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開始融化,雨織的心卻開始降雪,且綿綿不絕。
近一個月來,玄野一見著她,就像看見避之唯恐不及的禍害,迅速逃竄。他的舉動讓她羞愧、難堪,直想向他問個一清二楚。
但自從天策在羲和園住下后,玄野便和他形影不離。天策和玄野一樣,沒有姓氏,來歷不明,卻受到叔父的歡迎。他總是緊跟在玄野的身邊,不讓玄野落單,因此雨織根本連私下和玄野相處的機(jī)會都尋不著,更別說想要問話了。
其實,雖同住一個園子里,她和玄野碰頭的次數(shù)卻少的可憐,他用那種無理的態(tài)度對待她的機(jī)會并不多,他想怎么做就隨他去吧!就當(dāng)府里根本沒這個人就成了?她何必在意呢?
事實是她愈想不在意他,卻一日比一日變得更加在意。
她再也無法忍受。
“雨織,你沒事吧?”喬晏喊著一直魂不守舍的雨織,凝秀則在她跟前搖晃著雨織五指。雨織全然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就像這屋子除了她以外,全無其它人存在。
“不管了,我決定找他問明白!庇昕椧慌陌福羧徽酒饋,滿臉堅決地走出書齋,渾然沒瞧見喬晏和凝秀目瞪口呆的表情。
書齋里僅剩的兩個人面面相覷,滿頭霧水,不曉得發(fā)生了什么事。
“雨織最近怎么回事?好象不大對勁!眴剃陶f道。
“豈只是不大對勁,簡直變了樣,她根本不同我說鬧,也不陪我玩了。就算在跟前,魂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就像剛才那個樣!蹦汔僦,埋怨地嘀咕著。
喬晏見她小臉堆滿委屈,搖搖頭笑道:“你看你,都快能嫁人了,還成天黏著雨織,想著玩耍的事!
“我才不嫁人呢!”凝秀憤然喊著,拿起手中的本子往他臉上丟去,“喬晏是個大笨蛋,笨死了。”她嗔罵道。
“喂!你干嘛突然生氣?我說的是實話啊!眴剃瘫辉乙荒槦o辜,拾起掉落地上的本子,憐惜地拍掉灰塵,邊喃喃自語:“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這句話可說得一點都沒錯!
凝秀一把奪過本子,薄嗔微怒地問道:“你在咕噥些什么?定是編派我的不是對不對?”
“哪有!怎么會呢?你是我最得意的女學(xué)生,我不會說你不好的啦!”
這種時候他除了拼死抵賴之外還能做些什么呢?他最怕的就是這兩個女學(xué)生同他胡攪蠻纏,尤其凝秀動不動就愛哭,而她一哭,任憑他有七尺昂藏之驅(qū),也會被哭得手足無措,到頭來還是得他的千不是、萬不該的哄著賠罪,她才會破涕為笑。
唉!他真像是上輩子欠她似的。
“你明明就覺得我不好,還拿話搪塞我!彼龔男【拖矚g她,除了他,她誰也不嫁。好不容易她長到十六歲了,每天癡心妄想著他會喜歡上自己,結(jié)果……他只會叫她去嫁人!拔乙欢ㄩL得像丑八怪,才這么不討你喜歡。”凝秀低著頭,難過得流淚。
喬晏無奈地嘆口氣,只能像打小做慣的那樣,環(huán)著她好言好語的哄著,“別胡說!你怎么會丑呢?你雖談不上國色天香,可也是婷婷玉立的窈窕佳人,誰敢說你丑呢?好啦,別哭了,再哭就真的變丑了喔!”
“好吧!那我就不哭了!蹦汔咧鴾I,對喬晏嫣然一笑。
好美!喬晏突然像被雷擊中般的一震,不由自主的傾身吻住那最美的粲笑。
這乍來的吻,峰回路轉(zhuǎn)地讓凝秀盼了多年的夢有了實現(xiàn)的可能……
※ ※ ※
雨織站在琉璃軒外等著玄野出來。她不叫門,因為若叫了門,就變成是她專程來找他的。她寧可在廊上等,再妝裝成巧遇的樣子。
再不久他就要到司天監(jiān)接叔父了,不可能不出門。她恰巧可以攔住他,把事情問個明白。就算她真的得罪了他,也總該讓她知道錯在哪,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冷落、漠視,她可無法悶不坑聲的裝傻。
果然,沒多久門“咿呀”地響了。玄野和天策魚貫而出,雨織立刻上前攔住他們。
“我有話問你。”她不客氣地用著命令的口吻。
“回來再說吧!我現(xiàn)在得趕去接邢大人。”玄野避開雨織的眼光。他知道她想問什么。因為自己近一個月來,對她的態(tài)度惡劣到極點,她竟忍到現(xiàn)在才來質(zhì)問他,已經(jīng)讓他感到很訝異了。
“天策去接也行呀!他又不是三歲小孩,時時刻刻都要你跟著。”
天策聽見她這話,心里還真不是滋味。三歲小孩可不是他,是站在她面前的大個兒。這一陣子要不是他死纏爛打、緊迫盯人,玄野不一天到晚膩在她身邊才怪。他這可是舍命陪知己耶!玄野卻不領(lǐng)情的天天擺張臭臉給他看,現(xiàn)在連這個小妮子也來說他是三歲小孩,他招誰惹誰了?
