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詛咒似乎很靈驗。
同居已有半年多,但她不知道自己算他的什么人,女友?情人?還是泄欲的玩具?
他從來沒有向她求過婚,也不對外宣布兩人的關(guān)系。他在片場,她不能去探班;她在電臺,他也沒像其他人的男友那樣風(fēng)雨無阻地接送。他們只是偶爾攜手散步街頭,若碰到熟人,他會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甩開,佯裝她是一個不相關(guān)的路人,而她也知趣,只靜靜地立在櫥窗邊觀賞商品,等他同友人寒喧完畢。雖然事后,他又會恢復(fù)嘻笑,對她百般討好,但,心中的缺失補不上。
她不怪他,誰讓自己僅僅半年,就離不開他柔情的包圍?早就知道他是這么一個浪蕩子,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暴露太多的隱私,還是情愿陷進(jìn)去,怪誰?
有時候,她想象自己也是一個思想解放的大玩家,把這一切看作一場游戲,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在他之前瀟灑地說“拜拜”,把他氣個牛死;有時候,她又猜測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為自己著想,畢竟,記者是很煩的,他護(hù)著她,為她編織安全的巢穴,總有一天,他的江山穩(wěn)定了,會把她介紹給全世界……這些想法讓她自娛自樂,讓她能夠堅持下去,做他聽話乖巧的“室友”。
秦風(fēng)的新電影并不叫好,觀眾說看不懂,評論家說他江郎才盡,在亞太地區(qū)公演一輪,連大半成本都沒收回。有人勸他退休從商,有人勸他改拍三級片。惟一讓夏綠不解的是,他竟沒有拍阿虹的故事,她知道如果拍了,一切都會好很多。也許。他對初戀情人仍有情愫,想把對方當(dāng)作永遠(yuǎn)的秘密珍藏在心底……
夏綠的心頭微顫,有什么東西一點又一點沉下去,像灰色的天。她希望自己猜錯了,又希望自己猜對了。猜錯,她就可以快樂一點;猜對,卻又說明秦風(fēng)是個正直的人,矛盾左右著她,她這段時間坐立難安。
突然深秋的冷雨灑下來,襲擊著夏綠,害她迅速往一間百貨公司逃竄。
今天,她休假,好不容易擺脫了一票主持人的糾纏,本想跟秦風(fēng)好好浪漫度個周末,沒想到他托辭籌備新電影,溜的不見人影。她只好一個人打發(fā)無聊時間……一個人,又是一個人。
“好漂亮的傘!”原打算避避雨就走人的夏綠,忽然被一把把淺紅粉紫淡黃的陽傘吸引,禁不住色彩的誘惑,朝那個專柜走去。
此時,一對情侶也正在選購,女的已挑定一種有紗滾邊的款式,只是決定不了要哪種顏色,她一邊詢問男友的章見,一邊聽著專柜小姐的介紹,繽紛如花的傘,在她面前開了一朵又一朵。
夏綠隨意揀過一把撐開觀賞,而女子清甜的聲音不經(jīng)意傳入她的耳膜——
“我覺得還是粉色的比較好。較配女主角可愛的性格,阿康哥哥你說是不是!”聲音里有一絲撒嬌的意味,男人們聽了會很受用的那種,清純中帶著性感。
傘花轉(zhuǎn)個圈,夏綠可以看到那女子的臉,嗯,跟她的聲音很相配,天使似的甜美,只見她仰頭帶笑,討好地看著男友,眼波流動,溢出明顯的愛意。
“不過粉色會不會太俗氣?”聲音繼續(xù),“好怕觀眾會不接受喔,淺紫會不會比較受歡迎?如果考慮到拍攝效果的話,淡黃應(yīng)該較為搶眼吧?”
