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歡看見自己坐在一列急馳的火車上,悠閑地欣賞著窗外法國南部恬適的田園風(fēng)光……突然,一襲白紗飄近窗前,紫菱的臉亦隨著出現(xiàn),她的膚色似雪,眼中的陰郁猶比夜色深沉,嘴角掛著一抹恍惚的微笑,雙手像是一對天鵝的翅膀,不斷拍擊著玻璃窗……媽媽想進(jìn)來呢!她欲拉開窗戶,卻無論如何也拉不開,眼看著白紗愈飄愈遠(yuǎn),于是她心慌意亂地奔到最后一節(jié)車廂門邊,就看見紫菱的白紗漸漸被吸入云里,她大叫:“媽媽,你不要走啊!”隨即縱身跳下急馳中的列車……
若歡醒來的時候,尖叫聲剛自唇邊逸去。十二年來,她反覆地看見媽媽在夢中出現(xiàn)又消失,她絕望地想從這些夢境中掙脫出來,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夠,因為媽媽死得太不甘心。
就在她感覺到云天出現(xiàn)在房門口時,她的意識已經(jīng)回到現(xiàn)實之中。
“于小姐,你還真能叫呢!”云天低沉的嗓音中透露著關(guān)心。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彼溉坏氐拖骂^去,把掌心的冷汗抹在睡衣上。“一個夢……我說過我通常睡得不大安穩(wěn),對不起。”
“你的夢一定很可怕!
她轉(zhuǎn)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正用沉思評估的表情打量她。
“不……它只是一個普通的夢。”她不認(rèn)為對他說出這件事會是個好主意。
“愿意談?wù)剢幔俊?br />
她搖搖頭!拔抑幌氚阉簟!
“也好。”他了解地點點頭,信步走到她身旁!翱梢酝涀詈。”
雖然她不愿意說,但他明白會讓她發(fā)出如此撼人尖叫聲的,必定是極其可怕的夢魘。她到底有著什么樣的往昔呢?竟然讓她連在睡眠中也不得安寧?他在心里胡亂揣測著。
“對不起,吵了你的睡眠。我現(xiàn)在好多了,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他拍拍她的肩膀!皠e說對不起,我聽了會渾身不自在。”然后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澳憧矗柖寂赖媚敲锤吡,一個有出息的人是不會在太陽的注視下睡覺的。”
“這么快就天亮啦?”她杏眼圓睜,一骨碌跳下床,慌慌張張的找鞋穿。
“哪里有電話?”她急問。
“什么事這么急?”
“打電話給唐莉。
“‘哉焉焉’啦,早餐都還沒吃咧!”他一派閑然。
“‘哉焉焉’?”
“這是泰語‘慢慢來’的意思!
“不行啦!不趁現(xiàn)在打,待會兒又被她溜出去怎么辦?”她可十分清楚唐莉那超乎尋常的人的“玩心”,辦完公事一定又去壓馬路、泡PUB、跳DISCO,不玩得天昏地暗是不肯回飯店的。
“好吧!你跟我來。”
他領(lǐng)她到綠意盎然,布置典雅的客廳。
“電話在這里!彼钢珟咨系碾娫挕
她坐到沙發(fā)上,拿起矮幾上的話筒,待要撥號時,突然進(jìn)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你真是‘叫’不驚人死不休!”他連忙走到她身旁!坝衷趺蠢玻俊
只見她抬起那張嚇得花容失色的臉,顫抖地吐出兩個字:“蜥……蜴……”
矮幾上一只二十公分的長的青皮蜥蜴,正趴在一盆水仙花下吐著細(xì)長的紅舌納涼,一派從容閑適。
“別怕,它是湯尼,不會咬人的。”他說著,把手伸向矮幾,讓湯尼爬上他的手臂。
她看得目瞪口呆。
“來,和于小姐打聲招呼。”
云天把手伸近她,她則本能地往后退。“不要過來!”她大叫。
“湯尼,看來人家不歡迎你哦!”他用食指輕碰它的頭,滿臉同情。
“左先生,你……別開玩笑!彼挠杏嗉隆
“我沒和你開玩笑。崴墒钦\心誠意的!彼菩Ψ切Φ靥袅颂裘肌
“謝謝它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總有一天,你會愛上它的。”他滿懷信心。
“愛上這只惡心的大蜥蜴?得了吧!”她沒嘔吐就算給它面子了,要不是看在左云天好心收留自己的份上,她早就破口大罵他是變態(tài)狂了——她堅信正常人是不會與這種惡心巴拉的動物為伍的。
她討厭所有爬行類動物。
“你不是要打電話嗎?”他提醒她。
“可是……”她指著湯尼!翱刹豢梢韵劝阉?”
