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擱置在眼前的繡花針線和帕巾,蘇韶晴這才終于明白,李毓棠所謂的“改造”,指的是要將她改頭換面成為一般的名媛閨秀。
也對啦!他是這般的俊逸不凡,她一定得讓自己也變得優(yōu)雅、端莊一點,才能匹配得上他,他要“改造”她的用意,想必也是出于這個理由吧!
“晴兒,這位是梁家繡坊的梁彩霓,你就喚她霓姨吧!”李毓棠為蘇韶晴介紹著一旁那位一看就覺得十分溫婉賢淑的婦人!八睦C工在這一帶是頂尖的,從今天開始,她會好好的教你刺繡!
改造蘇韶晴的第一步,就是要她學(xué)習(xí)刺繡,當(dāng)然接下來還有其他的,像是琴棋書畫等等,這些柳纖纖拿手的女紅或技藝,她都得學(xué),而他也已經(jīng)要洪伯去聘任適合的師傅了。
“晴兒,你要好好向霓姨學(xué)習(xí),知道嗎?”
“我知道,我一定會認真學(xué)習(xí)的!碧K韶晴轉(zhuǎn)頭望向梁彩霓,卻發(fā)現(xiàn)她正一臉古怪地盯著自己。“怎么了嗎?霓姨,我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嗎?”
“沒什么不對勁,只是~~”梁彩霓的目光直直盯著蘇韶晴的臉!拔抑皇怯X得你有點像~~”
“好了,你們可以開始了。”李毓棠突兀地打斷了梁彩霓得話,并以眼神示意梁彩霓別多話。
梁彩霓看得出李毓棠不希望她提起柳纖纖,便識相地閉上了嘴,但仍忍不住多看了蘇韶晴幾眼。
幾年前,梁彩霓和柳纖纖曾有數(shù)面之緣,而像柳纖纖那樣的美人即使好幾年沒見,腦中的印象卻也尚未完全模糊淡化,而跟前這位姑娘的外貌和柳纖纖有幾分神似,因此她在乍見之初不免詫異地愣了愣。
“那么,她就交給你了!崩钬固挠忠匝凵袷疽饬翰誓迍e多話后,才又轉(zhuǎn)頭對蘇韶晴說道:“好好的學(xué),我還有事先走了!
“嗯,我會努力的!碧K韶晴朝他點了點頭,目送著李毓棠轉(zhuǎn)身離開。
知道李毓棠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蘇韶晴才回過頭來望著梁彩霓,好奇地問道:
“霓姨,你剛才是要說我像什么人嗎?”
“沒有!你多心了!绷翰誓迌(yōu)秀心虛地笑笑,既然李毓棠不希望她提起,她最好就別多嘴!皝,我們開始吧!我從最基本的開始教你!
“喔,好!碧K韶晴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眼前的繡布、針線給轉(zhuǎn)移了,畢竟對她來說,
李毓棠的吩咐比起她心中的好奇要重要多了!
他要她認真學(xué)習(xí)刺繡,她就一定要萬分努力才行。
然而~~看著眼前的針線、繡帕,她不禁微皺起小臉,心里暗暗浮現(xiàn)一股不妙的感覺。
唉,若是要她燒菜煮飯,這她還挺拿手的,可是要她在帕子上繡些花花草草,這就當(dāng)真是考倒了她。
以前她的家境并不富裕,能夠讓她識字并且能寫能讀,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了不得了,哪還能學(xué)習(xí)其他的琴棋書畫呢?
如果要她縫補破衣裳,那她還做得來,但是要她繡出一些栩栩如生的花卉魚鳥,那可真是太為難她了。但是無論如何,為了李毓棠,她一定會卯足全力學(xué)習(xí)的!
懷著一股無比堅定的決心,蘇韶晴依照梁彩霓的指點,很努力地學(xué)習(xí)著。
但是初學(xué)的她一時之間還拿捏不到訣竊,手上的繡花針又仿佛和她有深仇大恨似的,故意要和她作對,不太愿意聽她的使喚,明明她要繡的是弧形優(yōu)雅的蘭葉,但繡出來的成品卻是慘不忍睹,簡直就像條嚴(yán)重扭曲變形的蚯蚓!
她又急又氣,卻又偏偏拿這細小的繡花針莫可奈何。
“啊——”她突然低呼一聲,原來是尖針又不小心扎進了她的指尖,殷紅的血珠立刻冒出了出來,她迅速將手指含入口中,輕輕地吸吮著。
看著繡帕上慘不忍睹的圖樣,蘇韶晴不禁自嘲地想,這一整天苦練下來,她吸吮傷口的技術(shù)要比繡花的技術(shù)還要進步神速呢!
