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昊天哥,你要帶她一起去?”王永榮剛吞下的咖啡差點一口全數吐到地上,沒料到素來沉著冷靜的大哥居然會做出如此勁爆的決定。
“是!焙唵蔚囊粋字卻有不容反對的魄力。
他打開抽屜,不自覺地摩挲著里邊的一個相框,嘴角輕揚,那相框原本裝了他騎馬奪冠時的照片——他最喜愛的一張照片,不知什么時候換了她的身影。
“可是這次交易很重要,對方一再強調地點要保密,國際刑警那邊也就罷了,何況還有千竹會的人盯著,上次惹毛了他們,放話說要給黑街一點顏色看看,昊天哥你不怕林小姐有危險?”王永榮自知無力反對狄昊天的決定,只好用“危險”這個詞來打動他。
危險?他怎會不知道,只是把林伊慕單獨留在黑街更危險。
那個傻瓜性子這樣烈,在他眼皮底下都敢一再逃跑,自己若飛到大洋彼岸,她還不更加膽大妄為?可手下那幫守衛卻不是善男信女,而且一味忠于自己,若發現她有逃走的心思,定會不擇手段加以阻擋,到時候就不是發一兩場高燒那么簡單了,他曾見過手下處理逃犯的方式——數十枚子彈射入心臟,尸體的背部不剩一處完整的肌肉。
何況他的仇家千竹會一向善于聲東擊西,明里說要跟到交易地點找他的麻煩,誰知道會不會趁他離開時偷襲黑街!
總而言之,他一定要把她帶在身邊才能安心,就像古代的死士往往把藏寶圖刺在自己的皮膚上一樣。
“昊天哥,你就不怕她乘機逃走?”王永榮再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們去的地方她無處可逃!睋P起的唇紋更深了,看不出是笑意還是勝算的自得。
兩天后,林伊慕便跟隨狄昊天離開了楓旋街,來到另一個國家。
一下私人飛機,她就知道自己又弄錯了,原本聽到他要帶她出遠門,以為可以乘機溜逃,于是興高采烈地答應,但是……這個鬼地方,到底屬于哪個洲,她都搞不清楚!是西亞?北非?還是南美?街頭上行走著各式各樣的人,有白人、黑人、黃種人,也有不說中國話的黃種人,建筑有的古典,有的前衛,他們的語言她聽不懂,她比劃的手勢他們也不明白,仿佛被扔到了外星球,叫她怎么逃?
唯一可以推理的是,這個地方天氣濕潤炎熱,已經十月卻仍似夏天,應該是熱帶國家。
“要不要到處逛逛?”那個可惡的男人仿佛在嘲笑她的挫敗,戲弄地問。
“當然要了!”雖然被陽光曬得昏頭,但仍不服輸,賭氣也好,硬要撐下去。
狄昊天打發了扛行李和扛槍的手下,牽起她的手往酒店的反方向行走,不一會兒來到一處市集。
“喜歡什么就買什么,我送你!彼蠓降負]揮手。
林伊慕很想多瞪他幾眼,但很快目光便被市集上花花綠綠的新鮮玩意所吸引,顧不得與他斗氣,左轉轉、右看看,拿起一枚細小精致的手工藝品在陽光的直射下贊嘆。
“你渴不渴?”身旁的他成了男傭,手里提著一大堆她選中的東西,還不忘關心她會不會口渴。
“唔。”她目不暇給,只點點頭,算是回答。
“嘰哩呱啦咯嘰——”小販比手劃腳,引誘她再掏一次錢包。
完全不知所云的林伊慕只好再次回頭,找那個真正帶有錢包的人。
“喂,狄昊天,狄……”懶洋洋的話語戛然而止,停頓數秒忽然變成焦急的吶喊,“狄昊天!狄昊天……”
他……不見了!
剛才還在身后,忽然之間就不見了!
她環顧四周,努力辨認擁擠街道上每一張臉,雪白的陽光刺得她的眼睛紅腫流淚,但還是找不到他。
“狄昊天,狄昊天。”她像一個孩子手足無措,只是不斷膽戰地叫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聽到。可是這鬧烘烘的街頭,他聽得到嗎?
