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紐約出差回到臺北,才想好好休個假,和嬌妻共度的龍馭驤,一接到消息,立刻連夜趕到花蓮的醫(yī)院。
在醫(yī)院里,他劈頭就問這幾個月一直跟在大哥身邊的龍少曙。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答應(yīng)過大哥不能說的,你不要再問了!
龍少曙一臉垮下來的樣子,平日美女的神態(tài)早已不復(fù)見,現(xiàn)在手上包著紗布,穿著醫(yī)院病人衣服的他,看來反而有一股清秀俊逸的氣質(zhì),而精心雕琢的五官,更鎖著一層淡淡的憂郁和懊悔。
“是嗎?不問可以,但是,請你說明一下,為什么房子的最后工程沒有完成。就辭退了設(shè)計(jì)師?難道這也和大哥受傷有關(guān)系?”
“你怎么知道?”龍少曙一臉訝然,他雖然取消了和李元盾事務(wù)所的契約,但是他一直很小心不讓龍馭驤知道。
“我怎么知道?嘿嘿!很巧,上個星期我去紐約分公司時,后面坐的就是我們那位和大哥非常般配的岳小姐!
“是嗎?”
一想到她,龍少曙突然記起來,岳蝶卿是為了什么跑到紐約去的,而他竟然在這幾天把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忘得一干二凈,完全忘記了龍曜溪囑咐他要好好看著她的命令。
“那她現(xiàn)在好不好?臉色看起來是不是很蒼白?有沒有一直吐?”
“一直吐?”龍馭驤看著他的樣子才像看著怪物一樣。
“不!我是說,她看來還好吧?聽說她生病了!
“生?”回想在飛機(jī)上一臉憂郁的岳蝶卿,雖然他和她不熟,但卻也見不得人這么傷心的樣子,“不!她看起來不像生病,倒像是失戀。怎么?是不是大哥甩了她?”
“大哥怎么會做那種事!”龍少曙一時氣憤,脫口而出,“要不是她,大哥也不會傷成這樣子!
“閉嘴!曙……”病床上傳來龍曜溪虛弱沙啞的聲音,引起了房里另外三人的注意。
“大哥!你醒了?”龍弩兒最先沖到床邊。
“大哥!”隨后,龍馭驤也往前一步,“你沒事吧?”
反觀龍少曙,因?yàn)閯倓偛铧c(diǎn)說溜嘴,現(xiàn)在正一臉愧疚的躲在房間一邊的角落。
“沒……沒事!你們……怎么都來了!饼堗胂翢o血色的容顏,仿佛隨時都會昏倒一般。
他吃力的轉(zhuǎn)著頭,直到看到龍少曙,“過來!曙!我有話問你。”
“大哥!”龍少曙低著頭,一臉歉然的走向他,另外兩人則自動讓開。
“大哥!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龍馭驤見狀,知道他們兩人是要談方才他逼龍少曙回答的事,他和龍曜溪之間雖然不甚親密,但他也渴望能助大哥一臂之力。
“不用!謝謝你,請讓我和曙談?wù)!?br />
龍曜溪臉上蒼白的笑容看來就像要死去一般,龍馭驤一陣不忍,他忙點(diǎn)頭。
“我們出去一下!弩兒!
“為什么?”看著本來比較疼自己的大哥,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和那個惡魔弟弟這么要好時,龍弩兒一時起了性子。
“別鬧了!”龍馭驤斥責(zé)著她!“你沒看到大哥這么虛弱嗎?”
“好嘛!”龍弩兒低下頭,臨走前不忘對龍少曙丟下一句,“你可別再讓大哥難過喲!醫(yī)生說他這二十四個小時之內(nèi)的狀況還不穩(wěn)定,看好他呀!”
“知道了。”龍少曙低下頭,看著被各種管線包圍著,似乎失了力氣,連雙眼都沒有力量睜開的龍曜溪,他開始羨慕什么都不知情的二哥和三姐,不用像他這樣接受龍曜溪的詢問。
“告訴我!币淮_定另外兩人都離開房間后,龍曜溪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嘶啞難辨,但卻又仿佛是用盡了每一分的力氣,才將那幾個字說出來,“小蝶現(xiàn)在怎么了?”
