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槭榆終于再也受不了那些笨手笨腳的代理秘書了。
他原以為玉曦會因為知道他已經(jīng)聽聞顏書璣的能力之后,在隔天就派顏書璣過來幫他;結(jié)果,在等了一整天之后也不見任何動靜時,他不得不告訴自己,等--只是在浪費他的時間而已。
所以,在看完錯字連篇的國外傳真稿之后,他憤怒地斥退已經(jīng)快被他嚇哭的代理秘書,啪地一聲拍桌站起,挾帶著滿腔怒火直闖位于同樓層,卻一向極少進入的秘書室。
一群正面向門口端著咖啡聊是非的女人,見到總裁突然一臉冷嚴的出現(xiàn)在秘書室門口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室內(nèi)突然的安靜,讓一些人陸陸續(xù)續(xù)的抬起頭,一見原因所在,除了驚慌之外,她們再也沒有其它的表情。
但是,有一個例外。
一進秘書室,他的目光就直落在她的身上。
所以,在看見對四周異樣好象沒什幺感覺,仍是一臉專注地相應用程序在奮戰(zhàn)的顏書璣之后,他心中的怒火似也平靜了許多。
她真的很認真。微微地,他揚起了一道淺微的笑意。
「總裁?」發(fā)現(xiàn)趙玉曦笑得一臉恭敬的來到他身邊。
「喝咖啡?聊天?講電話?」唐槭榆轉(zhuǎn)過身看她一眼,隨即冷笑地環(huán)看秘書室一圈!笂吶耸沁@樣給我?guī)У模俊?br />
「下午茶時間結(jié)束了,該繼續(xù)工作?!」見他不太好看的臉色,玉曦不慌不忙的清了嗓子說道。
聽到上司的提醒,所有原已嚇呆的人,都趕緊回到工作崗位上,免得給自身找麻煩。
「總裁,她們該做的工作都做了,也該輕松一下的!顾呎f邊領(lǐng)著他進入辦公室。
「還有下午茶時間?」他諷笑一聲。
「這是書璣來了之后,大家才有的福利!顾α诵!竸棚L昨天沒跟你說嗎?」
「他只說妳現(xiàn)在日子過得比他還囂張!固崎视芷乘谎邸
玉曦拿起之前才要書璣泡好送進來的小壺咖啡,小心翼翼地分倒成兩杯。
「那也是因為有書璣的關(guān)系!顾f一杯給他。「你今天來應該是為了她的事吧?」
「瞞了我這幺久,還派了一堆笨手笨腳的人給我。」他冷顏道。「對我,妳應該要有一絲絲的歉意才對!
「喔?」她一樣自在的喝著咖啡。
「但是,為什幺我一點也沒感覺到?」他緊盯著她看。
「因為,我一切都是聽你的命令行事,而且也沒有誤事,所以,歉意就省了!顾χf道。
「把有能力的人藏著私用,然后派那些笨手笨腳的女人給我,這就叫作聽我的命令行事?!」他眉一挑。
「是你自己當初不要她的,而且還交代我要好好地把她磨練成一名優(yōu)秀的秘書。」她抬出之前在向他要求調(diào)人時所得到的指示!杆,就算我已經(jīng)把她磨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敢讓她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呀!」
「是嗎?」他悶哼道。
「如果知道你已經(jīng)不介意當她的靠山了,我早把她給雙手奉上,哪要你現(xiàn)在這樣放下身段來跟我要人!
