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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她無理可循 第五章
作者:唐絮飛


  舒純柔再度來到福嬸的住處。

  “叩!叩!”

  敲了好一會,卻不見人來應門。就在踟躕著走或不走之際,秦沐陽出現在她的身后。

  “大小姐,你找福嬸有事嗎?”

  舒純柔著實地嚇了一大跳,立即戒備地面對他,不過,她并不打算與他正面交鋒。

  想要離開,他卻伸長了右手阻去她的去路。

  “別走!”

  “你要做什么?”舒純柔讓他給嚇亂了心緒。

  他微揚起嘴角,不過卻沒點笑意,看起來挺怪氣的。

  “我是舒先生的保鑣,你是大小姐,我怎敢對尊貴的你有任何不敬的舉動,嗯?”

  他的話,字字帶威脅,不須她動手,光聽他鬼魅般的話語,就夠她六神無主了。

  “你讓我走,我不會將你今天的行為告訴我爸的!

  告訴舒右昌?他根本不怕,F在的他,可是舒右昌借刀殺人的籌碼;沒有他,舒右昌還有本事除掉黎翰洋嗎?不過,他現在也真沒空陪她玩。

  “要走,走吧!”

  “真的可以走了?”她懷疑。他突來的慷慨頗為可疑。

  “不想走是嗎?”他有些不耐煩地恐嚇。

  “不、不、不,我走,我馬上走!闭Z未畢,人已快步離開。

  秦沐陽眼底泛著異樣的神采盯著她的背影,也不知他心里究竟有何打算。

  舒純柔飛也似的跑著,不敢回頭,一心一意只想快點脫離那姓秦的熾人的視線范圍。

  當她覺得可以停下來的時候,早已氣喘吁吁,宛若綿羊遇到豺狼,在魂飛魄散的死亡關卡踅上一回。

  再加上傭人琴姐又在半途無聲息地攔住她,她更是花容失色的。

  “小姐,您怎么了?”

  一聲細小的倒抽氣聲,顯見她的失措與驚慌!澳恪

  “大小姐,我是琴姐呀,您怎么了?”

  她不由得怨怪起,琴姐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挑這個節骨眼出現。她已嚇飛一半的膽,加上她突然冒出的聲音,那顆不甚強壯的心臟幾乎讓她給這么嚇破了。

  “我……你……沒事,我沒事,你也沒事!彼ヘ焸淙说牧饬。

  “大小姐,你——”琴姐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沒事,我說過了,不是!辈唤o她搞清楚的機會,舒純柔已消失在樓梯間。

  琴姐望著她的背影,心里猶自納悶著。

  舒純柔一回房,心底一陣的不安……會不會,他沒收到?會不會,福嬸沒送出去?不會……一連串的假設搞得她就要精神錯亂了!

  “不行,我一定要通知他,再遲可來不及了!

  明知是爛法子,但她實在無法可施了,匆忙下了樓,招來傭人。

  “貴叔人呢?”

  “他在車庫那歇著呢!”傭人答道。

  謝過女傭,立即趕往車庫方向,但在走道上,她即被攔下了。

  “大小姐,你要去哪?”

  她定下神來,自然地說道:“我要下山,貴叔人在哪?”

  “那老頭調到廚房去了。”那人輕佻地說。

  調到廚房?他可是個司機耶!

  “那現在是誰在開車?”

  那人流里流氣地表示:“就是我!

  “你——”瞧他模樣,有駕照嗎?“不,我要貴叔載我下山!

  他左晃晃、右走走地來回她面前晃動,還不時上上下下盯著她瞧。

  “大小姐,我阿財對你們舒家來說可是大材小用,我還覺得委屈得很咧!你現在還在我的面前要別人開我的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副流氓混世太保的模樣,打死她,她也不敢讓他載她下山。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之際,秦沐陽又出現了。

  “阿財!”

  那名喚做阿財的男子,一見他來,立即唯唯諾諾地活像條哈巴狗似的,又是擺尾又是點頭,恭恭敬敬地喚道:“是……秦先生。”

  他的目光掃向舒純柔!按笮〗,你來車庫做什么?”

