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人要不要做一件事情,往往只在一念之間,有人需要很久的時間去慢慢考慮,有人卻像開關似的,啪一聲按下去,便滿室光明、黑暗遠離,所以有句佛家語: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想法這種東西有時可以轉變得極為快速。
而馮涵鏡,恰好在示范此般情況。
前一天,他對感情長畏縮縮得令人想一拳打醒他;后一天,他鎮日黏在凌貝平身邊,讓凌貝平想掐死他。反正左是一拳右也是一拳,所以馮涵鏡決定選擇一親芳澤而置生死于度外。
現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早晨,陽遙韓草草地吃完早餐,又窩回他的房間,不知是在趕工作或是睡他的回籠覺。許心很快樂的繼續窩在廚房吃水果,馮涵鏡則依照最近一貫的行為模式,挨在凌貝平身邊。
剛剛吃完小牛角、凱撒沙拉、磨菇濃湯、四種水果和AB優酪乳組成的豐富早餐,凌貝平絕對沒有吃太多,至少,他吃的量跟正在吃第四盤沙拉、喝第十杯湯的許心比起來,算是小意思。
可是,他非常非常想去浴室「抓兔子」,他相信以他目前胃部翻涌的程度,他可以抓很多很多只。
「寶貝……」馮涵鏡似乎不知道他就是罪魁禍首,依舊一臉媚笑地望著凌貝平。
打從下定決心追求凌貝平后,馮涵鏡就絕口不提「死人妖」三字,而謹遵凌貝平先前說的「我特許你叫我寶貝」,從善如流地喚凌貝平「寶貝」……雖然,他完全不了解凌貝平為何一聽到寶貝二字就面色難看,是他要他這幺叫喚的不是嗎?
「干嘛?」凌貝平口氣不善地響應。
凌貝平坐在他非常喜歡的雙人沙發上,遙控器就在眼前,馮涵鏡完全沒有跟他搶的意思,但是……但是馮涵鏡竟然挨在他身邊,另一邊明明有寬寬大大的三人座沙發,他干嘛來跟他搶?
「沒啊,就想叫叫你而已!柜T涵鏡喜孜孜地說。
凌貝平快發瘋了,他這輩子還沒有遇過比馮涵鏡更惡心的人,這幺說好象有個很大的問題,因為他曾經喜歡過馮涵鏡,對,沒錯!曾經!
他喜歡的馮涵鏡沉靜而哀傷,當他望著坐在教室一隅的馮涵鏡時,心頭就會涌起一股熱潮,充盈在心頭,又像什幺都沒有出現過地空虛。戀慕著馮涵鏡的思緒曾在心頭不斷盤旋,好多好多年后都無法忘懷。
他喜歡的馮涵鏡會活力十足地跟他對罵,他會被氣得發抖,事后又對沖動的自己懊悔無比;偶爾,他們和平相處時,他望著馮涵鏡的側臉心底甜意滋長,又苦澀蔓延。他向來是敢作敢當、勇往直前的人,但是面對真心傾慕的人,他卻反而變得怯懦。
他喜歡的是曾經的馮涵鏡,而不是現在坐在他面前,一臉諂媚至極、欠人砍的馮涵鏡。
天哪!他怎幺會喜歡上這種人?馮涵鏡不理人的時候,看起來多幺有氣質,為何現下那張臉怎幺看怎幺惡心?雖然先前是他要馮涵鏡叫他寶貝的,可是現在……嗚,他后悔了!
「寶貝,你身體不舒服嗎?」馮涵鏡關切地問著,做了先追再說的決定后,他才發現凌貝平真的好可愛。
凌貝平男裝時帥,女裝時媚,二十四吋的心蠻腰因為他最近動用室內運動器材,變得益發纖細,令人直想將他一擁入懷。
此時,凌貝平一身白衫,上半身是簡單的白色圓領T恤,下半身則是現在不怎幺流行的白色牛仔褲,雖然穿著簡單,但配上他極致的五官和一身練過的肌肉,說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看到你就不舒服。」凌貝平冷酷地說著。
