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屬于陽光的季節(jié),從機(jī)場出來,透明的金色已灑了滿地。
喬子寒送楚伊菊回小公寓,下了計程車,兩人就沿著小公園散步似的走,長長的影子拖在身后。
不知哪家飄出的細(xì)碎鋼琴聲,在花香彌漫的空氣里飛揚。
“這支曲子,我以前會彈……” 楚伊菊忽然說,“不過不記得名字了,那時候希誠還說過,等有了錢,就搬到一幢可以擺得下鋼琴的大房子,讓我繼續(xù)學(xué)習(xí)……呵,好久以前的事了!
她仰頭尋找飄出音樂的窗子,但樓層太多,沒有找到。
“喂,”轉(zhuǎn)過身,眼里滿是得意的笑,她問:“你為什么要到機(jī)場找我?”
“我只是隨便逛逛!眴套雍☆佄⒓t,睡到樹陰處。
“逛逛?”楚伊菊睨他一眼,“能逛到飛機(jī)場也太稀奇了吧?”
她記得當(dāng)時他衣衫背后一片浸濕……是因為天氣太熱?還是因為焦急?呵呵,五月應(yīng)該還算涼爽吧?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平時既話多又嬉皮笑臉,怎么忽然如乾坤扭轉(zhuǎn),變得如此斯文靦腆,動不動就臉紅?
她主動上前,捉住他的手指玩耍,“告訴我,為什么?嗯?”
“菊……”喬子寒忽然掙脫她的手指,環(huán)住她的腰,“我有話要對你說……”
“說呀、說呀。”她側(cè)著腦袋笑逐顏開地看他,一副天真相。
“真想跟我在一起嗎?”抵住她的額,他輕輕地問。
“如果不想跟你在一起,我為什么要留下來?”楚伊菊摟住這個不開竅家伙的脖子,嬌嗔道。
“伊菊,我不是羅希誠……”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dāng)成他。”
“我是說……我不可能像他那樣給你承諾。”稍一猶豫,喬子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什么意思?”她微怔,笑容也略微僵凝。
“我是一個既不相信婚姻,也不相信愛情能天長地久的人,F(xiàn)在,我可以好好地愛你、照顧你,但我不能承諾一輩子跟你廝守,因為我覺得凡事都有盡頭,未來誰也不能預(yù)料……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可是……”楚伊菊一時間竟找不到話語來辯駁。
他的認(rèn)知,跟她的向往,如此大相徑庭。相愛的人不是都希望能長相廝守,直至?菔癄嗎?如果只是為了短暫的光輝,所有刻骨銘心的過往豈不白費?她亦不能想象,曾經(jīng)滄海桑田的兩個人,分開之后被相思和回憶折磨的情景。
“呵,我就知道你不能認(rèn)同我的想法!眴套雍榛亓俗约旱氖郑难g頓時一空,有風(fēng)掠過,“伊菊,我們……還是算了吧。我不想傷害你,真的!
“不!”她猛然搖頭,抽回他的大掌,讓它們重新溫暖她纖細(xì)的腰,“我不要‘算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伊菊,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并不是愛,這只是你對我的依賴而已。”喬子寒苦笑地說。
“不論是愛,還是依賴,我都不管……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背辆盏男∧樎襁M(jìn)他的胸膛,耍賴般不住地磨蹭。
她已放棄了跟父母回美國共享天倫之樂,如今絕不能就此兩手空空,無論如何得拾回一點珍愛的東酉做為補(bǔ)償吧?
而子寒就是現(xiàn)在她惟一看到的、想要的。
承諾,也許并非什么大不了的東西,過去,她曾擁有過——希誠給她的承諾,多至數(shù)不清,可是,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又有什么用呢?希誠一走,一切皆成空。
也許,子寒才是對的,她該為了幸福放手一搏嗎?
“好,那我們就在一起……”喬子寒沒有拒絕她的擁抱,薄唇擦過她的發(fā)際,細(xì)密輕柔的吻像雨絲潤澤她的頰,“不過,如果哪一天,你對我失望了……我們就分開,好嗎?”
