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愿萬分怨懟地睨了身邊傻笑的人一眼,繼續(xù)他貼墻走的行為。
事實上,如果情況許可的話,他是非常希望把自己塞進(jìn)墻壁里,徹徹底底地遠(yuǎn)離商予津。
「寧愿,沒必要這幺夸張吧?」商予津苦著一張臉道。
「有必要!」寧愿斬釘截鐵地回答。
他怒氣沖沖地瞪了商予津一眼,繼續(xù)進(jìn)行把自己靠著墻壁走的行為,如果他可以再走得快一點的話,他是怎樣也不想跟商予津呼吸相同的空氣?上,他的腳沒有商予津的長,無法快過他;而他的膽子又太小,害怕沾到男性可怕的味道,沒能一腳踢開商予津。 ??「寧愿,我喜歡你這件事真的讓你這幺困擾嗎?」商予津語帶哭音地道。
明明是堂堂五尺之軀,偏他面對喜歡的人時,情緒起伏相當(dāng)?shù)拇,不是笑得像個白癡一樣,就是窩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沒錯!」寧愿不留情面地回道。
笑話!他若是對商予津有一絲絲好感,他現(xiàn)在就不會把自己包成活像中東來的女人,從頭到腳除了一對眼睛外,連手指都包在衣服里。
雖然現(xiàn)在時序已經(jīng)進(jìn)入秋天,但尚未冷成這樣,所以他的穿著讓他流了一身汗;不過流汗總比休克好,如果他不包成這樣,他怕自己馬上就要上救護(hù)車了。
「寧愿,你到底討厭我哪一點?我可以改啊!」說著,商予津再度淚眼汪汪,他不懂,為何他最愛的寧愿竟然會這幺的討厭他。
「你去變性我再考慮考慮。」寧愿冷然道。??
他邊說著邊加快腳步,希望能早些脫離商予津的身旁,就算他們的座位就在旁邊,也好過商予津走在身旁,還一副隨時會撲上來的表情。
「變性?寧愿,這不好吧,我很喜歡當(dāng)男性呢;而且以我的身高和臉形,變成女生一定不好看,我想你一定不會喜歡的!股逃杞蛘J(rèn)真思考數(shù)秒后,再快步追上寧愿,煞是認(rèn)真地回答。
「無所謂,反正我是不可能會喜歡你的!」寧愿緩下腳步,瞧著商予津冷冽說道。
他雖然嘴上說得肯定,心里卻有一點點動搖,未來的事誰都不敢保證,他也一樣;如果未來真的愛上眼前這家伙,那他需不需要把現(xiàn)在講的話吞下去啊?算了!別想太多,現(xiàn)在別亂講話就好。
「寧愿,除了變性以外,還有什幺事是我做了以后你會高興的嗎?」商予津眸子眨啊眨的,巴不得能立刻改變自己,讓寧愿愛上他。 「沒有!」
寧愿依舊冷淡,且在心底埋怨,平常很快就走到的學(xué)校,怎幺今天路途特別遠(yuǎn)的樣子,真是討厭!
「沒有要改進(jìn)的嗎?寧愿,你是說我已經(jīng)十全十美了嗎?」商予津驚喜的喊著。完全看不出寧愿的臉色不佳。
「閉嘴!」寧愿怒罵道,旋即大步邁開,能離商予津多遠(yuǎn)就多遠(yuǎn)。
他一翻白眼,差一點點就能克服心理壓力伸手掐死商予津。
「寧愿你要去哪里?學(xué)校到了耶!」商予津在不遠(yuǎn)處揮手道。
寧愿猛然一怔,回頭看著大大的校門以及商予津,嗚……雖然知道那兒才能進(jìn)學(xué)校,可是他不想走到商予津身邊!
唔!他好掙扎哦!
「寧愿,你是想從后面爬墻嗎?說的也是,醬子就不會被記遲到了!股逃杞蛐ξ刈飞蠈幵,一點也不管寧愿一副快死了的表情。
「唉!」寧愿大力的搖了頭,快步往學(xué)校旁走去。
走沒多久,他就后悔了!
這輩子他還沒爬過墻,而學(xué)校的墻又特別高,上面又有刺狀物,他會不想爬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升旗時間都快到了,如果不爬又會來不及,唔!好掙扎,好難決定!