「那該怎幺辦,我倒是非常喜歡看到寶貝你!柜T涵鏡一張文風不動的笑臉,惹得凌貝平深深嘆息,索性打開電視專注于畫面,開的節目還是馮涵鏡最愛的Discovery,希望能成功轉移馮涵鏡的注意力。
「寶貝,你別不講話嘛!」凌貝平仍是失敗了,數秒鐘后,馮涵鏡干脆放棄電視,專心地盯著他的臉瞧。
「我不知道要跟你說什幺!沽柝惼綗o奈地說,他討厭這樣被煩。
「談你喜歡什幺吧!我還不知道你對什幺東西有興趣。」馮涵鏡笑意盈盈。
「我現在對擺脫你的方法很感興趣!」凌貝平對著馮涵鏡翻白眼,挪動身子,坐到三人沙發上。
「寶貝,別這幺說嘛,我們又沒真正的相處過,你怎幺知道你不喜歡我!柜T涵鏡又挨過來,諂媚的嘴臉令凌貝平很想暈倒。
「那你又怎幺知道我先前說的喜歡,是真正的喜歡?說不定只是我想找個人騙吃騙喝的借口!沽柝惼街庇X地反駁,但看到馮涵鏡瞬間沉默的面龐,心口猛然一震,深深地后悔著。
「如果不是認真的,你又怎幺會哭,你向來展現在外的是如花的笑靨或強勢的武力,絕不是哭泣。面對我,你卻哭了。」馮涵鏡溫柔地笑著。
望著馮涵鏡雙頰驀然緋紅,他有種錯覺,像是回到國中時代,他望著他最初暗戀的人,面帶微笑,毫不在意對方的惡作劇,只因為他喜歡他。
「有時候,人會喜歡上錯覺,你也說了,我們沒有真正的相處過,我喜歡上的又怎幺會是真正的你,既然不是真正的你,我喜歡我的錯覺關你什幺事。」凌貝平伶牙俐齒地應道,并順手將電視轉到MTV臺,既然馮涵鏡不想看電視,想找他斗嘴,不妨來點背景音樂。
「很好,我們現在開始了解對方還來得及。」馮涵鏡笑容滿面,完全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姿態,不怕凌貝平出招。
「我說了我不喜歡!」凌貝平快要尖叫了。
雖然馮涵鏡沒有罵他死人妖,雖然俗語有云:伸手不打笑臉人,可是、可是他就是想海扁馮涵鏡,最好把馮涵鏡的臉打腫,讓他笑不出來也講不出話來。
「你別這樣嘛,就說說自己的興趣,讓我多了解你一點,這樣有助我們日后相處!柜T涵鏡仍是笑著,腦中浮現出女裝和武器,感覺上,凌貝平最愛的就是這兩樣,若真是這兩項,武器的話還好,女裝的話,他真的演興趣了解,只要會脫就好了,何必知道怎幺選色、挑配件。
「我目前迷上刀劍之類的古兵器,請問你有興趣嗎?」凌貝平眉一挑,在腦海中幻想用刀子將馮涵鏡嚇得哀哀叫的畫面,呵,不錯,至少馮涵鏡就不會媚笑了。
「有!」馮涵鏡面露微笑。
「可是,我更喜歡女裝,我喜歡畫假指甲、我喜歡研究各廠牌的保養品,我喜歡買一堆衣服和鞋子,每天做不同的搭配。請問,你喜歡嗎?」凌貝平望著馮涵鏡彈指間變色的臉,內心大喊萬歲,他終于說贏馮涵鏡了。
「我……我……」馮涵鏡結結巴巴地,就是沒法做出承諾。
他就是不喜歡那些玩意兒,配衣服也就罷了,他偶爾也會舍棄現成的配法,自己搭配衣服,但是,涂指甲油、選保養品、挑化妝品,要他搞這些,殺了他吧!
「所以說我們是不適合的!沽柝惼降靡庋笱蟮氐。
「我、我也有興趣!」馮涵鏡不知哪來的傻勁,一咬牙便說出會讓他后悔無比的話,雖然說時雖差點咬到舌頭。
「哦?」凌貝平眼睛睜大,不懷好意地笑著。
「那,你一定也想穿穿看啰?」凌貝平笑得賊兮兮,他這幾天來第一次看馮涵鏡非常順眼。
馮涵鏡張口結占,不知該如何是好,說不要,凌貝平絕對會借機閃他閃得遠遠的,還會說什幺是他不好,是他不應該傷害他純真幼小的心靈,可是……
他真的不想穿女裝!他對裙子比較沒意見,現在男人穿裙子并不稀奇,化妝品和保養品也都勉強可以接受,可是……他不想涂指甲油,他更不想在指甲上作畫,他也不要把腳毛全部拔光光,更不想修眉啊!
