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空氣中有著冰雪和炭火的味道。
昨夜送茶水夜消后,早早打道回府休息,不如制冰人家日夜顛倒,心頭有記掛,睡得不甚安穩(wěn)的姚彩衫在不知第幾個夢后,無意識地微睜眼,迷蒙的腦子一轉(zhuǎn)過「天亮了」三個大字,突地從床上跳起,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季清澄的床邊。
她縮在最內(nèi)側(cè),合眼未醒,他干脆坐上空著的床板,迫近那張沉睡的容顏喚著。
「醒醒,清澄,你醒醒!」
像被撼醒了,季清澄有些縮進被里,似是怕冷,杏仁狀的漂亮眸子只微微睜開一條縫。
「你下去,我等會兒就起床了!
聽著隔著錦被的悶重聲音,姚彩衫笑咧了嘴。
聽他這么說,就知道他貪戀被窩溫暖,絕對不會如他所說的立刻起床。
近來,季清澄總睡到近午,連自個都受不了無聊,非得出去走走后,他方才起身,要是逼他醒,他抗拒的聲音,如同快要哭出來似的。
又不是姑娘家,但是他這行徑,和個怕冷畏寒的小姑娘有什么兩樣!
不過姚彩衫可有法寶,就讓季清澄早起這么一天便成,以后就不用怕冷了。
「我聽水寒說,這水家腹地里有寶呢!」他笑著說道。
季清澄往被窩里縮了下,「我還想睡!
嘖嘖,季清澄肯定不知這寶貝的好處,待他給他一個驚喜!
「別睡,要不然你回來再睡,走這一趟,包管物超所值,你之后再也不會怕冷!」姚彩衫在人縮到看不見前急著說道。
她一雙惺忪的眸子微張開了些,「可以不怕冷?」
感興趣了吧!他就知道。
「嗯嗯!」用力點著頭,姚彩衫笑著接下去,「所以你趕快起身,我先去備馬等你!」
語畢,嬈彩衫開心地站起,沒有多留,抓了衣裳就往身上披,但在步出房門前,他回首,看見剛坐起,還緊緊裹著錦被的人兒。
「清澄,等會要騎馬,你記得穿暖些!」
看季清澄聞言不情愿地點了下頭,姚彩衫交代完,滿足地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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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像回到了巴蜀。
三炷香時間左右,沒精打彩的騎馬后,季清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景色,不禁張大了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迫不及待翻落馬背,指觸好似有人接走了韁繩,她松開手,放任自己往煙霧彌漫的綠色森林走去。
好像,真的好像每天清晨時分,家院后頭的那片山林,有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絲蘿纏樹,林蔭深深的林子。
明知不可能,在天寒地凍的十月底,離家?guī)装倮锏谋狈,但是看見如此嫩綠,生氣蓬勃的森林,使她不能不錯亂了時空。
季清澄不能自己地回首,森林外頭,仍是一片白色冰芒雪原呀!
真是個人間仙境。
「這兒好美,好暖和……」她解開斗篷,贊嘆脫口而出。
耳邊響起溫柔的男聲。
「因為有溫泉的關(guān)系,所以天氣雖冷,但這兒仍保常綠,水寒昨兒個提到,我就想帶你過來走走!挂Σ噬佬Φ馈
季清澄知道什么是溫泉,只是從未親眼見過,她望向森林正中央,有個大池水氣蒸騰,她抬頭望天,看不清天色如何。
溫泉水量也出奇的多,打池中溢出的水匯流成條小河,融化冰雪,注入不遠處的戲水河下游。
季清澄緩緩走著,心情不由得起起伏伏,見著這兒,讓她明白有多么的想家,想回巴蜀的饑渴心情,她已經(jīng)幾乎要拴不住了。
不是因為沒人陪伴,只是她就是會寂寞……也或許,這寂寞不能不說是那個帶自己來此的男子害的。
就在她微微感傷之際,突地——
「既然都特地來這一趟,就別浪費時間吧!挂Σ噬篮镁竦卮蠛爸。
季清澄不由得回頭,「別浪費時間?」
姚彩衫接近她幾步,笑得很天真。
「嗯,但凡溫泉都有些功效,我不知道這里泉水有什么特效,但最起碼一定能暖身,而這種暖和功能,是打骨子里透出來的!
