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狄雅兒接到池震宇的電話。
「是我!顾吐曊f。
「有事嗎?」她冷淡的問。
「中午的事,我……我……」
「別說了,我已經(jīng)忘了!
是嗎?已經(jīng)忘了?池震宇在心里凄慘的苦笑著,原來自己白擔心了。
「我……現(xiàn)在在你家門口,我把你的背包帶來了!顾f。
「你在開玩笑嗎?」她嚇了一跳。
「要我按門鈴嗎?」他說。
啾啾啾啾……一陣鳥鳴鈴聲,在客廳里響了起來,狄雅兒趕緊掛上電話,沖了出去。這樣緊張兮兮,不是因為想見他,而是怕被爸爸發(fā)現(xiàn)。
一推開大門,池震宇真的就站在門外,正拎著她的背包,對她微笑呢。
「謝謝你幫我送背包過來,再見!沟已艃汉芸斓恼f完,把背包搶過來,轉身就要關上大門。
「呃……」池震宇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候,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從池震宇身後響起——
「唉唷,這不是雅兒嗎?哎呀!好久不見了,你真的愈來愈漂亮了!」胡媽媽拉高嗓門喊著。
一聽到那尖銳的嗓音,狄雅兒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之前,胡媽媽雖然來過,可是爸爸什么也沒提,她還以為就此逃過一劫呢,誰想到,才過了平靜的一個月,厄運就降臨了。
「胡媽媽,好久不見了。請問,有什么事嗎?」狄雅兒小心翼翼的問。
「我是來找你爸爸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他。喔,對了,這是哪一位啊?」胡媽媽邊說邊上上下下打量著池震宇。
「他是我的同事,拿東西來給我!沟已艃弘S便說了一句。
「不是男朋友吧?」胡媽媽問得好直接。
「……」狄雅兒愣住了,此刻,她更加確定胡媽媽的來意了。
「東西拿到了吧?」胡媽媽看了狄雅兒手上的背包一眼,然後,拉著她說:「我們快進去吧,我有好消息要報告呢!
「呃……」狄雅兒緊緊張張、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有事要出去……」
「是嗎?你剛才不是要進門去嗎?」胡媽媽狐疑的說。
「喔,我本來是想進去拿件外套的,現(xiàn)在……又覺得不用了,天氣好像滿熱的,那我先出去了。胡媽媽,再見!沟已艃豪顺卣鹩罹屯锟谂。
「雅兒、雅兒!哎,這孩子也真是的……算了、算了,跟你爸爸說比較重要……」胡媽媽在門口叨念幾句,就逕自走進狄家。
狄雅兒頭也不回的跑著,出了巷口之後,她躲在轉角處,偷偷往她家看。胡媽媽還是走了進去,唉……她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她是誰?」池震宇問。
「她是……一位已經(jīng)搬走很久的老鄰居!沟已艃夯卮。
「為什么見到一位『老鄰居』會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而且,本來堅持不出門的,結果卻拉著我,跑得比誰都快?」
「那是因為……因為……」狄雅兒望著池震宇,說不下去了。她并沒有打算將家事外揚,尤其是這種令人難堪的事。
「先上車吧,等一下再慢慢說!钩卣鹩钭叩铰愤,對著一輛深藍色轎車按下遙控器,又拉開車門,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你買車了?」狄雅兒驚奇的問。
「是啊,要跟美人約會,當然要有『香車』嘍!钩卣鹩钕攵旱已艃洪_心,可是效果好像下彰,只得到一個苦笑的回報。
「我們先去吃晚餐好了。」池震宇問:「你想吃什么?」
「隨便!沟已艃盒牟辉谘傻幕卮穑恢笨粗巴,一臉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樣子。
「牛排?日本料理?義大利面?法國大餐?蒙古烤肉?滿漢全席?」
狄雅兒笑了,說:「去豐家小館吧。在仁心街口,知道嗎?」
「嗯……」池震宇微微一笑,心想:你是在幫我省錢嗎?