這家伙,居然還沒開始正式戀愛就談分手?嘿,像逼人買保險似的。
“好的。”
誰叫她離不開他呢?無可奈何,楚伊菊只有點頭妥協(xié)。
然而,這畢竟只是妥協(xié),并非自己心甘情愿,不久之后,楚伊菊發(fā)現(xiàn),這段戀情不似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她和喬子寒早已不是牽牽小手、親親小嘴一般單純的情侶,但又算不上談婚論嫁、相互扶持的未婚夫妻。彼此之間沒有諾言,只有肉體的歡愛,拋棄了對未來的構(gòu)想,等于拋棄了明天,仿佛一只斷了線的風(fēng)箏,沒有了安全的心。
有時候,他會來她的小公寓,有時候,她又會被帶到他的別墅。他不給她鑰匙,也從不跟她要她的。
他的確很愛她、很寵她,但連個固定的住所都沒有,她頓時覺得再多的愛,也會像付諸東流的江水般——沒有用!
更可恨的是,她這才察覺,原來,喬子寒很有女人緣。過去,她沉浸在對希誠的回憶里,毫不在意,現(xiàn)在,當(dāng)她再回頭認(rèn)清這個她愛上的男子,看著那些圍繞在身邊的女書迷、女記者、女編輯……妒意就莫名其妙地竄起,壓也壓不下去。
她自認(rèn)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可是有些事,是情人都會眼紅的。
比如,某位女書迷給喬子寒寄來一大疊玉體橫陳的裸照,照片背面,寫滿狂野情話。
比如,某位女記者借來訪之名,在她和喬子寒剛要親熱的時候猛按門鈴,然后在客廳賴著不走。
再比如,某位女編輯的老公找上門來,說他老婆要離婚,都是喬子寒引起的,然后大打出手……
上個星期更離譜。有人寄來一張卡片,斜斜的宇體連成一句話——“周末我要來跟你做愛!泵鎸@種經(jīng)常收到的莫名其妙的信,她和喬子寒呵呵一笑,誰也沒放在心上。但當(dāng)周末的清晨,楚伊菊打開大門時,竟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的女人提著箱子、站在臺階下。
“你找誰?”喬子寒問。
“我說過,這個周末我要來跟你做愛的。”陌生女子笑盈盈地答。
最后,他倆不得不打電話給精神病院,叫來救護(hù)車,把這名患有妄想癥的女書迷送走。
除此以外,偶爾他倆逛街時,會被火眼金睛的美眉圍追堵截,抑或某少女跳樓前,會要求喬子寒前來聽她臨終的遺言……
這類事情不是每天都發(fā)生,但十天半個月遇到一次,也足以把人給逼瘋。
楚伊菊強(qiáng)行壓抑著自己不滿的情緒,因為她的心上人曾說:“如果哪一天你對我失望了,我們就分開……”她并非對他不滿,她只是對他周圍的人不滿而已。
況且,他是她的心上人,是她不敢想象自己會離開的人。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唇吻,習(xí)慣了他涼夜里的擁抱、習(xí)慣了他做的飯萊,還有他幫她修改過的小說
他的影子,一點一滴滲入她的生活,如果猛然抽出,她定會落到鮮血淋淋的下場。
所以,她壓抑著不快樂的心,一忍再忍。
偏偏他樂于助人、憐香惜玉,對誰都很好——
少女跳樓,他會率領(lǐng)警員沖上天臺救人。
女約輯的老公打上門來,他會笑著拍拍人家的肩,秘密傳授對付女人的良方,害人家最后連連道歉,甚至跟他稱兄道弟。
暗戀他的女書迷摟著他邊哭邊表白,他也會不厭其煩地溫柔安慰……
于是,喬子寒更討人喜歡了,而楚伊菊更不快樂了。
只不過相戀的人若有一方不快樂,他們廝守的日子就不會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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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萬里的一天,一個災(zāi)星按響了他們的門鈴。
門鈴按響之前,楚伊菊正在做一個大蛋糕,因為這天是她的生日。
喬子寒說要好好替她慶祝,于是趕跑催稿的方琳,掛掉出版社打來的電話,如今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山間別墅里,親親密密地度過這美好的時光。
然而,門鈴響了。本來,他們不打算理睬,但又想起事先訂了些瓜果蔬萊,或許是送貨的,于是只得打開門。
但是他們都想錯了,門外一個鼻青臉腫的女人哭著沖了進(jìn)來,準(zhǔn)確地沖進(jìn)了喬子寒的懷里。
“嗚……子寒……他打我!”女人泣不成聲,頭找到胸膛的最佳位置埋好,緊緊地?fù)ё套雍难瑒幼骼暇,想必已做過無數(shù)次。
“妙兒?”喬子寒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才從那鼻青臉腫中辨認(rèn)出昔日的老友。
唐妙兒?那個著名的電臺DJ?
