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淑茵的服飾店——「茵茵的女裝秀」正式開幕了。
這一天,除了家人和親友來為她慶祝之外,黃淑茵的哥哥黃鈺堂,還特別邀請他們公司企畫部的宋麗卿組長來參加;聽說她在服裝方面的消費能力很驚人,應(yīng)該會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顧客。
邱世新鼓起了三寸不爛之舌,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池震宇給拉來。
其實,池震宇很清楚自己最後妥協(xié)的原因是什么。
他想見狄雅兒。
這幾天,他只能看著她的照片,回憶那天拍照的情景。
他覺得她在躲他;因為拍照隔天,他把沖洗出來的照片送去給黃淑茵時,說好三個人一起挑選的,可是,她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淑茵,恭喜你,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老板娘』了耶。」邱世新說。
「恭喜!钩卣鹩钜舱f。
「謝謝,謝謝你們來!」黃淑茵太開心了,雖然池震宇臉上沒什么笑容,但是,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這一天,他能來參與,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咦!怎么沒看見雅兒?」邱世新問。
「雅兒在試衣間里換衣服!裹S淑茵說:「我拜托她穿上第一套秋裝亮相,算是做一點宣傳嘛。你們覺得這樣好不好?」
「聽起來還不錯?墒,她沒拒絕嗎?」池震宇很訝異狄雅兒會答應(yīng),因為他已經(jīng)很了解她的脾氣了。
「她當(dāng)然是不肯嘍,可是我好說歹說,再加上我媽和我妹都來幫我說情,她只好答應(yīng)了。不過,她卻是怎么也不肯穿上我準(zhǔn)備的高跟鞋,只肯穿她自己的平底涼鞋!裹S淑茵說。
「第一套……」池震宇回想了一下,說:「第一套的裙長是在膝蓋以上,她的腿很修長,穿平底涼鞋應(yīng)該也可以!
「哇!震宇,你好厲害喔,竟然還記得我準(zhǔn)備的第一套秋裝是什么樣子!」黃淑茵驚訝下已。
「這還是小case呢!骨袷佬蚂乓恼f:「震宇他啊,連半個月前拍照的模特兒頭上夾著什么發(fā)飾,都記得一清二楚喔!
「真的嗎?」黃淑茵驚奇的瞪大眼睛。
「你別聽世新『亂蓋』了。」池震宇說:「那次,是因為那個發(fā)飾造型很特別,所以印象比較深刻,碰巧有一位前輩問起來,我直覺反應(yīng)就答出來,誰想到,從此就被他喻為『神童』了!
「就算是這樣,那也很厲害啊。每天要拍那么多模特兒,還能記得半個月前的事,真是不容易啊!裹S淑茵說。
「淑茵,你弄錯了。其實,我們還沒開始拍模特兒呢,我們現(xiàn)在的職稱叫做『助理攝影師氣說白一點就是學(xué)徒、打雜兼跑腿啦。」邱世新說。
「怎么會?可是,這二十套服裝照拍得很好啊!裹S淑茵更驚訝了。
「那是因為震宇技術(shù)高超嘛。根據(jù)我們公司的規(guī)定,助理攝影師要工作滿六個月之後,才有資格晉升為『正式攝影師』!骨袷佬陆忉屩
同一時間,在服飾店的另一個角落,黃淑茵的哥哥黃鈺堂正陪著同事宋麗卿在翻看那本「秋裝特輯」。
「黃組長,這本服裝目錄是你拍的嗎?」宋麗卿問。
「不是,是我們攝影組的新人拍的。很不錯吧?」黃鈺堂說。
「嗯,拍得很好。那模特兒呢?是哪家經(jīng)紀公司的人?」
「她不是專業(yè)模特兒,是我妹妹的同學(xué),第一次當(dāng)模特兒、第一次穿洋裝、第一次穿高跟鞋!
「真的嗎?」宋麗卿不大相信,又重新翻了翻目錄,說:「完全看不出來。表情很自然,身材也非常好,長得又漂亮,我還以為是專業(yè)模特兒呢。」
「可能是雅兒有這個天分吧。」黃鈕堂笑著說。
「雅兒?」
「她的名字叫狄雅兒!
「哦?連名字都這么有『明星』味道……」宋麗卿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黃組長,請幫我介紹他們兩個人吧!
