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最后一張設計圖掃描進電腦后,藍定逸溫柔的目光落在了龐祖兒身上。她居然就這樣在書房的沙發上睡著了,看來這段時間真把她累壞了。
彎腰抱起她,慢慢向隔壁的房間走去。
室內設計是涉及到眾多學科的一項復雜的藝術創造,紛繁復雜的分析研究過程是艱苦的,一個人的努力遠遠不夠,只有默契良好的設計小組才能完成。
在法國時,可以得到工作伙伴的幫助,可是在這里,他只信任她。短短的兩個星期,他們就以“藍宇酒店”正在建設中的分店為藍圖,順利完成了設計規劃、概要分析、設計發展及細部設計四個階段。由此可見,和她搭檔是一件很輕松、很愉快的事,也是一項很正確的選擇。
定逸將祖兒輕輕平放到她的床上,但她卻突然驚醒坐了起來。
她木然地望著他那張線條分明的臉,半晌才有了反應,“我又睡著了?”
不知最近怎么搞的,老是想睡覺。以前她也有工作到凌晨的時候,那時她再困也會撐下去,可現在似乎有一種依賴的情緒,反正她做不完,他會幫她,所以就……不行!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完全地依賴他。這一次還好,有他在身邊,那下一次呢,他不在的時候怎么辦?
她不僅對他有了依賴性,而且只要他一不在身旁,就會有點莫名的失落,一見到他,又會變得很激動、很開心,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就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
每天早晨吃過他親手做的早餐后和他一同到公司,下班后又一同回家,她開始做晚飯,而他就一頭鉆進書屋,直到她將香噴噴的飯菜端上桌,他才出來和她一同享受晚餐,然后,倆人又一同研究、設計他們這一次的參展作品。日子雖然過得很平淡,可是她覺得很滿足。
但這樣的生活又不完全屬于她,讓她心里真的好矛盾。
惘惘然的目光,流露了她心中的擾亂。定逸擔心的坐到她身邊,柔聲問道:“怎么呢?”
被他一問,祖兒也回了神,但一想到剛才腦袋里那些胡亂的問題,她窘得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越來越發燙的臉蛋卻讓她顯得更迷人、更可愛。
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般,久久停留在她的臉上。終于,他一把將她擁到懷里。
“Merci!”
祖兒起先一愣,但隨后輕輕推開他,驚訝地問:“你為什么要謝我?”
“你懂法語?”看來會吃驚的并非只有龐祖兒一人。
她搖搖頭,偷偷一笑,“我哪里會什么法語,只是我以前喜歡的一部電視連續劇里的女主角會這句法語,所以我順便也跟著學會了!
原來她不懂法語,定逸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那如泉水般純凈的眼睛,神秘一笑,“Jet’aime!”
“啊??”祖兒茫然地望著定逸,“你說什么?”
“jet’aime!”