“怎么了?又扎到手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梁彩霓瞥了眼她的繡帕,也不禁在心里苦笑。
“沒關(guān)系,我可以繼續(xù)!碧K韶晴放下了手,忍著指尖的微微刺痛,繼續(xù)和針線奮戰(zhàn)著。
結(jié)果一整個下午練習(xí)下來,她在繡技上沒有什么顯著的精進,倒是十根手指頭堪稱“精采非凡”,幾乎沒有一根手指逃過被針扎的命運!
※※※※
用完晚膳后,蘇韶晴來到了李毓棠得房外,滿臉的尷尬與猶豫。
她在門外遲疑徘徊了許久,好幾次都差點轉(zhuǎn)身離開了,可是一想到李毓棠在用膳時的吩咐,她那雙想要“落荒而逃”的腿就怎么也跨不出去。
過了不知多久,她才終于鼓起勇氣,伸手在她的房門上輕輕敲了敲。
在得到了李毓棠的回應(yīng)后,她硬著頭皮推門走了進去。
“毓棠哥!彼p輕低喚了聲,一臉犯了錯似的心虛表情。
“你來了?把東西帶來了嗎?”在用膳時,他吩咐過她,要她把今天學(xué)了一整個下午的刺繡成品帶來給他瞧瞧。
聞言,蘇韶晴將握在手中的那條繡帕揣得更緊了,粉嫩的雙頰立刻浮現(xiàn)羞澀慚愧的紅暈。
“毓棠哥,你~~真的要看?”她問得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一想到繡帕上的“驚人之作”,她就實在是羞于拿出來見人,滿心期盼著李毓棠會突然打消了原本的念頭。
只可惜,她的期待在李毓棠肯定地點頭下落了空。
“那~~好吧~~”沒辦法,是禍躲不過,蘇韶晴只好硬著頭皮,將手中的繡帕遞給李毓棠。
她低垂著眼,沒有勇氣看他臉上的表情。
李毓棠接過了繡帕,攤開一看,他先是一怔,隨即兩道濃眉立刻緊緊地擰起。
“你繡的是什么圖樣?”他不論是左看、右看,或是正著看、倒著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呃~~呵呵~~”蘇韶晴尷尬地傻笑著。看了李毓棠的反應(yīng)后,她怎么也說不出口那本來應(yīng)該是一朵美麗的幽蘭。
唉,若不是這糟糕透頂?shù)睦C品是出于她之手,恐怕就連她自己也看不出繡帕上那幾條歪七扭八的線條是什么玩意兒!
李毓棠輕嘆了口氣,終于放棄研究繡帕上的圖樣,說道:“你要努力跟霓姨學(xué),知道嗎?”
“晴兒知道,晴兒一定會努力的。”蘇韶晴信誓旦旦地說著。
看見那條繡帕還在他手中,她連忙又羞又慚地伸出手,想將那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搶回來。
“等等!”李毓棠突然抓住她的一雙小手,毫不在意那條繡帕飄落地面,只專注地盯著她的指尖。
他發(fā)現(xiàn),在她十根纖細白嫩的手指頭上,布滿了許多細小的紅點。
“這是~~被針刺傷了?”
“嗯!碧K韶晴臉紅地點點頭,覺得好丟臉!學(xué)了一整天的刺繡,最大的“收獲”竟是她手指上的傷口!
“疼嗎?”
“剛開始的時候有一點疼,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怎么疼了,只要不去碰到就不會~~”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戛然中止,美麗的眸子驚愕地瞪圓了,詫異萬分地看著他的舉動。
他~~他竟將她的指尖含在嘴里,輕吮她的傷口!