“它又不會吵到你。”
“它會妨礙到我的視覺,影響到我的心里,侵害到我說話的‘爽快權(quán)’。”
“好吧,那我?guī)駮裉枴!本妥寱r間來證明一切吧,他相信她終究會愛上這只可愛的小東西。
他依言把它帶往庭院做日光浴。
她坐回沙發(fā)上,吁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心無旁鶩地打電唐莉答應(yīng)兩個鐘頭后來接她。
“左少爺,外面一位唐莉小姐要找于小姐。”管家進(jìn)來通報。
“請她進(jìn)來!弊笤铺煺稍谕ピ旱臎鲆紊虾蜏嵋黄饡裉枴
不一會兒,唐莉款步走進(jìn)來,身上一襲無袖的絲質(zhì)洋裝隨風(fēng)飄逸,搖曳生姿。
她眼尖地看見了庭院中的左云天。
“你就是左先生吧?若歡向我提過你!碧评虼蠓降刈呓
云天抬起頭來。“是的!
唐莉注意到他氣宇軒昂、五官分明的面容里,有著一股她最欣賞的落拓不羈的狂放美感,尤其是那兩道橫在深黑瞳眸的濃眉,更是看得她怦然心動。
唐莉閱“男人”無數(shù),但讓她如此驚心動魄的,云天還是第一個。
“于小姐正在等你,走吧,我們一起進(jìn)去!痹铺煺酒饋恚叩剿磉。
“哇!好可愛的蜥蜴!”唐莉看見趴在他肩上的湯尼,忍不住贊道。 “謝謝你的贊美,那位于小姐和它可是水火不容呢!”他笑說。
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子,他心想。
“來,和唐小姐打聲招呼!
只見湯尼懶懶地抬起頭來,向她吐了吐舌頭。
“它在歡迎你呢!”他說。
“真乖,它沒有咬人的癖好吧?”
“非但沒有,而且還非常溫馴。”
她大膽地伸出手指輕碰它的頭,湯尼則諂媚地舔著她的指頭,于是,他們在最短的時間之內(nèi),建立了良好的關(guān)系。
他們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中已進(jìn)到了室內(nèi)。
“唐莉!”若歡大叫。
唐莉就算是再遲鈍,也聽得出若歡語氣中所夾帶的慍怒與不滿。
“對不起嘛!我……忘記了飛機(jī)班次。”
“忘記了班次?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就要流落街頭?”
“都是那個遠(yuǎn)東區(qū)的發(fā)行經(jīng)理啦!如果不是他堅持非要去PUB,我也不會忘記……”
“你又把責(zé)任推到別人頭上——咽!快把這惡心的東西弄走!”若歡進(jìn)出一聲尖叫,手忙腳亂地?fù)]趕跳到她胸前的湯尼。
“湯尼,不準(zhǔn)對于小姐進(jìn)行‘性騷擾’。”云天立即出面制止,奈何湯尼也有不聽使喚的時候。
“小色狼,你給我下來!”若歡雖然努力揮趕,但雙手始終不敢碰觸到它。
只見湯泥仍一副“享樂”狀地凄息在她的胸口,簡直氣煞若歡。
“左先生,請管管你的寵物好不好?”若歡實在忍無可忍。
“好,好,你不要慌!彼膊蝗讨盟谌绱说乃罨馃嶂,旋即走到她面前,一只大手掌逐漸逼近她的胸口——
“住手!”她突然大叫。
“又怎么了?”他抬起頭,一臉不解。
這個白癡!他難道不知道胸部是女人的敏感部位嗎?