端著蛋糕從廚房出來的楚伊菊,下意識產(chǎn)生了敵意。尤其是此刻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姿勢,更讓她心里不爽。
“無賴,他居然敢打你?為什么?”喬子寒仗義執(zhí)言,頓生一副打抱不平的大俠面孔。
“還不是為了你!”唐妙兒哭腔不斷。
“為了我?”他吃了一驚,“怎么會為了我?”
“我在電臺幫你打書,他在報紙上寫書評罵你,然后他就說我專門跟他做對,對你余情未了!”
他?想必是唐妙兒現(xiàn)在的男人吧?楚伊菊索性坐到一旁,觀看兩人惺惺相惜的模樣。
“后來愈說愈生氣,他就打我……嗚……我要去告他!跟他離婚!”
離婚?楚伊菊愕然抬眸。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一個已經(jīng)結(jié)婚的女人,在跟老公打架時,第一個想到的求助對象,竟是子寒!
而子寒在知道人家已經(jīng)結(jié)了婚的情況下,仍跟人家摟摟抱抱,罵人家的老公?
呵呵,這兩人感情的深厚可見一斑!
楚伊菊的臉色不由得更沉了,覺得情況比對方?jīng)]有結(jié)婚更糟糕。
“你先別著急,坐下來喝點水,”喬子寒拍著唐妙兒的肩,先將她安置在餐桌前,“這兒還有蛋糕……你餓不餓?來,吃一塊!”
這小子,不要太過分哦!楚伊菊幾乎想拍案抗議。那個蛋糕可是她花了一個早上做出來的生日蛋糕耶!他居然不經(jīng)她同意,就端給別的女人吃?
“喔……”唐妙兒抹抹眼睛,毫不客氣地把爪子伸向盤中,“我正好沒吃早餐……跟他打架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喬子寒拿起刀子,將蛋糕切成了八等分,一塊接一塊的,在唐妙兒的狂嚼大咽下,很快便一塊也不剩。
楚伊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杰作不翼而飛,萬分心痛之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為了一個蛋糕翻臉,好像有點小氣?
她不會因此表露出對喬子寒的不滿的。她知道表現(xiàn)出不滿的那一刻,就是兩人分手的時刻,而忍了這么久,她只有繼續(xù)忍忍忍。
“總之……我不會這么便宜放過他的!”唐妙兒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捏她的鼻子,“我決定了……我要離家出走!”
“好,我支持!”喬子寒舉手同意。
楚伊菊瞪向這個無知的家伙。他懂不懂這是在破壞別人的婚姻?
“所以……”唐妙兒放下叉子,擦擦嘴,“子寒,你要幫我!
“說吧,怎么幫?”他一向很慷慨。
“我要在這兒住幾天!碧泼顑汉V定地點點頭。
此語一出,不僅楚伊菊震怒,就連喬子寒也不由得愣了愣。
他終于抬眸看了看身旁被忽略已久的人,語氣變得猶豫起來,“妙兒,這好像……不太好吧?萬一你老公以為我拐了你,我怕自己打不過他……”
“可是如果你不收留我,我現(xiàn)在回去會被他打死!”唐妙兒繼續(xù)哭,“嗚……子寒,你不會見死不救吧?我跟他打架,可都是為了你呀!”
