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一切都亂了。
從那個雨夜之后,田可慈很挫折地發(fā)現(xiàn),她不懂的事情愈來愈多。
當(dāng)然,其中最大宗的,是關(guān)于牛世平。
相識有一段時間了,對于牛世平的感情生活,老實說田可慈并不覺得自己有多了解。除了曾經(jīng)以為牛世平喜歡過美麗溫柔的劉萱之外,其它,完全是一片空白。
以常理判斷,像他這樣的男人,英俊多金,個性又開朗陽光……他所交往的對象,難道不該是美女名媛嗎?為什么……
好吧,也許想太多了,一個吻其實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何況,他是在國外長大的,西方那套表示友好的禮儀……
騙誰。∷锟纱扔植皇鞘藲q的青春少女,那樣火熱的吻,哪里有一點(diǎn)點(diǎn)友情的成份在內(nèi)?
想破了頭,還是一片混亂,一向精明果斷的田可慈,終于不能免俗地,也有這樣毫無頭緒的一天。
玉手支著腮,古典雪白的瓜子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鳳眼也沒有焦距地坐在柜臺后面已經(jīng)好一陣子了,田可慈終于開口叫面前來來去去、已經(jīng)把地板拖干凈,又抹完桌子、正在換鮮花的黎樺。
「阿樺!
「干嘛?」黎樺頭也不抬,繼續(xù)手上的工作。
「妳覺得……」田可慈欲言又止,開了頭又問不下去。
黎樺也不去管她。最近她老是問這種莫名其妙、沒頭沒腦的問題,黎樺不是那種會追問的人,她板著臉在每張桌子上放好花瓶,抹抹水漬,把抹布丟回水槽,開始搓洗。
「好吧,阿樺,我問妳一個問題。」田可慈又開始了。鳳眼中閃爍的困惑光芒不像假的,她終于下定決心問:「妳覺得,一個男人……在怎樣的狀況下,會……我是說……」
「會怎樣?」黎樺用熱水洗著抹布,一面反問。
「會……」努力了半天,覺得耳根子辣辣的熱起來,卻還是無法順利問出口。
「妳到底要問什么?」黎樺受不了了,她丟下冒著熱氣的抹布,扭緊水龍頭,轉(zhuǎn)過來瞪著依然托著腮的田可慈。「妳已經(jīng)這樣吞吞吐吐好幾天了,到底要不要問?要問就快點(diǎn),不然我要去廚房準(zhǔn)備了!
「好嘛,問就問,妳干嘛這么兇!固锟纱葲]好氣,被這樣一逼,果然順利問出口:「我只是要問,妳覺得,男人在怎樣的情況下,會親吻一個女人?」
黎樺白她一眼。英氣勃勃、很有個性美的蜜色臉蛋上,出現(xiàn)不耐煩的表情。
「妳還用問?這是什么問題?牛先生喜歡妳,這不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嗎?」
田可慈雪白的臉蛋上慢慢浮起尷尬的紅暈。她沒好氣:「我又不是在講他!妳怎么……妳們……怎么都……」
「不然還有誰?」黎樺不贊同地?fù)u搖頭!妇退銑吶杽⑨t(yī)師,答案也是一樣。牛先生追妳這么久了,瞎子都看得出來,妳還要問他為什么吻妳?」
「我……我哪有這樣問!」田可慈幾乎想尖叫。
黎樺說得沒錯,再怎么拐彎抹角的問,劉萱的答案也跟黎樺幾乎一模一樣--馬上直指牛世平,連猜都不用猜,也完全不回答她的問題!
