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衙門好一段路,段司雨才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一把揪住梧桐老叟的胡子。
“說,為什么要誣賴我和東陵?”她氣呼呼的說道,心頭的一把火可還沒消呢!
“痛……痛!娃兒,你先放手再說嘛!”梧桐老叟被段司雨這么一扯,痛得差點(diǎn)流下淚來。
“哼!”段司雨嚀了一聲,這才放手,將雙手交疊胸前。
“我是找不到你們,才出此下策嘛!”梧桐老叟一邊解釋,一邊將當(dāng)時(shí)的情況說了出來。
原來,梧桐老叟依照和東陵的約定,在昨天下山、前往似水堂要和他們會(huì)合,沒想到一到似水堂,沒見到東陵和段司雨的人影也就算了,還被似水堂的人當(dāng)做鬧事的人給趕了出來。
他心里氣不過,以為東陵和段司雨故意欺騙他,于是便先到清水堂找白捍,二話不說將他打成重傷,然后再到官府狀告東陵和段司雨偷走他的簫,好出心頭的一口氣。
東陵聽完,濃眉一揚(yáng),問道:“你真的將白捍打成重傷?”
“那當(dāng)然!蔽嗤├羡畔骂~一抬,得意洋洋的說!澳菚r(shí)我滿腹怒氣無從宣泄,既不能找似水堂的人出氣,因?yàn)樗麄円院罂赡苁俏业氖窒,又不能找無辜的人下手,那當(dāng)然只能找白捍算帳啰!”
“做得好。”段司雨忍不住豎起拇指,稱贊梧桐老叟。“我和東陵會(huì)失信于你,還不都是白捍害的嗎?”她將白捍將無儔丟下山崖,害得他們被困在鳳谷中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蔽嗤├羡怕犃,忍不住不好意思起來!巴迌,算我錯(cuò)怪你們啦!”
“可不是?不過,你誣告我們這件事,道個(gè)歉就想算啦?”段司雨得理不饒人,何況她還另有所圖呢!
“不然要怎么辦?”梧桐老叟無奈的攤開手,誰教他理虧呀!
段司雨理直氣壯的說:“你的竹簫得送給我們!
“什么?”梧桐老叟瞪大了眼睛,立刻搖了搖頭!澳枪芎嵖墒腔宋胰靸梢共抛龀傻,珍貴極了,不但聲音好聽,而且……”
“算啦!不給就不給!倍嗡居瓴坏任嗤├羡耪f完,便打斷他的話!胺凑扑锰弥鞯奈恢茫芏嗳藫屩!”她瞅了梧桐老叟一眼,故意說道。
“這……這……”梧桐老叟一聽,心意又開始動(dòng)搖了。“娃兒,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我不追究白捍偷走我的簫的事,你們就要讓我當(dāng)似水堂堂主的。
“我們之前是有這么說過!”段司雨挑起了眉,故意在“之前”兩字上加重語氣!翱墒怯腥顺敛蛔,跑到清水堂去,將白捍打成重傷,又怎么說?”
“呃,那是因?yàn)椤医忉屵^了呀!”面對伶牙俐齒的段司雨,梧桐老叟只覺得不論自已怎么說好像都不對。“娃兒,雖然我不是為了你們才把白捍打成重傷,但也算是為你們出了一口氣!”
“哼。”
“不然我向你們賠不是?”