“我……我……”話未出口,若歡的臉已脹得通紅。
一旁的唐莉正笑嘻嘻地欣賞這出活色生香的即興鬧劇,眼看著若歡和云天陷于尷尬的困境當(dāng)中,她連忙走上前去解危。
“左先生,還是讓我來吧!”她拉開呆愣著的云天,用大拇指和食指夾住湯尼背部,輕而易舉地捉起它。
“喏,物歸原主!彼褱峤贿給云天。
“還是你有辦法!痹铺熨澋。
“唐莉,你……”若歡驚魂甫定,卻眼睜睜地看著唐莉那樣如花似玉的美女抓起一只惡心的大蜥蜴,不免又被嚇了一跳。
“不過是一只蜥蜴嘛!瞧你嚇成這樣!碧评蛘f著,眼珠 子機(jī)靈地轉(zhuǎn)了一圈。“嘿,我可是救了你一次哦……”她不懷好意地盯著若歡。
“好嘛!”她十分清楚唐莉的目的!罢l叫我于若歡走遍大江南北,卻偏偏栽在一只蜥蜴手上呢——原諒你這一次,不過你得保證下不為例!
“遵命!”唐莉淘氣地向她敬禮。
“唐小姐,可別忘了你的‘救命恩人’!鄙煜蛱评,湯尼正睜眼看她。左云天把右手
“于小姐,要不要和湯尼告別一下?”云天促狹地問。
“不了,唐莉會代我告別!比魵g一心只想遠(yuǎn)離這只惡心的蜥蜴,就連此刻她亦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門邊。
唐莉和湯尼的“告別式”出乎意料的久,看她和左云天有說有笑的模樣,若歡不禁懷疑她到底是在和湯尼告別?抑或左云天?
十五分鐘后,若歡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走向他們。
“唐莉,你的告別何時才會結(jié)束?”她頗為不耐。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她。
“唐莉答應(yīng)留下來用餐,希望你也能留下來!弊笤铺煺f。
若歡拍了一下額頭——她真服了唐莉!她和左云天認(rèn)識不到半天,看起來卻比自己和他認(rèn)識一年還熟;世界上,不被唐莉的魅力所迷倒的男人,簡直可以列為國寶級的稀有動物來保護(hù)了——看來,左云天也不例外。
普吉島
夜晚,濱海的飯店里。
“若歡!別睡了,出事啦!”
唐莉使勁搖醒她。
“什么事!”若歡心不甘情不愿地睜開眼睛。白天在海邊工作了十個小時,現(xiàn)在她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覺。
“我知道你不準(zhǔn)別人來打擾你睡覺,但是我們的模特兒在泳池畔摔了一跤,已經(jīng)無法走路了。”唐莉急說。
“這么嚴(yán)重?”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法國方面要她在十天之內(nèi)完成拍攝工作,模特兒要是受傷了,勢必會影響到工作進(jìn)度。
“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若歡睡意全消。
“還在泳池畔。”
若歡馬上翻下床換衣服,和唐莉一起趕往泳池。
“瑪蓮,你還好吧?”若歡用英文問她的泰籍模特兒。
瑪蓮像個受傷的美人魚般,五官痛苦地扭曲著。“腳……好痛。”
一旁的駐飯店醫(yī)師說:“她的腳骨折了,我們得趕緊將她送醫(yī)!
“通知醫(yī)院了嗎?”唐莉問。
“已經(jīng)通知了。”醫(yī)師答。
花園中庭里有三個男人正疾步走向泳池,在夜間的照明燈下,走在前面那個高大白皙的男人,顯然是另外兩人的上司。
“趙經(jīng)理,這位小姐不慎跌倒,我們已經(jīng)通知醫(yī)院了!贬t(yī)師用英文對高大的男人解釋著。
趙經(jīng)理蹲下來,看著瑪蓮?fù)纯嗯で哪,旋即抬起頭說:“叫人準(zhǔn)備擔(dān)架,我要立刻送她去醫(yī)院!