「管妳怎么問。我要去準(zhǔn)備茶點(diǎn)了!估铇搴苄愿竦貋G下崩潰大喊中的田可慈不管,自顧自的進(jìn)廚房去了。
田可慈還趴在柜臺上嘆氣的時候,另一件讓她不懂的事也出現(xiàn)了。
沈至康。這位應(yīng)該忙到天昏地暗的科技新貴,他打來的電話,在開店之前十分鐘響起。
「可慈嗎?我是學(xué)長!箿睾偷恼Z氣,大方的招呼,讓田可慈即使困惑不解,也不知從何問起。
最近以來,沈至康開始會主動打電話給她。若不是因為談話內(nèi)容太過正直無邪,田可慈簡直要開始懷疑,他對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圖。
別開玩笑了,除了閑聊以外,沈至康就是在跟她討論蘇佩佳!
天底下還有更荒謬的事情嗎?學(xué)長居然以為她跟蘇佩佳從大學(xué)以來就一直是好朋友!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偏偏,三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有些尷尬微妙。田可慈不愿示弱,也不想讓沈至康乃至于蘇佩佳誤以為,自己的別扭與厭惡,都是因為對于以前那段年少青澀的往事還耿耿于懷的關(guān)系。
「佩佳跟以前的同學(xué)都沒怎么聯(lián)絡(luò),她會主動提到的,就只有妳!股蛑量祵τ谔锟纱鹊馁|(zhì)疑,總是這樣詫異地回答:「如果妳們不是好朋友,她怎么可能一直說起妳呢?」
田可慈握著電話,忍不住翻白眼。
她能了解蘇佩佳耀武揚(yáng)威的心態(tài)。再怎么說,在蘇佩佳的心里,她田可慈始終是手下敗將。一次次在沈至康面前提到她,不過是滿足那無聊的虛榮心而已。
田可慈愈來愈憎惡蘇佩佳看似嫻靜大方的外貌下,使盡小手段的真面目。
偏偏,男人都吃這一套!就算是英明睿智的沈至康,也一步步的重新陷入這樣的陷阱中。
田可慈從電話對談中不難猜到,沈至康大概又被那所謂的氣質(zhì)美女蘇佩佳給迷住了。談來談去都是她,問東問西的,都想確定蘇佩佳到底是怎么樣的人?她這幾年來,有沒有什么改變?
「我看學(xué)長你想問的,應(yīng)該是她還有沒有可能重新喜歡你吧?」這樣尖銳的問話,田可慈已經(jīng)有無數(shù)次差點(diǎn)沖口而出。不過就算直率如她,也知道某些話不能亂說。她只能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忍耐著。
「可慈,我覺得妳變了!股蛑量颠@樣對她說!笂呑兊谩趺凑f呢,溫和多了,話也變少了。我記得妳以前總是很沖動,很直話直說的!
「是嗎?」
田可慈也覺得自己變了。至少以前,她很期待跟學(xué)長談話,總是覺得學(xué)長言談中充滿智能的光芒。而今……
而今,沈至康談起生化科技,依然非常自信。只不過……
只不過,有什么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再有耐性。大概因為最近她有著其它煩心的事情吧。
「學(xué)長,對不起,我有插撥。我們改天再聊?」一聽見插撥的嘟嘟聲,田可慈又恢復(fù)了俐落本色,她毫不猶豫地打斷沈至康明顯毫無重點(diǎn)的閑聊。
結(jié)果接起插撥,又是另一個要閑聊的。
「老板娘,妳在忙嗎?」
爽朗的男性嗓音讓她就是一震,雖然沒人看見,她還是心虛地看看四周,感覺臉蛋有些發(fā)燙。
那次之后,牛世平就好象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依然磊落大方。人不能到金爽來的時候,電話也會按時報到。一如以往。
只是,牛世平現(xiàn)在在她面前,說話說著說著,會沖著她開始傻笑,笑得她耳根子辣辣的,笑得旁邊知情眾人都露出會心的微笑,笑得她很想拿抹布用力抹掉他那好看得過份的笑臉。
還有什么比一個英俊的男人對著自己露出傻氣的耀眼笑臉要來得更驚心動魄呢?更何況,這個男人……沒多久以前,才熱情地吻過自己……
「哈啰?老板娘?妳在那邊嗎?」牛世平喚著她,讓她從冥思中驚醒。
「在啦,有何貴干?你不是南下開會嗎?」田可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
「對啊,我正在往會議室的路上。打來跟妳講兩句。」牛世平笑嘻嘻地問:「好幾天沒看到我,妳有沒有想念我啊?」
「你在作夢嗎?」田可慈被他講得心跳有點(diǎn)不規(guī)則起來,不過還是力持鎮(zhèn)靜:「阿樺一個人在忙,我要去幫她準(zhǔn)備開店了。你到底有什么貴事?」
「貴事不敢當(dāng),只有兩件小事啦!古J榔铰?wèi)T她的冷言冷語,絲毫不以為意!傅谝患瑠叴饝(yīng)過要陪我去參加明天晚上的酒會,我提醒妳一聲!