段司雨依然撇頭不語。
“好啦、好啦!那簫就送給你們了。”見自己說了半天,段司雨和東陵還是一副無動(dòng)于衷的樣子,梧桐老叟嘆了口氣,只好妥協(xié)了。
“這才對嘛!”段司雨轉(zhuǎn)嗔為喜,露出笑容。
“先回似水堂吧!”東陵道。
“好!边@回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總算意見一致,異口同聲了。
回轉(zhuǎn)似水堂的途中,東陵想起白捍被梧桐老叟打傷的事,猶是耿耿于懷,倒不是他擔(dān)心白捍的傷勢,而是顧慮到竇鷹對這件事的看法。
他怕,竇鷹會(huì)因此反對梧桐老叟接任做水堂堂主一職……
段司雨心細(xì),一瞧見東陵神色有些不對,便猜他一定有心事,而且肯定和梧桐老叟打傷白捍有關(guān)。
她清咳兩聲,問梧桐老叟道:“你說將白捍打成重傷,到底是多嚴(yán)重的傷。俊
“也沒多嚴(yán)重,不過是打斷了他一條腿和三根肋骨罷了!蔽嗤├羡艥M不在乎的回答。
對他來說,沒將白捍打死或打成殘廢,已經(jīng)夠仁慈啦!
“哇!打成這樣還說不嚴(yán)重?”段司雨忍不住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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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就打了,不然怎么辦?”
一旁沉默許久的東陵,開口道:“白捍傷勢雖重,卻無喪命之虞,我再向師父解釋吧!”
段司雨同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耙歉]門主怪罪起來,就說是白捍先偷走梧桐老叟的簫,梧桐老叟才會(huì)找他算帳就好了!
“你們這么怕竇鷹啊?”梧桐老叟聽了,不以為然的說道。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段司雨忍不住又橫了梧桐老叟一眼!胺彩轮v個(gè)理字嘛!以后你可是要當(dāng)似水堂堂主的哪!怎么能還沒上任,就和竇門主有了嫌隙、有了誤會(huì)?”
“這倒是!蔽嗤├羡拍﹃约旱暮,不得不承認(rèn)她說得有理。
段司雨那晶瑩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慧黠的光芒,又說:“說不定竇門主知道詳情之后,覺得白捍沒資格再當(dāng)清水堂的堂主,索性讓你擔(dān)任清水堂和似水堂兩堂的堂主,屆時(shí)你可就威風(fēng)啦!”
“呵呵呵,有可能!蔽嗤├羡怕牭眯幕ㄅ牛唤猪氈毙!跋裎疫@樣功夫好、頭腦又聰明的人,的確是很容易受到別人重視的!
段司雨和東陵相視一笑,皆忍不住搖頭。
暗夜之下的似水堂,仿佛一灣碧水縈回,蕩漾著被月點(diǎn)燃似的波光粼粼,帶有一絲平靜幽然的氣氛。
東陵領(lǐng)著段司雨和梧桐老叟步入似水堂,經(jīng)過內(nèi)院時(shí),似水堂的副堂主商羽迎了上來。
“堂主,你終于回來了,門主他……”他話未說完,視線一落在東陵身旁的梧桐老叟身上,立刻嚷道:“堂主,就是他,上回不但來堂里鬧事,還說什么他是未來的似水堂堂主,可惡極了。”
“你……你——”梧桐老叟被商羽說得漲紅了臉!坝醒鄄蛔R泰山,當(dāng)真氣死我啦!”
東陵扯唇一笑,拍了拍梧桐老叟的肩膀,對商羽道:“他真的是未來的似水堂堂主,你吩咐下去,以后見到他,不可無禮!
“。俊鄙逃鸨牬笱,簡直一頭霧水了。
“先照我的話去做吧!我會(huì)再跟你們說清楚。”
“噢!”商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起原本要說的事,趕忙道:“竇門主來了,正在大廳等你呢!”
“嗯!睎|陵濃眉一揚(yáng),心里已有了準(zhǔn)備。
他以眼神向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示意,三人立刻前往大廳。
進(jìn)了大廳,竇鷹一見東陵回來,立刻走了過來。
“回來了?”只見他年紀(jì)約莫五十歲,臉色紅潤,慈眉善目,說話時(shí)不怒而威,卻又不至于讓人望而生懼。
東陵應(yīng)了一聲,向竇鷹介紹段司雨和梧桐老叟。
竇鷹微微頷首,說:“白捍的事,你知道了吧?”
東陵瞅了梧桐老叟一眼,回道:“白捍之所以被打成重傷,全是因?yàn)樗I走了梧桐老叟的簫的緣故!