這時候,狄雅兒已經(jīng)換好衣服了。在開門之前,她先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有勇氣把門推開。
她在心里埋怨黃淑茵,每次都要這她做一些討厭的事。明知道她根本不穿洋裝,卻強迫她拍什么「秋裝特輯」。好不容易硬著頭皮拍完了,又要她穿著「戲服」在所有賓客面前亮相;搞不好明天還要拉著她上街去「游行」呢。
「模特兒來了!」黃淑茵一眼就看到狄雅兒表情別扭的走過來。
「哇!」邱世新發(fā)出證嘆聲,雖然早已看過狄雅兒穿那件衣服了,但是再次見面,仍有驚艷的感覺。
池震宇看了狄雅兒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她是個不相千的客人似的。
狄雅兒也看見池震宇了,驚喜的笑容才剛躍上嘴角,下一秒鐘,又立刻消失,因為,他的眼神實在是太冷漠了
「太美了!」黃淑茵將一杯雞尾酒遞給狄雅兒,滿意的欣賞著她臉上的彩妝和身上的秋裝。她真的把好友變成一只耀眼的天鵝了。
「雅兒,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喔!骨袷佬抡f。
「謝謝!沟已艃何⑽⒁恍。目光一轉(zhuǎn),看見池震宇臉上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她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盡是痛楚和失落。
黃鈕堂帶著宋麗卿走了過來,後者下停打量著狄雅兒的身影。
加入他們的小圈圈之後,黃鈺堂打趣說:
「我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竟然不知道雅兒這么美,真是罪過、罪過啊!
「大哥別再糗我了,穿成這樣,我覺得好不自在,連路都不會走了。」狄雅兒尷尬的拉了拉裙擺。
「活該,誰叫你平常不多多練習(xí)!裹S淑茵趁機揶揄狄雅兒。
「什么!」狄雅兒瞪著黃淑茵。
「好了,別斗嘴了,我來介紹一下……」黃鈕堂先把宋麗卿介紹給大家,然後指著狄雅兒說:「這位就是模特兒!褂峙呐某卣鹩畹募绨蛘f:「這位就是秋裝特輯的『掌鏡人』!
宋麗卿先跟狄雅兒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疑惑的看著池震宇!嘎犝f攝影組來了一位『冰山王子』,難道就是這位?」
「對,就是我們震宇啦!裹S鈺堂與有榮焉的笑著。
「真奇怪,」末麗卿說:「我們天天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竟然從沒碰過面!
「一點都不奇怪!裹S鈕堂解釋:「因為上個月震宇大部分都在戶外組支援,從這個月開始,才輪調(diào)回棚內(nèi)組!
「喔!顾嘻惽潼c點頭,然後,像在思索著什么。
池震宇覺得好尷尬,因為宋麗卿的一雙眼睛把他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酒會結(jié)束了,黃淑茵、黃鈺堂和邱世新站在店門口歡送賓客,狄雅兒定向試衣問準(zhǔn)備換衣服,池震宇定上前叫住了她。
「耽誤你兩分鐘好嗎?」他說。
「……」狄雅兒默默的望著他,望得他難堪:心虛又愧疚。
「這個……給你!顾f給她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么?」她冷冷的問。
「是沒有選上『秋裝特輯』的剩余照片!顾曋f:「我挑選了一些還不錯的集結(jié)成冊,這是你難得的經(jīng)驗,應(yīng)該留下一些回憶!
她太意外了。整場酒會,他就像個陌生人似的,卻在曲終人散的時候送來這樣的禮物。連淑茵都沒想過要幫她留下什么紀念,為什么他卻想到了?
「回去再慢慢看吧,我先走了。」他說。
狄雅兒覺得心里酸酸澀澀的,突然,她叫住他!刚埖纫幌隆!
池震宇停下腳步,回過頭,以目光詢問。
「我、我覺得……那本秋裝特輯……真的拍得很好……」她誠心的說。
池震宇笑了,那是他今天唯一的笑容。然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狄雅兒走進試衣間,鎖上門,迫不及待的打開袋子,里面是一本相簿,一本封面很素雅的相簿,像極了他的風(fēng)格。
輕輕翻開封面,進入狄雅兒眼簾的,是那張她坐在公園長椅上「沉思」的照片。不是說過最好別擁有嗎?他怎么又送了?
看著照片中的自己,她又陷入了那天的傷感里;那張照片,似乎在提醒著她——別忘記過去,也別為任何人動搖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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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震宇邊走邊自責(zé)的想著:今天,他是不是傷到狄雅兒的心了?