到了豐家小館,他們點了招牌炒面。面來了,狄雅兒還是沉默無語。
池震宇猜測著,那位「胡媽媽」到底為了何事而來?為什么狄雅兒一見到她,就避之唯恐不及,面色又如此凝重?難道,是為了錢?不對,她看起來滿面春風,不像是來討債的,而且,還說有好消息要報告?墒牵瑸槭裁础负孟ⅰ箷屓嗣碱^深鎖呢?
「快點吃面啊,干嘛一直看著我?」狄雅兒微微一笑。
「如果你一直保持這個微笑,我愿意吃下十盤!钩卣鹩钚χf。
「你吃得下才怪!」狄雅兒瞪了他一眼。
「要不要打賭?」
「不要。就算你愿意吃,我也笑下出來!沟已艃旱男θ萦窒Я。
「欠了多少?一千萬嗎?還是一億?」池震宇說。
「什么?」
「你現(xiàn)在的表情就好像欠了人家鉅款一樣!
「我有嗎?」狄雅兒苦笑了下。
「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就說出來吧,我很樂意當你的垃圾桶。」
「謝謝?墒,我不能亂丟垃圾,這樣太沒公德心了。」
這時候,老板娘送來兩碗金針排骨湯,兩人相視一笑,終止了這個話題。
「你有姊妹嗎?」狄雅兒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我……我沒有……」池震宇回答得有些遲疑。
「兄弟呢?」
「我好餓喔,我們快點吃吧!钩卣鹩畹皖^大口吃面。
「你,還有哪些家人?」狄雅兒想起了邱世新的話,故意試探著問。
「剛才那位『老鄰居』到底有什么事?為什么你一看到她就跑?」
「真是不公平。」狄雅兒放下筷子。
「怎么了?」
「為什么我問的問題都得不到答案?」
池震宇望著狄雅兒,在心里對她說——對不起,不是不告訴你,而是因為,連我自己都還沒找到答案。
狄雅兒疑惑的望著池震宇。為什么他不提家人的事?難道,真像黃淑茵說的,他是……不、不可能,無論如何她都不愿相信。
「我有這么帥嗎?」池震宇微笑說。
「。俊
「干嘛一直盯著我看?」
「哪有……」狄雅兒趕緊低頭喝了一口湯。
「要不要說說你的煩惱?」
「你真的想知道嗎?」
「嗯!钩卣鹩铧c點頭。
狄雅兒心想:我也想知道你的事啊,可是,你為什么總是三緘其口?想了好一會,她才開口說:
「我們都叫她胡媽媽,她可以算是一個專業(yè)媒婆,我的四個姊姊,還有很多鄰居家的哥哥姐姐們的婚事,都是經(jīng)由她介紹和一手包辦的。」
「你有四個姊姊?」
「對,我們家總共有五個女兒,我是老么!
「這么說……」池震宇愣了一下!杆@次的目標是你?」
「應該是!沟已艃簾o奈的點點頭。
「你,會接受這樣的安排嗎?」池震宇外表鎮(zhèn)定,內心卻是翻騰不已。
「我?當然不會!沟已艃旱难鄣组W爍著神秘的光芒。
聽她這么說,池震宇心中像放下一塊大石頭般輕松,他又問:「你的四個姊姊過得還好嗎?四個姊夫又是怎么樣的人?」
「她們過得都還不錯。大姊夫是森林管理員,二姊夫是水電師傅,三姊夫跟我爸一樣在電子工廠工作,四姊夫是職業(yè)軍人。」
「有這么多女兒和女婿,你爸爸一定很高興吧?」
「剛好相反!沟已艃嚎嘈α讼隆
「為什么?」
「因為沒有兒子。」狄雅兒臉上又出現(xiàn)哀傷的神色。
「哇!你爸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钩卣鹩罟首鬏p松的安慰她說:「有些家庭想要一個女兒還求下到呢!
「這樣的家庭應該不多吧,大家還是希望生個兒于,才能『傳宗接代』啊!沟已艃狠p嘆一聲,又說:「一般人如果聽到親友生了男孩,脫口而出就是『恭喜、恭喜』?墒,如果聽到是生女孩,總會停頓一下,然後,還得絞盡腦汁想一些安慰的話來說!
