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前后天氣正熱不過,蚊蟲、毒蛇等等都開始活躍起來,回頭常常炙熱得讓人頭昏,汗流浹背的很不舒服。
"熱死人了!熱死人了!讓我死了吧!"獨孤紫竹沒點姑娘家模樣的往地上一蹲,死都不肯起身動一下,小臉上是被毒辣日頭曬出的紅潮。
"竹娃兒,別這樣。"炎禹俯身想拉她起身,反而卻被拖倒。
"你說清楚,咱們究竟要到哪兒去呀?都走了十來天了,我連是往南運往北走都弄不清楚了!"獨孤紫竹兇巴巴的往炎禹大腿用力擰了下去,燥熱的天氣早就磨掉她本來就不多的耐性,脾氣是異常的差。
"獨孤姑娘,我相信相公一定會帶咱們去好地方的,畢竟你可是咱全虎族的大恩人。"一旁冰音不甘寂寞的插話,對于炎禹投來的目光僅微笑以對。
不知怎么的,這讓獨孤紫竹覺得奇怪,心下不踏實了起來。
越相處,她越感覺到冰音似乎充滿了謎團,包括先前無故失蹤五天,至今她還不愿意詢問冰音那時究竟是哪兒去了,也沒有同炎禹說過。
不過,她還是不許這莫名其妙的女人來搶她的良人!
"我知道自己是虎族的大恩人,用不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復,真是麻煩死人了!"
"奴家只是擔心獨孤姑娘會對夫君善意的回報有所誤解,而對夫君有了不該有的妄想。"冰音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還是那細細柔柔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尖銳得讓人不舒服。
"什么妄想?你睡迷糊了吧!"獨孤紫竹才懶得多跟她做口舌之爭,照理說來炎禹名正言順的妻子該是她才對,冰音還不知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怪人。
"吼--"空顯然認為獨孤紫竹說得沒錯,示威性的朝冰音低吼了聲。
"夫君,你說說話嘛。"冰音一看聲勢輸人一截,立即向炎禹求救。
被吵得頭疼,炎禹嘆口氣。"竹娃兒,別老同冰音拌嘴,天候已經夠令人心煩的了。"
"這么說來,你是怪我 !姓炎的,把話說清楚!"心正煩得想找人吵架呢,獨孤紫竹當下雙手一插,雙眸一瞪的吼了起來。
"沒人怪你,得了!你存心跟我過不去嗎?"炎禹的脾氣也上來了,他是造了什么孽,得夾在兩個女人中間當和事佬?
"獨孤姑娘,你太不應該了!"冰音馬上附和炎禹。
"不關你事,紅娘帶冰音姑娘閃遠一點,我有些帳要同炎禹算清楚!"決定不再問不吭聲了,她必須讓炎禹知道他真正的未婚妻是誰!
"知道了,小姐。"紅娘機靈的來到冰音身邊,與青衣一人架住一邊,完全不顧冰音的抵抗,硬是將她抱走。
現在要刮大風了,聰明一點的還是快走吧!
"你說!冰音是什么東西,你到底有幾個未婚妻?"纖指往前一戳,準確的戳中炎禹心口,獨孤紫竹早顧不得風范了,當場吼了個風云變色。
"我說了我不知道,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開心?為了你,我一直沒回虎族去,你還要奢求些啥?"有些時候他真的不懂為何獨孤紫竹這般小心眼,小到他無法認為她只是孩子氣而一笑置之。
"我奢求?"獨孤紫竹蹙起眉比著自己鼻尖,不敢相信炎禹竟然這么說她。
難道說,爭起自己應得的東西,就叫做奢求嗎?她只是……喜歡他,不想有別的女人來瓜分他罷了,這樣不行嗎?男人為何非要三妻四妾不可?像她爹就她娘一個,還不是過得很快樂,從沒看過她爹對別的女人動過心的。炎禹就做不到了嗎?
眨眨眼,她只覺得眼眶一酸,似乎要落下淚來,她連忙仰高頭裝出一副更高傲的模樣,卻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么脆弱。
炎禹不禁心軟了,走上前摟住她微微發顫的小身軀哄道:"別傷心了好嗎?我說得大過分了,你別生我氣了。"
"我不喜歡冰音,她怪里怪氣的。"在他懷中溫暖安全的感覺讓她輕易的決定原諒他。
抿了下唇,炎禹平和的道:"或許是,你先別大在意她好嗎?