“我只不過問個話而已,難道就真的讓你這么為難了嗎?”她這是干嘛?分明是自取其辱嘛!玄野的遲疑讓她難堪到極點,她老羞成怒的喊道:“算了!算了!我再也不會和你說句話,再也不會看你一眼。”
雨織甩頭,急得像有鬼魅在身后追趕似的逃開。每吸一口氣都增加她心口的劇痛,她卻不肯停下腳步讓眼眶的淚水落下。
玄野想追,卻硬生生地被天策扯住。他的身體好痛,好象渾身都有火在燒似的。
“玄野,你清醒點好不好?再這樣下去,你可別想回星界了!碧觳呤箘艙u著玄野。玄野嚴(yán)重沉溺在對邢雨織的感情上,一旦任務(wù)完成,恐怕也離不開她了。如此一來,他這一趟下凡,豈不是白費心力?天策瞧著玄野痛苦的神色,這么想著。
“你去接邢大人,我會勸她的!碧觳咭仓荒芊攀忠徊,再不行,那可真是注定他們命該如此,他也幫不上忙了。
玄野抑郁地出門。
天策在后園水廊上的亭子找到了雨織。
雨織聽見腳步聲,猛然回頭,明眸里的期望一閃而逝!澳銇砀陕?”
天策明知這是自討沒趣,但若她怨懟著玄野可也不行。所以就算會碰一鼻子灰,他還是得來勸慰她。
“你錯怪玄野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雨織冷然地別開臉,不信地說道:“我倒地一次領(lǐng)教這種好法。連耽擱他一點時辰,問個話都不行!
“有些事或許說不了的,也或許不說比說來得好,因此玄野的緘默可都是為了保護(hù)你!
“我不明天你到底想說什么?若玄野的疏遠(yuǎn)是為了保護(hù)我,這有什么說不得的呢?我不是三歲孩童,沒那么好哄。”
他真是服了他們兩個,怎么勸也勸不醒!澳銈儍蓚倒是同樣的倔!
“誰跟他一樣?你少胡扯!”雨織急著畫清和玄野的界線,但是她表現(xiàn)得太急切了,倒更突顯出她的無法釋懷!拔沂俏、他是他,一點牽連也沒有,少把我們相提并論!
那種表情沒關(guān)聯(lián)才怪!添策笑著搖搖頭。猝然,他一慣灑脫的俊臉愀然變色,笑意也頓時不見。
他……這不是真正的白忙一場嗎?他這努力了阻絕玄野,是怕玄野牽動邢雨織的情愫,因為玄野終究得回星界,若雨織喜歡上而無法給她一個交付,只會讓自己的罪加一等。
他一直顧著玄野,不讓玄野去招惹雨織,卻忽略掉雨織可能已經(jīng)喜歡上玄野了。若真如此,玄野這小子的手腳未免快得該死。他才晚了三天就來不及預(yù)防。
“你喜歡上玄野了?”
“你少胡言亂語!”雨織驚聲大叫,一臉乍紅。“我才不會喜歡上那種人!
雨織狠狠瞪他一眼,氣鼓鼓地打他面前走過,佯裝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腦子里亂得一塌胡涂,心跳也咚咚地大聲作響。
天策垂頭喪氣地擰著眉。這么累人的差事它不干了!害他拋下那些可愛的神仙姐姐、妹妹,結(jié)果全是白費心機(jī)。還是星界逍遙,他再也不下凡了,以后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叫星帝自己來,他可是敬謝不敏。
雨織氣沖沖離開后園,不回落月軒,反而往巧兒與小錦合宿的房間行去。一進(jìn)房。果然瞧見巧兒正在做著女紅。雨織二話不說,奪了巧兒手中的女紅擱下,扯著她的胳臂直往外走。
“小姐,你這是干嘛?你帶我上哪兒?”