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見到她:但是,世新對淑茵解釋「助理攝影師」的那些話,就像一盆冰水兜頭對他潑下,讓他頓時清醒,還冷得打了一個寒顫。
是啊,住在破爛小屋、出入公車代步、美其名為攝影師,實際上是打雜跑腿的助理、不敢回顧過去、下能確定未來、處境尷尬、一無所有……這樣的一個人,有什么資格去對她說些什么呢?所以,他只能偽裝冷漠了。
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久,池震宇停在一棟豪宅前。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走到這里來了,著實嚇了一跳。遠遠的,他看到一輛黑色賓士轎車駛來,立刻轉(zhuǎn)身躲到轉(zhuǎn)角處;那輛轎車,就停在對面另一棟更大更豪華的宅邸前面。
司機迅速下車,小跑步到另一邊,拉開後車門,一位身穿寶藍色套裝長裙的貴婦人緩緩從車內(nèi)下來;她優(yōu)雅的站立在車旁,不知跟司機說了些什么,司機恭敬的向她鞠躬。
池震宇一陣心痛!怎么才一個多月不見,「她」就蒼老了這么多?
她看起來好憔悴,昂貴的衣妝首飾完全掩蓋不了她臉上所流露出來的落寞。
今天是她的生日,每年的這一天,她臉上總會掛著開心而滿足的笑容,可是現(xiàn)在,她卻如此郁郁寡歡。
眼前的視線突然變得模糊了,池震宇努力眨著眼睛,努力想看清楚婦人的身影,但是,他愈是用力眨眼,就愈是模糊得厲害,最後,幾乎什么都看不見了……等他好不容易平復(fù)心情,再抬頭看時,婦人、司機和轎車已全無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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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鈺堂和黃淑茵兄妹倆一起來到狄家,為狄雅兒帶來一個好消息。
「什么?!宋組長要請我拍『秋裝目錄』?」狄雅兒驚訝不已。
「對啊,很棒吧!』黃淑茵興奮得像是她自己要拍似的。
「之前她推薦的幾位模特兒都被客戶打了回票,最後,她把你的照片送去,客戶一看,滿意得不得了,所以她想請你幫忙!裹S鈺堂說。
「她怎么會有我的照片?」狄雅兒問。
「就是昨天晚上啊,」黃淑茵很開心的說:「她特地跑來店里,借了一本『秋裝特輯』回去,我還以為她想買里面的衣服呢,沒想到是拿去給客戶看了。不過,她真的很夠意思,今天下午把目錄送回來的時候,就買了其中的四套喔!
「真是太令人感動了!沟已艃汉蒙鷼獾恼f:「原來,只要四套衣服就可以把朋友給出賣了!
「你在說什么!」黃淑茵愣住了,她還以為狄雅兒會很高興呢。
「我絕對不要再拍了!沟已艃汉軋远ǖ恼f。
「為什么?」黃淑茵又急又氣,她可是夸下海口,一定會說服狄雅兒的。
「你真的不知道嗎?」狄雅兒嘆了一口氣說:「我不喜歡穿裙子、不喜歡穿高跟鞋,更討厭閃個不停的鎂光燈!
「呃……」黃淑茵語塞了。
「雅兒!裹S鈺堂勸慰她說:「我知道拍照很辛苦,聽說上次你的腳 還抽筋了,可是,只要大約三天,拍完就沒事了,別人想拍,還沒那個機 會呢。你不是一直想出國去玩嗎?宋組長幫你爭取到很好的酬勞喔,有了 那筆收入,你就可以開開心心去旅行了!
「很好的酬勞?」狄雅兒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啊、對。黃淑茵趕緊接著說:「你上次不是看到報紙廣告, 四天三夜東京行二萬元有找,有了那筆酬勞,下但可以去日本,回來之 後,再去一趟香港都綽綽有余呢!
「真的有那么多嗎?」此刻,狄雅兒腦海里所想的可不是出國的旅費,而是研究所第一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
已經(jīng)考上研究所這件事,她并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黃淑茵和黃鈕堂;因為她擔(dān)心,如果一不小心讓父親知道,就前功盡棄了。
「當(dāng)然嘍。」黃淑茵又說:「只要工作三天就有了,傻瓜才不接呢。如果要等你寫翻譯稿,慢慢『爬格子』存錢,哪一天才能爬到中正機場啊!
「雅兒,你就幫幫忙吧,這是利人又利己的好事啊!裹S鈕堂說。
「就是啊,絕對不會吃虧的。」黃淑茵也說。
狄雅兒仔細想想,讓「鎂光燈」連續(xù)疲勞轟炸三天的酬勞,等同於三十天伏案翻譯一本原文書,喔,天哪,真的是傻瓜才會拒絕呢。
於是,她很快的說:「好,我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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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雅兒走進「名企廣告公司」。宋麗卿組長跟她約的時間是九點半,她怕搭公車會誤點,所以提早到了。
當(dāng)她經(jīng)過攝影組辦公室的時候,看見一群人擠在走廊上的公布欄前面,池震宇和邱世新也身在其中。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走上前去,想跟他們打招呼,結(jié)果,卻一眼看到自己的照片被貼在公布欄的最上方,照片上是她和一只小拉不拉多狗,還有兩只白粉蝶,在公園草坪上追逐的歡樂模樣。
照片下方寫著:攝影比賽第一名。
主題:青春。
作者:池震宇。
狄雅兒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的驚愕和滿腔的憤怒。
這時候,池震宇剛好轉(zhuǎn)身要離開,不經(jīng)意間看見站在人群後面、正怒目瞪視著他的狄雅兒,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喜悅的心情在瞬間跌落谷底、摔個粉碎。
糟了!這次,該怎么解釋呢?