「是嗎?」他當然不信。因為,他知道他們夫妻倆一直看不慣他以賺錢為人生目標的模樣。
只是,他的人生除了賺錢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幺其它的了。
女人?他以厭倦;男人?他沒興趣;權(quán)勢?他早已手中握;所以,他就只能以賺錢為人生之奮斗目標了。
雖然,他的錢已多到可以砸死人了,但,他還是得以賺錢為生活目標。
因為,一個人倘若沒了生活目標,那是很可憐的一件事。
所以,他只能一賺再賺,就算已經(jīng)賺翻天了,他還是得賺。畢竟,除了賺錢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以什幺為生活目標。
瞬間,他黝深黑眸中的精明銳光黯淡了下來。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
很可悲。
。
或許是上司趙玉曦的明示加暗示,秘書室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總裁目前對書璣很另眼相看。
所以,在受夠了總裁的冷嚴態(tài)度及厲聲叫罵之后,她們個個皆十分樂意將書璣給拱出去。
因為,如果書璣能夠受到總裁的重視,而被調(diào)任總裁室擔任隨身秘書一職的話,那她們以后就不用再代理他隨身秘書一職,日子也可以好過一點。
所以,當唐槭榆剛才一踏進秘書室,所有的人員立刻對他指了指茶水間的方向。
為了想知道,顏書璣是不是真如勁風及玉曦所言般的聰穎慧黠,這些天他非但要求玉曦加重她的工作量,甚至也常處于她的四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唐槭榆原以為,再經(jīng)過幾天特意的磨練之后,他將會見到一個因為受到過分要求而形容憔悴的顏書璣。
哪知,一個星期都過去了,她每天仍是帶著愉快的心情踏進公司大門,只是偶爾會在接到新工作時苦著一張臉,低聲抱怨幾句,然后,就又會開始認命的工作。
而每天抽出些許時間注意她的一切,就成了自他接手唐氏集團以來,最為輕松愜意的時刻。
一踏進茶水間,他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咖啡香味,然后就看見一手端著咖啡,一手還拿著蛋糕甜點的顏書璣。
看見她呆愣的模樣,唐槭榆笑了起來。玉曦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真的是那種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偷懶的人。
因為,在交代許多新工作給她之后,她竟然還有辦法偷空泡咖啡、吃點心?
這樣的女人,真是少見!唐槭榆笑著對她既搖頭又點頭。
「總……總……總裁?」
對上又突然出現(xiàn)的唐槭榆那張原顯得過于冷酷,卻于下一秒鐘即轉(zhuǎn)為溫柔笑意的臉龐,顏書璣一雙大眼睜得好大。
有問題,而且絕對是個大問題!
在囫圖吞下口中的綿綿甜糕之后,顏書璣猛拍著自己的胸口。
她記得她在每天出門上班前都會交代老媽要燒香的,可是,為什幺這一陣子,她老是覺得運氣很背,而且還背得要死。
因為這些天,不論上班或下班,還是午餐時間,她總是會發(fā)現(xiàn)唐槭榆會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她的四周。
就連有時她偷懶地躲到茶水間里喝著自己剛泡好的咖啡,她都會意外地看見那張酷臉。
就像現(xiàn)在,她又被他當場逮到了。顏書璣頓時漲紅了臉,垂下了頭。
雖說唐氏企業(yè)集團是他的,他高興到哪就到哪,誰也管不著。
但是,他是總裁耶,哪有總裁會跑到茶水間來的?要喝茶、喝咖啡,只要他叫喚一聲或按個內(nèi)線就有人幫他送到面前,發(fā)什幺神經(jīng)還自己跑來茶水間?害她一連五天都被抓到。
臨垂下頭之際,顏書璣恨恨地偷瞪他一眼,在心里叫罵道:死醣醋魚,不乖乖躺在盤子里還四處亂跑,回家看我用一整顆檸檬酸死你。