"不行!不要!我好喜歡你,只想當你的娘子,一輩子開開心心在一塊兒不好嗎?我知道虎族對你意義重大,因為你是王……我不會要你別回去的,只是我真的想當你的妻子。"她不顧一切的緊摟住他表白心意,不管多少次都好,她都會一再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他。
"我也想當你的夫君……"終于說出自己的真心,他黝黑的俊顏微微發紅感到有些窘迫,但還是繼續道:"我并不在意冰音是否真是我的未婚妻,因為我想娶的人是你……我的竹娃兒,讓我叫你一輩子好嗎?"
"你說真的嗎?"這可讓獨孤紫竹不敢相信了,猛力從他懷中仰起頭,妙眸瞪得大大的,幾乎沒滾出眼眶。"當然是真的!"她過分驚訝的模樣讓炎禹更加窘迫,反而有些生起氣來了。
揚揚唇、眨眨眼,她好驕傲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畢竟我可是天下惟一集美貌與才智于一身的大夫呢!你不喜歡我,又能上哪兒去找一個配得上你的人呀!"
"多謝夸獎。"哭笑不得的摟住她,炎禹還真不知能說什么呢!
是啊!這就是他所愛的女子,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缺少矜持、脾氣暴躁任性、又過分自信滿滿……細細數來,除了醫術高明之外幾乎找不出優點……而他,竟然會看上她……有些不可思議,但絕不后悔!
"不過……冰音怎么辦?"倒不是擔心冰音會傷心難過,只是形式上要略作關心、詢問。
"你會擔心她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何時獨孤紫竹也會對不喜歡的人心軟了?
老實的搖搖頭,她知道炎禹懂的。"這么說吧!我討厭冰音,但是呢!做人不能太壞心眼,道義上還是要問一下的。"要不然她哪這么好心。
"不如別問了。"冷冷一笑,眉宇間似乎有著什么秘密,讓人捉摸不出來。
扁了下唇,獨孤紫竹突然出手捏住他雙頰向外拉,也不顧炎禹是否會疼,又湊在他耳邊吼。"別這樣笑!怪討人厭的,我爹說這種笑法代表一個人心術不正。"
"我想你爹說得對。"受教的點點頭,炎禹收起詭笑,心血來潮的朝她扮個鬼臉。
"好丑。"不客氣的嘲笑他,伸手在他鼻尖一擰。
"不喜歡嗎?"抓下她的小手放到唇邊輕咬,笑語間帶著濃濃的寵溺。
她咯咯笑著要縮回手,卻被牢牢抓住無法動彈。"喂!別玩我啦!好癢。"
"總之,冰音的事我會處理,你最近先讓著她好嗎?"戀戀不舍的放開被他烙上淺淺紅印的柔荑,他半是哄騙的同她打商量。
這回她乖乖點頭了。"好,我聽你的……不過有件事我要同你說說。"
"嗯?"
"先前你不在的那五日,冰音也失蹤了,你要多加小心她……我覺得她不是好人。"并非因為兩人是敵人她才這么說,而是冰音的行為態度大讓人可疑了。
"我知道,對于她的事,我會小心的,你放心吧!"明白獨孤紫竹是真的在為自己擔心,炎禹不禁感動。
等事情告一個完結,他會將她娶進家門,白頭偕老……
* * *
又走了十來天,終于來到一座山谷,氣候奇異的涼爽起來,空氣中飄散著不知名的清香,耳中聽到的竟是水聲、鳥叫,說是仙境似乎并不會言過其實。
"哇……這是喀哪兒呀?"獨孤紫竹驚訝的四下張望,一張小嘴半張著幾乎合不起來……原來人間也有這樣美麗的地方!
"我一個朋友的住所。"炎禹淡答,一雙虎眸若有所思地盯在冰音身上。
打從眾人一踏進這地方,她就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樣子,一聲也沒吭。
"朋友?你記得哪個朋友?"獨孤紫竹隱隱覺得不對,炎禹的言行近日來似乎像是已經恢復了,但他又堅稱自己仍然喪失所有的記憶。
搖頭,他笑道:"不記得,但他記得我。先前那五日,我就是在這兒過的,他告訴了我一些事。"說著,他若有所指的向冰音瞟了眼。
"住在人間的是……前獅王軒轅述耀吧!"冰音突然回神,接上了一句。
"正是區區在下。"在炎禹開口前,一名身穿平民粗布衣衫的男子倏地出現,眾人甚至還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現的。
"五叔。"炎禹一見了男子,便恭恭敬敬一抱拳,看得出來他對男子的信服。
獨孤紫竹的眉頭不禁鎖得更深了……這絕對有問題!炎禹那種大咧咧、惟我獨尊的性子,會對一個幾乎算是陌生的人這么有禮?以晚輩對長輩的禮節對待……這大不合理了!
