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清爽無云,繁星點點婉約。
在寄鴻款款繾綣、深情迷戀的目光凝注下,禾珊跨下了車,不料寄鴻又忍不住內心 澎湃的情意,急切地又拉住她的手。
“我真舍不得你進去……”
禾珊芳心酣醉,卻又嬌羞嫣紅地掙脫著。
“這是我家門口,請你不要這樣子!”
寄鴻欲語還休地松開她的手,兩眼依戀不舍地怔忡看她,閃爍著狼狽而令人血脈僨 張的激情。
“禾珊,再陪我一會兒好不好?不說話……”
她的粉頰滾燙,既擔心瑪莉看見,卻又真舍不下這一夜的溫柔甜美。
禾珊無奈苦笑地望著滿眼期盼的他說:“那你干脆進來喝杯茶吧!”
“若遇見唐偉生怎么辦?”
禾珊嬌顏凜烈激動地急說:“怕什么?我們又沒做什么!”
“可是,老天!我真想吻你!”
他戲謔壞笑地瞅住她,不料她臉色一黯。
“寄鴻,我們今天所做的……,已經超出我的理智,我忍不住要有羞愧的感覺,畢 竟我還是唐太太的身分。寄鴻,我希望你能了解,尊重我好不好?”
寄鴻多情眷憐,卻只能點了下頭說:“我了解!我應該考慮到你的立場!
禾珊給他一抹撫媚的撫慰笑容,輕說:“你規矩一點,就讓你進來坐一會兒!唐偉 生好幾天沒回家了,他八成還在外面花天酒地!”
寄鴻馬上頑皮夸張地伸出一只手掌指天說:“好!我保證作個乖小孩!”
禾珊沒好氣她笑瞪他一眼,便轉身去開大門。
在皎潔的月光下,寄鴻隨著禾珊穿過幽靜的庭院,澄綠的游泳池水,映著月影粼粼 波動。
進入大廳,大廳內空無一人,禾珊納悶地說:“這么早,瑪莉就跑去睡了?寄鴻, 你坐一下,我去看看!
禾珊走到傭人房門口正想敲門,房內卻傳來一陣淫浪的嬉笑聲,偉生的聲音尤其興 奮、刺耳。
“噢,瑪莉,不要停下來,快……”
禾珊瞬間臉色蒼白,全身血液凝凍起來,她的手指微顫,根本沒料到唐偉生胡搞竟 明目張膽到自己家里來!
她遲疑了片刻,便輕輕轉動了門把。
門開處,床上的一幅交歡景象淫穢得不堪入目,瑪莉正忘情地在五花大綁的偉生身 上扭動,禾珊頓時愣呆在原地瞪目啞語。
越過瑪莉的裸胸,偉生瞥見了立在房門口的禾珊,他的神情從狂歡淫樂,倏地轉成 驚嚇愕然,他試圖要瑪莉停下來,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大叉被綁的身體一直扭動“怎么 啦?”
背向房門的瑪莉仍不知情,只納悶偉生怎么一下子就退縮了。
“瑪……瑪莉,停下來!禾珊!禾珊!”
偉生這一喊,瑪莉才嚇白了臉的從偉生身上翻下來,仰躺的偉生叉開的手腳丑態畢 露。
“?太太……”
瑪莉自顧自找著衣服遮身,卻完全忘了偉生,偉生羞惱萬分地大吼道:“快幫我松 開!”
禾珊只感到腹肌一陣抽痛,嘔吐感從胃部竄起,她捂住嘴,把臉別了過去,無限鄙 夷、悲憤地說:“把衣服穿好,我在大廳等你們!”
禾珊面色慘白地沖進客廳,寄鴻錯愕地急問:“什么事?”
“是唐偉生,他不要臉!連傭人都要勾搭……”
禾珊忍住胸口的惡心反胃,話便說不下去,只茫然地搖著頭。
偉生衣衫不整地沖出客廳,卻不意看見寄鴻在場,頓時更加傻了眼,一臉的狼狽不 堪;而頭發蓬亂的瑪莉,則跟在后頭一路低臉啜泣著。
偉生張目結舌地看看寄鴻,又看看禾珊,支吾了老半天,這才結結巴巴地說:“禾 珊,我喝醉了,真的!”