「知道了!闺m然不甘愿,不過答應(yīng)過的事情她不會反悔,只好悻悻然同意。「第二件呢?麻煩你一次講完行不行!」
「喔,第二件就更不重要了。」話筒里傳來低低的哂笑。「我只是要跟妳說,我很想妳。好想趕快回臺北看到妳。」
「你……」田可慈的臉蛋終于轟的一下紅了,她羞憤地猛掛上電話,把那哈哈大笑聲截斷,逃進(jìn)廚房。
黎樺看著她神色慌張地沖進(jìn)來,俏臉生暈,眼神慌亂,卻帶著難得一見的嬌羞與尷尬……
「又是牛先生的電話?」黎樺已經(jīng)見怪不怪,她繼續(xù)手上的工作,專心沖泡清香撲鼻的紅茶,一面隨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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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已經(jīng)被半拐半強(qiáng)迫地陪牛世平出席過不少宴會、應(yīng)酬場合,不過,還沒有哪一次感覺像這么尷尬過。
可能是自己心虛的關(guān)系,田可慈只覺得身旁來來去去的人們,都有意無意的打量著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
「妳想太多了!挂簧砩钌止の餮b,英俊得令人無法直視的牛世平,是唯一態(tài)度正常的人。他笑著響應(yīng)田可慈的咕噥。
他穿過衣香鬢影、滿場貴賓的豪華宴客大廳,幫她帶來一杯香檳時,看起來那么自在而舒適,好象他天生就該在這樣貴氣的場合來去自如。
田可慈有點(diǎn)目眩。
這個男人,真的是在她小小的茶藝館里幫忙搬桌椅、擦地板的那個人嗎?
也真的是……在那個充滿泡芙香氣的廚房里,熱情而略帶緊張地親吻她的那個人嗎?
她感覺自己臉蛋的熱度正在升高,黑色無袖小禮服的領(lǐng)口好象突然變緊了,讓她有點(diǎn)透不過氣來。
「妳看,這些人里面,有一半以上是妳已經(jīng)見過的!古J榔桨严銠壗唤o她,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回答她的問題:「妳以前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今天怎么會有什么不同?大家不是都很客氣的跟妳打招呼嗎?」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只是,該怎樣解釋自己的尷尬與不自在?田可慈抿了一小口甜甜的香檳,很挫折地決定不再多說。
「別喝太多,妳皮膚白,一下就看出來了!古J榔接H昵地湊在她耳邊說,還屈指用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引起一陣陣驚人的熱潮,燒過她的臉,連耳根子都燒紅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場所這樣動手動腳的?」田可慈力持冷靜,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沒有把手上的香檳杯對著他丟過去。
「妳害羞了嗎?老板娘?」牛世平笑問,俊眸中閃爍著愉悅的光芒。
「我只是……」田可慈決定不要跟他爭論這件事,她撇開頭,悶悶地說:「反正我覺得不太舒服就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早點(diǎn)走!