「寧愿!」商予津此時的聲音,不知道為什幺特別的諂媚。 寧愿瞟了他一眼,沒有接腔,也懶得應(yīng)聲。
「我推你過去吧!」
商予津笑得甜絲絲的,像只像主人搖尾乞憐的狗兒。
寧愿瞄了瞄商予津,再看看手表,再瞧瞧商予津討好的笑臉,面對越來越迫近的時間,最后他像是下了什幺天大的決心似的,取下包圍在脖子和頭上的圍巾,一端包左手一端包右手,而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雙手交給商予津。
「不用這幺夸張吧?我又不是什幺危險物,我身上既沒有漢他病毒,也沒有傳染炭疽病的粉末,只是和我握個手,不會怎幺樣吧!」商予津哭笑不得。
但是面對心上人,他也不能怎樣,就算隔著好幾圈圍巾和厚手套,能握住寧愿的手,他依然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要推我過去就快一點,不要用一張白癡臉對著我傻笑,很惡心耶!」寧愿鄙東地撇嘴道。
「沒辦法,我感動嘛!」商予津說得理直氣壯。
「罷了!」朝商予津搖頭后,寧愿干脆自己爬上去。
見狀,商予津忙不迭地出手相助,怕出了差錯會讓佳人再度發(fā)火。
然而,可怕的事情發(fā)生啰!
只不過,說它是可怕的事,其實又不然。因為對寧愿來說,這是不折不扣的可怕事件;但是對商予津來說,卻可是天大的好運。
事情定這樣子的——
可憐瘦小力量不足、又被商予津氣到?jīng)]吃早餐、血醣不足的寧愿,因為頭暈?zāi)垦6蓧數(shù)袅讼聛恚逃杞蜃o(hù)心上人心切,自然牢牢抓著寧愿不放;但說巧又不巧,商予津情急之下抓住了寧愿的褲子,隨著寧愿的下墜,他扯下寧愿的褲子,就連可憐的小褲褲也被扯掉了。
寧愿尖叫一聲,雙手一松,更快速的下滑;而讓寧愿心切的商予津,很快的松開雙手,跌到寧愿身下充當(dāng)肉墊。只是,商予津壓根兒沒料到寧愿會一屁股坐在他臉上……
寧愿足足愣住有半分鐘之久,也不知道是從墻上摔下來的關(guān)系,或是他所坐的位置的關(guān)系,他沒有暈倒,也沒有尖叫哭泣。
商予津也沒有動,不曉得他是被寧愿壓得腦震蕩了呢,還是他想好好體會一下幸福的片刻。
不過,先回過神的仍是寧愿。
因為沒有暈倒的他在須臾的怔忡之后,清楚的看清發(fā)生什幺事情,他先是低頭看看自己,而后轉(zhuǎn)移視線,看向商予津無辜的眼睛,因為他整張臉唯有一雙眸子猶看得見。
寧愿覺得腦中有一根繃了許久的神經(jīng)倏地斷裂。
「寧愿,你這樣子我會呼吸困難!箤幵干硐拢粋悶悶的聲音傳來。
聞言,寧愿下意識的又看向商予津一臉無辜的表情。
雖然現(xiàn)在他的男性恐懼癥好象稍稍好一點點了,可是,該發(fā)作的,他依舊是會發(fā)作的。
說時遲那時快,寧愿迅速跳開,左手抄起圍巾包覆住,右手則拿起書包——放了七本課本、自修、鐵制鉛筆盒,以及硬殼眼鏡盒——狠狠的往商予津頭上打下去。
「死東西!你給我滾開!不要臉!」
寧愿不斷的、用力的打著,可他的臉色卻不斷刷白;最后商予津是被他打昏,他自己倒是暈倒在地上。
再一次的,商予津成為寧愿的肉墊。
商予津先揉揉他被打腫的頭,再幫寧愿穿上褲子后,一肩背起書包和圍布,一肩扛著寧愿,走到附近的公共電話打電話叫救護(hù)車。 「我……這算是倒霉還是幸運呢?」
等待電話接通時,商予津喃喃自語,頭上的包好痛好痛,可是……寧愿真可愛。光是看著、想著、思憶著,商予津便會泛起微笑,英挺的面容上增添柔和光暈。
◆◇◆
那天的事,后來被商予津以意外來搪塞,他什幺都不講,也沒有人忍心去問呆滯的寧愿。 事后,不知怎地,寧愿怕男性的癥狀突然好了不少,大概再悲慘的事都發(fā)生過了,他依然活得好好的,也沒什幺好怕的。
就因為寧愿怕男性的癥狀好了不少,從那天開始,商予津纏著寧愿的情形日趨嚴(yán)重。
寧愿雖然很想離商予津遠(yuǎn)遠(yuǎn)的,偏偏兩人又像是前世有孽緣一般,三年級分班時,無巧不成書的竟然又分到同一班。
對寧愿來說,最倒霉的還不是同班,而是他們每個月抽座位的時候;無論他抽到哪個位子,商予津一定會在他身旁的位子之一。屢試不爽,連老師都感到不可思議,認(rèn)為商予津是私底下跟別的同學(xué)換位子。
結(jié)果,在老師嚴(yán)密的監(jiān)督下,這一次,商予津依然抽中寧愿后面的位子。
整整一個月,背后如芒刺般的視線,一直讓寧愿非常懷疑,每天上課時,商予津緊緊盯著的到底是黑板或是他?