許久未曾有過的失落涌上心頭,就像媽媽去世的那一年,就像小時候她在商店里流連一只布娃娃與媽媽走散時,她曾有過的茫然。
無可否認,那個生病的夜晚環抱自己的他,暫時填補了多年以來心間的空洞,那股溫暖,那個傾聽她心事、撫慰她惡夢的人,無意中成了她的依靠,雖然這個依靠很危險。
但也總比此刻好呀,她如同被拋棄在孤島上,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又猶如置身于孤星,宇宙的風肆意從身邊經過。
“狄昊天,你到哪里去了?不要躲我,快出來!”她任由眼淚滑下,喃喃自語。
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引得她尖聲驚叫。
“是我!鄙砗髠鱽硇β。
“狄昊天!”她憤怒地回頭,抓起攤販上的一只棒狀的東西,朝他使勁打去,“你到哪里去了?你嚇我!你居然敢嚇我!”
仍不解恨,再踢他一腳,正中他的膝蓋!
狄昊天哈哈大笑,遞過一瓶冷飲,“你不是說口渴嗎?我去買水了,很少看到你驚惶失措的表情,這次是為什么?”
林伊慕嘟起嘴,抓過冷飲猛灌到肚子里,扭過頭去半晌不理他。
他并不計較,自顧梭巡一圈,“咦”的一聲,忽然從某處抽來一根怪模怪樣的草繩,晃到她眼前。
“知道這是什么?很稀奇的玩意喔。”他逗她。
剛決定跟他絕交的林伊慕受不住好奇的誘惑,終于轉過身子打量那根草繩。
“是什么?”指尖忍不住碰了碰。
那與其說是繩子,不如說是繩編的小套子,張著鯉魚般的小嘴,還有一條長長的草尾巴。
“來,把你的手指頭伸過來,塞進這里。”狄昊天指了指那用草織成的鯉魚嘴。
林伊慕不知他要搞什么花樣,但足以殺死一只貓的好奇心仍在作祟,不由得伸出食指探進套子里。
“!”她想抽手已經來不及了。
在她的食指探進套內的那一瞬,狄昊天把草尾巴猛然一抽,于是整根草繩緊繃,她的指頭被拴得牢牢的,想溜也溜不掉了。
“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林伊慕再次大怒,“抓犯人的工具?”
“不是,”狄昊天失笑,湊近她神秘地說:“是戒指!
“戒指!”真叫人目瞪口呆!這個國家的戒指也太滑稽了吧?
“相當于戒指!彼庹f,“鄉下的男孩子向女孩子求婚的時候,就編一個這種套子,騙女孩把手伸進去,然后一扯——套牢了,女孩從此也跑不掉了,你說,是不是相當于戒指?”
“喔,”林伊慕點點頭,笑逐顏開,“還滿有趣的嘛!
“那……”狄昊天的眼中閃著詭異的光,“我套住你了,該怎么說?”
她一愣,呆呆地咬住舌頭。
他伸出指腹,撫了撫她緊張的唇,紅潤的唇瓣在溫暖的觸碰下微微顫抖,陽光灑在上面更顯晶瑩,狄昊天的嘴驟然渴了。
他摟住她的腰,俯下身子,就在這繁鬧的街頭輕輕吻她。
薄而軟的四片唇觸碰在一起,沒有深入,只是像蝴蝶落在花間,輕盈地搧著翅,一下就飛開了,但兩雙眼睛卻緊緊地閉著,放縱心靈體會這溫情的一刻。
“告訴我,剛才你為什么那么驚慌,嗯?”狄昊天感到胸中閃著火花的星芒,聲音低嘎至嘶啞。
“我以為你不見啦!彼鋈桓械揭魂囄,低下頭埋進他的胸膛。
“傻瓜。”他笑,撫摸她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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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狄昊天似乎都很忙,住在隔壁房間的林伊慕,總是到很晚才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但隔天清早又出去了,兩人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知道他來這個國家是做什么的,但可以猜到是危險的事,心中不由得暗暗替他擔心……擔心?剛開始有這種念頭的時候,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人質居然為劫匪擔心?真是天大的笑話!