“喔?”竇鷹聽了,免不了有些驚訝!澳愕囊馑际牵撬麑缀创虺芍貍牧?”
“沒錯(cuò)!蔽嗤├羡潘餍宰约撼姓J(rèn)。
段司雨在一旁幫腔道:“門主,你不知道白捍這個(gè)人有多壞,先是偷了梧桐老叟的簫,然后又搶走我的無儔呢!”
“東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竇鷹聽得有些糊涂。
“是這樣的……”東陵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向竇鷹說了一遍。
“嗯,能將白捍打成重傷,你不簡單!备]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過白捍再怎么不是也是他麟鳳門的人,如今教人給打傷了,他能袖手旁觀嗎?
梧桐老叟聽出竇鷹的口氣里除了贊賞還有一點(diǎn)興師問罪的意思,忍不住回道:“你要是想為白捍出氣,我可以奉陪!
“老叟……”段司雨一聽梧桐老叟竟然這么說,秀眉一蹙,連忙將他拉到一邊去!澳阍趺催@么說話?”
“我有說錯(cuò)嗎?”梧桐老叟一臉無辜。
“還說沒有?你——”段司雨忍不住氣得跺腳。
竇鷹見狀,微微一哂,對東陵道:“跟我來,我有話要問你!闭f完,他逕自出了大廳。
“你們在這里等我!睎|陵向段司雨和梧桐老叟說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出大廳。
待東陵離開,段司雨才轉(zhuǎn)向梧桐老叟,又去扯他的胡子。
“哎喲!痛!娃兒,又怎么啦?”
“你呀,又沉不住氣了!倍嗡居赅狡饳汛,埋怨地道。“人家竇門主說不定沒怪你的意思,你又何必那樣回話,教人聽了多不舒服!
“我也是實(shí)話實(shí)說呀!”梧桐老叟實(shí)在不覺得自己說錯(cuò)了。
“實(shí)話實(shí)說也得看情況嘛!像剛剛……唉,算啦!”段司雨懶得再和梧桐老叟爭辯,雙手背在身后,她不住朝廳外探望。
現(xiàn)在她只能祈求上天幫忙,讓竇鷹不生氣之余、還答應(yīng)東陵的要求,準(zhǔn)他離開似水堂。
廳外。
“你很喜歡那位段姑娘?”竇鷹瞧著東陵,開門見山地說。
“對!睎|陵停頓了一下,又說:“我想將似水堂堂主的位置讓給梧桐老叟!
“什么?”竇鷹眸子一睜,有些震驚。
“請師父答應(yīng)!睎|陵一字一句說得堅(jiān)決。
“為什么?為了那位段姑娘?”
“為了她,也為了我自己。”
竇鷹聽了,忍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拔抑滥愕膫(gè)性不愛受拘束,但是卸任一事,會(huì)不會(huì)太倉卒了?”
他和東陵雖是師徒關(guān)系,卻情同父子,如今東陵求去,他不忍責(zé)怪之余,有著更多不舍。
“講師父放心,梧桐老叟雖然率性了點(diǎn),但他會(huì)是接替似水堂堂主的最佳人選!
“那你呢?”
東陵一笑,輪廓分明的臉龐逸出一抹清狂!半[居山林,平淡度日!
“這就是你要的?”竇鷹的語氣里明顯多了傷感。
東陵瞧著他,誠摯的道:“往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huì)回來的!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睎|陵伸出手和竇鷹緊緊相握,兩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誠懇與信任。
竇鷹道:“好,我答應(yīng)你,不過,我有個(gè)條件!
“什么條件?”
竇鷹附在東陵耳旁說了一句話,東陵先是一愣,隨即會(huì)意過來,他濃眉一揚(yáng),愉快的笑了。
東陵一步入廳內(nèi),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立刻圍了過來。
“門主怎么說?”