他又深情地說了一遍,但祖兒依舊不明白。干什么嘛?明明知道她不會法語。以為自己從法國回來就很了不起嗎?哼!她才不稀罕。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好想知道,但他就是沒打算告訴她。好吧!不告訴她就算了,下次遇到會法語的人問一問不就行了,難道這世上就他一個人會法語不成。
在藍定逸再三的催促下,祖兒才慢悠悠地向浴室走去,為了兩天后的設計展覽會,她只好暫時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她說過要盡全力幫他,就一定要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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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跟什么嘛,她傻乎乎地許諾要幫助他,可是他哪里會需要她的幫助,分明是在騙她,真是氣死人了。
龐祖兒義憤填膺的樣子,與藍家別墅花園里使人眼花撩亂的絢麗秋色,一點都不相配。
因為在設計展覽會上,“藍宇”大出風頭的原故,藍風把公司的董事們及高層管理人員請到家里,舉辦了一個小型的慶祝會,當然,少不了她與藍定逸這兩位主角。也正是在設計展上,祖兒才知道原來藍定逸就是國際上.知名的室內設計師——約瑟?藍。
連續三年在國際上獲獎,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算對方出再多的錢也請不動他做一件他不喜歡的工作。
外界很“吝嗇”的只給了他一點點評價,皆因他向來都很內斂,而且他警告過媒體,不可不經過他的同意,將他的大名出現在雜志、報刊上。倒不是他有這么大的能力,讓法國的新聞界乖乖聽話,而是他的工作伙伴兼好友歐孝天的家族,在法國的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新聞界自然也不想得罪這樣的人。
祖兒自然不會知道這些事,她只知道,他分明是國際知名室內設計師,卻要騙她說想讓大家都知道他的實力,其實只要他一表明他就是約瑟?藍,還有誰會不服氣?就像在展覽會上,有人認出了他的真實身份后,其他的參展公司都開始有些后悔來參加這一次的設計展。
“藍宇”有了他這位名人,自然是大出風頭,不過不知是“藍宇”借用了他的名氣,還是他借了“藍宇”的名聲,反正雙方都有獲利。
而她呢?因為協助他完成工作,一下子被人誤以為是他的徒弟。做他的徒弟?她才不要呢。
“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發呆,這么多的食物都不合你味口?”
老遠就見到她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長餐桌旁,要不是被大哥硬拉去說話,他怎么會忍心把她一個人丟在一旁。
待看清了聲音的主人后,祖兒才開口說道:“我才不要做你的徒弟,我們可是拍檔。”
徒弟?他當然不會讓她這個小迷糊做他的徒弟,至于拍檔嗎?目前還行,他們暫時合作得還挺愉快,不過今后他們會成為什么,誰又會知道呢。
這里的記者們還真是會杜撰,這種話也想得出來,看來地要在這里也交一位有權有勢,連新聞界都不敢得罪的朋友。
龐祖兒見藍定逸沒有理會她的話,居然也沒生氣,反正她是把她心里的話講明了,他會怎么想是他的事,與她無關。
“反正我不會做你徒弟!彼俅紊昝,并轉身準備離開這里。
待在這兒真的很難受,那些董事會的成員及高層管理人員,根本就沒把她看人眼,他們只知道一味去討好藍風與藍云兩個大股東,以及公司的總經理——藍風的大兒子藍明曦,還有就是藍定逸這個知名室內設計師。
不想剛一轉身,龐祖兒便和人撞到了一塊兒,她向后一退,又正好退到藍定逸懷里。祖兒揉著她俏皮的鼻子,獗著小嘴說道:“對不起!”
曾赫明無奈地望了祖兒一眼,她還是這么冒失,連轉身都比別人來得突然,所以他才未來得及躲開。這一撞,差點把他這把老骨頭給撞散了。
咦?定逸這小子竟然會這么溫柔地位開祖兒的手,幫她揉揉那微紅的俏鼻,看來他這個主意提得真是不錯嘛。這一回,他可要狠狠向老友敲一筆,至少養老金得加一倍。
瞧瞧眼前這對璧人,真像對金童玉女。哈哈!那個賭局他贏定了,這下又可以小賺一筆了。
曾赫明用力一咳嗽,引起了兩人的注意,才笑吟吟地對藍定逸說道:“小逸,別說曾叔沒關照你。明天你到攝影樓來完成你的第一項工作,拍攝一套名為“浪漫之戀”的攝影宣傳照!
這就叫關照?藍定逸氣得頻頻蹙眉。當初是這個曾叔說他有什么天賦,如果不做模特是暴珍天物,硬要拉他進攝影樓。他考慮到曾叔是“藍宇”的元老,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而且祖兒也在那邊兼職,所以順口就同意了。可現在居然真的叫他去拍什么宣傳照,搞什么鬼?
“我只和祖兒搭檔,”他加重了原本輕放在纖腰上的力道,“否則休想讓我去拍照!彼辉钢苯泳芙^曾叔的意思,所以才用這個理由想讓他知難而退。
曾赫明臉色一沉,命令道:“我是攝影樓的總經理,既然你是模特兒就得聽我安排,想和祖兒搭檔就自己搞定她!