  阿財立即搶話:“她說她要下山,還不讓我開車,非要那叫阿貴的老頭送她下山!

  要下山?他冷冽的表情沒有絲毫人味。

  “你要下山,做什么?”

  質問、逼問,他除了這些外,他還會什么?舒純柔氣呼呼的抗議:“這可是我家,你們這些外人憑什么……憑什么處處限制我?”

  秦沐陽浮上一抹冷笑!罢f限制,那可就失了厚道,我們的工作是保護你!

  “保護?那就太謝謝了,我不需要你們的保護,我爸更不用!

  他不以為然地嗤鼻。“需不需要,那得況且問你爸,而不是由你來做決定。”

  過分!他實在太……咬咬下唇,舒純柔跑回屋內,拿起電話筒撥了電話:“喂,我找黎先生——”

  在對方未來得及答話之前,已遭隨后而來的秦沐陽按下切線。

  舒純柔氣得大吼:“你做什么?”

  “你休想打出任何一通電話,尤其是與黎翰洋聯絡,那更行不通。”

  舒純柔氣忿父親良知被蒙蔽所做出的決定,不過當前她的敵人則是秦沐陽。

  “你不是說過,你不過是我爸的保鑣嗎?那你憑什么越職侵犯我的自由?你是吃了熊心豹膽了嗎?”

  難得一見的淑女發飆,不但沒有惹怒他,他反倒是以看戲、欣賞的心態觀看著。

  舒純柔知道斗不過他,只好撂下狠話:“你別以為沒人可以制得了你,我可以報警抓你!

  他敞開雙手,戲謔地說道:“歡迎!

  狠角色畢竟不同于小□NFDC4□嘍,舒純柔既不想、也不敢和他計較,轉身便上樓,但他——“別再做小動作,你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掌握中!

  不理會他的威脅,打挺腰桿回房去。

  門一關上,趴在床上的她是欲哭無淚的。眼見明天便是翰洋的生死關頭日,她卻想不出一點幫忙的法子,怎么辦?怎么辦?

  認清父親的居心,看透了那一票流氓的“鴨霸”,心里直為黎翰洋及涂媚擔足了心。擔心他們明天是否能夠度過危機四伏的一天,更害怕他們會遭到毒手……她實在無法負荷失去他的痛苦,尤其在知曉施以毒手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后,她更是無法原諒自己的罪惡。

  暗下決定,若果黎翰洋真的遭到不幸,她亦不愿茍活了!隨他而去,算是向他告罪,也當是為父親的行為贖罪吧。

  黯然的神色與堅決的打算,除了此路,她是別無它路可走了。

  ※  ※  ※

  臨行前,涂媚為黎翰洋準備了全套式超薄防彈衣,是國外進口的高檔貨?蓜e小看這件輕薄的防彈衣,內含玄機可是不能小看的。

  “喂,你做什么?”

  涂媚竟然親自為他更衣,此舉可嚇壞他了。

  她悶不理會他的啰嗦,仍是我行我素地為他穿上這件特殊的保命衣。

  “涂媚,你……”

  他還真的不是普通的煩耶!冷冷地丟下一句:“保命用的。你可以住嘴了吧?”

  也怪不得她的口氣差,碰上這么啰嗦的男人,就算那每天睡一個鐘頭的蕭大美人也要發飆了,更何況是一夜無眠的她,自然,她的心情更是好不起來。

  模擬了一夜戰況發生時的應對方式,以及如果計劃失敗時,最后如何護主……一腦子的A計劃、B計劃、C計劃,讓他這么一煩,如果煩得她那顆金頭腦錯亂了,屆時,后果他可要自擔了。

  黎翰洋也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非常時刻打亂陣腳,只是,她要他怎么做時,也該給他個理由,絕不能叫他像個傀儡似的任她擺布。

  “這樣,可以保命?”他才不信,一件薄薄的衣服可以保他的命;再說,臺灣目前所見的保命衣不過是背心,而且又是厚厚的一件。像這件這么薄,行嗎?