「呃……」池震宇無言以對,這似乎是事實。
「如果你是長子,會想要兒子還是女兒?」狄雅兒問。
「我覺得男孩女孩都一樣珍貴,因為他們都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應該受到同樣的愛護和尊重!钩卣鹩钫f著說著,也陷入了沉思。
兩人就這么各懷心事的默默對坐著,直到鄰桌有人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才把他們游離許久的神思再度召喚回來。
「面都糊了!钩卣鹩钔捅P,苦笑了下。
「是啊……」狄雅兒撥了撥面條,心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面糊了,可以忍耐著把它吃完,但是,也可以不吃,再叫一盤啊。
她不要一盤糊掉的人生。
對了,就是這樣!無論如何,她都要自己選擇想過的生活方式,絕不讓任何人主宰她的未來,包括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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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shù)已艃夯氐郊視r,胡媽媽早已經(jīng)定了。
狄戎海坐在他慣常坐著的那張?zhí)僖紊,表情嚴肅的問女兒:「到哪里去了?」
「跟朋友去吃飯。」狄雅兒心虛的回答。為了逃避胡媽媽,她連跟父親說一聲都忘了。
「是那個幫你爬墻的小子嗎?」
「啊?」
「你們是什么關系?」
「是朋友!
「什么樣的朋友?認識多久了?」
「爸,您到底想說什么?」狄雅兒低喊。
「他是做什么的?他們家又是做什么的?」狄戎海繼續(xù)戶口調查。
「他……他是一位攝影師,跟黃大哥同一家公司,至於他家,我并不清楚!
「這么說,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了?」
「當然不是!
「那就好。現(xiàn)在,我們來談談胡媽媽今天說的事!
「胡媽媽說了什么?」狄雅兒繃緊神經(jīng),她知道該來的逃不掉。
「她說,她有一個侄子剛從軍中退伍,大專畢業(yè),排行老二,父親開了一家食品工廠,母親是土地代書,家里有三棟房子、四輛車子。本來,上個月就想介紹你們認識,碰巧他出國旅行去了,最近才回來。她想幫你們作個媒,問你什么時候有空,大家可以見個面、聊一聊!
「我不要!沟已艃簱u頭。
「為什么?」狄戎海的聲音有些不悅。
「我不想結婚。」
「你說什么!」狄戎海從椅子上跳起來,雙眼冒著怒火。他太震驚了,小女兒竟然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些觀念深植在他的心中,就像是鋼規(guī)鐵律一樣牢不可破,況且,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小女兒身上,現(xiàn)在她竟然說她不想結婚!這可怎么得了!
看父親那么震怒,狄雅兒也慌了,她趕緊找一個合理的解釋說: 「爸,我還年輕,我想繼續(xù)念書,不想這么快就踏進婚姻里。」
什么?要念書?原來是這樣。狄戎海松了一口氣。
「大學畢業(yè)了還不夠嗎?女孩于念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最後還不是要 嫁人!
「怎么會沒有用?我可以認識更多的師長、同學,得到更多的知識, 看到更寬廣的世界,將來,也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就算工作再好,女孩子總是要有一個歸宿?纯茨悻F(xiàn)在,整天躲在房間里抄抄寫寫,這樣有什么好?」
「爸,『翻譯』也是職業(yè)的一種,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工作——不用每天上班趕打卡,時間可以自由支配,待遇又跟一般上班族差不多,甚至,只要我更努力一點,還可以累積比他們更多的收入,再沒有比這個工作更適合我的了。如果爸下想看到我這樣,那我可以搬出去。」
「你說什么?想搬出去?」狄戎海冷冷的說:「好啊,等你結了婚當然就可以搬,但是結婚之前,絕對免談。胡媽媽那邊,我已經(jīng)替你答應了,明天晚上,你就去跟她侄于見個面吧!