“我不是模特兒,為什么要我去拍照?”
龐祖兒根本沒注意到定逸快七竅生煙,她還很好心地提醒兩人,她不是模特兒。
定逸當然知道她不會去拍宣傳照,更知道曾赫明說不動她,可是他已經叫他自行解決了,她還這樣說,叫他如何下臺?
他是不會生她的氣,只是氣這個曾老頭,真的是個大麻煩。
曾赫明可沒心情在這里欣賞這場一個傻乎乎,一個卻氣乎乎的好戲,如果事情穿了幫,那他可就要遭殃了。所以他強忍住笑意,生硬地甩下一句“明天必到”的話后,快速離開了現場。
“喂!”祖兒掙開定逸的懷抱,向前猛跑了幾步,朝著曾赫明的背影大聲喊道:“我不會去拍的!
而立在原地的藍定逸卻更加無奈,他是很喜歡她的率直、純真,甚至是迷糊,可她不也有敏銳的洞察力嗎?為什么現在不能用一下。他的怒火越升越高,就快要冒出來了。
“曾老頭,你真的是個既麻煩又討人厭的人。”他在心中罵了曾赫明一通。是呀,曾叔是很麻煩,可眼前這個小迷糊又何嘗不是,怎樣才能讓她同意和他搭檔,一同去拍宣傳照?這事太麻煩了。
“小……”
定逸口中的“心”字還未說出來,龐祖兒又來了一個倏然地轉身,這一次,撞上了托著銀盤的服務生。
兩人一撞,都踉蹌向后退,祖兒摔倒在了草坪上,服務生也沒能幸免,手中的銀盤飛了出去,銀盤上的酒杯四處亂竄,酒汁濺到了正向這邊走來的兩個女孩的身上。
祖兒扶住快速跑到她身旁的藍定逸站了起來。她狐疑地盯一眼正在撿酒杯的服務生,以及兩位呆呆站著不動的女孩,然后才將目光移到定逸的眼睛上。
“是我的錯?”她很茫然,似乎還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定逸邊點頭邊溫柔地安慰她,“沒關系的!
龐祖兒顯得很沮喪,暗責自己真笨,又闖禍了!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挽回,但起碼要向人家道個歉吧。
她緩慢而不安地向蹲在地上的服務生走去,小聲說:“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
服務生有點不好意思,他起身搔搔腦袋,傻傻地笑道:“其實是我不對!
“不是,是我太笨了,對不起!彼以為人家不接受她的道歉,又連忙點頭,再次道歉。
“不,是我錯!狈⻊丈颤c頭。
“我錯……”
“是我……”
“咚”一聲,兩人的額頭在多次的點頭、彎腰后撞到了一起。龐祖兒緊捂著前額,臉色因額頭傳來的陣陣疼痛感而發白。
藍定逸搖著頭走過來,先打發了尷尬的服務生,然后柔聲問祖兒:“痛不痛?”
“嗯!彼c點頭。
他嘆了一口氣,“我們回去吧!
她簡直是每時每刻都會出狀況,不敢想像,他不在她身邊會發生什么樣的事。真不知她這二十二年是怎樣平安度過的,為什么平日里,她不能拿出點工作時的精明,或者是做飯、切菜時的細心。
說起切菜,他現在還心有余悸。當時見她拿著菜刀說要做晚飯,他的手心就開始發汗,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會切到手指,可是她切萊的動作如此熟練,甚至還可以分心和他講話。盡管如此,他還是有些擔心,怕她走神,所以下班回家,他就會躲進書房,不去打擾她做晚餐。而事實上,他每次都會為她把心懸起來。
忽然,兩聲尖叫從回過神的兩位不幸的女孩口中傳了出來,她們一刻不停地向別墅跑去。
祖兒很內疚地望著那兩個女孩,那是定逸的妹妹與表妹叫藍……她忘了,其實要不是她很努力地回憶,她也會忘記定逸對她介紹過。
“她們的裙子大概很貴吧?”