還不是很明了他的言下之意,但季清澄才想起他特地帶她來此的目的時,一副天真浪漫的男子已經(jīng)動手解她的衣衫。
「姚彩衫,你在干什么?!」
季清澄尖叫之際,腳下一絆,整個人在摔倒的前一瞬,被姚彩衫拉住,順勢卻轉(zhuǎn)為更令她守?zé)o可守的躺姿,而笑得很開懷的男子,正跨坐在她的腰上。
「拜托你別激動嘛,我知道你不喜歡在外人面前暴露身子,不過來泡溫泉也不能計較這么多啦!咱們都是男的,你可別惱我!」打從進入水家那日得到不討厭的免罪符后,姚彩衫放下多余的擔(dān)憂,任性地道。
怎么可能不惱!
季清澄拼命的掙扎著,但是又怎么敵得過力氣大上不知多少倍的姚彩衫,在被他扯開領(lǐng)口后,她放棄了什么般的咬破了唇,不能面對再多地捂住了自己眼睛。
而原本興匆匆的男子,手上的動作也突兀地停了。
這是什么?
姚彩衫在心頭喃問著。
對比著季清澄古銅色的手背和臉龐,常年被衣服保護的肌膚,柔白勝雪,讓人移不開眼,而原本看上去細致的肩頸,現(xiàn)在沒了遮掩,更呈現(xiàn)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細膩形狀,幾乎只要他多用點力就會破碎似的細小,而頸子上應(yīng)該突起的喉節(jié),此刻看上去更是沒什么起伏,往下一望,雖然還未全掀開,但這渾圓的弧線是怎么一回事?
被硬布料子掩蓋的,是副不容錯認的美麗身軀。
所見和所想差異太大,姚彩衫的心臟仿佛被人直接一把抓住,嚇得不能動彈。
不知道再往下拉開,會不會見到什么更令人惶恐的內(nèi)容,但是也不能就此合上,當(dāng)作從未發(fā)現(xiàn)過。
他承認,他是知道季清澄不討厭他,才會大膽子這么做的,想說袒誠相見,能一口氣拉近彼此的距離,不再有生分橫亙在彼此之間。
可是,他沒想到,會是如此——
「你看夠了沒?」
顫得近乎一出口便崩落的話語,雖被手捂住,而看不清她的眼睛,伹她發(fā)抖的滲血唇瓣,已經(jīng)讓他不能思考,霍地跳了起來。
「我……」我什么?他還想解釋什么?
姚彩衫的腦子糊成一團。
「你……」你什么你?眼見為憑,他根本不需要本人親口證實。
季清澄是女兒身啊!
「天啊!清澄,你你……」
握住衣領(lǐng),季清澄坐起身復(fù)雜地瞪視著自己。
「你要敢說出去,我馬上死給你看!
吐出以死相脅的話后,不容他多說半句話,動作快捷如鹿的季清澄,已經(jīng)躍起身,沖向拴在樹下的馬兒,翻上馬背便揚鞭而去。
沖擊過大,姚彩衫呆杵在原地,仍舊不能思考。
但是望著她瀟灑的飛馳背影,再望望自己手上她擋風(fēng)的斗篷,憶起了現(xiàn)在是天寒地凍的凜冬,他什么都不能想,幾個箭步躍上了馬背,抽了一鞭,馬兒如風(fēng)飛跑。
姚彩衫什么都聽不見,唯有自己的心跳聲比什么都響,他追著那抹狂奔的青色身影,第一次感覺心頭有股恨意。
他恨她這么善騎做什么?!
有必要逃避他逃得這么明顯嗎?!