「爸!你怎么可以替我決定!」狄雅兒好生氣。
「就沖著你叫我這一聲『爸』,我就可以!沟胰趾5芍畠。
「我絕對不會去的,我已經(jīng)二十二歲了,有權利選擇該怎么做。」
「可是,你沒有權利選擇父親,既然你是我生的,就要聽我的話!
「爸……」
「明天晚上七點,在錦文路的奇揚西餐廳。如果你不去,以後也不用再叫我了!沟胰趾Uf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客廳,進房間去了。
狄雅兒呆愣在原地。她傷心極了,淚水盈滿了眼眶。她咬著唇,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來。她在心中呼喊著母親,為什么您都不在?為什么?為什么?
狄雅兒的腦子里一團紛亂,父親強硬的態(tài)度,迫使她在豐家小館所生的那股堅定意志在微微動搖了。
最後,她還是妥協(xié)了,妥協(xié)在父親的權威、子女的孝道之下。
隔天晚上,她跟著胡媽媽到奇揚西餐廳去,為兩人介縉之後,胡媽媽就先走了,剩下她一個人和「男主角」尷尬的對坐著。
「聽說你是外文系畢業(yè)?現(xiàn)在在家里翻譯英文書?」男主角問。
「對!沟已艃旱椭^,不情不愿的回答。
「你長得很漂亮。」
「謝謝。」
「雖然我長得不是挺英俊,但是,大家都說我長得很有福氣。」
這兩句「頗特別』的自我介紹詞,吸引了狄雅兒的注意。從剛才進到餐廳開始,她一直低著頭——低著頭打招呼、低著頭坐下、低著頭回答,并沒有多看男主角一眼,這時候,她才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
這一看,雖不至於昏倒,卻著實讓她倒抽一口氣。對面的人,長得方頭高額、小眼睛、蓮霧鼻,還有一張血盆大口,另外,胖胖的身材、肥肥的雙手,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許多。
「我去算過好幾次命,每個算命先生都說我是高額有高官、大鼻有金庫、闊嘴吃四方呢!鼓兄鹘钦凑醋韵驳恼f著。
狄雅兒不忍心將視線停留在那「很有福氣」的臉上太久,趕緊把目光栘回自己面前的餐盤上,可是,仍無法避免從眼角余光中看見他一面吃著生菜沙拉、一面高談闊論,以至於菜屑橫飛的恐怖模樣。第一次,她深刻了解什么叫「倒盡了胃口」。
男主角滔滔不絕的述說他在軍中和出國的趣事,可是,狄雅兒一點興趣也沒有;幸好,牛排來了,終於暫得寧靜,只可惜,他吃得太快了,十分鐘不到,就把一客牛排給吃得盤底朝天。
狄雅兒一口也沒動,因為一點食欲也沒有。男主角勸了兩次,看她真的不想吃,說不能浪費,就毫不客氣的把牛排端過去,繼續(xù)努力。
看著對方狼吞虎咽、不時發(fā)出咂咂聲響的吃相,狄雅兒除了苦笑之外,真的不知道要說什么了。但是,那個畫面卻給了她一個靈感,她釋懷的一笑,原本惡劣的心情,頓時平復了許多。
結束了一場「惱人」的約會,狄雅兒立刻回家。
令人訝異的是,胡媽媽竟然還待在她家客廳。
父親見到她回來了,露出難得的笑容,問:「怎么樣?見面還愉快嗎?」
「我侄子人很不錯吧?」胡媽媽興高采烈的搶著說:「人長得有福氣不說,家里又有錢,嫁給他啊,一輩子都不愁吃穿啦!」
「胡媽媽,謝謝你的好意,我想,我們可能沒有『緣分』!沟已艃赫f。
「。吭趺磿䴖]有緣分呢?剛剛我侄子還打電話來,說他奸喜歡你,只要你點頭,馬上就可以結婚了!购鷭寢屨f。
「對方那么滿意,你應該高興才對,我們只是個普通的家庭,人家不嫌棄我們,就算是萬幸了。」狄戎海說。
「爸,我們真的不適合。對不起,我要去休息了,胡媽媽再見。」狄雅兒說著就要定回房間。
「等一下。」胡媽媽拉住狄雅兒,「光說沒緣分,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啦,你要講出具體的原因,我才能去跟我侄子說啊。」
「好吧,胡媽媽,我就把『具體的原因』告訴你。不過,如果你照實告訴你侄子,他可能會很傷心!