“他答應(yīng)了!睎|陵話一出口,段司雨立刻高興的摟住了他。
“太好了!彼喼睔g喜得不得了,她的眉是彎的,她的眸是笑的,她的唇則綻放了一抹燦逾紅艷的嫣然。
東陵緊擁了她一下,才放開她,轉(zhuǎn)頭對梧桐老叟道:“等一下我讓商羽帶你熟悉一下環(huán)境,順便和大家認(rèn)識認(rèn)識!
“好。”話一說完,梧桐老叟又覺得不對!盀槭裁床皇悄銕胰?”
“我要先陪司雨回去!
“噢!”梧桐老叟曖昧的瞧著兩人,隨即掠至東陵身邊,小聲的說:“小伙子,以后你娶了這個(gè)女娃兒,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東陵笑而不答,只是深情的瞅了段司雨一眼。
段司雨見梧桐老叟一副賊兮兮的模樣,不知在東陵耳邊說了什么,忍不住說道:“老叟,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沒有、沒有,我是在交代小伙子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段司雨聽了,雙頰陡地飛上一抹彤云,便要去扯梧桐老叟的胡子。
梧桐老叟豈能坐以待斃,身子一掠,逃得無影無蹤。
段司雨瞧梧桐老叟落荒而逃的模樣,這才轉(zhuǎn)嗔為喜,輕笑出聲,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東陵正瞧著她。
她和他對望著,心頭的喜悅攀緣至秀頰,凝成一片醉人的酡紅。
“忘了告訴你,師父說要我答應(yīng)他一個(gè)條件,他才準(zhǔn)我離開似水堂!睎|陵伸手握住她一雙柔荑,突然道。
“什么條件啊?”段司雨忍不住攢起雙眉。
“他想早點(diǎn)抱孫子。”
“?”
段司雨只感覺一顆心跳得厲害,卻沒法命令它安分一點(diǎn),只好藉著輕輕梳理鬢發(fā)的動(dòng)作掩飾羞怯。
“可以嗎?”東陵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問道。
“不知道!彼龑Ⅱ茁襁M(jìn)他的懷里,羞于回答。
東陵將她緊緊摟著,一雙眸子里盡是柔情。“嫁給我?”
段司雨慧黠一笑!暗刹灰欢〞(huì)答應(yīng)喔!”
東陵握住她的皓腕!艾F(xiàn)在就去求他答應(yīng)!”
“爹爹,我回來了!”段司雨和東陵一踏進(jìn)家門,立刻撲進(jìn)段昀懷里,撒嬌的道。
“丫頭!還知道回來?”段昀盡管知道所有“內(nèi)情”,仍要佯裝一副生氣的模樣。
其實(shí)段司雨受傷、無儔被奪和后來他們上玉龍山的事,東陵皆已差人告訴過他,并保證會(huì)負(fù)責(zé)段司雨的安危。
否則他哪還能放心的待在家里,等他這個(gè)寶貝女兒回來?
“爹爹,別生氣嘛!女兒雖然貪玩,心里可也惦記著你的。看我?guī)Я耸裁椿貋斫o你?”她話一說完;立刻掏出懷里的七明芝,遞給段昀!斑@可是很珍貴的芝草喔!吃了可以延年益壽喲!”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此刻段昀臉上強(qiáng)裝的怒意早消失無蹤了。
“伯父,無儔在這!睎|陵也將無儔取出,還給段昀。
段昀凝視著無儔,失而復(fù)得的喜悅令他久久不能言語。
“爹爹,以后瞧無儔的機(jī)會(huì)多得是,別這么難舍難分呀!”段司雨見段昀的目光始終不離無儔,不禁嬌嗔。
“司雨,爹爹是在想,當(dāng)初果然沒有看錯(cuò)人。”
“什么意思?”段司雨聽得好不糊涂。
“鑄好無儔之后,爹爹曾在心中作了個(gè)決定,誰要是能為無儔開鋒,我便將你嫁給他。”
“爹爹!”段司雨俏臉一紅,羞得跑進(jìn)房里。
東陵和段昀目光交接,皆得意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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