只聽男子輕笑,“你做主,我沒意見。”
轉(zhuǎn)著的傘花驟然停了,夏綠怔愣地僵立著,過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氣,把傘移開一寸,再移開一寸……終于,那個輕笑的男人完全映入她的眼簾。
她……猜得沒錯,那撩人的笑聲,這世間恐怕只為一人獨有——秦風(fēng),她的秦風(fēng),對她說要在片場忙得很晚的泰風(fēng),此刻,正陪著另一個有著天使面孔的女孩,在、挑、傘。
他從不陪自己逛百貨公司,這段時間,由于新電影票房的不理想,他也很少對著她笑,有時,還心煩的不理她。她告訴自己,在他創(chuàng)作的瓶頸期,自己應(yīng)該寬容忍讓,過去了,也就順了。但她錯得離譜,原來……他還是可以笑的,只不過不是對著她,而是對著另外的女人。
“討厭啦,我還是覺得不滿意!”享受著秦風(fēng)笑容的女孩跺了跺腳,對專柜小姐嚷,“還有沒有別的顏色?就這些嗎?”
“有的,有的,還有一種藍(lán)色的,我找找!睂9裥〗忝α艘魂嚕瑓s沒找到,一抬眼,發(fā)現(xiàn)夏綠手中的那把正是她的目標(biāo),趕緊繞過來,一聲不吭便將傘從夏綠手中奪去。她知道,剛才的那位小姐是有心要買的,而面前的這位,看樣子就只是隨便逛逛而已,為了一個隨便逛逛的客人而耽誤一樁眼看就要成功的生意,誰也沒有這么笨。她甚至懶得用“對不起”一類的客氣話跟這人啰嗦。
夏綠沒想到,只是看一把傘也會遭到不同的待遇。她就這樣卑微?男朋友不陪自己、不對著自己笑也就罷了,連一個小小的百貨公司的專柜小姐也對她視而不見!
對面的秦風(fēng)正好看到這一幕,略微皺了皺唇,算是打抱不平,擔(dān)當(dāng)他看清這位被欺負(fù)的客人時,笑容僵在他臉上。那四目交會的一剎那,不止笑容,似乎空氣也停止流動。
風(fēng),過來,到我身邊來……
只要他當(dāng)眾牽著她的手,告訴這天使般的女孩和這大小眼的專柜小姐,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她就不會生氣,也不會……流淚。
但他沒有過來,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插進(jìn)口袋里,目光游移,當(dāng)她……不存在。
“阿康哥哥,外面好像下雨了,我們再買把雨傘好不好……”
夏綠輕輕捂柱耳朵,不聽后面的對話,不聽他的回答,她默默退出專柜,退出百貨公司,退到雨中。
“阿康哥哥”,好親密的稱呼,那女孩何以能夠喚他的本名?何以有這樣無法無天的權(quán)利,就連自己,也只能隨著公眾叫他“阿風(fēng)”而已。
夏綠裹著一身冷冷的雨珠,回到那幢同居的宅子,呆呆躺到床上。好困……她濕濃濃的閉上眼睛,像生了重病一般沉沉睡去。
醒來時,她知道他回來了。
床頭坐著的人影點著一根橘紅的煙,煙的光像一顆孤寂的寒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她感到有點不對,舒服了很多,摸摸身子,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他已幫她換上了干爽的睡衣。
“下回淋濕了記得要換衣服再睡,懂不懂?”秦風(fēng)明白她已經(jīng)醒了,挨過來,輕輕撫她的發(fā)。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四周極其窒悶,她一向在感情上不是主動的人,從前,總是他扮成小丑,逗她開心,現(xiàn)在,他沉默了,氣氛就再也活潑不起來。
“明妍是阿虹的妹妹!彼鋈粵]頭沒腦地扔過來一句,“我們今天買的,是下部電影里需要的道具。明妍是編劇,她想先買一把來試試效果。”
她隔了好久才想起,原來,那個天使就是近些日子電影圈里風(fēng)頭正健的才女,邱明妍。據(jù)說她雖然年輕,但人緣極廣,才氣極高,不少公司搶拍她的劇本。她……竟是阿虹的妹妹?沒想到,那個賣魚妹阿虹竟有這樣不同凡響的妹妹。難怪她叫他“阿康哥哥”。她有特權(quán),為什么不叫?