進到唐氏幾個月了,她就從沒見過唐槭榆有來關(guān)心過她,倒是這幾天時常會出現(xiàn)跟她搶點心。雖說她一直平安無事,過得還算不錯,但是,他對她不聞不問就是不對!沒有人靠山是像他這樣當?shù)摹?br />
還說什幺要當她的靠山?!靠壁啦,靠山!顏書璣又狠瞪他一眼。
「今天吃什幺?」他看一眼她手中只剩一半的甜點。
他的問話,讓她突然想起自己目前被抓到偷吃點心的窘境,而微紅了臉。
「綿綿甜糕!诡仌^連忙放下咖啡,將手藏于身后。
她已經(jīng)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想分食她帶來的點心了。
「沒有了?」走到桌邊,唐槭榆看向只余有一些糕屑的透明餐盒。
「呃?」她一時沒意會過來。
「妳今天只帶一份?」語意之中帶有濃濃的失望。
自從第一次抓到她在茶水間里偷吃自己帶來的小點心,而他也順口吃了之后,除了平時的觀察時間之外,他就常會不自覺地在下午三點半左右進入秘書室。
因為這個時間正是她躲到茶水間,開始享受自己帶來的點心的時候。
看他臉上除了失望之外并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顏書璣就大方的將原背在身后的手給拿出來,當著他的面咬一口甜糕吃了起來。
其實她也知道,唐槭榆對她躲起來吃點心的事一點也不介意,否則,他就不會一連放過她數(shù)次,至今也不見有任何對她的懲戒公告出來。
想想,在他面前吃東西,她好象也已經(jīng)習慣了。
「我一個人吃,當然就只帶一份。」她覺得他問得很白癡。
「下次要多帶一點!顾煽粗种幸呀(jīng)越來越小的糕點。
「帶那幺多來做什幺?」她瞟看他一眼,繼續(xù)吃著自己的甜糕。「養(yǎng)螞蟻呀?」
「妳秘書室的同事那幺多,可以請她們……」因為面子問題,他不愿承認是自己想吃,而拿出秘書室的人當借口。只是--
「我請她們吃?她們?yōu)槭茬鄄徽埼页?」她對他翻了白眼!杆齻儼盐业奈绮投挤质橙,而只給我五十塊錢去吃那種最最便宜的便當了,還想要我請她們吃點心,你當我白癡沒智商呀?」
「咳……」聽她這幺一說,唐槭榆突然不自在的咳了起來。
此刻,他十分的有罪惡感。
因為,這些天他也有吃到玉曦從她便當盒里,偷渡過來的燒賣、蝦餃、水晶皎或是油飯、炒飯之類的午餐。
雖然那些偷渡來的分量還不夠塞他牙縫,但是,能吃到真正的美食,即使是僅有一口,他也心滿意足且回味無窮。
只是今天聽她說玉曦只拿五十塊錢打發(fā)她,他突然覺得自己也是共犯。
「妳們同在一個單位,理該互相……」他說得很小聲。
「唐槭榆,麻煩你搞清楚一點--」顏書璣以還拿著甜糕的右手比比自己,又直指秘書室方向,就讓一塊甜糕在他面前飛來晃去。」在秘書室里累得像驢子的人是我,不是她們!
他的眼睛直跟著那塊在面前飛舞的甜糕轉(zhuǎn)著。
「嗯……妳不吃嗎?」他吞了下口水。那甜糕看起來綿綿的,好象可以入口即化的感覺。
「呃?」看見他直瞪著自己手中的甜糕,顏書璣這才知道他打的是什幺主意。
她壞心的再以拿著甜糕的右手,在他眼前畫一圈,然后眼含笑意對上他的眼,當著他的面猛地張口含進最后一口甜糕。
「當然要。」帶著一絲的得意,顏書璣邊咽下甜糕,邊口齒不清的說道。
「妳!」唐槭榆恨恨地緊握住想沖去掐住她頸子的雙手。他知道顏書璣是故意的。
自他接手集團以來,從來沒人敢用這種態(tài)度對他,唯獨她一人。
。
一進家門,顏書璣就看見她那個美麗的母親藍蘭香,正端坐在沙發(fā)上修剪著她近來開始細心保護的指甲。
「媽,我回來了。」在公司操勞了一整天,她累極的把隨身背包往沙發(fā)上一丟。
「肚子餓了沒?」聽見開門的聲音,藍蘭香高興的抬起頭。
直覺告訴她,今天的晚餐母親已經(jīng)做好了,F(xiàn)在,她只要洗個手,就可以上桌吃飯了。
「媽,我對不起您……」她心里有深深的感動。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的時間沒吃到母親所煮的飯菜了?顏書璣霎時泛紅了眼。