“她……”她懷孕了,這幾個字在龍少曙的口中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終究還是不敢說出口,深怕刺激到還在鬼門關(guān)邊緣徘徊的龍曜溪,“她去紐約了。”
聽到她離得這么遠(yuǎn)的消息,惶然間,龍曜溪的心口一緊,緊得他幾乎沒有力氣再開口。
好長的一陣沉默,房里的空氣幾乎凝結(jié)得讓人窒息后,龍少曙聽到了很模糊的聲音,好半響,他才確定是龍曜溪的聲音。
“是嗎?她終究是要離去的。去那里也好,這樣她弟弟可以就近照顧她!
回想起自己被押到深山時,岳磊卿對自己說過的話,他就覺得自己該認(rèn)命面對這樣的后果。
他根本沒有想過岳磊卿會放了他,雖然是用這么殘忍的方式,將他鞭打個半死,才赤裸裸的丟到深山里,但是,他畢竟沒有親手殺他,可見,他的本性并非這么冷酷無情。
這樣也好!這樣他就不會對不起任何人了。
只除了……
他的心又是一陣絞痛,對不起她……
他在她最無助的倒在自己的懷里時,遺棄了她,雖然那時是為了要從她弟弟的手中救出龍少曙和麥可。
那天早上,在他認(rèn)為自己不可能活在一個謊言里,而舍棄了她準(zhǔn)備出走時,才發(fā)現(xiàn)龍少曙和麥可已被岳磊卿抓走。他只得拋棄一切事務(wù)去搭救他倆。
天呀!
想到她那時可能的心碎,他的心就更加倍的痛楚。
他無法面對這個他親手毀了她的家庭的女人,他怎么能明明知道在自己已經(jīng)奪走了她的幸福后,還裝做沒事人似的,享受她帶來的溫暖?
她選擇離去……
才是他應(yīng)得的報(bào)應(yīng),讓他痛苦,讓他哀傷一生,好為自己曾深深的傷害她,又愛上她而贖罪吧!
失去了!他終究還是失去一切,當(dāng)他在龍家知道自己的身分并不被父親認(rèn)同,終究還是只能當(dāng)個孤兒,甚至該被用來保護(hù)弟妹時,他就有了這種認(rèn)知。
雖然在不久前,他曾有一段短暫的幸福時光,讓他以為上蒼在給了他諸多苦難之后,愿意賜給他一個來結(jié)束這些苦難的女人,讓他終于能得到的幸福。
但沒想到,這才是更深更沉的苦難之始……
沉沉的,他將自己埋入那永恒的哀傷中,也許,不要再醒過來,就是他這輩子所能得到最大的幸福了。
@ 。馈 。
深夜兩點(diǎn)半,在龍曜溪的病房外,龍少曙攔下了一對正打算往病房里闖的夫婦。
“兩位是?”
“我們是曜溪的朋友,來看看他!”
龍曜溪的朋友很少,且因?yàn)樗^去身為緝毒干員的特殊身分,使得龍少曙不得不小心防范。尤其這一對看來年過半百的夫婦,女的雖然肥的像蛇牛油,長得相貌平平,但卻有股雍容華貴、高貴柔媚的氣質(zhì),男的雖然瘦的像竹竿,言行嘻皮笑臉的,但是身形和舉動之間,卻有著一股少見的氣魄。
這一對夫婦,實(shí)在不像是龍曜溪的“朋友”。
“他在睡覺,有事我可以幫他轉(zhuǎn)達(dá)!彼睦镔康仄鹆司。
“不要緊!我們看一下就走,五年前我們曾受過他的幫助,其實(shí),他就跟我們的兒子一樣!
那對夫婦說話的神情看來頗為和藹可親,但為什么……龍少曙心理突然又起了一個更大的疑惑。似乎什么事都和五年前有關(guān)。
“五年前?你們到底是……呃!”
一聲悶哼,龍少曙已倒下,那位身材看似贏弱的丈夫竟然快如閃電的一拳就打中他的肚子。
“你問太多了……”
胖太太的眼中閃過一絲鷙冷,“老公!你下手太輕了!