「不想是吧?所以我就說我們不適合!沽柝惼诫m然穿著男裝,語氣卻變成女孩似的嬌柔,使馮涵鏡不禁打了陣哆嗦,總覺得被一個可怕的女人算計了。
馮涵鏡打從幼時見識過他娘親在商圈的手腕后,就非常同意「男人控制世界、女人掌握男人」這句話,就算他是同性戀,就算他不會為了女人愛得死去活來,但他有一半的人生仍掌握在他那位比如來佛更偉大的娘親手上。
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他眼前的凌貝平,算不算半個女人?想起來就覺得可怕,而他竟然喜歡他!溉绻艺f我有興趣呢?」馮涵鏡有一種自掘墳墓的感覺,事實上,他已經一腳踏進墳墓,就等著掉下去。
「那好!沽柝惼铰冻鲆荒◥鹤鲃〉男θ。「你穿給我看!」他緊接著說出馮涵鏡最怕的那句話。
「呵……」馮涵鏡發出無意義的傻笑,腦子瞬間當機。
「穿嘛,我會幫你挑一件漂漂亮亮的迷你裙,再配上小可愛和雪紡紗上衣!沽柝惼叫θ轁M面地對著馮涵鏡漲成豬肝色的臉說道。
「戴上粉紅色的假指甲,我還可以幫你畫很多很多圖案,什幺KITTY、流氓兔、烤焦面包或阿貴所有人物,我每一個都可以幫你畫!沽柝惼叫Σ[瞇地,覺得馮涵鏡變幻莫測的臉色真是有趣。
馮涵鏡淚眼汪汪地望著凌貝平,半點也不奢望凌貝平會大發慈悲地放過他。
「寶貝,如果我穿了,多了解你一點,依照公平原則,你應該也要做點什幺吧?」馮涵鏡可憐兮兮地問道,像是將死之人在詢問自己的陪葬品。
「你穿,我就吻你!」凌貝平上一次說過類似的話是因為喜歡馮涵鏡,被上也無所謂;這一次,則是因為有把握馮涵鏡不會答應。
「吻……可以到腰部以上或腰部以下?」馮涵鏡色心大起,吞了吞口水,開始認真考慮穿女裝一事。
撇開凌貝平的個性不談,他的臉蛋和身材真的很不錯,纖細又有肉,長年鍛煉下來全身充滿彈性,光用想的就覺得抱起來一定很棒!
「腰部以上!」凌貝平警戒心一起,連忙回答。
「唔!」馮涵鏡失望地嘟起嘴。
「不要就算了!」凌貝平自己也不知想不想要馮涵鏡吻他,馮涵鏡不想時,他又故意撩撥馮涵鏡。
「那好吧。」馮涵鏡哭喪著臉,一張彷佛被凌貝平狠揍的臉。為了美人的香吻,他只得點頭。
不管凌貝平愿不愿意被馮涵鏡吻,也不管馮涵鏡是否對身上的裝扮有意見。
總之,馮涵鏡穿著緊到不行的粉紅色亮度迷你裙,上身是件帶子快斷掉的純白蛋糕裝式小可愛,裸露的腰間系著條銀制腰帶,兩端各有兩個銀鈴,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像只帶著項圈的寵物。
再往上看,馮涵鏡的頭發被迫染成紅紫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如果走在路上有可能會被捉去精神病院,另一半是他自己羞愧而死。
再往下看,化妝的幾個重點——眼睛,被夸張的亮粉紅色涂了滿眼,還被涂上紅色的眼線和不知哪里找來的暗紅睫毛膏,乍看之下,很像被狠K兩拳之后的模樣。
繼續往下,看見兩團紅暈落在馮涵鏡的雙頰,只不過,別人的日本旗是紅色的,他的……配合整體設計,被畫成深紅色。
鏡頭接著往下,嘴唇的底色仍是馮涵鏡會瘋掉的粉紅色系,而且,凌貝平利用他一雙巧手,很快樂的在上面做了嘴唇彩繪——畫了個小叮當。
想當然耳,馮涵鏡載著的假指甲涂的自然也是粉紅色,更畫了整個阿貴家族。
所以,馮涵鏡會以很無奈、很哀怨的表情站在凌貝平面前也是正常,他最可憐的一點是……凌貝平把他變成這樣的過程,全程在客廳進行,他乖乖地配合,也不忘瞪沒事就經過客廳的許心兩眼,更不會忘了對著常望著他笑的陽遙韓比中指。
「我都已經穿了,你可以讓我吻你了吧?」馮涵鏡低頭環視身上可怕的物品嘆息道。
「可是接吻的話,口紅會掉。」凌貝平自個兒倒是穿得很男生,全套名牌的休閑服,再加上一雙不便宜的球鞋,馮涵鏡心里不滿到了極點。
「寶貝,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吧?」馮涵鏡眼一瞇,笑得有點危險,他打不過凌貝平是事實,不過想搞死凌貝平不一定要用武力,他自有他的方法。
「我是這種人嗎?」凌貝平笑意盈盈。誰教馮涵鏡現在的模樣實在好笑,而他也沒有忍笑的意思。
「像!」馮涵鏡誠實到找死的程度。
「我又沒說讓你什幺時候吻。」凌貝平悠然地道,說的話倒是讓馮涵鏡很想掐著他的脖子用力搖一搖。
「寶貝,狗急也是會跳墻的。」馮涵鏡咬牙提醒他。
「狗狗乖,給你骨頭別咬人哦!沽柝惼胶鋈换厣硪匀岽捷p觸馮涵鏡唇辦,像風一般掠過后,再度回身抓起遙控器,開始看他等了好久的偶像劇回放。
馮涵鏡沒講話,驀地紅透雙頰。凌貝平的吻并沒有什幺,唇上殘留的感覺,跟一片樹葉擦過差不多,感覺不出柔軟在哪里,叫是……可是凌貝平殘留在他鼻尖的發香,令他渾身條地炙熱起來,腦中一片暈眩,下身一陣緊繃。
他好想壓倒凌貝平,即便會被打成豬頭,他也想抱系凌貝平,不管在這里也好,回房享用也好,只要能付諸行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