「?」胡媽媽愣了一下。
「你侄子跟我的『擇偶條件』完全不符!
「你的擇偶條件?那是什么?」胡媽媽問。
「是指外表!坏已艃汉芴拱椎恼f:「每個人對『福氣』的定義都不大一樣,我覺得,我和胡媽媽還有令侄的『看法』實在是差很多!
「外、外表?」胡媽媽不大自在的乾咳一聲。
「除了長相,我希望對方的身高至少不能比我矮,體型也不能太胖!
「什、什么……」胡媽媽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分明是沖著她侄子說的;她也知道自己侄子的外在條件是差了些,可是,人家家里有錢啊。
「我應該比胡媽媽的侄子還高五、六公分吧,如果再穿上跟高跟鞋,那……」
「哼!」胡媽媽滿臉不以為然的說:「長得像根竹竿有什么用。磕憧茨切┐蠊、大富豪,哪一個不是又矮又胖,還禿頭呢!」
「是啊,外表好看只是一時的,家世好才最重要!坏胰趾Uf。
「就是嘛。」胡媽媽擺了擺手,又說:「其實,男生矮、女生高的夫妻也很多啊,像美國那個電影明星湯姆什么斯的,他的太太叫什么妮什么曼的還不是比他高很多,人家還常常上電視呢!
「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沟已艃赫f。
「?離、離婚啦?」胡媽媽一臉尷尬。
「如果對方真的長得像湯姆克魯斯那么『英俊帥氣』,那我倒是可以接受他比我矮的事實!沟已艃何⑿φf。
「那個……」胡媽媽知道自己舉錯例子,簡直就是自打嘴巴,頓時又羞又惱,想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好了,別再說一些不相干的話了。」狄戎海制止女兒,又對胡媽媽說:「這樣好不好?給我們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以後,我再答覆你。」
「當然好。 购鷭寢屢宦,整張臉又活了起來,她剛剛才想這份媒人禮鐵定是飛了,沒想到又有了轉機,她歡天喜地的說:「那三天後,我再來聽回音!
「胡媽媽,你不用再來了,我現(xiàn)在就可以答覆你。對不起,我并不喜歡令侄。」狄雅兒不得不直說了。
「這、這是……」胡媽媽皺著眉頭看看狄雅兒,又看看狄戎海。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沒禮貌!」狄戎海暍斥女兒。
「爸,我不想說謊,更不想浪費胡媽媽和她侄子的時問,婚姻大事關系一生的幸福,是不能說客套話的!沟已艃赫f。
「你……」狄戎海瞪視著女兒。
「好,我聽懂了!」』胡媽媽酸言酸語的說:「狄先生,既然你女兒都說得『這么清楚』了,我就不好再浪費『你們的時間』了,再見!
胡媽媽站起來就往玄關走,狄戎海趕緊跟了上去,一面說:「小孩子下懂事,請你多多包涵,這件事,勞你費心了,真是感激不盡啊。」
「哪里喔,是我們家侄子的『條件』不夠好,配不上您家『美麗』的女兒!购鷭寢尷淅涞恼f。
「您千萬別這么說啊!沟胰趾?嘈χ,「是我們家女兒沒福氣,高攀不上您的親戚。這一次沒成功,真是太可惜了,希望胡太太另外再幫我們注意、注意,有沒有其他合適的人家!
「好,那有什么問題呢!购鷭寢尷湫σ幌拢f:「下次要找的對象,一定要又高又瘦、又英俊又帥氣,對嗎?」
「差不多就行了!沟胰趾E阒δ槨
「一定要那樣條件的,拜托你了,胡媽媽!沟已艃汗室饽敲凑f。
胡媽媽本來就要走了,一聽又一肚子火,忍不住轉頭,語帶諷刺的說:「條件那么好的人,要找的都是比他們條件更高的人呢!