“進(jìn)城去!我?guī)闳ゲ铇呛炔琛!彼静幌牒仁裁磽剖沧拥牟,但這時候她更不想待在羲和園。
“可是現(xiàn)在進(jìn)城,回來就太晚了!彪m說小姐要帶她去喝茶,但進(jìn)城仍是讓巧兒望之卻步的事。因為小姐習(xí)慣徒步進(jìn)城,總說可以沿途欣賞風(fēng)景,但她可沒那份好興致,走路多累人呀!
雨織才不讓她有借口推托呢。“若回來的時辰晚了,我雇輛馬車載我們回來總成了吧?”
“那我就沒話說了。”既然有馬車可以乘坐,她就不擔(dān)心趕夜路。小姐請喝茶,哪有不去的道理?
※ ※ ※
一個時辰后,雨織和巧兒進(jìn)了大都城。
雨織挑了間和叔父來過幾回的茶樓,選了臨街的位子,叫了百花香茶,以及糖蜜梅子、石榴、乳餅、酥餅等配茶的小點。
雨織倒杯香茶,只啜了一口就望著樓下絡(luò)繹不絕的行人發(fā)愣。她想努力忘記天策所講的話。
“小姐,你怎么不吃呀?你不會真的是特地請我上茶樓的吧?”巧兒嘴里塞滿酥餅,講起話來口齒不清的。
“嘴里塞滿了東西就別開口。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話別那么多!
巧兒一看被罵了,當(dāng)然不敢多言,乖乖地喝她的茶,享受這難得的優(yōu)閑。
雨織挑了顆梅子放入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立即在嘴里化開。
要是能一路甜到心窩那該有多好!雨織才這么一想,眸子就冒上熱氣,她趕緊眨眨眼,硬是把那突來的熱氣驅(qū)散。她可不想讓巧兒看出端倪。
連喝了兩口茶,把梅子的甜意沖下肚,勉強(qiáng)也算是甜到心里頭了吧!
巧兒光顧著埋首眼前的食物,雨織則一徑地呆望著大街,兩個人誰也沒注意到,打從她們一進(jìn)茶樓就被另一桌的客人盯上。
那離她們遠(yuǎn)遠(yuǎn)的方桌圍著四、五個粗漢,一見到雨織,就交頭接耳的低語半晌,后來其中一位行色匆匆的離開。約莫半個時辰之后,先前離開的那人領(lǐng)了位體面的公子入茶樓來,為此茶樓還引起小小的騷動,這位體面的公子顯然是個貴人。
雨織直到茶樓里有了騷動才發(fā)覺他的存在。其實就算她想忽視也不行,因為他正往她走來。那人一身元人貴族才夠格上身的裝扮,頭戴貍帽、身著貂鼠裘衣、腰系金帶。
雨織不悅地蹙起柳眉,她根本不認(rèn)識這人,而且她也絕不可能跟這種貴族有任何牽扯。她冷冷的調(diào)開眼,不搭理他。自己只是來喝茶又沒犯法,他總不能拿她怎樣吧?
雨織仍自顧自的喝茶,巧兒卻早在瞟見那位公子時就跳起來站到雨織身后。雖說她們沒做什么事,可她忍不住替小姐的態(tài)度擔(dān)憂,暗中扯了扯小姐的衣袖。小姐那張愛理不理的臉讓她急出一身冷汗。
那公子不請自來,挨著雨織身邊的位子坐下,“這可不是邢少監(jiān)的侄女嗎?真難得你進(jìn)城來,可否賞光移駕永寧府,讓我好好招待你?”
原來是他!雨織不認(rèn)識他,倒聽過他囂張跋扈的惡名。而且若不是他堅持宴請叔父,她也不會招惹上玄野。一思及此,雨織的臉色更冷了。
“我這區(qū)區(qū)小女子怎好入得堂堂永寧府呢?那可會辱少王爺?shù)拿暟!”她一臉鄙夷地說著客氣話,任誰都聽得出話語里的諷刺。
“不得對少王爺無禮!”站在他身后、看似貼身侍衛(wèi)的人出聲怒斥。
雨織才不理他,是少王爺自己送上來挨罵的,怨不得她。
“無妨!”少王爺高傲的眸子里透著深感興趣的光芒。“好個冰山美人,我喜歡!所以無論如何都得請你到我的府里做客!