在不知騎了多久后,姚彩衫總算追上了季清澄,豁出去一般地在雙雙飛馳的情況下,驚險地拉住了她的馬銜,直接強硬逼她騎著的馬兒停下,然后他也有驚無險地一并停下。
剛才那一瞬間,要是出錯,兩人都從馬上摔下來也不令人意外,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季清澄總是冷漠的眸光,能燙傷人一般,灼熱地射來。
「你還想做什么?」
聽著這半帶指控的生冷話語,姚彩衫喘著氣,將左手伸了出去。
「拿去,你的斗篷,不管如何,你也得顧著你的身子!
聞言,他熟悉的斯文容顏完全扭曲了,眸子里閃爍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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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離京的馳道上,有一抹彩光在風(fēng)雪中飄移著,如雷似電。
水家離京并不遠,來回一趟加上備好事物,一兩個時辰就夠了,在陪好不容易復(fù)原的姚衣衣,去水家離京更近些的冰窖閱冰后,心頭有掛礙,姚彩衫暫別眾人,決定先回京一趟。
他不由得億起,那時或許再多逼她一些,她可能就會掉淚了吧。
一想到會逼哭她,姚彩衫的胸口就好熱好熱。
那一夜,他不敢看她,逃去了華自芳的房間,輾轉(zhuǎn)反側(cè),別說好好睡了,他根本無法合眼。
在無法入睡的夜,腦子自行轉(zhuǎn)動著,過去的一些微妙細節(jié),全都合理了起來。
季清澄從不在人前更衣,也絕對不讓人觸碰,連睡覺的時候,都背對他蜷成一團,包著發(fā)辮的青巾,少有解開的時候,就算后來和他同房,冼沐這類大小事情,她也總是背著他偷偷完成。
難怪她不會愛上姊姊們,也難怪她會討厭風(fēng)月場所。
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孩兒啊,會喜歡才有鬼!
姚彩衫理清了這些,卻不知道該拿這明確的事實怎么辦,心情也亂七八糟了起來。
自己煩悶下去不會有結(jié)果,但還不知該怎么做時,隔了一天,雪盲才剛復(fù)原的姚衣衣和水寒,就因出游而徹夜未歸,擔(dān)心這兩人是不是發(fā)生什么意外,他安撫了姚爾爾整夜。
說實話,有不得不做的事可以閃躲,毋需面對季清澄,而她也明顯在逃避他,著實令他松了口氣。
只是有些心情不是不見她,就不會改變的。
在不斷安撫著姚爾爾的第二夜,好奇心在滋長茁壯,他漸漸在乎起季清澄為何被當(dāng)成男子教養(yǎng)長大,在意得快要不能喘息。
若沒人掩護她,她是不可能不被發(fā)現(xiàn)的,而一見面就毀婚的季家人的詭異行徑,也可以解釋得通。
和好奇同步,還有心頭一絲說不清也理不開的情愫在蠢蠢欲動,好不容易見到了姚衣衣和水寒平安歸來,正打算和季清澄問個清楚時,他又被絆住。
原因無他,很簡單,樂逍遙再也攔不住的楚小南追了上來。
他們兩人也住進水家,為了防止楚小南再度被樂逍遙煽動,而和大姊大戰(zhàn)一場,他只好宿在樂道遙房里,監(jiān)督著那邪氣逼人的男子不得越雷池半步。
在監(jiān)視著樂道遙的夜晚,心里卻滿滿都是季清澄,也好似只能是她。
從來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如此煩惱。
一夜又一夜,三個夜晚過后,她斯文的面容,變得極為可人,他不禁覺得自己瞎了眼,怎么能在這么長久的相處之下,還沒發(fā)覺她的天大秘密。
可能是因為從一出生,就將這個沒見過面的人兒,當(dāng)成未來姊夫人選,他從來也沒懷疑過她可能是個女孩兒,而且她的行事作風(fēng),散發(fā)的氣質(zhì)也和男兒沒兩樣,他第一回意識到,不知她若是做女兒裝束打扮會是什么模樣。
會嬌俏得令他心跳停止嗎?