“因為她是阿虹的妹妹,剛進(jìn)這個圈子,所以……我得照顧照顧她。綠,你沒有生氣吧?”
是呵,她是阿虹的妹妹,是一個可以幫助他事業(yè)的才女,所以他得照顧她。但她呢?誰又來照顧她呢?
夏綠坐起來,打開柜子,扯出自己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秦風(fēng)一驚,沖上去搶過她的衣服,砰然關(guān)上柜子的門。
“換衣服去電臺上班!彼届o地回答。
“呵,”他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要……”
以為她要出走嗎?所以這樣緊張?這樣的緊張若是從前,若是換了別的女孩,看了之后一定會欣喜不已吧。但,她沒有感到快樂,心中的不安和抑郁太多,一點點的安慰填補不了。
“我上班去了!蓖崎_他的手,正欲轉(zhuǎn)身。誰料,他一個猛拉,將她緊緊地?fù)нM(jìn)懷里,熾熱的吻如雨點烙上她的臉、她的唇、她的頸……
“綠,不要走,今晚陪我,陪我……”他呢喃著,伸手解開她睡衣的扣子。
“我得去上班了。”她機(jī)械地重復(fù)。
“不準(zhǔn)去!不準(zhǔn)!”他嘶吼起來,“除非我確定你沒有在生氣!
揉捏挑一退,唇舌掠奪她口中的貝肉,吮吸輾轉(zhuǎn)。他們……已經(jīng)好久沒這樣親熱了,受夠了寂寞的夏綠無力抵擋這樣的撥弄,不禁嬌喘微微。
這晚,她沒有去電臺,屈服于他的包圍。
這晚,他特別投入,像是要傾其所有,挽回她的心。
“綠,你要相信我,信我,信我……”低嗄的耳語在她耳邊不斷輕纏。
◎◎◎
“喂喂喂,發(fā)什么呆呀?”夏綠從沉思中回神,看到于主持人一只戴著時尚手鏈的玉腕在她眼前晃蕩。
“沒什么,大概昨晚沒有睡好!睉(yīng)付地笑笑,輕撩頰邊的亂發(fā),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喂喂喂,”于主持人拍著她的肩,曖昧的眨眼,“最近你好像……氣色不太好喔,是不是……過于‘勞累’?”
“?”夏綠不明其意,“沒什么啦,一向都是這樣的,我都習(xí)慣了,你們的稿子還應(yīng)付得來!
“你在裝蒜對不對?”于主持人眼中泛起亮笑,“不要不好意思,大家都這么熟了,偶爾互相探討一下這種事可以增長技能嘛。你也不要太在意了,男人都這樣不知足的,像我家那位……還不是每晚都纏著我,要不要我介紹個秘方幫你補一下?”
“。俊毕木G對她的話語恍然大悟,不覺滿臉通紅,“我……我……哪有……”
“喂喂喂,”她的肩膀繼續(xù)慘遭拍打,“你家的那位還是不是上次讓全電臺驚艷的那位?”
“唔!毕木G不置可否。她家那位一向不愿讓外人窺探到兩人的關(guān)系,但上次在電臺他又把好感表現(xiàn)得那么明了,大概,男人吃飯之前和吃飽之后心情是不會一樣的吧。
“哇,好厲害!都大半年了,你們還沒分呀?”于主持人贊嘆,“聽說你家那位是電影圈子里的人,這種人都不太有定性喔,能跟你堅持這么久,可見我們夏小姐魅力無窮。”
“電影圈子里的人也遲早要成家的啊!毕木G倒不同意用有色眼光看他們。
“這種話雖然也沒錯,可是……”于主持人一副很會分析的模樣,“畢竟他們的工作圈子太復(fù)雜,遇到漂亮對象的機(jī)會也多,不說合作的明星,現(xiàn)在就連一些女編劇、女影迷也長得很正點喔!不像我們,一個小小的播音室,可以把我們困一輩于,沒有太多擇偶的余地,只好隨便抓個就近的嘍!況且他們演戲的,演來演去,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哪里還分得清戲里戲外?”