"你來了。"點點頭,軒轅述耀只是溫和的笑笑,目光則牢牢定在一旁悶不吭聲的冰音身上。
"五叔,這是我同你提過的獨孤紫竹。"反觀炎禹卻對冰音如同視而不見,興沖沖的向他介紹獨孤紫竹。
"喔!姑娘就是獨孤大夫,果然是十分冰雪聰明。"軒轅述耀一雙黑眸像是能看穿人心,讓獨孤紫竹微微感到不好意思。
"夫君,咱們回虎族去吧!獨孤姑娘主仆三人有軒……五叔照料再好不過了,應是不用咱們再擔心了。"冰音頭一次表現出焦躁的模樣,急急催促著炎禹,對軒轅述耀一聲招呼也沒打。
"不急,五叔有話想同你說。"炎禹對于她的舉動非但沒有表現出不開心,反而還揚出了一抹笑,讓人不禁通體生寒。
"小姐,你不覺得炎公子怪怪的嗎?"紅娘搓著手臂想揉去一身雞皮疙瘩,炎禹怪異的行為實在很嚇人。
"嗯……"隨意回應聲,獨孤紫竹美麗的眸子牢牢盯著炎禹不放,心下隱約有些東西想出頭緒了。
看主子不理人,紅娘也不在意,乖乖閉嘴等看戲……似乎滿精采的。
"五叔想說什么?"冰音笑了笑,那笑容中有著說不出的勉強。
"你的雙眼是不會變的,辛苦你還特意易了容。"軒轅述耀笑容不變,那話卻怎么聽怎么不對。
"奴家不懂五叔的意思。"輕蹙起眉,冰音看來一臉疑惑。
"你會不懂嗎?話真要說那么白?大伙兒能不撕破臉就別撕破臉吧!"溫和的語調不變,無形中卻多了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讓冰音一時僵住了臉。
"哇……"獨孤紫竹不禁驚嘆一聲,原來有人變臉能變得如此不動聲色的呀!她改天一定要好好向這"五叔"請益一番。
"悄聲,有件有趣的事會發生。"炎禹輕輕將她摟入懷中,寵溺的貼在她的耳邊低語道。
"你都不管啦!那個'五叔'看來不好惹耶!"她也壓低聲音湊在他的耳邊低王叩。
炎禹低聲笑了起來,帶些幸災樂禍道:"何只不好惹?他簡直像鬼一樣,常常設下些陷阱讓人跳,你甚至還不知道那是陷阱。"
總的來說,五族大王之中炎禹在謀略上最不擅長,他的個性慣于直來直往,再配合上天生的王者氣勢,因此自然在耍弄心機上會弱些。
"哦……"輕頷首,她若有所思的望著炎禹端正的側面,反應異常的安靜。
"怎么了嗎?"察覺不對,他擔心的詢問,以為她是在路上累著了,畢竟這些日子以來為了躲過陳長冬的搜查,他們都是餐風露宿的,而且日夜趕路。
"沒,只是想些事情……你說,陳長冬搞出的這件事能解決嗎?我不想離家大久。"淺笑著應付道,她還需要時間慢慢證明自己所想的沒錯。
"寬心吧!會沒事的。"
"嗯!"仰首對他笑了笑,她將臉全埋進他懷中。"炎禹我有同你說過一件事嗎?"
"啥事?"輕撫著她細柔發絲,心中有種難以言述的滿足。
"我最討厭被人騙了……你絕對不可以騙我唷!要不然……你會后悔的……"聲音悶悶的從他懷中傳出,其中的堅決卻沒有少。
輕撫她的大掌微微一僵,全身的肌肉一瞬間似乎也都僵硬了下,獨孤紫竹心下也算有了譜……果然有問題!
還想再說什么,冰音的聲音突然尖銳的傳了過來。"別欺人太甚了!我為什么要對自己的夫君不利呢?!""因為炎根本不是你的夫君。"軒轅述耀不變的輕緩調子咄咄逼人的攻擊著冰音。
"別說笑了!你老糊涂了,我不想同你說話上一跺腳!冰音馬上閃身躲到炎禹身側,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夫君,我們走吧!五叔已經變了,他存心欺負人嘛!"