可是,說真的,商予津?qū)φn的確有一套。照著他的方法念書,不但不需要加強(qiáng)演練講義、自修,不必外出補(bǔ)習(xí),還能每天早睡早起。
可早睡早起也帶來另一種「壞處」——必須跟商予津一起吃早餐。
每天一大早,商予津便帶著他家廚子精心料理的早餐來到寧家。打從第一天寧愿說過「吃你做的早餐不如去死」后,商予津再也沒有做過早餐。
中午,坐在他身后的商予津理所當(dāng)然的纏著他一起吃飯;放學(xué),商予津是絕對要纏著他,非跟他一起回去不可,若是哪天有事沒跟他回家,商予津晚上也一定打電話到寧家詢問寧愿的行蹤。
無論寧愿走到哪里,商予津就跟到哪里;罵也罵不走、趕也趕不跑,十足十像只忠心的狗。
不過,煩人和忠心,似乎是同義詞。不出三天,寧愿就被他煩得快瘋了,偏偏同學(xué)、老師,甚至是寧爸爸,都認(rèn)為商予津是個值得信賴的好學(xué)生,他能交到商予津這樣的朋友,是他的運氣。
運氣?鬼才曉得這是哪門子的運氣?
而且,商予津又有個令他超級討厭的癖好——愛舔人!
每次商予津坐得靠他近些,總冷不防的舔他一下,令他心驚膽戰(zhàn);他隨時戒備著,生怕商予津哪天心血來潮、趁他不備時舔上他的唇…… !他、不、要!
他仍然是討厭男性只愛女性的,他才不要讓自己的初吻被商予津給奪走,不要、絕對不要!??
所以,為了他初吻的美好回憶,為了讓他灰色的青春多點色彩,為了他美好的初戀,他下了一個決定,就是——他要去聯(lián)誼!
在商予津嚴(yán)密的看管下,除了睡覺和洗澡外,他少許的一點自由時間便是星期天以及社團(tuán)時間;愛打籃球的商予津理所當(dāng)然是籃球隊的隊員,而好靜的他則參加了別名補(bǔ)眠社的星體研究社。
寧愿之所以參加補(bǔ)眠社,是因為補(bǔ)眠社里沒有太多的肢體接觸,也不太需要討論,非常適合他躲藏,不過;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在他最想要聯(lián)誼時送上聯(lián)誼機(jī)會,看來,參加補(bǔ)眠社好象也不錯。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參加了星體研究社和某公立女中的聯(lián)誼會。想到柔柔軟軟的女孩子,他雖然沒有色到會滴口水的地步,不過香杳柔柔的女孩子,怎幺看都比一個該死的男生強(qiáng)!
◆◇◆
星期天一大早,天空方出現(xiàn)魚肚白,寧愿即安安靜靜地從床上起身,梳洗更衣之迅速,讓人無法想象他其實有低血壓的毛病,平常根本爬不起來。
為了躲避商予津偶爾心血來潮時,會在星期天以著似邀請,實際和強(qiáng)逼無異的手段,迫他一起上圖書館,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走出家門時,他可笑的彎著身,像個賊般貼著墻壁緩緩移動,還不時抬頭看看有沒有商予津的蹤影,確定沒有后才敢繼續(xù)往前走。 「我干嘛怕他?他又不是我的什幺人!不過是他一廂情愿地說喜歡我,我又沒有接受,我要去聯(lián)誼干嘛怕他?TMD!為什幺我就是怕?怪事了,真是太奇怪了。」寧愿秀眉微擰,臉上出現(xiàn)一年多前絕對沒有的豐富表情。
「我絕對不是因為怕他才躲躲藏藏的,我是因為怕聯(lián)誼沒有成功,被傳到班上一定會被笑得很慘,對!我躲是為了不被笑,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我怕他!箤幵膏哪畹溃D(zhuǎn)了個彎,確定商予津真的不會出現(xiàn)后,方綻開得意的笑。
「最重要的是,要是被他知道我想找個女孩子做初吻對象,怕他會當(dāng)場發(fā)飆,搶在可愛的女孩子之前奪走我的初吻。跟個男生接吻?讓我死了吧!」寧愿不停的自言自語著。
碎碎念完畢后,寧愿拍拍身上的塵灰,大步朝著集合地點的快餐店邁進(jìn),打算先填飽他可憐的小肚肚。
只是,下意識想閃開商予津的寧愿,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到在自己身后不遠(yuǎn)處就站了個人——商予津。他正提著一袋熱騰騰的食物,帶著又甜又喜、又苦又澀的表情來到寧家,而后表情里甜喜的部分漸漸抹去,僵化在苦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