「妳陪我參加過這么多次聚會,怎么今天才開始覺得不舒服?」
「我不是『陪』你參加,我是被你強(qiáng)迫的!固锟纱葷M臉不甘愿地反駁。
「別這么說,我們是經(jīng)過協(xié)議,雙方同意的。」牛世平略傾身,似笑非笑提醒這位記性不太好的田小姐!府(dāng)初是誰明明知道劉醫(yī)師心有所屬,還推我出去做炮灰,讓我不但追不到,白白浪費(fèi)了我的真心,還間接促成了老胡跟劉醫(yī)師的一段好姻緣?看他們甜甜蜜蜜的樣子,妳難道不覺得我很可憐嗎?」
「不要再說了!我為了這件事,難道沒有付出代價?」田可慈轉(zhuǎn)頭瞪他,鳳眼中燃燒起怒火!笍哪侵,每次你臨時找不到女伴出席宴會,哪次不是我?guī)湍愕拿?發(fā)表會、簽約酒會、慈善音樂會……我都快變成交際花了!你還有話說!」
牛世平只是微笑!讣热欢歼@么多次了,應(yīng)該沒什么好尷尬的啊,那妳今天到底為什么……」
偏偏田可慈就是講不出口!
她怎么能告訴他,現(xiàn)在只要看見他那形狀優(yōu)美、帶著笑意的唇,就忍不住想起那個吻?怎么能告訴他,對于他自然而然的親昵態(tài)度,她已經(jīng)無法坦然面對,甚至光察覺他的接近,就讓她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田可慈對于這樣的自己極度不習(xí)慣與痛恨。她只想逃開,好好冷靜一下,免得在他的注視中,又很不爭氣地臉紅!
「那不是吳社長嗎?他剛進(jìn)來,你要不要過去跟他打招呼?」田可慈顧左右而言它,隨便指了幾個他身后的人以轉(zhuǎn)移注意力。「葉董也在,他們都在看這邊,你快過去跟他們談?wù)劙。?br />
應(yīng)酬是必須的,牛世平頷首!改菉呍谶@邊吃點(diǎn)東西,我過去打個招呼。還是……妳陪我過去?」
「免了,你請吧!固锟纱让Σ坏赝扑!缚烊タ烊!
目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沒入人群中,田可慈這才吐出一口長氣,放松了下來。
然后,她眼睜睜看著沈至康向她這邊走過來。
為什么,為什么臺北社交圈就是這么小,一個酒會就可以遇到這么多熟人?田可慈只想躲到旁邊厚厚的窗簾后面,一輩子不要出來!
可惜已經(jīng)太晚了,沈至康是看到她才走過來的。
「可慈,原來妳也在。妳今晚很漂亮。」沈至康來到她面前,鏡片后溫文眼眸中有著驚艷的光芒。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平常打扮素凈簡單的學(xué)妹,換上小禮服、淡施脂粉的模樣,居然這么美麗。黑色的禮服襯得她膚光勝雪,鳳眼明亮,古典而細(xì)致的輪廓,帶著耐人尋味的聰慧氣質(zhì)。
她與一般的庸脂俗粉是那么不同,沈至康在心里默默想著。
「謝謝學(xué)長!固锟纱壬陨詫擂蔚仨憫(yīng)。除了嘻皮笑臉的牛世平以外,任何人這么直接地贊美她,都讓她不自在!笇W(xué)長剛到?」
「來了一會兒,我看到牛先生跟妳一起進(jìn)來!股蛑量低蝗话l(fā)現(xiàn)自己有點(diǎn)不是滋味。
事實上,牛世平和田可慈站在一起親密談話的樣子,讓他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覺得稍稍刺眼。
一種微妙的嫉妒心理正在滋長。雖然從來沒有跟田可慈進(jìn)一步交往過,不過多年來,她雪白的瓜子臉、充滿期待與崇拜的眼神,都在記憶中留下美好而惆悵的痕跡。而如今,她出落成一個這樣引人入勝的女子,在她身旁的,卻不是自己……
何況,牛世平這個人,待他了解更多,就更令人不能氣平。家世、學(xué)歷、相貌無一不好,最難得的是那股優(yōu)閑而自在的氣質(zhì),舉手投足間,彷佛地球是為了他運(yùn)轉(zhuǎn),出生至今從來沒有經(jīng)歷不順心似的。
「學(xué)長一個人來?」田可慈沒有注意到沈至康的失神與沉默,她隨便找個話題:「沒想到學(xué)長也會來這樣的場合!