今天他陪著姚衣衣、楚小南,在水寒領(lǐng)路下,到冰窖去閱冰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了心中這股無名沖動,明知他該做的是想辦法隔開大姊和楚小南,喝阻樂逍遙,嚴(yán)防事態(tài)愈演愈烈,但他還是先回京了。
她們要吵就吵,要比試廚藝就比吧!
管她們鬧得再大,他也不想管了!
打年初離京,總是為了兩個姊姊、樂逍遙、楚小南而提心吊膽,被這伙人鬧得團團轉(zhuǎn),這是他第一次有了自己打從心底想要做的事情。
他尚不明白這份心情以何為名,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如以往那般看待季清澄,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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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是制冰人家的小過年,水家用膳大廳內(nèi),桌上擺滿了盤盤精美菜肴。
這兒上一道冰霜醬肘花,那兒就上一道胡法燒全羊;這兒推一道百味餛飩,那兒就推一品雙色團團;這兒出一盤金鑲玉帶糕,那兒就陳一籠糯米桂糖……
這是比試爭斗心大起,存心較量絕活,不能丟長安兩大酒肆面子的姚衣衣和也跟著住進水家的楚小南,在制冰人家的大節(jié)日里,賣弄好廚藝,把能用的都用上,能做的都做絕了。
不過,美饌雖然精美,美味香氣飄散在空氣中引得人食指大動,但讓人難以動箸的原因,卻是案前男男女女正忍不住疑惑,面前小小酒盞之中那清如水般的液體,那是樂逍遙拿樂家四大名酒之一的「拋青春」去蒸出來的酒。
但姚彩衫什么都不在乎,單是凝視著冷漠更勝以往的季清澄。
樂道遙把盞走來。
「彩衫,你怎么不喝?你看,衣衣和小南喝得多開心呀!」
眼里只有季清澄,沒注意到樂逍遙眼光閃爍著什么異樣光芒,姚彩衫一仰脖,喝盡了酒。光是看著那個人兒,便讓他一杯又一杯,喉頭熱得快要裂開,他也不管。
周遭發(fā)生什么天大的騷動,他都無法再管。
什么都不管……
「好痛!你在干什么?!」
霍地起身拉了季清澄就走,姚彩衫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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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姚彩衫扯著走,右腕痛極之時,季清澄感到連心都似乎被拉扯,但她無能為力。
不管怎么逃避,不管怎么遺忘,她都好痛,心好痛。
「好痛,你放開我!」季清澄冷硬著聲道。
被扯到房里還不停,還被拉到桌案前,原本極為孩子氣的姚彩衫,臉上有著明顯的忐忑,似乎在等待宣判。
「我下午回城里買了這些,是給你的。」他沒有遲疑太久,手上一邊打開包袱,一邊說著。
季清澄不想再看他,下意識垂低了眸光,正好和男子的話相對,她的手不聽使喚地觸上了呈在眼前的絲緞綾羅。
「這是什么?」
她的聲音平板無波,姚彩衫聽不出她是高興或是不高興,幾許緊張控制了他的身心靈。
「我想,若讓你穿姊姊們的衣裳不好,所以回京里去買了女孩子家的全新衣裳,這些是店家推薦的,都是京里最風(fēng)行——」
姚彩衫的話語中斷在季清澄冷厲的眸光之下。
「我有眼睛,看得出這是女孩兒的衣裳,我問的是你這是在做什么?」
不容錯認的怒火,讓姚彩衫手足無措。
「……我只是想你是女孩兒,不能繼續(xù)穿著男子的服飾!
季清澄聞言,冷笑了聲,表情復(fù)雜得以姚彩衫的單純,無法解讀。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并沒有否定她的想法,自然沒有料到會被這么最肅地指責(zé),姚彩衫更加慌亂了。
「我不是在諷刺——」
「那你是怎么看待我以男子活過的十九年時光?」
姚彩衫怎么會知道他該怎么看待,他只是單純的認為,是男子就該有男子的樣,而她——
「可是,你是女孩兒!這種女孩子家的小小幸!
