你會送我這么一套紅衣裳。」她抿唇,笑望自己身上玫瑰紅的羊毛連身短裙。

  「我一直很想再看妳穿紅色!顾ε习l(fā)絲,「比起黑色,性感多了。」

  「我穿黑色,就那么難看嗎?」她假裝生氣。

  「當(dāng)然也好看啰。這樣吧,以后妳在別的男人面前穿黑色,只有在我面前,才穿紅色如何?」他趁機(jī)慫恿她,「反正我也討厭別的男人對妳流口水!

  醋味濃厚的宣言逗笑了她,她展臂勾住他,臉頰埋入他頸間。

  他身子一顫,似乎沒料到她會主動(dòng)投懷送抱,「以萱?」

  「別說話!顾浡暤,吐氣如蘭。

  他心陣不已,腦海瞬間空白。

  他抱著她,她也賴在他懷里,不遠(yuǎn)處的顧元禮夫婦注意到這一幕,交換了個(gè)訝異又驚喜的眼神,然后邵芷涵拉著丈夫悄悄退出玻璃花房。

  對周遭的一切,兩人置若罔聞,縫絡(luò)于溫馨的氣氛中。

  「……我愛妳,以萱!沽季茫季,他忽然低低對她說上這么一句。

  她喉間一緊,眼眸迷蒙而刺痛。

  我知道。她在心底回答。

  只是就像他們倆曾經(jīng)在80號公路楓車較勁一樣,現(xiàn)今兩人之間同樣存在一場戰(zhàn)役。

  她不能輸,輸了便是失去實(shí)現(xiàn)夢想的機(jī)會。

  他也不能輸,輸了便無法在家族內(nèi)立足,得不到父親的認(rèn)同。

  他們倆,誰也不能輸。

  可是總歸要有一人輸?shù),會是誰呢?

  她黯然想,淚水,在不知不覺間悄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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