有一點點……想見他,但卻更加害怕見到他。
那天在街頭,他淺吻了她之后,整個晚上她難以入眠,看著隔壁陽臺發射出的燈光,她猜測他會不會忽然敲房間的門,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數著羊,心怦怦的跳著。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過來,午夜兩點,那束燈光終于熄滅,整個世界歸于黑暗。
林伊慕發現,她竟然希望他來敲她的房間,這種不知羞恥的想法讓她更是心神不寧。
已經第三天了,正在房中為自己心境迷惑的林伊慕,這時忽然聽到走廊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呵,他回來了!
今天才日暮時分,他就回來了,為何這樣早?
抑不住激動的林伊慕猛然拉開房門,顧不得自己還穿著睡衣便沖出去。
“狄昊……”脫口的呼喚忽然止住,她尷尬地睜大眼睛。
走廊上不止他一個,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女人,正親熱地挽著他的手,低聲說笑著,眼前的女人屬于明艷類型,看到林伊慕時也微微愣怔。
但她明顯比林伊慕懂得交際,立刻發出友好的笑容對她點頭,“是林小姐吧?我是昊天的朋友,方紫安!
林伊慕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難堪,甚至在她初到父親家中,被大媽和幾個異母兄妹打量時,也沒感到如此難堪,她穿著蘋果圖案的睡衣,頭發帶著起床后的篷亂,像個無知小孩,手腳不知該怎么放,而對方,同樣是狄昊天認識的女人,卻衣著光鮮,揚著明亮的唇彩大方微笑,還未開口,就已經被比下去了,雖然林伊慕想不出自己為什么要和她比。
匆忙地回敬對方一眼,她轉身逃入房內——二十多年來頭一朝,從容自若的神情蕩然無存,膽怯到想逃。
“等一等!”狄昊天喚道。
剛要關上的門被一只手抵住。
“紫安,你先到房里去等我!
她聽到她對他的“女朋友”說。
方紫安乖巧地答應,踱入他的房中。
“你找我有事?”玄色的身子擠進門縫,猜不透的笑容浮現在嘴角。
“呃……我……”林伊慕的腦子匆匆遍尋理由,“我想出去走走,在這酒店待煩了。”
“我現在沒空陪你上街!彼豢诨亟^。
“我不是讓你陪我!”她幾乎叫起來,反駁他的曲解,“我一個人出去就好了,帶份酒店的宣傳小冊子,計程車司機會送我回來的!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彼男σ飧鼭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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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囚犯,怎么可以一個人出去逛街?”
“那……你叫個兄弟陪我去也可以啊!彼荛_他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突如其來地握住她柔弱的手,“這么聰明的你,應該不會犯這種邏輯錯誤!彼穆曇舫錆M魔性。
“什么邏輯錯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左掙右扎,她企圖擺脫他的鐵箍。
身后突然一涼,她發現自己緊貼著瓷般的墻,而他充當另一堵墻,將她逼得無處可逃。
不是沒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但這回,他的溫度讓她感到燥熱難安。
“之前你叫住我,應該不是想去逛街吧?”他低語,“為什么臨時改變對我說的話?為什么要逃避?”
“我哪有逃避?”被他一語擊中心事,她臉頰瞬間緋紅。
“還不承認?”他俯下身貼住她的腮,語音輕得像一縷風,“該不是吃醋了吧?”
“胡說八道!”林伊慕簡直想跳起來打他,然而卻被他圈得死死的。
“我這幾天沒來看你,是因為走不開,等事情一辦完,我就陪你到處玩玩!彼曀W爍慌亂的眸子,輕輕拈起一綹她垂在額前的亂發,替她塞到耳后,歸攏整理,“紫安,她只是一個朋友!