“放過他吧!他可是個美人胚呢!”瘦丈夫臉上的笑容開朗又親切,“龍家的小孩真是個個都不簡單。”
“哼!是呀!”胖太太率先打開了病房的門,走了進(jìn)去,她直往病床方向走,并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手槍,“竟然連我的女兒都敢動,真是不想活……”
一看到病床上的人,她頓時停下了腳步,已經(jīng)揚(yáng)起的手槍也停在半空中,
“老伴,他真的還留著胡子呢!”她的眼里陰冷不再,反而是一種錯愕的驚喜。
“嗯!我告訴過你,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可是!我不相信!五年了,他真的還把我們當(dāng)初的話當(dāng)真?”胖太太一臉的訝異轉(zhuǎn)成佩服,“我們當(dāng)時只是不想讓組織知道我們假死的真相呀!他竟然……竟然真以為我們在他的臉上留下的那個紋身會讓我們的身分曝光?”
“我親愛的老婆呀!”瘦丈夫先前雖然也是一臉驚訝,但這回卻笑咪咪的上前挽住了老婆的手,“我就說嘛!他是個有恩必報(bào)的小子!所以才始終留著胡子,那表示自己的誠意呀!”
“是嗎?”
“嗯!”瘦丈夫低頭看著昏迷中的龍曜溪。
他在昏迷中不時的囈語,念的想的都是他們那個寶貝女兒岳蝶卿的名字。
瘦丈夫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真的!女兒交給他這樣的人,我反而比較放心,倒是磊那個小子,個性像你,以后,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喲!”
“你胡說些什么?這和那無關(guān)!”胖太太瞪了他一眼,“好了!你說,既然我們不殺他,那我們來這里干嘛?”
“干嘛?唉!幫他一把……”
“不行!當(dāng)初說要卷款逃走,放棄一切的時候,我們就立過誓,絕不能和過去的一點(diǎn)一滴再有所接觸,我們要怎么幫他?今天來這里不殺這小子,已經(jīng)是給他莫大的恩惠了。不要以為他念著小蝶我就會心軟!薄
“老婆!你說的對!我們不能冒險(xiǎn),可是,你看不出他真的很愛蝶兒嗎?想想法子幫他吧!”
“這……”胖太太看著躺在床上的龍曜溪好一會兒,似乎有些遲疑了。
“咱們的兒女和他之間的誤會要不解釋的話,我們良心上也過不去呀!你對他還有什么氣,說真的,磊也應(yīng)該幫你出完氣了吧!” “好吧!你怎么說都對!說真的,我是有個辦法讓磊知道事情真相,又不會暴露我們的身分!
“什么好方法?”
“你來幫我把他的胡子剃掉,讓我改一下他的刺青,再拍張相片,寄給那個笨兒子,他就會立刻知道自己錯了。他這么愛他姐姐.一定會幫這兩個人破鏡重圓的。”
“什么?”瘦丈夫一時忘情的叫出來,隨即又壓低了聲音,“你瘋了!又想玩當(dāng)年那一套,竟然想出這種主意,嘿嘿!真不愧是我美麗又聰明的老婆!笔菡煞蛏钋榈哪@個寧可與他一起拋棄子女,也要兩個人終身廝守的愛人。
“真的嗎?老公!迸痔采钋榈幕赝
想當(dāng)年為了逃避組織追殺,兩人毅然決然放棄了創(chuàng)立多年的幫派,又拋棄了兩個子女,才能甜甜蜜蜜廝守至今,也讓子女安安全全的活了下來。
深陷在過往回憶中,相互凝望的兩個人,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竟然忘情的在別人的病房中擁吻起來。
@ 。馈 。
三個月轉(zhuǎn)眼又匆匆過去,炙熱耀眼的夏天同時開始溫暖著北半球的每個角落。
在紐約,一個三十坪大小,溫馨可人的小公寓里。
“姐!你為什么不收留我,我可以幫你煮營養(yǎng)餐耶!對母親和小孩都很好的喲!边@一陣子,岳磊卿完全放棄了與華人國際黑社會的掛勾行動。
這段期間,他由臺灣的報(bào)紙上看到了龍曜溪過世的消息,既然他已經(jīng)報(bào)了仇,也沒必要和那群心狠手辣的笨蛋周旋下去,再加上他擔(dān)心岳蝶卿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干脆搬來紐約找岳蝶卿,并小心的不讓她看到那一陣子的華人報(bào)紙。
“謝謝你!免了!要吃你煮的東西呀!孩子還沒落地就會給你玩死了,你還是滾回你的加拿大吧!”
“這么無情!”