蘇韶晴的臉蛋驀然燒紅,自指尖傳來了陣陣令她全身骨頭軟了的酥麻感覺,一股陌生的熱潮在她體內(nèi)激昂地澎湃著。
李毓棠不經(jīng)意地抬眼,看見她嬌羞醉人的眼波和緋紅誘人的粉頰,一時間怔忡了……
這含羞帶怯的神情~~簡直像極了另一張令他魂牽夢索的容顏……
他有些恍惚地盯著眼前的紅顏,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幾乎是情不自禁的,他挑情地舔舐著她柔嫩的指尖,溫?zé)犰`巧的舌在她敏感的指尖兜轉(zhuǎn)著,讓她雙頰上的紅暈更加嬌媚惑人。
直到她緋紅的臉蛋熱得快冒煙了,他才終于放過了她的指尖,大掌卻自有意識似的輕撫上她酡紅的俏臉,修長的手指在她柔嫩的面頰上流連忘返,久久舍不得離去。
自始至終,他灼熱的黑瞳不曾離開過她暈眩迷醉的星眸半晌,他的手指轉(zhuǎn)而執(zhí)起她的下巴,俊臉緩緩地俯下……
他的唇輕輕地刷過她柔軟的唇瓣,哄誘她分開那兩抹甜蜜的嫣紅,他火熱的舌正待長驅(qū)直入地與她繾綣交纏,可他卻突然頓住,不再有任何的動作。
過了半晌,李毓棠氣息零落地放開了懷中的小人兒,眼神復(fù)雜地盯著她許久,才又別開了視線。
“已經(jīng)不早了,你回房去歇息吧!”他的聲音異常的低沉而暗啞,顯然激越的情緒還未完全平復(fù)。
“嗯?呃~~喔~~”蘇韶晴好不容易才自暈然中回過神來,她眼中的迷醉稍退,然而雙頰的熱度卻仍居高不下。
仰望著他的俊顏和弧形優(yōu)美的唇,蘇韶晴覺得她心跳的速度就快超出她所能負荷的程度。
慌忙地,她拾起了地上的繡帕,心慌意亂地離開了。
在走出他房門的同時,蘇韶晴緊握著手中的繡帕,在心里暗暗發(fā)誓,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繡出令李毓棠滿意的成品!
※※※※
蘇韶晴離開后不久,李毓棠也跟著走出房門,來到了書房之中。
書房的一面墻上,掛著一幅畫,畫中那名纖麗溫婉、細致優(yōu)雅的女子,正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柳纖纖。
凝望著畫中的柳纖纖,再想起自己剛才差點忘情地深吻住蘇韶晴,李毓棠的心情霎時變得復(fù)雜。
那時,在覆上她那兩片柔軟香馥的紅唇之際,他的心緒與神思幾乎是恍惚的,就連此刻已完全冷靜下來的他,也分不清自己那時想吻的,到底是柳纖纖還是蘇韶晴?
“纖纖~~你會怪我嗎?會怪我將別的女子留在身邊,甚至打算娶她為妻嗎?”他凝睇著畫中的女子,喃喃低問。
他將蘇韶晴帶回來、說要娶她,其實都沒有經(jīng)過深思熟慮,幾乎是單憑心里的沖動行事。
那一天,乍見蘇韶晴的臉,即使那五官輪廓并非和柳纖纖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是光憑她那幾分的相似,他就有一股強烈的沖動要將她留在身邊。
那時,他甚至覺得或許是天可憐見他對柳纖纖的癡情,所以才在冥冥之中讓他巧遇了落難的蘇韶晴,讓他空虛冷寂了好幾年的心仿佛又重新跳動起來。
既然他在蘇韶晴的身上尋著了一點柳纖纖的影子,就忍不住渴望她能更像柳纖纖一些。
他知道這世上除了孿生子之外,不可能會有性情、外貌都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在蘇韶晴的身上找尋柳纖纖的影子。
所以,他決定“改造”蘇韶晴,期望她能多增添一點名媛閨秀的氣質(zhì)、能更像柳纖纖一些,然后,他會娶她為妻。
說他這么做太過自私也好、太過可惡也罷,他愛柳纖纖已愛入了骨血,如今上天將蘇韶晴送到了他眼前,他就無法克制自己心中澎湃狂烈的激動,無法不費盡心機讓她更像他深深癡愛的女子。
“纖纖~~”李毓棠低喚著令他心口泛疼的名,緊盯著畫中美人的黑瞳流露出不容錯辨的痛楚。
盡管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但是那一切的一切卻依舊清晰如昨!
李毓棠閉上雙眼,前塵往事一幕幕地從他眼前飛掠而過,甜蜜的、痛苦的、幸福的、絕望的……全都在他的腦海中鮮活地重現(xiàn),令他不禁沉溺在過往的回憶里,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毓棠哥!毓棠哥!你在里面嗎?”
清脆悅耳的嗓音在書房外響起,畫劃破了原有的靜謐。
一聽見這聲音,失神盯著畫中人的李毓棠才猛然回過神,他認出這個聲音是蘇韶晴,心中不禁微感詫異。
現(xiàn)在不是深夜嗎?怎么她還沒就寢?
李毓棠困惑地一轉(zhuǎn)頭,窗外的天色令他微微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長夜已盡,天色開始轉(zhuǎn)白了。
“進來吧!”他朝門外應(yīng)了聲,心里仍是詫異的。
沒想到他竟盯著柳纖纖的畫像,回想往事一整夜,但更沒想到蘇韶晴竟這么早就來找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事?