  涂媚對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大感好笑,沒見識也不知要收斂,還先入為主地看不起這件薄薄的特殊防彈衣。

  “當它發揮作用時,你就知道了。我保證,它的價格絕對與它的功能成正比!

  他還是無法相信它能具有什么威力。不過,不信任這件防彈衣是一回事,但對于涂媚的保護功夫,他可是五體投地的佩服。

  ※  ※  ※

  當車子出了黎家,他們便被盯上了。

  “秦先生,他們出門了。”

  秦沐陽可是這一回狙殺事件的主力軍,在屢次剿殺不成之下,臺灣大哥為扳回面子,遠自日本重金禮聘請他來臺,參與這一次的狙殺計劃,以期能夠完成任務。

  是以在這次的計劃中,他是占有一定份量的。

  跟蹤的探子在他們出門之際已將此訊息傳回舒宅。

  “好,繼續盯住他們!

  “是!”一路尾隨著他們的座車。

  打一出黎宅,涂媚便已察覺跟蹤者,不過她并不想打草驚蛇,她希望今天的他是一個遇事論事的親歷者;不經親自證明,他是產生不了提防之心的,尤其對舒右昌。

  一路上,他頻頻探頭問她:“有動靜嗎?”

  她總輕松回道:“沒有!

  前一后一,兩輛房車緊緊地夾住他的座車;不是敵人包圍,而是她調來的一護航。

  這場戰,她只有七成的把握,其它三成,她決定交給曾經共同作戰的伙伴為她分擔。

  順利地行進至往舒宅前的竹林區——當他們一出現,槍響便不絕于耳,就算是燃放鞭炮也不過如此。只可惜,這處竹林原本就人煙罕見,如此熱鬧的槍林彈雨也只有他們能夠躬逢其盛了。

  “涂媚,這——”

  掩護他,涂媚趁亂打開車門并滾入林內。

  即使他處在極度恐慌之下,但也不忘分神將涂媚敏捷的身手與認真沖鋒陷陣的果敢看在眼底。

  “涂——”

  “噓,照阿信他們的說法,在這應該有一處工寮,咱們去看看。”

  兩人時而趴地、時而低身奔跑,終于接近阿信口中的工寮附近。

  此時工寮內,除了留守的幾名大漢外,好似里頭藏有重量級的人物。

  “這是——”

  “賊巢。”

  黎翰洋望向鐵皮屋。這么簡陋的地方便是欲殺他而后快的窩巢?這未免也太諷刺了,堂堂的遠揚航運的大老板,竟為一小群痞子流氓而狼狽不堪,甚至生命受威脅?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用力點頭,只差沒忿怒地嘶吼出聲。

  “OK,那我們沖了!”

  “沖?”

  “對,就是沖了!”

  由她眼中看見的是一抹光采,他不確定……這么做行嗎?

  不過她既巳有決定,也只能隨她豁出去了,沖——獵物前來自投羅網,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沒人敢開槍射殺她,但,他們可一點也不愿放過姓黎的。

  一陣打斗,八個人打她一個,嘿,她可絲毫不輸陣的,一方面護著他,一方面又得保身,打得他們一票肉腳落花流水、“離離落落”(臺語)的。

  其實也不是她真有那么銳不可擋,只怪他們那一票色鬼,打斗之余,還想一窺她裙內的真章。涂媚的利器之一,便是以她原始的本錢,先是色誘,再來痛擊。

  在她略占優勢之際,有人喊話:“連她一塊殺了!

  也有人不贊同:“不關她的事,別濫殺!

  也不知是哪個小人,主子沒下令,槍口已冒煙,子彈不長眼地打入她的背部并傷及黎翰洋,兩人如骨牌似的層層跌落在地。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l!

  “誰開的槍?”

  “我……”一名男子手中的槍冒出濃濃的火藥味,而開槍的他也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呆了。

  此時恰巧電話鈴響——“秦先生,他們死了!

  對方問道:“他們?”

  “連那個女的也死了。”

  “涂媚也死了?怎么可能?她的功夫哪是憑你們幾個就殺得了的?”