“那……好吧!碑吘,這可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喬子寒剛一點頭,桌下不知被誰狠狠地踢了一腳。
“子寒,你的小女朋友不會介意吧?”唐妙兒望向楚伊菊,哭相蕩然無存,化為嘻嘻一笑。
現(xiàn)在才想起問她的意見嗎?楚伊菊懷疑唐妙兒來這兒的真正意圖,并非為了逃避老公,而是為了故意氣她。
“當(dāng)然不會!眴套雍艽蠓降卮穑谑牵直话堤幍哪_猛踢一下。
“那我就先上樓洗澡嘍!”唐妙兒快快樂樂跳起來,“打了一架,又哭了這么久,身上黏膩得很,我用你的露天浴池,不介意吧?”
當(dāng)然介意!楚伊菊快氣壞了。為了慶祝生日,她特地在露天花池里撒了薰花,方便自己和親密愛人狂歡后享用……如今,竟便宜了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女人?
“洗完澡我要去睡一覺……呵,好困!子寒,我要睡你那間藍(lán)色的臥室哦!那間房光線特別好,床也好大好舒服,我每次都睡得美美的!
楚伊菊背脊一硬,握緊拳頭。
對此地的環(huán)境這樣了如指掌,是否表示這女人曾經(jīng)在這兒睡過多次?
誰都清楚,那間藍(lán)色的臥室是喬子寒“招待”他的女人用的,當(dāng)然,他也在那兒“招待”過她楚伊菊,一直到現(xiàn)在,那兒都是他們歡愛的最佳場所,因為,正如唐妙兒所說的,那兒“光線好”、“床既大又舒服”、“可以睡得美美的”。
楚伊菊快要抓狂了!一個女人當(dāng)著她的面,吃光了她的生日蛋糕,享用她的浴池,現(xiàn)在,還要來霸占她的床?而喬子寒……什么也不說!
“對了,子寒,我沒帶換洗的衣服,叫你的小女朋友借我?guī)准┐,OK?”
唐炒兒得寸進(jìn)尺,提出的要求愈來愈過分,最后一句,讓楚伊菊的耐心全然崩潰——
“還有,你的備用鑰匙在哪里?給我一把!”
鑰匙?嘿,同居那么久,子寒可沒給過她什么鑰匙!愛撒嬌的唐妙兒小姐呀,你就等著大失所望吧!
然而,楚伊菊萬萬沒有想到,大失所望的人,竟是她自己。
只見,喬子寒一聲不吭,走至壁櫥前,大掌一伸,什么東西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模怀读讼聛。頓時,一串鑰匙拋到了唐妙兒的手中。
他、他居然……
楚伊菊只覺得激憤竄起,狂怒攻心,話語哽在喉中,久久不能出口。
再能忍耐的人,此刻也忍無可忍了!
顧不得正穿著睡衣,她抓起剛好擱在客廳沙發(fā)上的皮包,踏著拖鞋奔出門去。
“菊,你去哪里——”喬子寒像是大夢初醒,追上前來拉住她的手臂。
“要、你、管!”左腿再次狠狠踢出,這回,正中他的膝蓋,一只拖鞋也躍到半空。
楚伊菊駕著小車,以史無前例的飛快速度,駛出別墅……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逛了不知有多久,直到天邊斜陽漸漸淡落,暮歸的藍(lán)色徐徐升起,她才把車開回自己的小公寓。
屋里很黑,她沒有開燈,便和衣躺到床上。
他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有沒有重修舊好?一個被老公打,一個被女朋友踢,正好同病相憐吧?
