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星期后,藍藍出院了,而黃展的喪禮也在她哀痛的心情下舉行完畢。
她請龍駿幫她將畫坊結束掉,一個人終日關在家里以淚洗面,畢竟黃展的死對她而言打擊太大,好幾次她腦海里頻頻浮現輕生的念頭,要不是那幅黃展的肖像畫讓她得以稍解相思之苦,她這條小命恐怕早巳隨著他親赴黃泉。
失去了黃展,她只能將自己鎖在這間曾經帶給她幸福的小屋,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幾乎無法自主地黏著他的肖像畫,而那幅畫卻也成為名副其實的“真愛”
或許是老天開了她一個大玩笑,讓她擁有了一切以后,又在瞬間奪去她賴以生存的所有事物,即使再堅強的人也難以接受這樣的命運,更何況是一向將自己保護得那樣周全的她。
好笑的是,相思的情緒迫使她舍去舒服的床褥而躲在床下思念著黃展,這個空間是屬于他們倆所共有的,是他們愛情的孕育地。
曾經,在這里躲過楊復的糾纏;曾經,在這里哭過他們的未來;曾經,在這里談天說地、真情相對;然而現在,卻已人事全非。
這里成了她唯一能夠尋得一絲黃展氣息的夢幻地。
藍藍躺在床下兩眼無神地望著那幅“真愛”,玉手輕輕地撫摸著畫中黃展的眉、眼、鼻、唇,就像有一天夜晚她趁著他喝醉那樣地欣賞著他。她想起黃展說過,要是有一天他死了,他將會把靈魂附在這幅畫里,然而想起了這件事她卻哭得更加傷心,沒想到往日的甜言蜜語如今卻成了事實,這教她實在感觸良多。
曾經,在這里,黃展還告訴她,美國的漁人碼頭是畫家的天堂,要是他們老了,那里將會是一個不錯的養老勝地,本來經過此事后,他們要一起到這個所謂畫家的天堂,然而他卻狠心地丟下她一人,讓她無法完成這個心愿。
但也因為如此,卻讓藍藍起了到漁人碼頭走一趟的念頭,或許是因為思念,或許是因為沖動,然而這件事卻是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事。
于是她買了機票,飛了十三個小時,顛倒了日夜,終于來到這個黃展所說的“畫家天堂”。
藍藍沿著碼頭一路走去,就像風一樣地無聲。
自從黃展死去后,已經沒有一處能讓她有特別的感覺,讓她的腳步駐足,然而這里畢竟是他所喜愛的地方,于是,她捺著性子一路走了下去。
她看著人們拼命地喂食海獅,一塊塊面包劃破天際落在海獅的身旁,海獅的爭食逗笑了人們,但這對她而言卻沒太大的吸引力,于是她轉過身想離開此地,然而視線卻被一群街頭畫家緊緊地吸引住。
街頭畫家隨性地畫著當地的景色,但可笑的是,他們所畫出來的并不像當地的景物,根據他們的說法是只要人心中有這個地方,那么所看到的也將會是這里最漂亮的景色。
姑且不論這是不是他們斂財的謬論,然而這樣的解釋卻讓她大有感觸。
原來一直以來展所說的畫家天堂,就是自己的心。
只要有心,行動將會支援。
只要有心,夢想將會成真。
但不知是不是她太過有心的緣故,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了展在人群中,那樣的動作、那樣的舉止,完全就跟她所心愛的展沒兩樣。
思及此,藍藍鉆竄進人潮開始尋找黃展的行蹤。
然而任憑她如何的眼尖卻依舊找不著黃展的蹤影,畢竟死人是不會出現在這里的,只有自己的心才能讓思念的人免去生死。
她沮喪地趴在碼頭欄桿上,淚水不禁流了下來,隨著海風的吹襲,頭發上的水彩筆墜地,她彎下身欲撿起它,卻被一位好心人士給撿了起來。 ’
“謝謝。”她禮貌地道,然而卻心不在焉。
“不客氣!”
奇怪!這聲音怎么如此熟悉?這聲音分明就是展的聲音!藍藍猛然抬頭一看,“展?!”
黃展的襯衫內隱約露出胸前裹著的紗布,他揚著陽光般的燦爛笑容輕聲說:“你來啦?”
“嗯!”她點頭笑道,眼淚再度落下。
“為什么……”
黃展沒讓她說完話就吻住了她,緊緊地抱著自己心愛的伴侶。
原來這一切的事情都在黃展計劃之內,在他獲得初步急救之后,是郝嘉隆送他來這里動手術的,也是郝嘉隆替他宣布死亡的消息,然而始作俑者卻都是他自己。
他早就料到藍藍必會來此,必會來到這個遠離臺灣是非的人間仙境,現在一切盡在不言中,唯有熱情的擁抱才是真實的。
他們在碼頭吻了對方千百回,溫柔、狂熱又帶一點粗魯不斷的吻著。
碩大的夕陽把金黃色光芒全都灑在他們臉上,撫去這些日子以來的風雨及相思。夕陽漸沉,隱隱約約照著兩人修長的影子,影子倒映在海平面上,隨著浪潮向永無止境的海面延伸,就像他們的愛情一樣歷久不衰……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