"我變了嗎?咱們大伙兒心知肚明,你別再執迷不悟。"軒轅述耀搶道,對冰音的可憐樣一點也不看在眼里。
"好了!你也別再做戲了!我全聽五叔說了……害我跌下'冥谷'喪失所有記憶,你還是一樣狠絕……虞冰!"炎禹一把推開小鳥依人的冰音,口中吐出了另一個名字。
"你在說些什么!"冰音好委屈的噙著淚水望著他,指控他胡說。"我怎么會是虞冰?如果我真是,又何必千里迢迢來找你,要帶你回虎族去穩定情勢呢?"
"你是千里迢迢來找炎不錯,但后半段似乎說反了。你來尋他是偶然得知他還活著的消息,因此你是來殺他的……或者,是為自己找個傀儡回去,畢竟炎的記憶一直無法恢復,不都是你的咒術在搞鬼嗎?"軒轅述耀淡淡戳破他罩門,一點也不留情。
"我一直覺得你很愛管閑事,軒轅堯的事你還管得有點道理,炎禹的閑事又與你何干了?為何總是一再破壞我的大計?"既然一切都已經被看穿,虞冰也就不再裝傻下去了。
"?"獨孤紫竹可弄不懂了,冰音到底是何身份呀?還有,炎禹的記憶又跟他扯上啥關系了?怎么都聽不懂呢?
"我會解釋的。"炎禹立即低下頭給她保證,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解決掉虞冰這棘手人物。
點點頭表示能接受,她乖乖吞回所有疑問。
"既然都被看穿了,那我再待下來也沒用。"一聳肩、一攤手,虞冰異常干脆的決定放過炎禹。
"等等!陳長冬那件事……"炎禹連忙出聲叫住他。
"那件事嗎?事實上,藥方是我改的,陳長冬不過是聽命于我的小卒,你要處理就去吧!反正他沒有任何價值。"無情的擺擺手,虞冰又看了軒轅述耀一眼,轉身就失去了蹤影。
"那好!小姐沒事啦!"紅娘對人憑空消失一事暫且不管,正為主子洗雪冤屈而高興著。
"有什么屁用啊!只有咱們知道,別人會信嗎?還不是把那三條人命算在我身上!"獨孤紫竹又恢復了大剌剌的惡劣語氣,一雙妙眸不停在炎禹身上瞄呀瞄。
"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吧!"軒轅述耀友善的向她笑道,不知怎么的就是令人莫名安心。
"嗯!麻煩五叔了。"獨孤紫竹也不懂得認生,親親熱熱的叫得好似與軒轅述耀認識幾十年了。
"不麻煩。倒是炎,你何時回去?"虞冰過分干脆的態度令軒轅述耀莫名的不安,依他對處冰的了解,事情只怕還沒結束,虎族內部多半是已經呈現分崩離析的狀態。
沒有立即回答,炎禹為難的低頭望望獨孤紫竹才道:"近日內吧!畢竟也一年余,不能再拖了。"
因為在"冥谷"所受的沖擊讓他被帶到一年之后的時間,也因此軒轅堯與寧颯才一直找不著他,所以盡管在人界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實際上他已失蹤了一年多。
"恭喜你呀!下回有了跌打損傷什么的疑難雜癥都好,別再來找我了。"獨孤紫竹冷冷的掉開目光,笑得好假。
果然!他的記憶已經恢復了,竟然還一直裝傻?這太瞧不起人了!絕對不原諒他!
"竹娃兒,你先聽我解釋……"炎禹不禁急了,他很明白獨孤紫竹是因何而生氣,原本他是不打算騙她的,但是……
"省了!甭浪費唇舌啦!"小手掌用力在他唇上一拍,阻止他繼續說話,臉色僵硬得可比美石頭。
"我真的不是存心欺瞞你,但是……"
狠狠瞪去一眼,讓炎禹接下來的話全吞了回去。"不用說了。五叔,能同你討一間房嗎?"
"當然。"軒轅述耀看看狀況,識相的不多說什么。
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他能說啥呢?
"咱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我要去休息了,就此別過。"狠心丟下話,她帶著青衣紅娘跟在軒轅述耀身后離開,頭連一次都沒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