看著飄浮在床頭的朦朧月光,她已經(jīng)心痛到無力。
強(qiáng)迫自己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告訴自己,今天是她的生日,應(yīng)該快樂一點。
可是,她睡不著,也快樂不起來。
本來,這個時候,她可以吃著自己親手做的生日蛋糕,吹滅晶瑩的蠟燭,許一個保佑她一整年的愿望……可是.現(xiàn)在周圍空空蕩蕩。蛋糕,沒有了,陪她吹蠟燭的人,也沒有了。
一個翻身,她……好想哭。
忽然,她看見屋里溜進(jìn)了一枚小小的星子,從廚房靜靜地滑向她的枕邊。
非?蓯鄣男⌒切,像燭光般,躍躍地跳著。
是……幻覺嗎?
楚伊菊揉揉眼睛,發(fā)現(xiàn)那并非幻覺,真的有一點亮光在她眼前游移,只不過,不是小星星,而是一支燭光。
燭光閃在紫色的大蛋糕上,而蛋糕托在一個人的手中。
“你?”楚伊菊驚得跳坐起來,“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在等著幫小菊菊過生日,已經(jīng)等了一個下午了……”喬子寒于燭光中露出討好的笑容。
“不要答非所問!”楚伊菊瞪他,“我是說你怎么會有我家的鑰匙?”
“我一直有呀!不然當(dāng)初小菊菊絕食自殺時,我怎能進(jìn)進(jìn)出出地照顧她?”擱下蛋糕,喬子寒趁她不備,摟住那纖纖細(xì)腰,薄唇咬在她的耳邊,“其實……是當(dāng)門被撞壞了,找人來修的時候,我偷偷留了一把……”
“無賴!”她驚叫,“偷了我的鑰匙,卻不給我你的鑰匙!”
“我什么時候說過不給你了?”喬子寒莞爾,“只不過你從沒問我要過,所以我以為你不稀罕!薄
“狡辯!”她一把推開他壓進(jìn)的胸膛。
“我知道你在生氣……”忽然一大串閃亮的玩意兒叮當(dāng)作響,塞進(jìn)她的手中,“小菊菊,想要別墅的鑰匙還不容易?這兒有十把,如果還嫌不夠,明天我叫人去打一百把……夠了嗎?”
“人家才不是為了這個哩!”她氣的不是他不給她鑰匙,而是他居然給別的女人鑰匙!
“那是為了什么?”他裝傻,“哦,我懂了,為了蛋糕?小菊菊,你看,這個蛋糕是我做來賠給你的……好不好看?”
“呸!不知道在哪里買的,騙我說是你做的?”這個無恥的家伙!
“真的是我親手做的!”他對天發(fā)誓,“你看,有點烤焦了……外面買的,哪會烤焦?”
挑開藍(lán)霉醬,她果然看到黑糊糊的一片。心里不知怎么的,沒那么氣了,一股溫暖似游絲般地飄上來。
“好丑!”她仍嘟著嘴嫌著,“而且肯定難吃!”
“那不要吃了,我們吃點別的……”
喬子寒大掌探入她的衣衫,輕輕一碰,扣子全然解脫,露出溫柔月色。他的唇趁機(jī)而下,吻住那月白的柔軟,吻出她的呻吟。
他是如此熟悉她的身體,懂得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點燃她的熱情。
楚伊菊的意識迷茫了,所有的怒氣在這水一般的包容中,漸漸熄滅……惟有身體內(nèi)爆發(fā)的快樂,帶她飛往纏綿的云端……
風(fēng)彌漫了整間屋子,她疲勞了一天的雙眼,晃晃悠悠閉上。
嘴角不覺也舒緩了,這一覺還算睡得安穩(wěn)……
醒來的時候,天仍是黑的,或許正值午夜,因為她聽到一個縹緲的女音,是電臺正在播放午夜傾情的節(jié)目。
“唔——”她翻了個身,摟住喬子寒的腰。
朦朧中,她看見他靠在床頭,翻著她新寫的稿子,聽著收音機(jī)。
“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他回握她的手,低聲問著。
“沒有……”小臉貼上他腰間赤裸的肌膚,緩緩摩挲他柔滑亮澤的肌膚不帶一絲贅肉,她好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叭思艺娴亩亲羽I了,所以就醒了。”
“小姐,如果你不挑逗我,可能我會考慮到廚房為你煮一碗面。”他壓下身子,沙啞地說。
“如果我就是要繼續(xù)挑逗你呢?”換了另一邊臉頰,順勢黏上他脖間敏感處,她重復(fù)先前的動作。
“那你不僅沒有面吃,而且會繼續(xù)被我吃!”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這一次,他愛她的方式不再狂野,不急于渲泄,而是輕輕款擺的,在爆發(fā)與抑制中,給她最大的歡愉。
“寒……”她微閉著眸子,帶著微喘,“你怎么想起聽廣播了?”