“毓棠哥!”蘇韶晴推開書房的門,蹦蹦跳跳地闖了進來。“我到你房間敲門都沒人回應(yīng),就猜你不在房里,我果然沒猜錯!”
她興沖沖的模樣像只雀躍的小鳥兒,但若是仔細一看,不難發(fā)現(xiàn)她的眼下有著疲憊的黑影,然而她臉上的疲憊卻掩不住她心中的興奮。
她太過活潑的模樣令李毓棠的眉頭不由得輕攏,柳纖纖永遠是蓮步輕移、優(yōu)雅從容的,絕對不會像她這樣蹦蹦跳跳的。
當(dāng)他正想說她幾句時,蘇韶晴卻突然朝他遞出了一條帕子。
“這是什么?”他反射性地伸手接了過來。
“這是我昨夜又繡的另一條帕子!碧K韶晴難掩興奮地說著。
她昨天熬夜繡了一晚,“慢工”雖然還出不了“細活”,但已經(jīng)比昨晚拿給他看的那個慘不忍睹的成品要進步多了。
至少,她有信心這回他一定能看得出她繡的是什么!
“是朵荷花?”李毓棠從圖樣的輪廓看出了大概。
“對!”蘇韶晴用力地點點頭,心情更加興奮而雀躍。
她的繡技果然進步多了!總算不枉她強打精神熬了一夜,手指頭上的針扎傷口又多了幾個。
“嗯,有進步!崩钬固姆Q許地點點頭,雖然她繡出來的成品仍嫌粗糙而拙劣,但至少已有個樣兒了。
他的視線自手中的繡帕移到她的臉上,細心地察覺了她的疲憊,知道她為了繡這帕子肯定也是一夜沒睡,便不忍再苛責(zé)她的行為舉止不夠端莊優(yōu)雅了。
能得到李毓棠的贊美,蘇韶晴簡直高興得想放聲尖叫,就在她正壓抑著想大叫大笑得沖動時,她的視線不經(jīng)意地瞥見了墻上的畫像。
這是她第一次進書房,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幅畫,她不禁好奇地走到畫像前,盯著畫中人猛瞧。
“咦?這是~~”
“那是~~”李毓棠的話一頓,一時之間不知該怎么才好。
“這不是我嗎?”她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直盯著那幅畫。“這是毓棠哥畫的嗎?”
原本蘇韶晴和柳纖纖就有幾分相像了,再加上畫像和真人本來就有一些差距,所以從沒見過柳纖纖、也從不知道柳纖纖的她,自然而然地以為畫中的女子就是自己。
李毓棠一愣,沒料到她會有此誤會,不過他也沒打算開口解釋些什么。
“嗯~~雖然五官畫得有點像,可是感覺上又覺得不太一樣,到底是哪兒不同呢?”蘇韶晴興致勃勃地盯著畫中人,自言自語評起畫來了!鞍。α!是氣質(zhì)不一樣!毓棠哥,你把握畫得太優(yōu)雅了。”
李毓棠將她的反應(yīng)全看在眼里,不禁搖頭嘆息。
她和柳纖纖一個是活潑開朗的姑娘,一個是個端莊溫婉的大家閨秀,氣質(zhì)當(dāng)然截然不同了。
想起柳纖纖,他的心頭又是一陣揪痛。
“晴兒,聽著!彼裆粩,認真而嚴(yán)肅地說道。“要嫁給我為妻,就必須先讓你自己和畫中女子一樣的端莊、優(yōu)雅,知道嗎?”
蘇韶晴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地猛點著頭。
“原來毓棠哥畫這幅畫,就是希望我成為這樣的人呀!”蘇韶晴將他的話牢記在腦子里,并在心里發(fā)誓一定盡快成為他心中的理想對象。
李毓棠知道她又誤會了,不過他依舊不打算對她解釋些什么,只淡淡地說道:“除了刺繡之外,你還要學(xué)琴,過幾天我會請師傅來教你!
“學(xué)琴?”蘇韶晴的眼睛一亮,比起刺繡,她對學(xué)琴有興趣多了。
以前她總覺得彈琴是一件十分高雅的事,對于那些彈得一手好琴的名門閨秀更是羨慕不已,現(xiàn)在她不但能夠如愿地學(xué)琴,還能取悅毓棠哥,如此一舉兩得的事,真是再好不過了,她一定要加倍努力地學(xué)習(xí),讓感到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