她低下頭去望自己移動的腳,任藍定逸牽著她的手,帶她向大門走去,她現在擔心的是,她們會不會找她賠裙子?
“大概幾十萬吧。”定逸根本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妥,但是祖兒卻嚇得大叫:“幾十萬?我的天哪!這叫我怎么賠得起!
原來她以為……咦,機會來了,他的嘴角泛起的笑意中藏了一些少見的邪氣,“是呀,挺貴的,不過你也可以不賠!
“真的?”祖兒像找到救星似的緊揪著他的手臂。
“別忘了,我可是她們的哥哥!
“那……那你愿意幫我向她們說情?”她不太確定他是否會愿意。
“可以,但有個條件。”他說到重點,“你必須做我的搭檔。同我去攝影樓拍宣傳照,如果你不愿意……”
“愿意,我當然愿意!”祖兒連連點頭。
她這個小傻瓜,真夠糊涂,被人耍了卻沒有任何反應,居然還傻傻地往別人挖好的陷阱里跳,大概她真的是那種被別人賣了,還會笑著幫別人數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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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繞過別墅向停車場走去,在半路中遇到了“藍宇”的副董事長,定逸的二叔——藍云。
“這么快就要走?”比藍風看上去年輕好幾歲的藍云也同樣很溫和。
可是龐祖兒對著他,不似對著藍風那樣自然,有種神秘而難以言喻的恐懼開始在心頭蔓延,她的額頭開始出汗,手也變得越來越涼,雙腳發軟,身體悄悄向藍定逸偉岸的身軀后移去。
定逸和藍云同時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定逸很小心地把她樓到懷里,而藍云也很識趣地開口,“看來龐小姐是不太習慣待在這里。小逸,好好送她回去!
望著離去的藍云,祖兒終于松了口氣,但藍云卻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調頭回來。
他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你姓龐?”
祖兒點著頭向定逸胸膛靠了靠,只有在他懷里,她才會覺得安全。
“很好。”藍云露出了狡黠,難以捉摸的微笑。
藍定逸戒備地目送藍云離去。怪了,二叔今天有些奇怪,祖兒更是失常,到底他們之間有什么?他們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又似乎并不如想像中那樣簡單。
他問道:“你以前認識他?”
龐祖兒慌忙解釋,“不!沒見過,進‘藍宇’一年半,今天才見到副董事長!
“但你好像很怕他!倍ㄒ輰λ恼f詞并不是很滿意。
祖兒微蹙的眉心中掠過一絲恐慌,水靈的雙眼卻透出迷茫,“我不知道,只是感覺不太好!
她開始很努力去回想剛才自己為何會有那樣的感覺,可是越想頭越疼,越不能集中精力。直到她的額頭滲出了虛汗,藍定逸才發覺她不太對勁。
“祖兒,你沒事吧?”他輕輕搖了搖她的身子。
“啊!”
龐祖兒從驚慌中回過神,那張原來自里泛紅的臉,這一刻猶如一張自紙。她茫然無目的地向四周望了望,甚感奇怪地問,“我們站在這里干什么?”
這話讓藍定逸驚得怔住,她難道忘了剛才發生的事?這怎么可能,前后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就全忘了。
他直言探詢,“我們剛才見過我二叔!
“你二叔?副董事長?”她怎么不記得了,努力想想,的確沒印象,祖兒盯著定逸的雙眼,嫣然一笑,“你想騙我?我才沒這么容易上當,快走吧,我不想待在這里。”
她自行轉身向大門走去,而他卻為她的言行僵僵地站在原地。她的健忘是刻意的偽裝,還是真的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真的糊涂了。
遠處的祖兒向他揮手示意他快跟上,定逸連忙趕了上去。
不管她是什么樣的女人,他相信她不會騙他,他也會好好的保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