夏綠默不作聲。心像松動的石,在懸崖的邊上搖了搖。
“于小姐,于小姐!”播音室里傳出暴躁的叫聲,“你又逛到哪里去了!廣告就剩一支了,還不快點過來!”
“我哪有亂逛!”于主持人正聊在興頭上,忽然被打斷,十分氣惱,翻翻白眼,掀過稿子甩了甩,跺著腳走進(jìn)去。
與她擦身而過酌歐小姐莫名其妙撞到了肩頭,詫異地詢問夏綠,“她怎么了?又欺負(fù)你了?”
“沒有。”夏綠笑笑。
“我都明白,一看你蒼白的臉色就清楚了,你用不著幫她掩蓋惡行!”歐小姐義憤填膺,“雖然你進(jìn)電臺的時候的確是動用了些關(guān)系,可是你的實力這些日子也是有目共睹的,用不著怕她說的風(fēng)涼話!”
“什么……關(guān)系?什么風(fēng)涼話?”夏綠奇怪。
“就是你讓秦先生拜托臺長讓你進(jìn)電臺這件事啊,”直來直去的歐小姐不打自招,“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大家又都好佩服你的實力喔,都說臺長開了那么多次后門就這次開得最對!”
“你是說……我能夠進(jìn)電臺都是因為秦風(fēng)去求了臺長?”她的腦子忽然襲來一陣空白,讓人不能思考。
“當(dāng)然了,聽說他們兩個是高爾夫球友,私下交情很不錯,秦先生常常會送紅酒過來喔,唔……好像為了你的事,秦先生還替臺長搞到了一批絕版的影牒,你也知道的啦,我們臺長是個超級影迷……”歐小姐滔滔不絕的嘴漸漸感到氣氛不對,戛然而止,“怎么……你……不知道這些?”
她哪里會知道這些!原以為自己考進(jìn)電臺完全是憑著實力,還沾沾自喜一段時間,沒想到……就連這么一份受苦受累的小小職位也是他……求來的。自己就真的這么沒用嗎?昔日那個持才自傲的夏綠呢?那個獨立堅強(qiáng)的夏綠呢?僅僅一年……她就完全成了他的俘虜,成了他的禁臠,完全沒有了本來的影子!
也許在別的女人眼中,得到這樣一個神話廣大的男人,在背地里悄悄替自己打理好一切,全然用不著操心,這是一種天大的幸福吧?但她不是別人,她是夏綠,如果依賴男人是她的理想,那么早八輩子她就聽從家里的安排,移民、嫁人了,還用得著在這孤獨的地方苦熬這么久嗎?不!這一切,絕非她所愿I
她要找他理論清楚,這些日子,她做他背后的女人,過于卑躬屈膝了,就算他對世人否認(rèn)它的存在也無所謂,只要他不干涉她的生活就好!今晚,一定要說個明白,她要做回從前的她。否則……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他,那么,等待她的將是一無所有……
客廳的燈關(guān)著。
她已經(jīng)回來得夠晚了,沒想到,他更過分。
夏綠把皮包甩到沙發(fā)上,踢掉累人的高跟鞋,決定先去沖個澡……再說吧。
“阿康哥哥……”
拾階而上時,發(fā)現(xiàn)二樓臥室的門虛掩著,縫里露出一道紅暖的光,熟悉的吳儂軟語隨風(fēng)飄了出來。
夏綠渾身一顫,霎時呆立在樓梯上。
邱明妍,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應(yīng)該是邱明妍的動人嗓音。
“阿康哥哥,說定了喔,不僅這一部,下部,還有下下部,你都要把劇本包給我寫……還有,記得明天介紹鄭導(dǎo)演給我認(rèn)識,來,我們來打勾勾!”