“哼!說我無情?”岳蝶卿不客氣的盯著岳磊卿的臉,“你才無情呢!心里的防御這么強(qiáng),你一定又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怕我知道,對不對?”
“姐!你……你的能力不是要接觸到我時,才感覺得到嗎?”岳磊卿驚訝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姐姐的感應(yīng)能力恢復(fù),因此一直很小心的不讓她知道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事,在心里建立防御,雖然已經(jīng)成了他的慣性,但他還是常常在姐姐這個唯一的親人身旁松懈下來。
“沒有到那個地步,只是加上……”她拍了拍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這個寶貝的力量,我現(xiàn)在不用碰到一個人,就可以在距離一公尺內(nèi)感應(yīng)到他的情緒!
“他也有那種力量?”岳磊卿訝異的指著她的肚子,這下可完了!難道他以后連在自己的小外甥面前,都要在心里建立防御工事嗎?
“沒錯!來!摸摸看!”
“不了!”岳磊卿猛搖頭,敬謝不敏!
“哎呀!別客氣嘛!來!”岳蝶卿往他直逼近,嚇得他連連往后退。
“不要了!”遲到廚房門邊,眼看就要被逼著碰到那個未來的妖怪小外甥時,門鈴?fù)蝗淮笞,“。∮腥税撮T鈴,我去看是誰來了?”
岳磊卿像是得到特赦一艙,俐落的閃過岳蝶卿那略顯笨重的身子,往大門走去。
“不用看了啦!’看到一向智商過人的弟弟竟然被嚇成這樣,岳蝶卿不免有些得意,她走向客廳的沙發(fā),坐了下來,喜孜孜的等著今天的晚餐,不久前她所訂的大披薩。
沒想到三分鐘過去了,門口卻依然沒有回音。
“怎么了?披薩拿過來呀!是披薩吧?”她對著岳磊卿喊道。
“不是!是……我的信。”聽出弟弟的聲音有一絲恐慌,岳蝶卿覺得奇怪,努力的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看向大門處。
只見到岳磊卿的身子似乎在顫抖,“這個是……不!不可能!”
“怎么了?磊……”岳蝶卿好生奇怪,她沒見過這個智商170的弟弟這么惶恐的神情。
她走向他。
“姐!我……我……我犯了一個大錯!怎么辦?怎么辦?”岳磊卿突然向她下跪,慌得岳蝶卿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不要急!是什么事?你……”
就在這一瞬間,岳磊卿所做過的事,尤其是關(guān)于報(bào)復(fù)龍曜溪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完全從兩人相觸的雙手傳到了岳蝶卿的腦海中,“你……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我不是!不!我只是……”看到姐姐臉上驚恐的神情,岳磊卿跪著移向不斷退后的她,“姐……姐!小心……”
“不要!不要碰我!為什么?為什么?”岳蝶卿狂亂又惶恐的眼里滿是淚水,但她還記得穩(wěn)住身子,坐到沙發(fā)上,而不再像過去這么歇斯底里的昏厥,因?yàn)椋龥]有忘記自己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生命要她堅(jiān)強(qiáng)。
“我調(diào)查了這么多年,所有的證據(jù)都顯示爸媽是他策劃害死的……”岳磊卿的聲音中有悔意,但也有無限的憤恨,不知道該恨誰。他花了五年的光陰去恨某個人,卻在一瞬間發(fā)現(xiàn)只是一場空,而自己甚至犯了大錯,殺了可能是父母恩人的龍曜溪。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做?我告訴過你,我愛他!該死的!我愛他!你竟然殺了他?”岳蝶卿憤怒的大叫,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想丟向他,但一看到岳磊卿舉起的雙手上,還拿著那封信,她立刻趨前。
“這……這上面寫什么?給我看!”
“不行!”岳磊卿堅(jiān)決的將信收起來,就是不給她。
“你……”岳蝶卿不敢相信的瞪著他,到了這個地步,他怎么還敢逆她?做錯事的人是他耶!
“你不能看,那是為了你,也為了你的小孩好!
“那殺了他也是為我好嗎?”岳蝶卿為了自己的身子,當(dāng)然不會跟他硬槍,只能用話來激他,“你怎么敢這么做,現(xiàn)在還……”
“反正他又不要你了!”
啪!
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打在這一張和自己相同的臉上,岳蝶卿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淌血。
“姐……”岳磊卿看著她,神情高深莫測,他默默地站了起來,“我回加拿大了!