  “真的,她真的死了,子彈貫穿她的胸膛,連黎翰洋也中槍!彼敿氄f明,還不時在兩人身上翻來踢去。

  嘿,才嫌它不中用,這會可不就發揮功效了?她知道要他詐死必有困難,所以在防彈衣內層放置了機關,只要受到重力,便自動爆出血漿,并暫時性的造成死亡的假象,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脈動。

  而她,倒不需要這撈啥子幫忙,詐死本是她的絕活,保證假起來絕對唬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死了,真的,我可以確定!

  秦沐陽不相信,她的命會如此脆弱,一句:“我馬上下山,等我!”

  但秦沐陽始終沒能下山,只因——一直偷偷跟在他身后等候消息的舒純柔,只聽得一句“涂媚也死了”便陷入崩潰邊緣!她無法相信,她最信任、也寄望最深的涂媚竟已死去。一個踉蹌,絆倒了一具古董花瓶,并發出一聲巨響。

  秦沐陽警覺地回頭,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哀痛。

  “你在這做什么?”

  不理會他的問話,只憑著一具骨架撐住她已癱廢了的肉體如游魂般的上了樓。

  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令他擔心,他只能飛快地跟了上樓。

  舒純柔回到房內,立即上了鎖,她不要任何人打擾了她與死神的約會。

  她沒有機會出門購買安眠藥,選擇跳樓也行不通,因為窗下即是個泳池,跳也跳不死;除了自焚外,她似乎無路可走了。

  將自己纏在窗簾布內,拿起預藏的打火機,嘴里喃喃:“爸,希望女兒這么做,可以償還你所造的孽……”

  火勢迅速蔓延于燃燒的布幔……被火紋身,她該喊疼的,只是,身體的痛抵不過哀痛的心。

  大火辟哩叭啦地響起,門外的他也驚覺不對勁,破門而入時,她的人已陷入火海之中,而房內亦是煙霧迷漫。

  顧不得她全身是火,攔抱住她便往樓下的泳池躍下。

  她身上的火是滅了,但她全身燒傷的面積亦達百份之七十;為了救她,他的雙手亦遭火吻,但這并不重要,他只關心,她是否能夠存活。

  下山途中,他打電話給在工寮內的手下——“確定他們全死了才走,還有,放把火把那燒了!

  眾人聽令地潑灑汽油,準備在瞬間毀掉此地。當他們正預備撤出之際,涂媚趁勢,一個勾腳,扳倒其中一人。

  “喂!她沒死——”

  可是,來不及了,當他喊出之時,涂媚已背著假死狀態的黎翰洋,比他們任何一人都早一步離開。

  對手火來不及點,槍亦來不及發,她利落的身手及齊發的刀刃如雪花般削開他們持槍的手,不到一分鐘,她已占了上風。

  “說!誰是主使者?”

  眼見七、八名手下已應聲倒地,而一時間,援兵也不會來了,只得認命的招供:“是舒右昌指使的!”

  果真是他!太令人心寒了。黎翰洋除了無法行動外,聽力可清楚,藥效也大約在一分鐘后褪去,幸虧她算計得妥當,否則他不因腦部缺氧過久成了植物人才怪。

  見他也起身,他們才大呼上當受騙了!

  何止受騙?她還要他們吃苦頭。

  利用工寮內的麻繩,逐一將他們捆綁在大柱上,手中的打火機不時晃來晃去地恐嚇他們:“要不要點火呀?”

  點?這里的汽油味濃得嗆人,只要一點,他們不就一一成焦尸了?

  “不要哇!”

  “饒了我們,下一次我們絕不會再動黎先生的主意了!”

  “饒了我們吧,我們是受人指使的啊……”

  求饒聲四起,但她的玩心未泯,也不打算太快放人!跋禄?你們還敢有下回?

  發現失言,有人趕緊澄清:“不……不是啦,他是說——”

  “說什么?”涂媚忽高忽低地點燃火焰,就是這么差一點點就足以引爆的利用他們的恐懼心。

  “涂……”

  “一句涂也涂不出來,你分明找死!