閃爍的眸子一驚,驟然抬起,那一抹慌亂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笑意。
“我沒騙你,的確是悶了,想出去走走!彼p聲說。
“嘴硬的小孩!”狄昊天笑,攬過她的肩,“一起出去吃晚飯!
“那方小姐……”
“她跟我們一起去,”覺察到她肩膀的肌膚一僵,他補充道:“不介意吧?”
于是十多分鐘后,林伊慕穿上狄昊天命人送來的涼爽麻質裙,坐到酒店一樓的餐廳,她的對面坐著紫安。
桌上的第二道菜是海蚌,方紫安一邊撬著蚌殼,一邊笑道:“記得從前看過一部捷克電影,改編自安徒生童話中《海的女兒》,整部電影拍得不怎么樣,有處細節卻讓我記憶猶新,小人魚陪王子用餐,每撬開一個海蚌,蚌內就有一粒珍珠,那是海族們不動聲色地送她的禮物,以后每次吃海蚌,都希望自己也能像人魚公主一樣,能撬到珍珠,可惜從沒有過這種好運,今天希望能夠……”海蚌的殼這時開了,方紫安失望地嘆了口氣,“唔……我看我是在作夢,這輩子都別想碰到那種好事了!”
林伊慕笑了,她開始覺得方紫安不是那么討厭的人,即使她真是狄昊天的情人,自己也不會太憎惡她。
“對了,伊慕,你也來撬一個吧,”方紫安忽然提議,“說不定你運氣好能撬到珍珠!”
“不,我吃海蚌會過敏!绷忠聊綌[擺手,從小不相信童話的她,不會有那種愚蠢的希望。
“試一個吧,我幫你吃它,說不定你運氣好呢?”狄昊天也童心大發,慫恿著,把一個碩大的海蚌推到林伊慕面前。
“嗯……好吧。”林伊慕舉起餐具,認真地看著狄昊天,“說定了,你要幫我吃它喲。”
餐具上的銀光一閃,蚌殼翻開,桌面上一片驚呼。
“哇!你真的這么好運!”方紫安幾乎要把頭伸過長桌,快碰翻桌上的花瓶。
林伊慕自己也呆了,嘴形撐得像歌劇女演員,她望著蚌內的珍珠——是顆黑珍珠!
“看來你真是好運,小美魚人!蔽ㄓ械谊惶毂3中θ,“快許愿!撬到珍珠的人許愿會很靈!”
“真的?”她立刻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許了什么愿?”她睜開眼睛后,狄昊天問。
“等我回來再告訴你,現在,我要先去洗手間洗凈它!”林伊慕興高采烈地拿著珍珠,“可以打條鏈子,把它鑲上去,這可是永久的紀念喔!闭f完,便飛也似的往餐廳一側走去。
待她走遠,方紫安才卸下夸張的表情,淺笑著對狄昊天眨眼,“這么浪漫的花招你是從哪里學來的?她果然被逗得很開心,多虧有我的配合!”
“她在酒店里悶壞了,難得開心一次!钡谊惶彀涯抗庖葡虼巴獾奶祀H。
“注意你的心,”方紫安提醒,“不要被她偷去才好!
“我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心!辈嫫饸ぶ械陌鋈,送入口,他答應過要幫她吃的。
“你們男人都這么倔強嗎?”方紫安嘆了一口氣,“像阿平,直到他坐牢,我才知道原來他對我……你可千萬不要學他呀,把自己的感情埋得那么深,其實是害了兩個人!
“跟公爵談妥了沒有?什么時候交易?”他岔開話題,語調平靜似止水。
“還沒有最后的答復,這次警方盯得很緊,聽說千竹會也派了人登陸。”方紫安環顧四周,“總之這里不太安全,你還是小心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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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黑珍珠!