沈至康笑笑!附裢磉@個酒會,我們公司有贊助,總是要來露一下面,做做公關(guān)。這也是工作的一部份。」
「應(yīng)酬比工作還累吧?」田可慈也笑,露出雪白如編貝般的齒,略帶淘氣的笑臉,讓沈至康又是一陣迷惑。
他隱約感覺自己對蘇佩佳依然舊情難忘。不過……眼前言笑晏晏的田可慈,也是一個極為吸引人的美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么……
「妳說得沒錯!拱肷危林量刀硕ㄉ,有點(diǎn)無奈地聳聳肩!概_灣這種應(yīng)酬文化還真不容易適應(yīng)。佩佳每次都說我不夠活絡(luò)。天知道我寧愿在辦公室加班,也不要來這種場合言不及義一個晚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久了就習(xí)慣了!固锟纱韧榈匕参克!改愫芸炀蜁l(fā)現(xiàn),來來去去應(yīng)酬的都是差不多的人,他們也不見得喜歡這種場合。就當(dāng)作是在飯店里加班吧!」
沈至康又笑了,他溫厚端正的臉上有著打趣的神情:「看妳每天在茶藝館忙進(jìn)忙出的,對于臺北社交圈的應(yīng)酬場合,還這么了解?」
田可慈覺得耳根子又開始發(fā)燙。她是被牛世平拖著參加過大大小小的酒會、晚宴,所以才確實比一般人多了些認(rèn)識。
正在尷尬,沈至康又自顧自地接下去攀談:「其實有個人可以問問、聊聊也不錯。畢竟我還算生手,很多面孔跟名字都還對不上。像……妳知道那邊那個穿藍(lán)衣服的人是誰嗎?他剛剛跟勝強(qiáng)的金總在講話!
「喔,那是大眾日報的發(fā)行人周先生。」田可慈看了一眼,流利回答。
「妳還真有兩下子!看來我得多多請教妳了!」
一方面是逃避牛世平日益增強(qiáng)的魅力與存在感,一方面是因為這樣的場合實在無聊,兩杯香檳之后,田可慈與沈至康打破了從沈至康回國以來,不,甚至更久以前就存在的僵硬,好好聊了一晚上有關(guān)社交圈的現(xiàn)況與八卦。
而另一邊,整晚都不得閑,許多人排隊等著過來攀談的牛世平,在談笑間,總是不動聲色地分心,眼光緊緊跟隨著那個窈窕纖細(xì)的身影,沒有放過她古典清麗瓜子臉上不時出現(xiàn)的淺笑,以及她與身旁男子愉悅交談的模樣。
很好,看來有人還是沒搞清楚狀況,該是下更猛的藥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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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藝館里,很平常的周五晚上。
「后天?我不能去。我有事!
聽到這樣的拒絕,金爽茶藝館柜臺里外的人都抬起頭,用很驚訝的眼光看著田可慈。
「妳……」牛世平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英俊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妳答應(yīng)過我的!」
「我們那天不是休假?」黎樺也瞪著她!鸽y道妳又改變心意了?」
「沒有,我只是……跟別人先有約了!固锟纱缺M量不讓自己聽起來很心虛。
「跟誰約?」牛世平不死心地追問。
「關(guān)你什么事?」
沒想到田可慈跟黎樺異口同聲說。田可慈好驚訝地轉(zhuǎn)頭看著黎樺,黎樺只是聳聳肩,解釋:「我猜妳一定會說這句!