他知道泰國人的辦事效率,與其等他們來,不如自己送去還比較省事,病人受苦的時間也可以縮短些。
就在他抬頭的那一剎那,若歡完全呆住了——那是何其熟悉的一張臉呵!
他接觸到若歡的目光,先是一愣,既而睜大了雙眼,隨即露出驚喜的笑容。
“若歡!”他喚,低沉的嗓音中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若歡疑惑地望著他,努力在腦海中搜尋相關(guān)的記憶。
“你忘記我啦?我是趙媛啊!”他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啊,趙嬡!”想起來了,他是在趙如眉嫁入雷家的宴會上,唯一注意到自己并且對自己好的那個男孩。
“地球果然是圓的,我們終于又碰面了!彼Φ。
“是!都隔了這么多年!笔陙,紫絹阿姨為她搬過三次家,就是為了避開雷家的耳目,沒想到她此刻卻“自投羅網(wǎng)”了。
唉,人算真是不如天算哪!也許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若歡嘆了一口氣。
醫(yī)護(hù)人員已把瑪蓮抬向趙媛的座車。
“我先送她去醫(yī)院,回頭再聊!”趙媛去給她一朵倉促卻迷人的笑容,高大的背影旋即消失在花園中庭的盡頭。
若歡坐在床上擦拭相機(jī),一臉抑郁。
“醫(yī)生說,瑪蓮要住院五天,那咱們拍至氣?”若歡無精打采地說。
唐莉躺在另一張床上,邊看電視上的音樂節(jié)目,邊喝可樂!昂冒,那我們剛好可以趁此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好好地度假享樂一番。”
若歡轉(zhuǎn)頭瞪她!疤评!”
“怎么了嘛?”她喝了一口可樂。
“從沒見過像你這么醉生夢死的人!我們只剩九個工作天了!
“‘哉焉焉’啦!”唐莉說。
“什么?”似曾相識的語言,但她一時之間忘記了。
“慢慢來啊,這是左云天教我說的泰語哦!”唐莉賣弄道。
“喲,瞧你,左一句左云天,右一句左云天,叫得多親熱呀!”若歡取笑她。
唐莉滿面春風(fēng)地笑著。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響起。唐莉的床位靠近房門,三五步就走到門邊。
男服務(wù)生捧著一大束黃玫瑰,滿臉笑意地站在門口。
“確定是這間房的嗎?”唐莉不可思議地用英文問他,因為,她才到普吉島兩天,想不出有誰會送花來。
“是的,趙經(jīng)理指名要送給雷小姐!狈⻊(wù)生用怪腔怪調(diào)的英文說。
“謝謝!彼o他二十銖小費后,把花捧到若歡面前。
“趙經(jīng)理送給你的。”
“哦?”若歡訝異地盯著那束黃玫瑰,并且從花叢里抽出一張小卡片。
卡片上寫著
致雷若歡小姐:
非常高興能在普吉島遇見你,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為了慶祝我們久別重逢,希望今晚可以一起用餐。
趙媛
“這個白癡難道不知道我早就不姓雷了嗎?”若歡憤而把卡片甩開。
“他是你什么人?”唐莉撿起卡片仔細(xì)端詳。
“是那狐貍精的外甥!
“這也難怪,你們都十幾年沒見面了,他怎么知道你已從母姓?”
若歡坐在床上,抱住雙膝,不言不語。她著實不想和雷家人有任何瓜葛。
“你會跟他一起用餐嗎?”唐莉問。
“絕不!”
“不再考慮一下?”
“不!她極堅決。
唐莉靈光一閃,忙說:“你不是怕工作開天窗嗎?我看這個趙媛有錢有勢,說不定可以馬上為你變個模特兒出來哦!”