“若我不去呢?”雨織火冒三丈的瞪著他。
“你不會想與我在此拉拉扯扯吧?讓人看笑話的話,丟臉的可是你叔父喔!而且得罪我,對你叔父的仕途也不太好吧?”
“卑鄙小人!”雨織低聲罵道。
他雙眼狠辣的凝視著雨織,威脅道:“這次原諒以你,你最好別嘗試第二次!
雨織有所顧忌,不得已隨他到永寧府一趟。臨去前,她示意巧兒趕快去通知叔父。
少王爺似乎看透她的心思,訕訕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請了邢少監(jiān)的侄女,怎么可能失禮到?jīng)]有知會他呢?我會派人通知你叔父的,別著急!
“哼!”雨織冷哼一聲,對他相應(yīng)不理。但心理不禁暗自擔(dān)心,這個笑里藏刀的少王爺是不是想利用她威脅、逼迫叔父做什么壞事?還是上次襲擊不成,要拿她當(dāng)餌,讓叔父自投羅網(wǎng)?
不行!不管他的目的為何,一旦落入他手里,定會牽連到叔父,她得想法子逃走。唉!都怪自己,若不要賭氣跑來城里不就什么事也沒有?
“別枉費心機(jī)想逃,你不會得逞的。而且我可不想對你動粗,所以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彼麍远ㄔ谟昕椀谋郯蛏弦晃,推她上馬車。
“少動手動腳的,我自己會走。”她極盡厭惡的瞪著那只抓住她的手掌。
少王爺將手放開,但一直保持的笑意已顯得有些僵硬,忍耐的限度已快到崩潰邊緣。
他還沒遇過這么難纏的女子,不過就算再難纏他也會弄到手的。愈是不容易到手的東西,他就愈想要。權(quán)力、地位是如此,女人也是如此。
他終于棋逢對手了!她那個倔強(qiáng)無禮的冷漠態(tài)度仍不減一絲明媚的妍容,在在都令他動心。她挑起了他的怒火,但將她據(jù)為己有的欲望更加熾烈。
為何他從為發(fā)現(xiàn)她?否則只要得到她,就不怕邢臻不與他配合,他也用不著威脅利誘的兜了好一大圈。
就這么決定,他要定她了!
雨織左思右想,努力尋思逃脫之法,偏偏少王爺那洋洋得意、笑得令人討厭的臉就近在眼前,害她什么法子都還沒想起,馬車就已來到永寧府了門口了。
完了!若進(jìn)了永寧府,想逃就真的比登天還難。
少王爺先行下車,對躊躇著的雨織伸出手來,“下車吧!我這人也懂得憐香惜玉,會好好款待你的!
這話不說還好,他一說,反令雨織覺得惡心極了。
揮開他的手,雨織準(zhǔn)備自行下車,卻瞟見馬車的左側(cè)無人阻擋,她想都沒想直接往左側(cè)跳。她只有放手一搏了,就算不成功,也讓他知道她邢雨織沒那么容易就任人擺布。
她這一跳,果然大出眾的意料。少王爺可沒想到人都到了大門口,她還不死心的想逃。怔了一下,他高喊出道:“攔住她,快攔住她!
結(jié)果逃脫不成,雨織一臉不甘愿地被侍衛(wèi)硬押回來。
“這是你們永寧府的待客之道嗎?只會用武力欺負(fù)弱女子!
少王爺?shù)哪樕蛴昕椀漠?dāng)眾反抗而漲得赤紅。當(dāng)他聽見雨織的諷刺之語時,毫不考慮地反手給了她一掌。
“這只是薄懲。擬最好乖乖聽話,否則有你受的!
好痛!臉頰上熱辣辣的刺痛著,耳朵嗡嗡作響。她不覺得害怕,只覺得胸口一股憤怒直冒上來,讓她氣得渾身發(fā)抖,不顧一切地開口罵道:“別可笑了!你以為每一個人都該怕你嗎?你只不過頂著少王爺?shù)拿柶圬?fù)人罷了,若沒這個權(quán)位,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一文不值!”
“你以為你是誰?竟敢如此眨低我!彼勺o(hù)衛(wèi)手中抓過她,怒氣沖沖地往府里走。“我會讓你求饒的!我一定會讓你向我求饒的!”他將雨織丟給等在廳里的婢女,厲聲吩咐道:“帶她下去沐浴更衣,之后送到我房里來。若讓她逃了,你們一個也別想活命!