自畢業(yè)后,她就再也沒吃過母親所煮的一頓飯了,所以,今天突然再聽到母親開口關(guān)心她的飲食,她簡直是感動的要痛哭流涕。
因為自大學畢業(yè)的那一天,母親就一臉嚴慈地告訴她:「我已經(jīng)供妳念到大學畢業(yè),從今天起,家中小事由妳負責,大事再由我來,可以嗎?」
當時她是想母親辛苦了這幺久的時間,由她擔下一些小事也是應該的。只是--
她萬萬也沒想到,在母親的眼里,自她持家二十幾年來,除了父親突然病逝那件意外之后,家中就從來沒有所謂的大事。
換言之,顏家只有小事,沒有大事。而她就是要負擔起顏家目前一切的所有小事。
舉凡三餐,食、衣、住、行、育、樂,皆由她決定與執(zhí)行,而她母親大人藍蘭香就只要人到場,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什幺跟什幺嘛!所以,為了這件事,她已經(jīng)在心中埋怨母親有好長一段日子。
而今天,突見母親良心發(fā)現(xiàn),主動準備晚餐,她怎能不感動呢?她真的感動極了。
她發(fā)誓,以后,她顏書璣一定會更加孝順母親的,她吃香的,母親一定是喝辣的,她吃肉,母親也一定啃骨……嗯……不是,母親也一定是吃魚。
她真的是太、太、太感動了。美麗的大眼已泛起了水霧。
「對不起我?」藍蘭香不解的看著她。
「我沒想到您現(xiàn)在還會煮飯給我吃……」她哽咽著。
「我煮飯給妳吃?妳不舒服嗎?」藍蘭香懷疑女兒因在公司里用腦過度,而出現(xiàn)短路狀況。
本以為幫女兒找了個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后,女兒應該會有更多的時間可以伺候她。
可是,怎她看了許久,比較了許久,注意了許久,好不容易才選中符合自己心中錢多、事少、離家近三大理想的唐氏集團,卻把她女兒給累到腦筋短路了。
不然,書璣怎會以為她會放著飯來張口,錢來伸手的好日子不過,而再動手準備三餐伺候她?
拜托,她這個做媽的都已經(jīng)煮了二十幾年的飯給她吃了,她還不滿足呀?
是她的家庭教育失敗了嗎?藍蘭香突然難過了起來。
「我以為您再也不關(guān)心我了……」看見母親難過的樣子,顏書璣更是滿懷歉疚!笇Σ黄,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想了……」
「我怎會不關(guān)心妳呢?妳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關(guān)心妳,那我要關(guān)心誰呢?但是……」一想到自己教育失敗,藍蘭香的眼眶也紅了。
「媽,我錯了,您一定要原諒我,我……」
「妳放心,媽一定會原諒妳的,現(xiàn)在--」
「現(xiàn)在我們一塊吃飯去!诡仌^;貞矣谘劭舻臏I水,站起身想挽著母親一塊走向飯廳。
「妳沒煮我們要怎幺吃飯?笨蛋!」
她的話讓顏書璣的表情于瞬間變了樣。「您……不是煮好了嗎?」顏書璣勉強地帶笑問道。
「當初說好家里一切小事由妳負責,我是負責大事。所以,像這種下廚小事歸妳管就好!顾{蘭香細看著自己剛修剪得十分完美的指甲。
「就……就算沒煮晚餐,那洗個米放進鍋里煮應該有吧?」她唇角微顫。
「沒有!顾{蘭香回答得很干脆。
「沒有?!」她尖叫一聲。
「是……是沒有!箍磁畠汉孟罂熳タ竦臉幼,她低下頭。
責任的劃分,是早就講好的事了,她有錯嗎?藍蘭香覺得自己很無辜。
看到母親一臉無辜樣,顏書璣已經(jīng)不知道拿她怎幺樣了。
「連飯您都沒煮,那您剛剛問我肚子餓了沒做什幺?!」她深深地吸一口氣,想使自己的語氣盡量溫柔。
「問妳餓了沒有,是因為妳媽我已經(jīng)快餓扁了,想叫妳晚餐弄快點,隨便煮煮來吃就好,不用太豐盛。妳沒提我差點都忘了!顾{蘭香趕忙說道。
「別弄那些費事的西餐牛排什幺的了,就隨便炒個幾樣菜!
瞬間怒火上揚--
「媽!」顏書璣尖叫一聲。
「叫那幺大聲做什幺?我耳朵靈得很!顾{蘭香摀住耳朵斜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