“怕什么?大不了叫你‘下!洚(dāng)模特兒嘛!你的本錢又不比她們差。”若歡不以為然地說。
“我警告你,可別動我的歪腦筋,要不然后果你自行負(fù)責(zé)!碧评蛞幌氲侥L貎阂鎺⑿Σ⒐首饔崎e狀的擺一個長達(dá)數(shù)分鐘的姿勢供人拍照,不免頭皮發(fā)麻。
鈴鈴鈴——
電話鈴響。
唐莉忙不迭地持起話筒,打來的。因為直覺告訴她這必是趙媛
“喂,可否請雷小姐聽電話?”果然是他!
“哦,她不在……沒問題、沒問題……好……”唐莉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量。
半晌,唐莉笑嘻嘻地掛斷電話,跳到若歡的床上。
“今晚六點,趙先生會在飯店門口等你!碧评蛘f。
“你答應(yīng)他啦?”若歡杏眼圓睜,難以置信。
“沒錯,我——”
唐莉話未說完,若歡已舉起枕頭朝她砸去!澳氵@個雞婆!”
唐莉抱頭鼠竄,慌忙之中還不忘拿起另一個枕頭回敬她。
“我總是要自保的嘛!而且趙先生一聽說你要赴約,馬上就答應(yīng)替我們找模特兒了……”
“你竟然出賣朋友!”若歡大嚷,剛飛出去的枕頭正中唐莉的俏臀。
兩人的枕頭戰(zhàn)愈演愈烈…
臨海的海鮮餐廳里,海風(fēng)徐緩吹來,令人薰然欲醉。
若歡穿一件純白無袖棉T恤和藍(lán)色牛仔褲,腳上采著黑色的平底涼鞋,臉上脂粉未施,十分清麗自然。
“來,為我們的重逢干杯。”趙嬡舉起白酒。
“干杯!”她皮笑肉不笑!爸x謝你替我解決了模特兒的難題!
“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趙嬡的目光不時落在她的臉上。十二年前,若歡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即使她躲在最幽暗的角落,他也能一眼就把她認(rèn)出來;更遑論她現(xiàn)在出落得就像一朵清麗脫俗的水仙花,舉手投足之間風(fēng)華盡現(xiàn),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避了……
“你怎么了?”若歡注意到他已有半晌不曾開口,只是失神地望向窗外。
“沒什么,只是想起了往事!彼乃季w被拉回現(xiàn)實之中。
“和我有關(guān)嗎?”
“嗯!彼c頭。“想想看,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都還是少不更事的小毛頭;現(xiàn)在不過是第二次見面,我都已經(jīng)三十歲了。”
“怎么,你已經(jīng)到了感嘆歲月不饒人的年紀(jì)啦?”她戲謔道,低頭喝了一口鮑魚湯。
“你這張嘴,倒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么愛損人。”他笑道。
“沒辦法,環(huán)境造就出來的!
“這點我能了解!彼肫鹑魵g還在雷宅時,三天兩頭就和雷盛吵架的“盛況”,想必?fù)p人的口才就是當(dāng)時訓(xùn)練出來的。
兩人同時露出會心的一笑。他是雷家唯一了解若歡的人,這也是她還愿意見他的原因。
“說真的,雷家少了你,整幢大宅就更冷清了!壁w媛技巧地引出正題。
“你不會是想勸我回臺灣吧?”若歡的目光轉(zhuǎn)為審慎。
“都十二年了,若歡……”他十分為難,但是雷盛的旨意已經(jīng)傳達(dá),他無力違抗。
“你就直說吧,我最受不了拐彎抹角!
“十二年來,你不回信也不打電話給你父親,又接二連三地?fù)Q住處,我想這樣對他的懲罰已經(jīng)足夠了!
“他派你來勸服我?”