「所以我才說要有『緣分』啊!沟已艃何⑽⒁恍。
胡媽媽知道自己又自取其辱了,她惱羞成怒的說:「好!那我就等著看,看你什么時候嫁出去!嫁給什么好人家!」然後,氣沖沖的走了。
狄雅兒終於松了一口氣,才剛要坐下,就聽見父親站在玄關處說:
「是那個幫你爬墻的小子嗎?那些什么又高又瘦又英俊的『條件』是為了他訂的嗎?找個時間,帶他回來吧!
「爸?」狄雅兒嚇了一跳,父親怎么會突然提起池震宇?
「算了……」狄戎海嘆了一口氣說:「你要嫁給誰都沒關系,只要你肯嫁,只要對方是個清清白白的人,有一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墓ぷ,就可以了。?br />
「為什么?」狄雅兒一時忍不住心中的憤恨不平,大聲的喊了出來:「為什么爸這么急著把每個女兒都嫁出去?」
父親看了她一眼,面容平靜的說:「女兒長大,本來就是要嫁人的。等你也結了婚,我也就對得起你們的媽媽了!
「爸!就算不結婚,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請你讓我自己做決定好不好?」
「這是什么意思?」狄戎海的目光馬上變得銳利,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難道,你不知道我把最後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嗎?」
狄雅兒的心都涼了,她猜的果然沒錯。盡管從四個姊姊那里一次又一次傳來令人「失望」的消息,父親的「觀念」卻始終沒變,甚至,他還把「最後的希望」放在她身上,這可怎么辦才好?
「我……我可能也會讓您失望啊……」狄雅兒試探著說。
「盡人事、聽天命,如果到時候結果還是一樣,那我就認了,一切都是我的命?墒牵愣歼沒去試,又怎么知道沒有好結果?」
「看『比例』就知道結果了。明知道一定會傷心,又為什么要去試?爸,求求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不行!你一定得結婚,你四個姊姊也都是一畢業(yè)就結婚了。要選那個小子,還是胡媽媽的侄子,你自己看著辦。如果兩個都不要,我會再請胡媽媽幫你介紹第三個、第四個……總之,我一定會把你嫁出去!沟胰趾蒯斀罔F的說完,再不想看女兒一眼,就進房間去了。
狄雅兒望著父親關上的房門,心中的一絲希望仿佛也對她關上了門。至此,她徹底明白,父親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無精打采的走回房間,她呆坐在書桌前好一會,然後,打開抽屜,拿出郵局存摺,望著最後一筆四位數(shù)字想了好久。
突然,她跳了起來,緊抓著存摺簿,對自己說——
我怎么可以在這里自怨自艾呢?雖然現(xiàn)在只有四位數(shù)的存款,可是,明後天就會有「名企廣告公司」的五位數(shù)進帳了,再加上手邊正在翻譯的英文小說,如果動作快一點,再多翻譯一本,那么,第一個學期的學費、生活費和租屋費就不用擔心了,第二個學期以後的費用可以繼續(xù)寫翻譯稿和兼家教來支付。
當初考上大學的時候,父親并不贊成她去念,只希望她趕快找個人結婚生子;後來,她千求萬求,好下容易父親點頭了,但條件是,學費必須自己想辦法。所以,大學四年的學費都是靠她自己打工、兼家教和領獎學金來支應的。既然四年都熬過來了,沒道理接下來的二年熬不過去。
一想到這里,狄雅兒興奮的在房間里定來走去。她的腦海里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想法——要怎么打工、怎么存錢、怎么念書、怎么過日子、還有出國旅行……對於一個人的未來,她有好多好多的憧憬。
是的!一定要好好努力,讓所有的愿望都實現(xiàn)。她這么默默的告訴自己。
立刻,她坐到書桌前,扭開臺燈,打開那本已經(jīng)翻譯了將近五分之四的原文小說,攤開稿紙,拿起筆,認真的閱讀、譯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