田可慈有點(diǎn)顏面無光,她沒好氣地瞪黎樺一眼,又轉(zhuǎn)身躲進(jìn)廚房去了。
留下一臉震驚的牛世平,跟黎樺大眼瞪小眼。
「你瞪我也沒用,我不知道她跟誰有約!购苡袀性的黎樺冷著臉說。
而牛世平追進(jìn)廚房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田可慈馬上進(jìn)入戒備狀態(tài),倒退兩步,鳳眼閃閃發(fā)亮瞪著他,頓時忍不住勾起嘴角,揚(yáng)起笑意。
「妳在怕什么?」牛世平笑著走近。「老板娘,妳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誰說我害怕?」田可慈覺得臉上就是一熱,對著靠近自己的高大身影,毫無辦法從身體深處開始產(chǎn)生顫抖。
她其實很討厭自己這樣的反應(yīng),可是近來發(fā)現(xiàn)……她其實無法控制。
無法控制的在意,無法控制的敏感,無法控制的心慌,都讓她生氣。平常爽快大方的女子要別扭起來,通常會變成生悶氣--因為不習(xí)慣自己無法主掌情緒的無助感,所以特別容易鬧脾氣。
「妳不怕的話,干嘛一直往后退?我又不會咬妳。」牛世平笑瞇瞇地靠近,伸手想拉她。「妳最近都這樣,我有什么地方嚇到妳嗎?妳以前不會這樣的!
還敢問!還不就是……上次……就在這廚房……
田可慈的臉蛋已經(jīng)愈來愈燙,她很挫折地閃開那已經(jīng)差點(diǎn)碰到她的大手,兇狠地瞪著那一臉愉悅笑意的英俊男子。
「你不要動手動腳!小心我揍你!」
「我不怕啊,妳揍嘛!古J榔胶敛唤橐獾乩^續(xù)黏過去,硬是握住纖纖玉臂,把掙扎不停的佳人往自己拖近,一面低聲誘哄:「不要亂動,妳不要怕嘛,我只是要問妳,到底跟誰有約?為什么不能陪我去吃這頓飯?」
「你要談工作的事情,干嘛一定要拖我去?」田可慈還是奮力想掙脫那太過親昵的箝制,她氣得想跺腳。「你放手啦!我就是有約嘛!」
「不說就不放。」牛世平另一只大手已經(jīng)撫上細(xì)嫩的臉蛋,享受那滑潤觸感,笑得更愉悅了,好象偷吃到蜂蜜的熊!咐习迥,妳臉紅了喔,是不是……!」
牛世平還沒講完,輕薄的大手馬上得到懲罰,田可慈狠狠咬了他一口。趁牛世平呼痛的時候,用力一把推開他硬實的胸膛。「你……走開!」
牛世平夸張地嘆口氣,撫著左手,一面笑望著被自己逗弄得氣急敗壞、俏臉泛著淡淡紅暈、鳳眼閃爍憤怒光芒的田可慈。他灼灼盯著她,似玩笑又似認(rèn)真地說:「妳知道我沒得到答案,會一直這樣問下去。不過,不次希望妳咬的……不是我的手!
「你……」
就是這樣!若無其事的撩撥、毫不避諱的接近,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讓她芳心大亂,又慌張又憤怒!