  作勢欲點上火,嚇得他們哇哇大叫,緊張氣氛十足。

  后來還是黎翰洋出言:“放了他們吧,他們不過是替人辦事的□NFDC4□嘍!

  既然他也求情,她才順勢:“看在黎先生的面上,暫且饒過你們的小命,不過,你們也得在這候上個幾天,等人來替你們解開麻繩!

  “不要啦!”

  不要?嫌她太寬宏大量嗎?

  “既然你們不要,那我也只好——”

  “放了我們吧!”

  她再次舉起打火機:“點著火,就讓你們成了同命亡徒吧!

  “同……”

  “千萬不要,我和他們感情不好,要死他們一塊好了,我不要呀!”

  “你……”

  一人一句,內容大致雷同,總歸一句,就是怕死,不管是誰先找閻王報到都行,只要不是自己便好。

  涂媚懶得聽他們廢話,扶著黎翰洋!袄习澹覀兛梢韵律搅。”

  “嗯!”兩人瀟灑地走出他們的視線,只留下他們還一味互相爭執怪責。

  ※  ※  ※

  原本自在坐在公司內等候好消息的舒右昌,怎么也料不到命運之神根本不與他同一國——“老爺,家里失火了。”

  失火……心中怒斥,這秦沐陽在搞什么把戲,不過要他做掉個人,怎么還弄得他的房子失火?“秦先生呢?”

  傭人哪知道他去哪,火一燒,屋子也亂了,只知道——“老爺,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她會不會又逃出去找那姓黎的小子通風報信呢?“我是問秦先生!你沒看見他嗎?”

  奇怪了,女兒重要,還是保鑣重要?怎么老爺只關心那個流氓哩?不過她仍老實答道:“沒有見到他的人影,現在消防人員已上山來救人了,老爺,您要回來嗎?”

  他氣急敗壞的!拔荫R上回去!”

  交代了秘書,立即趕上山。

  咦?怎么沿路不見任何打斗跡象,怎么這么平靜呢?該不會是姓黎的真沒上山吧?一路上不見半部車影,一切如往常幽靜,只是抬頭一望,糟糕,他的別墅已完全被火舌吞沒。

  催促司機:“快快快!”

  當他真正看清他的宅第時,當場昏厥過去。斥資千萬的大房子,千挑萬選的好地理,竟遭祝融給吞噬殆盡了,那他的江山不就也……

  ※  ※  ※

  當舒右昌醒來,人已躺在急診室內。

  “阿貴,房子燒燼了?”還喃喃問著身邊的老仆。

  貴叔安慰他!袄蠣敚鷦e擔心,房子沒了,您還是可以東山再起呀,我……我擔心的只是遍尋不著大小姐——”

  他有氣無力的!安还芩,翅膀硬了,再也管不了她了!

  “可是——”

  “我說了,不管她了。阿貴,扶我起來。”

  阿貴依言扶他起身。

  一向意氣風發的神采,這一刻比喪氣的老狗更加頹敗。“阿貴,先前我對你的……你不會生氣吧!”

  生氣?怎么會,服侍老爺大半生了,他的性格與喜好,他還有不清楚的道理?

  只是這一回,他的確是引狼入室。不過,他怎會怪他,畢竟他是老板呀!

  “不會,你有你的行事作風,我不過是個下人,怎會和老爺您生氣呢?”言語間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埋怨。

  舒右昌略帶懺悔的!鞍①F,我一時糊涂,幸好,你仍肯待在我的身邊!

  再多的話也彌補不了他先前所犯的錯誤,只能呆坐冷清清的病房里無語問蒼天。

  ※  ※  ※

  黎翰洋并不打算對他提出告訴,只是也不想讓舒右昌再打狙殺他的主意。

  “涂媚,我想登門找他問個明白,你去不去?”

  “問?何必問,直接報警,不更省事?”好不容易才有得歇息,他干嘛沒事找事做?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搞大了這件事,對他來說只是更復雜的麻煩。

  “好歹,他也是我未來的丈人,如果我對他提出告訴,關系只會更加的尷尬,尤其是外面的人會怎么看待我與他之間?”