也許是因為唐妙兒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她對廣播有點……過敏。
“你不覺這個節(jié)目不錯嗎?噓……快聽,現(xiàn)在播的是我們的小說。”
她細(xì)聽,果然,伴著細(xì)雨般的背景音樂,DJ朗誦的,正是他們某本小說的片斷。
那一段文字類似散文的筆觸,很適合在這寂靜的夜晚,撫慰失眠人的耳朵。
而那個朗誦此文的女DJ,用嗓音中的柔美帶出了文字間難以言喻的情緒,與夜色相融……
“呵,她念得不錯!眴套雍澋。
的確,念到煽情處,不僅楚伊菊為之動容,就連喬子寒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律動的速度,一舉沖上高峰,噴出火熱的愛液。
好久沒有如此激顫的美麗了……一篇零落的文章,一個柔媚的文音,竟似一縷催情的香。
楚伊菊微笑半晌,待意識清醒后,忽然感覺到似乎有什么不太對勁。
那個女音……先前被情欲所迷的她,竟沒有發(fā)覺它如此熟悉,而且是今天早上還曾聽過。
“她是唐妙兒?”她猛地睜開眼睛。
“對呀!眴套雍畱醒笱蟮匦Α
“她是唐妙兒!”她氣得一把將他推開,“你居然在跟我做愛的時候……還想著她?!”
“我沒有想著她,”他仍戲謔地刮刮她的鼻子,“我只是聽聽她的聲音!
“聽著她的聲音,然后就可以想象跟你翻云覆雨的是她!”楚伊菊冷笑相譏,掀被下床。
她氣得全身發(fā)抖,感覺蒙受了奇恥大辱。剛才,誘使他瘋狂沖刺的,竟不是她的迎合,而是唐妙兒遙遠(yuǎn)的聲音。
隔著長空,隔著收音機(jī),那女人都能左右他,她怎么能比?呵,太卑微了,她是個微不足道的人……
“菊,不要耍孩子脾氣,” 喬子寒從后面摟住她,“我承認(rèn),我是刻意在等她的節(jié)目。因為,今天中午,我把她送回了家……我們約好,如果她跟老公和解,就在今晚的節(jié)目里給我打個暗號,我們短期內(nèi)就不再聯(lián)系,免得她那個醋壇子老公又發(fā)火……她老公就是上次在報紙上罵我們小說的那個評論家,嘿嘿,他一直……”
“他一直在嫉妒你,因為他的老婆唐妙兒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而且現(xiàn)在跟你仍然藕斷絲連!”
“伊菊,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你明明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楚伊菊捂住耳朵,“你現(xiàn)在就給我走開!滾出去!立刻消失!”
喬子寒的笑容終于凝固,雙手停留在半空中——那雙剛想擁抱她,卻被打落的手。
“你現(xiàn)在太激動了,我說什么你都會聽不進(jìn)去,”良久,他徐徐地說。笑容依然綻開,不過,已換了澀澀的意味。“那……我先走了,廚房里有泡面,要是餓了,你就自己煮一煮,不要因為偷懶而餓壞了肚子……懂嗎?”
指尖繞上她的發(fā),替她將拂亂的發(fā)絲攏好,他推門而出。
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后,怔立的人兒才回過神來。他走了?這么趕一趕,就走了?
呵,好容易。
如愿以償?shù)某辆疹j然坐在床頭,心中一片暮藹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