趙媛無奈地點頭。這些年來,雷盛栽培他念完碩士學(xué)位,現(xiàn)在又把東南亞三家觀光飯店的管理權(quán)交給他,他不能恩將仇報地違抗他,只能盡全力辦好他所交代的每一件事情。
“枉費我還信任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是你把我的行蹤泄漏到臺灣的,對不對?”她不覺握緊了拳頭。
“若歡,他畢竟是你父親……”
“從媽媽死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是了!”她激動地咆哮,引來其他客人的注目。
“冷靜一點!”他握住她顫抖的小手。
“你叫他別費心思了,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回到雷家!”她極堅決。
“別忘了你身上還流著雷家的血,你姓雷,這是永遠(yuǎn)不能更改的事實!彼圆环艞。
“我姓于!”她大聲糾正他。
“你真的不原諒他?”
“不!他再有錢有勢,也買不回媽媽的生命!
他嘆了一口氣!昂冒,我會把你的意思轉(zhuǎn)達(dá)給雷老爺。”他發(fā)現(xiàn)若歡這倔強(qiáng)的牛脾氣簡直就是雷盛的翻版。
“我要回去了!彼酒饋怼
“這么快?菜都還沒上完呢!”他詫異
“雷家的話題讓我食不下咽,消化不良!比魵g的臉色冷若冰霜。
“我送你回飯店。”趙嬡也立即起身。然而,待他付帳回來,若歡早已不見蹤影。
“這個趙媛的能力真不是蓋的,居然在二十四小時之內(nèi)就弄來一個超級模特兒!”唐莉站在車旁,忍不住贊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嘛!”回到飯店,若歡疲累地從后車廂里搬出攝影器材。模特兒一大清早就來報到了,所以他們連忙驅(qū)車前往海邊,馬不停蹄地趕拍了一整天,回到飯店已是掌燈時分。
“于小姐!”熟悉的男聲從背后傳來。 若歡應(yīng)聲回首,只見馬路對邊一輛白色賓士正慢慢停下來。
左云天身著整套深藍(lán)色西裝,不疾不緩地步出座車,旋即穿越馬路,快步向她們走來。
唐莉迫不及待地走上前!白笙壬,你怎么會在這里?”她臉上的喜悅多過驚訝。
“我來普吉談生意,剛好經(jīng)過這里,沒想到竟然遇上你們!彼f。
“真巧。 比魵g也走上前來。
左云天轉(zhuǎn)向她!坝谛〗,我們還真有緣!彼馕渡铋L地說。
“那我呢?”唐莉湊過去。
“啊,對,對,還有唐小姐,我們也有緣!
“可是也比不上我。∽笙壬臀铱墒菑陌屠璧铰,繞過半個地球才重逢的;你不過是從曼谷到普吉,才繞了半個泰國而已。”若歡戲謔道。
唐莉皺了皺鼻子,不服氣地說:“誰像你那么俗氣,只用距離來衡量緣分!
“有你們兩位美女為我爭風(fēng)吃醋,我左云天實在是萬萬承受不起。 彼靡獾匦χ。
她們互看一眼,異口同聲笑道:“臭美!”
左云天挑了挑眉!安诲e,不錯,這是我認(rèn)識兩位以來,你們首次達(dá)成共識,真是可喜可賀!你們竟為了我而連結(jié)一心!
“接下來,是不是要我們感謝你的大恩大德?”若歡譏諷道。
左云天逼近她,似笑非笑地說:“臺灣的女孩都像你這么刻薄嗎?”
“那可不一定!”若歡驕傲地抬高下巴。
唐莉忍俊不住,卟哧一聲笑了起來,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成熟、不羈,而又幽默的男人。
“對了,上次借宿你家,都還沒謝謝你呢,要不要一起去吃頓飯?”若歡問。
云天看了看表!案奶彀桑医裉焱砩弦鸭s了一個重要的客戶見面。”
“那就改天嘍!”唐莉的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們另約時間。”云天遞給每人一張名片。
“OK,那我們另約時間嘍!”若歡爽朗地說。
“我該走了,有空到我家喝茶聊天吧,湯尼很想念你們!彼f著,旋即穿越馬路。
“再見!”她們朝他揮手。
緣分這玩意,真是難以理解——若歡不明白自己何以繞過了半個地球,卻老是碰見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