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羅以安被葛媽請下了樓,才一踏進飯廳,就覺得這一塊地方靜默凝肅得像被覆蓋了一層冰雪,寒冷得連呼吸的空氣都會凍入心肺。
瞧見坐在主位上的衛方亞蘭,正慢條斯理的優雅進食,她莫名覺得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嚴陣以待。
「伯母早安!顾由拇蛘泻簟
首次見面的不愉快,讓她心里產生陰影,一見到衛方亞蘭,她就不由自主的感到載戰兢兢。
令她惶恐的是,衛天朗昨天說過他今天會早點去公司,所以她知道他現在已經不在家,而她得一個人面對他的母親。
「不早了,都已經九點了!剐l方亞蘭瞟了她一眼就收回視線。「沒派人去請妳都不知道時間。俊钩爸S冷冷逸出嘴角。
「對不起,因為我昨晚沒睡好,所以才起得這么晚!孤牫瞿窃捓锏闹S刺,以安連忙解釋,雙手背在身后不安的扭絞。
她的有禮令衛方亞蘭的臉色稍霽,這才抬頭正眼瞧她。
「先坐!顾黄堁孕Φ卣f!赋栽绮汀!
以安點點頭,忐忑的坐了下來,動作謹慎萬分的開動。
知道她正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實在如坐針氈。
幸好早餐是西式的,一人一份,她不需要伸長手去挾菜,否則她的不自在會更加倍。
「妳大概是睡慣了妳們山上的床,所以睡不慣我們家這種進口床墊!鼓⿴祝l方亞蘭繼續開口,又是話中有話。
在她眼里,只有天生低俗的人,才會睡不慣名床,只能適應廉價床墊!
「大概吧!」尷尬一笑,以安不知怎么答才好,只能這么應。
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揶揄,衛方亞蘭撇了撇嘴。
「妳今年多大了?」結束用餐,她擱下刀叉,手肘支在桌上,雙手交迭的輕靠在下頷,一副要展開身家調查的姿態。
剛咬了一口吐司,以安連忙咽下,差點沒噎到!付龤q!
「哪所大學畢業的?」她直接問,沒想到學歷的種類不全然都是大學。
以安怔了下,訥訥開口。「高職!
這個答案令衛方亞蘭霍地皺起眉心。
「我們天朗是美國哈佛大學畢業的呀!妳居然連臺灣一所普通的大學都沒念過?!」
以安黯然的垂下頭,不知怎么回應這鄙夷的口氣。
衛方亞蘭嫌惡的瞥了她一眼,再問其它問題。「聽說妳家是經營民宿的?」
「是的!
「那妳家里還有些什么人?」平板的嗓音卻有著迫人的氣勢。
「只有爸爸、媽媽和我!挂园矒䦟嵰愿。
「妳是獨生女呀?」衛方亞蘭露出了今早的第一個笑容,令以安也心喜的回以微笑。
「嗯,是的!
「那就怪了!哪一對正常的父母會同意自家的閨女離家,跟個只認識七天的男人在一起?更何況還是家中唯一的獨生女!」她故作納悶,仿佛對著自己說話般地說著。
聽到這樣犀利的質疑,剛剛才掛起的笑容頓時凝結在刷白的臉上,一股熱氣沖上以安的腦門。
「他們本來是不同意的,是天朗和我一起說服……」她直覺的要說明,可衛方亞蘭卻又徑自接著說,她只好把話打住。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是真的不能理解啦!畢竟我們衛氏集團在商場上是赫赫有名,想要攀關系的人多不勝數,現在突然有這個機會送上門,怎么可能笨到不會把握?」衛方亞蘭檢視著自己彩繪精美的指甲,以及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涼涼的挖苦著。
「不是這樣的……」單純的戀慕被誤會成別有所圖,以安愕然的張口結舌,不斷搖頭!肝乙婚_始并不知道天朗的家世背景,會跟他一道回家,是因為我們舍不得分開,而不是我想貪圖什么!」她急忙澄清道。
當初,從衛天朗的談吐氣質中,她看得出他的環境應該不差,但沒想到會富裕到這種令人咋舌的地步。
不過,會喜歡上他,甚至跟著他離家,壓根兒沒想到什么財富的事情,怎么還會貪圖什么?
更坦白點講,就算現在知道了衛氏集團,她還是沒有什么概念,至于對衛家富有的認知,單純只因這棟氣派豪華又寬敞的別墅。
「哼!剐l方亞蘭冷哼了聲:心里對她已有成見,澄清解釋在此刻聽來都是多余!刚f得是好聽,不過可信度似乎并不高。」
衛氏集團可不是一般小規模的公司,事業版圖遍及歐、亞、美洲,名聲響亮,除非當真孤陋寡聞到一種境界,否則是不可能沒聽過的。
「是真的!挂园布鼻袕娬{。
「不管是真的假的,反正時間久了就看得出來了。」她一句話堵住她的嘴,旋即揚起的冷笑令以安忍不住悸顫!竸e怪我丑話先說在前頭,你們要交往玩玩還可以,要是妄想進我們衛家大門的話,妳就作夢了。」
這下子,她不得不確定衛方亞蘭是真的很不喜歡她了!
「伯母,我們不是玩玩的……」她秀眉輕顰的聲明。
「妳最好要有自知之明,衛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是妳這種山里來的野女孩可以坐的。」衛方亞蘭不悅的沈下了嗓音,目光如箭,令人充滿壓迫。「看看妳自己,要氣質沒氣質、說打扮也沒扮,我看連基本的社交禮儀也不懂吧?」索性明明白白的嫌棄起來。
她只是單純的愛著衛天朗,根本沒想過坐上什么位置!
況且她雖然沒有高貴氣質,但起碼并不粗野低俗:雖然她沒有特別打扮,但至少整齊干凈!
如此的不友善和嫌棄,教羅以安自尊心受挫,卻礙于她是長輩,而只能忍氣吞聲,沒有反駁頂撞。
因為她隱約明白,照這情況,多說無益,只會換來更無情的羞辱罷了!
見她無話可說,衛方亞蘭認為已達到了警告的目的,便適可而止的不再多說,起身離座,留下她一個人對著清冷的空氣、低迷的氣氛。
眼眶微微泛紅,以安覺得好沮喪、好難過。
很明顯的,天朗的媽媽看不起她的出身……
她向來過得自在又快樂,從不知道什么叫自卑,但現在她的態度讓她嘗到了自卑的滋味。
住在山里、經營民宿有什么不對嗎?
她家世清白,父母是腳踏實地的做生意,并不貧窮,還算小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為什么她要嫌棄?
看來,先天條件不夠,想要討她的歡心,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可偏偏她正是她心愛男人的母親,她不得不面對啊!
整整一個星期,衛天朗每天都早出晚歸,把之前堆積的公事全部解決掉,才逐漸恢復正常的上下班時間。
在那段日子里,單獨面對衛方亞蘭的羅以安,其實是十分無助且不好過的。
雖然衛方亞蘭并不整天在家,但用早、晚餐時不免得同桌吃飯,她的冷眼、她的嘲諷在在都令以安備感壓力。
可是,這一切她都默默忍受。
換個角度想,這也是衛方亞蘭愛護兒子的方式,所以她并沒有向衛天朗抱怨這些狀況,只希望時間久了,衛方亞蘭會明白她其實什么都不貪,只是單純的愛著衛天朗罷了。
就好像現在,光是這樣和天朗相依相偎的待在房間里,即使什么也不做,她也覺得幸福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