“放手!放手啦!”雨織掙扎不過,硬是被強(qiáng)押下去,卻仍不死心地對著少王爺喊道:“叔父會帶著護(hù)衛(wèi)來救我的,到時候我叫玄野揍得你滿地找牙。”
雨織嘴上放著狠話,其實半點信心也沒有。
若巧兒趕不及回府通報怎么辦?
玄野連聽她的話都不愿意了,肯費事來救她嗎?
若玄野不肯來,那成日和他黏在一塊的天策也不會來的。唯一肯來救她的只有叔父,可若只有叔父一人來,不正稱了少王爺?shù)男囊鈫幔坎恍!那她不就害了叔父?br />
如今她只能祈求玄野會來相救了。只要他肯來,就算他不理她、不同她說話都不要緊,她絕不會再任意使性子了。
玄野,就算你是叔父的護(hù)衛(wèi),來救我一趟也無妨吧?拜托,你一定要來。雨織在心里不斷祈禱著。
※ ※ ※
羲和園里,玄野正暴跳如雷,用轟隆轟隆的怒吼聲轟炸天策。
“你到底跟她說了些什么?讓她誰也沒有知會一聲就不見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府,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唯你是問!
“我沒跟她說什么呀!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吼得我頭都昏了!碧觳呖棺h的嚷嚷著。他的耳朵就快聾了,玄野揪著他的衣襟的大手看起來就像恨不得掐斷他的脖子似的。
天策第一次領(lǐng)教他這種陷入混亂的怒氣,希望這也是最后一次。他的小命可禁不起在來一次這種折騰。
“玄野,你別急,雨織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張,她這么不說一聲的跑出去,不一定就是天策造成的,你就先別責(zé)怪他了!毙险榕υ谝慌詣裰脖恍暗呐瓪鈬樦。他倒沒料到玄野會為雨織如此擔(dān)憂。
玄野瞧見邢臻驚詫的神色才警覺失態(tài),連忙松手,為時已晚的解釋道:“我……一時太激動了。因為天色已晚,雨織還在外頭的話,太危險了!
他無意如此,但雨織不在府里的事實不知為何讓他深感不安。
“沒關(guān)系,你是因為關(guān)心雨織嘛。”刑臻諒解地笑了笑。
“你呀!我看你是不見到雨織就急瘋了。”天策邊整理衣袍,邊沒好氣地調(diào)侃著。
“好了!好了!”邢臻勸道,“你們是好兄弟,可千萬別為了雨織那丫頭傷了情誼。我們再等等吧!說不定雨織就在回府的路上了!
邢夫人見他們這般為雨織著急,不免有些自責(zé),“都是我不好,連她什么時候溜出門也沒注意到!
“算了,這時說這個也于是無補(bǔ)。”邢臻勸慰道。
玄野再也坐不住,猛然起身說道:“你們在府里等,我這就出去找她!
玄野扭頭便往廳外跨步而去,才走了兩步,就見一輛馬車嗄地停在大門口。馬車都還沒停穩(wěn)呢,就有個小小影子跳下車。
他的不安在巧兒氣急敗壞的往大廳跑,卻未見雨織下馬車時,急遽上升。
巧兒在雨織被強(qiáng)行帶走后,立即雇了輛馬車回府。由于無法先付銀兩,還和車夫討價還價了半天。最后,車夫見她急得就差沒磕頭下跪,才勉強(qiáng)答應(yīng)送她回府在收錢。這么一延誤,又耽擱了不少時辰。
“巧兒,雨織呢?她是不是跟你一道出門的?”玄野迎上前去,抓著巧兒急問,黑眸里在也沒有一絲冷傲的鎮(zhèn)定,有的只是濃烈的焦灼。
其它人也都趕了過來。
巧兒話都還沒說就先流淚,抽抽泣泣地哭道:“小姐……小姐被永寧府的少王爺抓走了啦!”
她一說完,就“哇”地放聲大哭。邢夫人也急得跟著落淚。
“那個畜生!”邢臻痛罵出聲。
“我去殺了他!毙耙а狼旋X地說道。臉上是那種讓人退避三舍的凌厲殺氣,而雙眸冷得像寒冰。
天策搶上前攔住怒火攻心的玄野,“你不能殺人!”
玄野視若無睹地一把將他推開。天策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他慌忙站穩(wěn)追上。
玄野突然回頭,冷硬的說道:“這件事我一個人去辦。只要他沒傷害雨織,我會留他一命!