“磊!”
岳蝶卿沒有辦法追上去,她生命中最愛的男人消失了,而殺了他的人卻是她生命中最重要,從娘胎里就相依為命的弟弟,她該怎么做,才不會兩個人都失去?
。馈 。馈 。
在龍家位在桃園的大宅邸外面,兩個人正在拉拉扯扯。
“我一定得去送死嗎?”岳磊卿倔強(qiáng)的像個坐在大街上哭泣的小孩,硬是在外面不肯進(jìn)去。
“你一定要跟我進(jìn)去,難道你想帶著這么大的內(nèi)疚活一輩子嗎?還是你想讓你的小外甥知道這么殘忍的故事?難道你就不能讓這段悲劇以愛與和平收場嗎?”
“可是他們會殺了我!那個人妖知道是我害死了他大哥!
“不許這么說少曙,我好不容易說服他讓我們來上個香,你竟然敢這樣賴皮,都已經(jīng)到臺灣了,你還想怎么樣?”
“我……反正我不要進(jìn)去……”
“去你的!你這個混帳王八蛋!我是這樣教你的嗎?不要以為你腦袋里有幾根特別發(fā)達(dá)的神經(jīng),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
岳蝶卿的開罵,聲音大到達(dá)宅邸里,距離圍墻還有十米遠(yuǎn)以外的主廳都能聽見,更何況是刻意躲在圍墻下偷聽的龍弩兒和龍少曙。
“上香?老天!你哪來的牌位給人家上香呀?”聽出他們爭吵的內(nèi)容,龍弩兒訝異的看著龍少曙,“大哥死亡的消息是為了保護(hù)
他才編出來的,你竟然還答應(yīng)讓他們來家里上香,你想氣死大哥和二哥嗎?”
“哎呀!本紅娘自有妙計(jì),你等著吧!”
“妙計(jì)?拜托!人家肚子都這么大了,總不能這個時候送入洞房吧?難不成,你還要他們結(jié)婚?”
“呸呸呸!什么冥不冥的,多不吉利呀!”
“讓那個想害大哥的人進(jìn)來才不吉利呢!喂!”外面停下的爭吵聲讓他們會意到一件事,“他們要進(jìn)來了!
“快快!去迎接呀!” 、
“迎接什么?”
“未來的大嫂呀!”
。馈 。馈 。
岳蝶卿覺得很奇怪,明明她是來替龍曜溪上香的,怎么糊里糊涂就被他們送來這個傷心地。
岳磊卿一知道牌位不在龍家,就趁她不注意時溜走了。
而她卻被他們送到這里,說希望她能完成這楝房子的設(shè)計(jì)。
看著眼前這棟空蕩蕩的房子,她的心血結(jié)晶,但卻沒有家具,沒有該住在里面的那張笑臉,只有無限的記憶和懷念。
她難過的低頭撫著自己的肚子,“寶貝!媽媽帶你來看爸爸羅!你看,這個就是爸爸的房子,他們要媽媽把它弄好,可是,怎么可能弄得好呢?”
她晶瑩的眼淚掛在眼睫上,映著夕陽閃閃生輝。
“沒有你爸爸!沒有了那個我最愛的人,這個設(shè)計(jì)再美也不是;我要的……根本……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淚珠不知何時起,懸掛在眼角閃著晶亮,岳蝶卿搖搖頭,毅然抹去淚水,“我看,還是去拒絕他們吧!”
她轉(zhuǎn)身想走,但卻又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留下了腳步……
“好吧!”她為自己那莫名悸動的感覺找到了借口,“寶貝想看看爸爸的房子是不是?那我們今天晚上就睡這里好了。在客廳打個地鋪,還可以有滿天的星光陪著我們睡覺喲!棒吧!不過,媽咪要先去跟司機(jī)伯伯打聲招呼,省得他一直等哦!”
挺著大肚子,她走向那輛送她來此的黑色房車,敲了敲前座的車窗,墨黑色的玻璃漸漸搖下。
“司機(jī)先生!今天晚上我想在這里待一晚,你明天再來接我……”
“你確定嗎?我可是不打算再離開你!