禾珊嫌惡地把臉別過去,心疲力瘁地說:“唐偉生,我們離婚吧!什么都不用再說 了!”
偉生仍一味強辯:“禾珊,你知道我只愛你一個人,其他的只是逢場作戲,你又何 必……”
禾珊怨聲喝斥他道:“我根本不希罕你愛不愛我,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干嘛還要出 自己的洋相?”
“禾珊,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你不是要證據嗎?現在我親眼看到了,寄鴻也在場,看你怎么說!”
偉生惱羞成怒,突然像只怒吼的雄獅,張牙舞爪地大聲喝道:“我怎么說?哼!你 自己出去跟別人約會,我怎么知道你在外面搞什么?你又怎么說?”
禾珊怒火中燒,氣得全身顫抖,她悲聲反擊道:“唐偉生,你的思想航臟,別以為 天下人都跟你一樣臟!你現在是作賊的喊捉賊,血口噴人!”
寄鴻一時也氣昏了頭,一個箭步上前,狠狠地把偉生推倒在沙發上,眼露兇光地指 著偉生鼻尖一字一句地說:“你要是男人的話,敢作就要敢當,別耍嘴皮子!”
偉生想揮拳反擊,卻被寄鴻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你們想怎么樣?”
禾珊過來拉開寄鴻,冷冷地說:“寄鴻,你不用跟這個卑鄙航臟的人一般見識!”
偉生氣憤地甩開寄鴻放松的手,虛張聲勢地說:“想離婚,還得看我簽不簽字!”
禾珊突然心寒地冷笑起來,她直直瞪視著偉生,咬牙切齒地說:“這已經由不得你 了,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狡辯?我可以上法庭告你通奸;還有瑪莉,你別以為我不知 道她是逾期居留的非法勞工,這樣告起來,你唐偉生的聲名看還有沒有地方擺!”
“你?!你別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唐偉生,你到底有沒有良知良心?我這兩年來是怎么過的?你自己 應該很清楚!”
站在一旁的瑪莉突然哇聲大哭起來,抽抽噎噎地說:“太太,是先生找我的,你別 把我送去警察局,我不要回菲律賓,太太……”
偉生一陣心煩氣躁,怒斥瑪莉一聲說:“哭什么哭?哭你媽的頭!”
禾珊無心再去看這一出鬧劇,只心灰意冷地說:“這個家我沒必要再待下去了,請 你盡快將離婚手續辦好,我不想再見到你!”
偉生被堵得氣塞無語,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有什么條件,你開出來吧!沒必要鬧到法院……”
禾珊的眼中有淚,再往前一步,她就重獲自由了,她又可以掌握住自己的青春未來 !
她淚眼迷蒙地環規這待了兩年的地方,再也沒有比這一刻令她更感到惡心,她只想 快快離開這個烏煙瘴氣、邪惡病態的地方!
她的眼神落在那一幅“月光夜宴”上,然后又落在壁爐旁畫架上,那一幅寄鴻尚末 完成的肖像。
她邁開感到無比輕松的腳步,緩緩地走到畫架前,然后將未完成的肖像取下。
她堅決肯定的聲音,字句清晰地傳來:“我沒有條件,我什么都不想要!你的任何 東西,都令我感到無比惡心!我只帶走這一幅畫,反正這也不是你的,從今以后,我什 么也不欠你!”
偉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怔怔地愣看著正色凜然的禾珊。
寄鴻心弦撼動地悄悄走到禾珊身后,輕聲地說:“禾珊,我們走吧!離開這個不屬 于你的地方。”
禾珊給寄鴻一記堅定的眼柙,喜極而泣地點了點頭。
“禾珊!禾珊!你不要走……”
偉生仍在作著垂死前的掙扎,他的呼喚突然顯得異?斩炊鄥枴
禾珊五味雜陳地緊緊摟抱住那幅未完成的書,正想啟步離去,中途又停下來,冷峻 地對偉生說:“偉生,我們好歹夫妻一場,最后我忠告你一句聒:財富勢力不是萬能的 ,金錢也許可以買到一個人的身體,但是絕對買不到一顆真摯深情的心!你好自為之吧 !”