此刻在洗手間里,不知自己被戲弄了的林伊慕仍在傻笑著觀賞她的幸運物,看來,童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將珍珠緊握在掌心,她走到走廊,走廊邊有幾株棕櫚樹,過濾熱風,帶來一點清爽的空氣,林伊慕停下步子,迎著滿眼蔥綠,放縱自己好久沒閑暇的心情。
自從遇見狄昊天之后,整個世界的顏色仿佛變了,從前她也喜歡看花、看云,但花的淡紫讓她想到憂郁;云的流動讓她想到易逝,現在她的心像吹進了晴日的海風,瀟灑舒暢,看花;會看到花瓣在陽光中的明媚;看云會看到云后廣闊湛藍的天空。她的視野里滿是青綠,心境得到了依靠。
為什么會變?是因為他嗎?呵,不會的,應該只是巧合而已。
她希望只是巧合。
遠處高樓上有一點光,她隨便一瞥,注意到了。
很奇怪的光,像小時候調皮時玩的那種折射太陽的小鏡子,只一點,晃晃蕩蕩。
那是什么?
空閑的林伊慕知道狄昊天這會兒可能有機密跟方紫詳談,懶得去打擾他們,便尋著四周有趣的事物一一猜想。
但那點光,讓她感到不安……她瞇起眼睛讓瞳孔適應明亮,然后漸漸的……她看清了——遠處高樓的頂層有一個男人。
那男人拿著槍,那點閃爍的小光是槍口的瞄準器,而瞄準器對著的位置是……
“昊天,快趴下——”林伊慕瞬間明白了即將發生的事,她的嘶喊穿過人群,卻被距離和鋼琴聲沖淡,遠處的狄昊天正和紫安仔細地討論著,沒聽到她的話。
她拔腿跑過去,愈跑愈快,像只撲火的飛蛾。
“砰——”
飛蛾在槍響的那一剎那化作蝴蝶,用翩翩的翅膀擋住了她心中男人的身體,擋住那顆穿越空間的子彈。
林伊慕記得閉上眼睛前,她手中的珍珠滾到地上不見蹤影。
媽媽回來了嗎?擱在她臉邊的手是那么溫暖,是媽媽嗎?
“媽媽……”她在夢里喊。
草地上,她在跑,媽媽就在前面,可她卻怎么也追不上,忽然絆了一跤,縱聲大哭,媽媽終于回過頭來,她以為像往常摔倒時一樣,媽媽要愛憐地過來扶她、哄她,但是沒有。
媽媽的臉變得萬分猙獰,語氣嚴厲,尖銳地直刺進她的耳,刺出血來——
“你忘了!你忘了我說的話!我說過要你好好爭氣,不要再讓別人罵你媽媽是賤女人!但你忘了!你想讓媽媽在地下做鬼也抬不起頭嗎?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沒有你這種女兒!為什么要忘記我說過的話?。空f——”
我沒有忘記……媽媽,我真的沒有忘記……
“那你為什么不回到你爸爸那里去?為什么要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他是黑社會的人,跟他在一起,你也會變成一個賤女人!為什么不回家?為什么不愿跟楚文俊訂婚——”
媽媽不要生氣,我回家……我這就回家……再也……再也不見他了……
林伊慕知道自己肯定哭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臉頰邊濕濕的,一只溫暖的大掌正憐惜地替她擦拭。
“慕!”一個驚喜的聲音叫她。
不用看她便知道是誰叫她,這些日子朝朝暮暮在耳邊回響的,是這和煦的聲音。
“珍珠……掉了……”她吃力地說。
“沒掉,沒有掉,”狄昊天急忙安慰,“已經叫人拿去鑲成鏈子了,放心!
她凝視他,伸手撫住他的臉,她不期而遇的狄昊天,一向意氣風發的他為什么忽然這樣憔悴?像是瘦了。
“怎么了?”他笑,笑得那樣無力,像是幾天幾夜沒有睡眠。
“你說過,撬到珍珠的人,許下的愿望一定能實現,對嗎?”
“嗯!彼c頭,“你當時許了什么愿望?”
“我曾經答應過媽媽,要替她爭氣……”聲音靜止,隔了良久才下了決心,緩緩吐露,“我的愿望就是……回家,趕上訂婚典禮。你能放了我嗎,昊天?”
狄昊天痛苦地閉上眼睛,像是哭了,卻沒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