  他還是會娶舒大小姐?涂媚的心仿佛被掏空了般,但這也只是剎那間的幻覺。

  他沒說錯,他們已經訂婚多年,結婚對他們來說,是早該進行的儀式,她怎會無由來的心痛呢?

  “那你的意思——”

  “我要你陪我去,順便將純柔接回來,我不打算再上山了!币惶说臍v劫,已讓他證實,他的心臟確實不夠強壯。

  涂媚心忖,反正只要這事結束,她亦可以卸下任務,算是完成此趟任務了。

  “OK,我們走吧!”

  臨出門,秘書叫住他們。

  “黎先生,舒董事長位在山上的別墅今早被火燒得精光了,你知道嗎?”

  早上被燒了?那不就是他們出事的時候?

  “有人受傷嗎?”他擔心舒純柔的安危。

  “根據小道消息,舒小姐失蹤了,而舒董事長也因失女而昏厥,現在正在xx醫院急救中。黎先生,舒董還真疼愛舒小姐呢!”父女情深,讓她向往不已。

  “她怎可能不見?明明是我派人送她上山的,怎么可能——”他無助地看著涂媚。

  說真的,她實在不喜歡他所投來關注的眼神,不過,好歹舒小姐也曾是她的雇主!叭タ戳吮阒,還不走?”

  兩人匆匆離去。

  ※  ※  ※

  到了舒宅,現場一片狼藉!有采訪車,也有正在為撲滅余火而努力的消防車。

  當他出現,立即引來媒體記者的包圍。

  “黎先生,您對于這場火災的看法如何?”

  “黎先生,您的未婚妻舒小姐不見了,您可知道她會去哪?或是——”

  “……”

  成群的記者包圍住他,涂媚卻在他身前為他開路:“對不起,讓讓!”

  因為她的開路,使他得以順利進到第一線。

  黎翰洋在此地名望大,再加上與苦主的關系,是以并未受到為難。

  “你好,貴姓?”

  “敝姓洪,你好!

  問清了總指揮的姓氏,便開始了他的問題:“洪隊長,現在火場如何?”

  “大致上已撲滅,只是,舒先生的房子,內部全是一些易燃的原木建材,所以幾乎是全毀了!

  “起火點在哪?”

  “有傭人看見火是從二樓的第三個房間!

  第三個房間?那不是純柔的房間嗎?怎會——他有耐性地聽完報告!爸x謝你,洪隊長,明天我會讓人送加菜金過去!

  洪隊長辭謝。“不用了,這是我們應盡的義務。”

  “不,你們也十分辛苦,這只是我一點的微薄心意,你就收下吧!對了,我還得去探視我的岳父,你們忙,我先走了!

  來的時候擁擠,走的時候亦是寸步難行,到了醫院已牽延多時。

  而在途中,心里也不時地擬著開場白,諸如“爸,你沒事吧?”;或是,“你實在太可惡了!”;還是,“你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再怎么說也是你親挑的女婿呀!”,不行,這火藥味太重了……想了好一會,他才記起幕后的大功臣涂媚來,由衷說道:“涂媚,還是你夠聰明,老早分析出,害我的人是他!

  他突來的感言著實令她錯愕。不消一秒,她的回答便嗅不著味了。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靈,下一次可別小看你身邊的女人!

  “你就是這么與眾不同!彼痪庸,也沒有洋洋自意,頗令他欣賞。

  “你太過獎了!彼陕,吃錯藥了?

  不再看他,目光只是凝視著前方。

  她的冷艷,著實有“一點點”吸引他,但他沒忘自己的身份,即使只是未婚夫妻,也算列管于有家室的行列。

  ※  ※  ※

  來到xx醫院,他的出現,令舒右昌意外。

  “翰洋,你怎么來了?”