季清澄鈴鈴笑了聲,笑容卻如暴風(fēng)雪。
「你成功了,我都控制不了的心情,被你這一句話給徹底終結(jié)了!顾偷匮鍪祝凵裰袔е铝耸裁礇Q定的果決,「我這一生都是男子,無論你怎么認定,我都是男子,要我當(dāng)女子,那我就只有死!」
季清澄語畢轉(zhuǎn)身飛奔,姚彩衫急忙抬步追了上去。
聽著背后的腳步聲,季清澄一心只想逃,這份心情已經(jīng)被他的想法擰碎,她要逃避,就得光明正大地擊退他。
要讓姚彩衫不能再妄想半分。
否則,她一定會瘋掉的,以男兒身活著的自我會被抹殺掉,連她自己也不懂,她究竟該往何處去。
她是男子,這是她對她娘許下的承諾,她無法忘記!
該怎么辦?
沒有預(yù)警的,腦海里浮起一弱小人兒。
季清澄念頭一動,步伐飛快,逐漸接近那間她近來每日造訪的屋子,隨著接近,爭執(zhí)的聲音亦漸次清楚了起來。
「爾爾,點頭,答應(yīng)我,不要再考慮任何的問題,那些由我來面對就好,你只要問問你自己的心,你究竟要不要我?」
在被姚彩衫的氣息捕住的前一刻,季清澄逕自推開了姚爾爾的房門,房里,姚爾爾正拼命地搖著頭,小手被俊爾的華自芳握住。
淚光凝望,急忙奔入的季清澄搶走了姚爾爾的柔荑。
「她不能和你成親,因為她喜歡的是我,爾爾,我求你嫁給我!」這么做很不入流,可是她沒得選擇了。
面對姚彩衫,她非逃不可。
聞言,姚爾爾漾起了夢幻的甜美笑容。
她拉開華自芳僵硬的手,沒有遲疑的偎進了季清澄的懷里,動作太過突然,顧不得手上的露瓶傾倒,流出了一半。
「華公子,我愛的是季公子,蒙你錯愛,但爾爾無論如何也不能嫁給你。」她撇開臉不看,深情望向季清澄冷然的眸子,「季公子,從今以后,爾爾就是你的人了!
華自芳聞言,如冰暴一般的聲音響起。
「爾爾,你可是認真的?」
姚爾爾將臉埋進季清澄的懷里,只有聲音傳出。
「千真萬確,真心不改!箍床磺逅拿嫒,唯有聲音頓了頓,復(fù)又開口,「所以請你收回珍貴的花露吧!
華自芳柔柔一笑,卻沒了過往的熱度,簡直比哭還難看,他槁木死灰般將花露拾起,塞進塞子擱在桌上。
「千真萬確,真心不改,也是我對你的真心真意,七生露屬于你姚爾爾,不作二想!
姚爾爾聞言心慌的揚首,接著被季清澄扣緊了,她擁抱著懷里的保命符,不理會飄然離去的華自芳,瞪視著錯愕的姚彩衫,如冰一樣的話語,翻出了唇瓣。
「這下,你沒話好說了吧,我依當(dāng)年菩薩的神旨,在開春元月十五,娶令姊為妻!」她冷聲說著。
姚彩衫眸里堆滿了火,惱怒之火。
「清澄,這是錯的!」
聽著男子不能控制的咆哮,季清澄抱著或許是無力再反抗的小小人兒,后退了幾步。
「縱使是錯也已錯了十九年,若不想我死,就不要逼我以死明志!」
斷然的話語,姚彩衫明白季清澄是說到做到的烈性,雷霆狂怒又能如何,只能拂袖而去。
季清澄不看那背影,閉上眼。
她什么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