一陣低沉性感,卻又熟悉的讓人想哭的聲音響起,司機(jī)先生帽子下的那張臉孔,用著有些許的陌生,但卻又熟悉明亮的笑容,看著她。
她的眼淚像是壞掉的水龍頭,開始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你……”
“我說過!彼緳C(jī)先生帶著笑容,和光溜溜的下巴,完美的五官上,留著一撇淡淡的傷痕,“我們之間,至少要維持到屋子完工時!
“完工時?”岳蝶卿心一驚,看著他的眼里除了淚水還有某種不解,“你是說……”
“我是說,這房子就當(dāng)是送給我們曾孫的結(jié)婚禮物吧!”
“曾孫?”岳蝶卿訝異的想著這句話的意義時,才發(fā)現(xiàn)司機(jī)先生不知道何時已離開了車子,出來抱住了自己。
這個讓他懷念不已,曾經(jīng)以為只有在夢中才能得到的擁抱。
還有她作夢都想不到的甜美告白。
“我要和你在一起,直到進(jìn)了棺材,也不放開你,永遠(yuǎn)不放開你了!
“真的?”岳蝶卿捧著眼前這個沒有了胡子,卻還是依舊性感溫暖的臉龐,“你……我以為你死了……難怪,曙一點(diǎn)都不難過,天!我真的以為……以為我要和寶貝兩個人孤孤單單的……你……你為什么都不來找我?”
她的淚水夾雜著甜蜜而柔軟的吻,一次次落在這個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的臉龐上。
“我……我不知道你懷孕了,否則……”
岳蝶卿停下了吻他的動作,將他推離,好看清他臉上的神情,眼里有著某種不知名的恐懼。“你……你是說,你是為了孩子……”
“不!”
看到和當(dāng)初一樣,令他心碎的眼神時,龍曜溪連忙抱住了她,“不!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勾起了她的下巴,深情的眼眸直直望入了她的心中,“我是害怕,害怕看到你眼中,那種……那種以為我曾經(jīng)做過的事的神情,你看!這里……
他抓起了她的手,撫上了自己臉上那撇淡淡的傷痕,“是我贖罪的記號,也是老天讓我再一次擁有你的恩寵,相信我,如果不是因?yàn)楹ε驴吹侥阊壑心沁^于驚懼的樣子,我絕對不會愿意離開你……”
龍曜溪想到那時從重傷中復(fù)元時,發(fā)現(xiàn)臉上的記號消失后,他更是痛苦,因?yàn)槟谴磉B他和她之間最后一點(diǎn)的聯(lián)系,也將從此消逝無蹤。
然而,天可憐見,上蒼卻賜給了他最后一個機(jī)會。
當(dāng)在紐約的密探傳來消息,說岳蝶卿和岳磊卿回臺灣,而龍少曙又接到他們要來上香的電話時,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中的感激、興奮與恐懼!
他知道當(dāng)自己臉上的紋身圖案消失時,是代表他已還清了救命恩人的情,然而,他卻無法肯定,岳蝶卿來這里為他上香,是為了來看她以為的仇人,還是為了愛他而來。
直到,剛剛偷偷跟在她的身后,聽到了她對著房子,和肚子里的寶寶說話時,他才知道,他這一輩子,說什么也不會放開她了。
“我相信!”
“嗯?”將她緊抱在懷中的龍曜溪,這一刻,連低沉的聲音聽來都是如夢似幻的。
“相信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不過……”
“不過什么?”龍曜溪心一驚,低頭看著她。
“你這樣抱著我不嫌熱嗎?”開朗燦爛的笑容重回岳蝶卿那帶著淚痕的臉龐,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這個圓球?qū)氊惪墒莻很怕熱的小家伙呢!”
。馈 。馈 。
數(shù)年后——
“那……事實(sh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爸媽他們還活著,對不對?他們到底在哪里?”這句話,每年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岳蝶卿都不忘記重新問一遍。
雖然每年得到的答案都一樣。
“嘿!騙你到死,都不告訴你!
“是嗎?”看著桌上放的結(jié)婚禮物,一張從英國訂制送來的小貝比嬰兒床,岳蝶卿知道自己依然會給他相同的回答,“哼!好!算了吧!給你騙到死算了!
因?yàn),每年這個時候,在她的夢里都會出現(xiàn)父母的笑容。
她知道他們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在某處,這就夠了,父母遺留下來最大的資產(chǎn)——愛——她終于有幸與他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