 ?他沒死,心已涼了半截,斥資千萬于這場殺人計劃上,那由日本來的高手姓秦的混小子還是沒有辦成。內心閃過殺機,然而表面上仍裝出一臉的和善。

  黎翰洋自是看透了舒右昌的偽善,也不屑他的居心險惡,只是心里面仍然難以理解,何以善良的純柔,會有如此可惡的父親?

  “舒先生!”他不再稱他為丈人。他想,他該懂得他的改變,只是——舒右昌一陣干笑。“翰洋,怎么不稱爸爸了?”

  他已不愿再姑息小人,直言道:“舒先生,我本來還打算,靜靜地接走純柔后,不再與你有任何的瓜葛,只是,你的行徑實在是太令人不齒,所以——”

  舒右昌是明白人,自然清楚他已明白一切,只是,他不想承認。

  “翰洋,你在說什么?你怎么可以接走我的女兒呢?她可是千金大小姐,是我舒右昌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我舒右昌在此地也算是名門望族,怎能讓你隨便帶走呢?要帶走她,當然得按禮數來,且婚禮還要辦得人盡皆知,難道你當純柔與那些來歷不明的女人是一樣的嗎?”說著說著,目光還不時地瞟向涂媚。

  涂媚當然知道他意有所指,然而這根本挑不起她的怒氣;她既不生氣,當然也不打算回應他。

  她是這樣的想法,然而黎翰洋可聽不下去了。

  “舒先生,你自己所做的事可不比其他人高貴到哪!還有,我肯收留你的女兒,可是看在純柔的面子上,而與你完全無關的!

  舒右昌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沉聲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想說什么?”

  貴叔此時也很難插上口,然而不說幾句又恐蒙上不護主之臭名,是以——“姑爺,你這樣暗示,就太傷老爺的心了!

  雖然他有心護主,但他的老板可不領情。“沒你的事,你先出去!

  舒右昌原本血壓就高,這么氣一揚,而藥又來不及吞,腦血管一爆,即使醫生及時搶救,卻也成了一手一腳半身癱瘓的廢人,往日的不可一世與叱吒風云的氣勢消逝殆盡。

  ※  ※  ※

  某夜,一道黑影佇立在舒右昌的窗前,他自朦朧中醒來,一句“是誰”也說不上,只是口水不自主地往半邊流淌……秦沐陽發現他醒來,開口說道:“舒右昌,還認得我吧?”

  舒右昌一只手舉也舉不上來,“秦沐陽”三字在喉中,滾動,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冷冷一笑!斑@該說是你的報應吧!”

  “……秦……”

  “不用開口,你只要聽我說,我說完了便走!

  舒右昌這才靜下紊亂心思。

  秦沐陽說道:“我要你想盡辦法,對外宣布你女兒已經過世的消息。”

  一聽他提及女兒,他便激動得不能控制:“……我……女……兒……純……”

  他頗不滿意他的不合作態度。“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這會舒右昌又靜了下來,不再奮力搖動床。

  秦沐陽這才說:“你的女兒企圖引火自焚,而那把火燒掉了你的好地理,不過她也好不了多少,全身燒傷面積達百份之七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舒右昌既知狙殺計劃的失敗并非源自于女兒的通風報信,自是略感欣慰,但也氣她無知地放火燒掉他的好地理;但在知道女兒遭到火吻之后也不禁流下淚來。

  畢竟她是他相依多年的女兒呀……窗外的微光和著他的淚水,連秦沐陽也不禁動容。不過他的身上還系著一項本不屬于他的任務,所以他不再拖延時間,今夜的辭別,也算是結束他在臺灣的一切活動。

  “不過,你放心,我將帶她出國接受手術,如果手術完成,而你還茍延殘喘地活著,你們父女還會見面的。”

  “不……你……不……可……以……帶……”

  不理會他的強弩之末,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門的另一方。

  舒右昌本以為,現在手中至少還有舒純柔這個籌碼,沒想到這么一來,他的希望破滅了,求生意志也趨減弱,當看護人員前來巡房時,他已呈彌留狀態。

  “快來人!”護士按著求救鈴急呼。

  在一番急救下,舒右昌還是終告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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