田可慈被他曖味的眼神與言語弄得臉紅耳赤,罕見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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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她拎著最近出版上架的新作,去赴大學(xué)昔日同窗張媛婷的約,一起吃飯的時候,她還是只要一想到當(dāng)時的語氣與表情,就忍不住覺得耳根子發(fā)辣。
「可慈,妳出書變慢了!箯堟骆瞄_心地接過田可慈給她的贈書,翻了翻,一面抱怨:「妳以前兩三個月就給我一本,現(xiàn)在……」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比較忙,沒時間寫!固锟纱韧腥粗鴮γ婷加铋g還有一絲天真稚氣的同學(xué),語氣陡然一冷:「對了,我問妳,是不是妳告訴蘇佩佳我在寫小說?」
張媛婷一驚,面露窘色,縮了縮肩膀,陪笑:「妳……妳怎么知道?」
田可慈揚(yáng)起精致下巴,哼了一聲。
「就……聊天的時候……不小心說溜嘴的嘛……哎,妳不要生氣,我只是覺得妳們都很棒、很有成就啊。妳看,佩佳工作那么得意,妳還自己開店,而且寫了這么多本書,我講到妳們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都覺得好光榮哦。」單純的張媛婷把封面粉嫩的小說按在胸前,很虔敬很認(rèn)真地說:「真的,可慈,我好羨慕妳們兩個。」
「有什么好羨慕的?」田可慈聳聳肩!敢膊贿^就是這樣。妳自己也很不錯啊,也沒有什么憂慮。這樣不就很好嗎?妳最近工作怎么樣?在忙什么?」
「工作嗎,要籌備一個基金會活動,跟智障兒童有關(guān)的。」張媛婷遲疑一下,臉上開始有著夢幻的光采。「工作是還好,可是,我也想遇到一個白馬王子,好好談個戀愛啊,妳跟佩佳……妳們都是女強(qiáng)人,長得又都很漂亮,當(dāng)然不缺男朋友?墒俏摇液孟M部梢哉劧蜗駮锩鎸懙奶鹈蹜賽,然后廝守一生,當(dāng)個家庭主婦就好。工作我其實……不是那么有興趣!
「媛婷,小說只是小說,妳不要看得太入迷。」田可慈嗤之以鼻:「白馬王子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何況,就算真是王子,也得吃喝拉撒睡,搞不好睡覺還打鼾!妳別這么夢幻!」
「管他睡覺打鼾還磨牙,我喜歡他,他就是我的王子。」張媛婷自己說著都不好意思起來,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掩飾她的羞澀,半晌才又忍不住問:「可慈,妳啊……跟上次那個很帥很帥的帥哥,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哪有這種人?」田可慈當(dāng)然知道她在說誰,心跳突然一陣加速,卻故做鎮(zhèn)靜,冷著聲音反問。
「有啦有啦,就是妳、我,還有佩佳在天母喝咖啡那次遇到的啊!」張媛婷很羨慕地追問不休:「佩佳說,那是弘華的小開耶!人又這么帥,這就是白馬王子啊!妳們好好哦,身邊都有這么優(yōu)的對象,像佩佳也是,那個沈至康妳還記得嗎?從大學(xué)時代就喜歡佩佳,到現(xiàn)在還舊情難忘,事業(yè)有成了還回頭來追求佩佳喔!我覺得好浪漫哦!」
田可慈聽到這里,有點(diǎn)楞住。
「妳怎么知道……沈至康……」
「佩佳說的。∷罱紱]時間跟我吃飯,因為常常要跟沈至康約會……對了可慈,妳不是也認(rèn)識沈?qū)W長嗎?他已經(jīng)回國很久了,你們有沒有聯(lián)絡(luò)?」
怎么不認(rèn)識?怎么沒有聯(lián)絡(luò)?沈至康跟她在上次的酒會之后,就更常聯(lián)絡(luò)了。電話打得很勤,聊起天來,也頗有一點(diǎn)舊時氣氛--當(dāng)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舊時,當(dāng)蘇佩佳還沒有悍然介入的時候。
他們本來就是很談得來的學(xué)長與學(xué)妹,經(jīng)過這些年的歷練與經(jīng)歷,那一點(diǎn)點(diǎn)在刻意規(guī)避間蒙塵的默契,近來好象有重見天日的傾向。
加上田可慈下意識躲著牛世平日漸增強(qiáng)的壓迫感與吸引力,像逃命似的要尋找一個喘息的機(jī)會……
聽到張媛婷無心的轉(zhuǎn)述,田可慈微微皺起了秀眉,瓜子臉上開始有著一絲煩惱神色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