他都這么說了,天策也不好再橫加阻攔,只能期望那個不知死活的少王爺沒動雨織一根寒毛,否則玄野動起肝火,就算不取他的性命,鐵定也會拆了永寧府。
“玄野一個人去行嗎?”邢臻憂心忡忡地問著。他知道玄野武藝高超,可是對方是人多勢眾的永寧府,又有雨織在他們手里當(dāng)人質(zhì),情勢對玄野大大不利。
“不要緊,他一個人就能把事情搞定,你們放心吧!玄野很快就會把雨織救回來。”
邢臻雖半信半疑,但如今也只能將寄托在玄野身上了。
※ ※ ※
既然得知雨織所在,玄野沒半刻耽擱,一眨眼就來到永寧府。他無聲無息的著第,捉了個侍衛(wèi)逼問道:“少王爺抓來的姑娘在哪里?快帶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這里可是永寧府,容不得你撒野。”
“很不湊巧,今天我就是來撒野的!毙俺槌鲅g間的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快說!那姑娘在哪里?”
“少王爺派人為她沐浴更衣,這會兒可能已經(jīng)被送到少王爺?shù)姆坷锪!笔绦l(wèi)冷汗直冒地說著。
“他的房間在哪里?”玄野瞪著大黑眸,簡直像要將人生吞吞活剝似的。若那個混帳真敢對雨織下手,他必會將他碎尸萬段。
侍衛(wèi)顫巍巍地指著前面的回廊,“過了這回廊,穿過中庭后左轉(zhuǎn),你會看到三座小樓,最后面、最堂皇的那座就是少王爺?shù)淖√幜恕!?br />
捺著性子聽完這一大串指示后,玄野一掌將他擊昏,風(fēng)馳電掣地趕去救人。
他一穿過中庭就見到雨織了。她正被婢女們強(qiáng)拉著來到少王爺?shù)娜A樓前。
“放手,我不進(jìn)去,死也不進(jìn)去!庇昕椝辣е鴺乔暗睦戎,任憑婢女們怎么拉扯就是不肯再上前一步。要是進(jìn)了這樓,豈不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聽到吵鬧失聲,少王爺赫然出現(xiàn)在樓門,見婢女拗不過雨織,只得跨出門來,打算親自動手。
雨織見他過來,更使勁地抱著柱子,一臉正色地威脅道:“你別過來喔,你再過來我就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你若逼死了我,我看你怎么跟我叔父交代?”
“我不會讓你那么痛快就死的!彼哪托跃涂毂荒ス饬,她都已是他到手的東西了,還出言威脅他?憑她叔父那小小的少監(jiān)之職,他三兩下就能擺平,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當(dāng)少王爺打算再往前時,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掌,讓他無法再上前半步。他猛然一回頭,竟是張不可能出現(xiàn)在此的臉。
雨織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然后欣喜若狂地驚叫:“玄野!”
“少王爺,這不好吧?人家姑娘都不要你過去了,你還自討沒去的上前,存心想逼死她是嗎?”
“你怎么進(jìn)來的?你知不知道擅闖永寧府可是死罪的?”
“你可以擅自擄人,我當(dāng)然也可以擅自入府。”玄野理所當(dāng)然的說著,悠哉地走到雨織身邊,將緊抓的她得婢女一一推開。
雨織毫不猶豫地投入他懷中,緊緊地攬住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她以為自己沒救了;想不到玄野竟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趕來,真是太好了。
“來人!護(hù)院侍衛(wèi)!”少王爺對著四方高喊。語音甫落,一陣離沓的腳步聲響起,頓時樓前圍了黑壓壓一堆人。
“你不會真的想和邢少監(jiān)翻臉吧?叫你的人放我們走。”玄野深邃的雙眸躍動著炫然光芒,直盯著少王爺。
“放他們走。”少王爺一陣目眩,原想叫侍衛(wèi)拿下他們,誰知道竟說出相反的話,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待人都走遠(yuǎn)了,他還弄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何事。
玄野用了攝魂術(shù)。雖然手法不夠光明磊落,但對付那種壞蛋,根本不用講究原則。
“好厲害喔!你叫他放人,他真的就放人耶!”雨織用崇拜得口氣說著,邊還不敢置信的回頭瞧瞧那一臉不甘的少王爺。
“別理他了。”玄野說著,“我們先出城去,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談!
“重要的事?”雨織一頭霧水。這人一個月來對她不理不睬,連話都說不上幾句,這會兒突然說有重要的事,她倒想聽聽這事怎么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