偉生想上前來拉住禾珊,猶豫著又作罷。
他滿眼哀求地說:“禾珊,難道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沉痛地閉上雙眼,清淚自眼角沁出。
“我給你太多次機會了。兩年,并不是一段短時間,我甚至……我甚至還想過要替 你懷個孩子,看你會不會改變一些,但是我太天真了……”
偉生懊悔不已地望著她低喚:“禾珊……”
她沒讓他有機會再說什么,她再說出的話,像一把鋒冷的利刃,直直深刺入偉生的 心中||“我甚至可以告訴你,那個胎兒已經兩倜月大了,但是由于你的縱欲無度和粗 暴狂野,卻流掉了……”
“什么?!”
偉生的眼中有著錯愕、駕懼和懊悔,他微張著嘴,兩眼像死魚般地盯住禾珊,他的 心窩開始在淌血,但卻是他咎由自取,他的喉嚨苦澀干燥,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禾珊并沒有勝利的快感,在唐家兩年,她也是滿目瘡痍、遍體鱗傷才得以脫身!
她只是不愿再去多看偉生一眼,也不愿再去想及悲慘的過去,她走到寄鴻身旁,對 未來充滿希望地說:“我們走吧!帶我離開這個丑惡的地方!”
她頭也不回地丟下偉生,和寄鴻連袂離去。
身后的瑪莉茫然失措地抓住偉生的手臂,緊張地急問:“太太不會去密告我吧?”
偉生突然像頭發怒的野獸般,狠狠地甩了瑪莉一巴掌。
“滾開!”
瑪莉被這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地跌坐在地上,隨即驚天動地的嚎哭起來。
然而,痛苦地抓著自己頭發的偉生,他那凄惻刺耳的哀聲長吼,卻蓋過了一切。
***
寄鴻平穩地控制著方向盤,中山北路上,萬千燈火璀璨迤邐;夜,更加溫柔起來。
“我們現在去哪里?”
禾珊掩不住內心的雀躍說:“現在,無論天涯海角,我要去哪里都可以了!”
寄鴻的唇角浮起一股笑意,半開玩笑地說:“那去我家怎么樣?”
禾珊不勝嬌羞,漲紅著雙頰說:“你好得寸進尺!寄鴻,現在我就將恢復自由身了 ,我們來日方長,一步一步來好不好?”
他故意糗她笑道:“咦,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哦!你想到哪里去了?”
禾珊微嗔地捶打著他的肩膀,頰上的羞紅更深了。
“你?!就會在口舌上占人便宜,正經一點行不行?”
“好好,依你就是,那你到底想去哪裹?”
禾珊略微思考一下,便說:“你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我有個當電視新聞記者的朋 友?她叫潘晨,我想先去跟她住幾天,等找到房子了,再回去唐家搬私人的東西!”
寄鴻提出了比較實際的問題:“那你將來的生活怎么辦?”
“我可以去找份工作啊!好歹我也有個新聞系的文憑,隨便找個報社、雜志杜的編 輯工作,應該不會很難的!”
“那么麻煩干嘛?你可以嫁給我啊!”
寄鴻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深深凝睇著她。
禾珊對他的認真態度,反而啼笑皆非起來。
“拜托你好不好?我離婚手續還沒辦好,你就在跟我求婚了,你別開玩笑好不好?
”
寄鴻加重語氣地強調:“我沒有在開玩笑哇!先把你預約下來,免得破人搶走了嘛 !”
禾珊盈盈如水地望著他,目光溫存得像一張柔情的網,她何其有幸,竟能擁有寄鴻 的深情……她忍不住流下了感慨激動的淚水。
“禾珊,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說錯了話?”