她鼓足勇氣,將門縫無聲地推開、再推開,只見那個如天使般甜美的女孩正勾著秦風(fēng)的脖子,滿臉挑逗意味,撒嬌不斷。而秦風(fēng)沒有拒絕她,左手握著一杯酒,右手輕輕環(huán)著她的腰,嘴角帶著一抹迷死人的微笑。
他就這樣,在午夜時分,在本屬于他倆的臥室里,勾搭著另一個女人。
模糊的眼淚頓時蓄滿夏綠的眼,她狠狠的踢開房門,讓這對柔情蜜意的男女完全現(xiàn)形,也讓他們愕然地回頭。
“綠……”
她聽到身后的秦風(fēng)飛奔過來追逐著她,步子急而沉,但她比他奔得更快,直到庭院里,才被他強(qiáng)而有力的胳膊死命拖住。
“你答應(yīng)過要信我的!你答應(yīng)過的!”他聲嘶力竭。
“我答應(yīng)相信你,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摟著別的女人!”夏綠探吸一口氣,轉(zhuǎn)身逼視他,目光閃亮如暗夜里的貓。
“明妍她……我們真的沒什么,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她為了生存?有時會使一些小手段小花招,但我看得很明白,不會真的跟她怎樣的,這其實是很普通的一件事……”
普通?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摟摟抱抱,還說是為了生存,還說是很普通的事?呵,她真是落伍了,跟不上這種新潮的想法,也適應(yīng)不了這復(fù)雜的圈子,也許于小姐說得對,他們演戲的真真假假,又有誰分得清?不如趁這次的爭吵,兩人順便分手吧,免得將來再跑出什么張小姐、王小姐、李小姐,她更加吃不消。
“綠,綠綠,”秦風(fēng)見她沉默,借機(jī)發(fā)出誘惑的微笑,展開巨大的懷抱,“來,聽話,我們回家,我馬上把她打發(fā)走,馬上,好不好?這里好冷喔,當(dāng)心你漂亮的小腳被凍僵喔!”
不,她不能過去,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如果受了這魔鬼般笑臉的引誘,她會萬劫不復(fù),永不翻身!她,不能過去。
“你走開——”順手拾起地上一塊石頭,朝他逼近的腦袋砸去,同時,快步跑開。
要做就做得絕一點,狠一點,即使讓他憎恨自己也是好的,否則,她不知怎樣才能擺脫這個既無恥又讓她……愛入骨髓的男人。
跑過街角的時候,她回眸看到秦風(fēng)蹲在地上,捂著前額,像是受了很重的傷。好想奔回去擁住他,查看他的傷勢,但她不能再回頭,只、能、往、前、跑!
那晚,身無分文且沒穿鞋的她,哪里也去不了。在社區(qū)的小公園游游蕩蕩了一夜。赤裸的腳被沙石劃開斑斑的血口,秋夜的寒涼果然如秦風(fēng)所說,要把她受傷的足凍斷了。但她并不感到痛,就當(dāng)是贖罪吧!贖她傷了他的罪。
水涼的夜色侵襲而下,星空卻是那樣寂靜而高遠(yuǎn),她仰望點點的星光,不知自己該去哪兒,今后,該怎么辦?遠(yuǎn)在澳洲的家人是指望不了的;電臺的工作,她也無心再繼續(xù);至于他——她的戀人,她這段時間所有精神的寄托又被打跑了,斷了,永別了。
夏綠第一次感到世界是如此的絕望。
好不容易待到天明,她繞回宅子,躲在一旁等了好久,才看到秦風(fēng)由邱明妍扶著,從門里走出來。他的頭上纏著紗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兩人上了汽車揚塵而去。夏綠從花盆底尋出備用鑰匙,簡簡單單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這個本就不該屬于她的家。
后來,她在一位同學(xué)的幫助下,申請到美國一所大學(xué)傳媒碩士的獎學(xué)金,便飛往海洋彼岸。
后來,某個夏天,她前往加拿大度假,在報紙上看到秦風(fēng)的照片,人們說他現(xiàn)在是國際級大導(dǎo)演,如日中天。人們還說,他的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但始終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
再后來,她的頭發(fā)留得很長了,直到腰間,只是掉了不少,顯得有些稀稀落落,但她仍是執(zhí)意地留著,像是在信守往日的一個承諾。
“把頭發(fā)留長吧,為我!鼻仫L(fēng)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