寄鴻一陣緊張,連忙將車子往路旁停靠下來。
“禾珊,禾珊,都怪我不好……”
他手足無措,只激動地將她攬人溫暖的懷里。
“不,寄鴻,是我覺得太高興了!”
“噢!小傻瓜!你讓我好緊張、好心疼!”
禾珊緊靠在它的胸膛,泫然悸動地說:“我好怕這一刻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卻是 要再去面對不幸福的婚姻,而你只是在海上的一個月光泡沫,一閃就要消失不見了…… ”
寄鴻輕撫著她臉上的淚水,柔情萬千地說:“不要怕,這是真的!我們都各自走了 好長的一段路,現在我們終于找到了彼此!
兩人相互凝注,沉浸在一份柔腸百轉的酸楚和喜悅之中,久久不能自己。
禾珊渾身悸顫地理人他的懷里,淚雨交錯縱橫。
寄鴻好似怕她會突然消失似地,緊緊地擁住她,熾烈而忘情地捕捉住她的紅唇,貪 婪而窒息的纏綿長吻,將兩個人的心緊緊系在一起。
命運雖然乖逆捉弄,但是世界又怎么會一直陰霾不暗?只要有心,用深情真愛繼續 堅持,烏云總有散盡、重見天日的時候!
熱烈的深吻,就像是踽踽行于沙漠曠野多時,然后找到一片向往已久的綠洲。
良久,寄鴻微喘著氣,輕輕地放開她,又投人款款深情的凝睇,仿佛有一個世紀之 久!
然后,他開口了,聲音低沉磁性,溫柔得宛若吟游詩人的吟唱詩篇一般,令人心旌 悸動。
“禾珊,噢,禾珊!以前我對你的愛,只能深藏在心中,連說都說不出口;你不知 道現在我有多么高興,因為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礙我去愛你了!”
寄鴻淌下喜悅的淚水,禾珊心疼地撫著他的臉說:“對!以后再也沒有人會阻礙我 們相愛了!”
“我真恨不得馬上就跟你結婚!”
禾珊突然想起什么,又斂眼黯神下來,這馬上又惹得寄鴻一陣緊張。
“怎么啦?你應該高興才對?!”
禾珊微蹙著眉頭,憂感地低說:“但是,我好擔心,蓓雅是不是可以接受我?”
寄鴻這才轉憂為喜,笑著安慰她說:“原來你是擔心這個!禾珊,你太多慮了,蓓 雅跟你這么親匿,連我看了都要吃醋呢!再說,我相信你一定會用愛心和耐心來教育她 ,對不對?”
“我只擔心我不能作個好母親……”
“這一點,我對你百分之百有信心!”
禾珊又抬起眼,情切地問:“還有江伯母,又該怎么踉她說呢?”
寄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一會兒才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得先答應不生氣!
”
“你笑什么嘛?快說!”
寄鴻神秘一笑,直瞅著禾珊認真地說:“其實我早都告訴她了。今天蓓雅過生日, 我是怕你不自在,所以事先跟我媽串通好的;我說過了,她很明理,也很同情你的處境 ,心中對你早就默認了!”
禾珊一時又氣又高興,直拍打著寄鴻胸膛說:“原來你們串通好了來騙我?說!到 底你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寄鴻夸張地偏頭一想,然后故意賣著關子道:“還有一個天大的秘密,但是我現在 不能說!”
禾珊微嗔地抗議道:“為什么?想不到你這個人這么壞!說不說?”
寄鴻抿住嘴巴打算守口如瓶,只搖著頭回答:“不說!”
“那要等什么時候才說?”
“等到你嫁給我的那一天!”
禾珊故意逗弄著他問道:“那萬一我沒答應嫁給你呢?”
猛地將她拉人胸懷中,語帶威脅她笑著低說:“你敢不嫁?你非嫁我不可!”
禾珊被挾緊得喘不過氣來,她還來不及說什么,欲語還休的紅唇卻已被寄鴻熾熱溫 暖的吻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