邱世新也看見狄雅兒了,他很快飛奔到她身邊說:
「雅兒,你不要生氣,震宇他……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狄雅兒哪里聽得進去!她氣得轉(zhuǎn)身就跑,把來這里的目的完全忘了。
池震宇趕緊追了上去,他拉住狄雅兒的手想解釋,可是,她根本不聽,只是不停的掙扎;掙脫之後,又不停的往前跑,然後,她沖出公司,跑到大街上,越過十字路口,穿過人群和車陣……
池震宇一直跟著她,在她身後大喊:「停下來好不好?我可以解釋……」
狄雅兒終於停下腳步,她轉(zhuǎn)過身、氣憤的大叫:「這是第二次了!你、你到底偷拍了多少照片!」
池震宇在她的面前站定,一臉嚴肅的說:
「我發(fā)誓,就只有這兩張而已,是真的!我也沒想到,竟然兩張都得獎了。」
「這樣利用別人、愚弄別人,你覺得很好玩嗎?」她狠狠的瞪著他。
「我絕對沒那個意思。上次沒有先跟你坦白,我真的很抱歉……請你聽我解釋好嗎?如果你知道原因,就不會那么生氣了。」
「我不要聽!我已經(jīng)聽夠你的大道理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步,兩張底片都還我!馬上還我!」
「不行,我不能還,原因你很清楚!
「你……你太可惡了!」狄雅兒氣得轉(zhuǎn)身就走,再下想看到他的臉。
「你不能定。」池震宇拉住她!杆谓M長還在等你拍秋裝目錄!
「我不要拍,只要有你的地方,我絕對不去!」
「拜托你冷靜下來好不好?」池震宇緊緊抓著狄雅兒的手臂。
「放開我!快點放開——」狄雅兒拚命的掙扎。
「都是為了『節(jié)省時間』……」池震宇不管狄雅兒聽不聽,逕自大聲的說:「我們公司規(guī)定,新進人員必須等六個月之後才能升任『正式攝影師』,但是這當(dāng)中,如果參加攝影比賽獲得優(yōu)勝,就可以抵銷一個月;因為一直沒拍到什么好照片,我本來不打算參加的,可是那天,碰巧在公園看見你,所以……原因就是這樣,沒有別的。」
狄雅兒聽完,停止了掙扎,似乎在思考他話里的真實性有多少。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我們公司人事部查證,也可以去問黃組長 ……」
「你發(fā)誓,絕對不會再有第三次!沟已艃翰淮笮湃蔚牡芍。
「我真的只拍了那兩張而已!钩卣鹩钊f分真誠的說。
狄雅兒想了好久,才說:「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可是,如果還有第三次,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謝謝你!钩卣鹩羁偹闼闪艘豢跉狻
「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吧?」狄雅兒把不悅的目光栘向自己的手臂,池震宇的雙手還緊抓著她呢。
「喔,對不起!钩卣鹩盍⒖谭砰_手,一會兒,又抓住她的手腕。
「你、你做什么?」狄雅兒莫名其妙。
「走吧。」池震宇把手一松一滑,飛快的握住狄雅兒的掌心。
「你——」瞪著雨人交握的手,狄雅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池震宇拉著她就往前定,狄雅兒敵不過他的力氣,只好跟著移動步伐。
「效,你要去哪里?l狄雅兒邊定邊掙扎。
「回公司啊!钩卣鹩钫f:「是我把你氣走的,當(dāng)然有義務(wù)把你送回去,不然,我們組長和宋組長都不會饒過我的!
「我……我自己會走,你快點放手……」狄雅兒的臉驀地脹紅了。
「等到了公司,我自然就會放開!钩卣鹩畎咽指o的一握。
「你、你是無賴嗎?」狄雅兒又羞又氣。
「隨便你罵什么都行,只要你跟我回公司!
「我說過,我自己會走,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你剛才的表現(xiàn)就像個三歲小孩,我不能冒險。要一直在這里耗時間,還是快點回公司去,你做選擇,我都奉陪!
「放手!」她氣惱的瞪著他。
「不行!顾麥厝岬耐
「快放手!」她大叫。
「不能放!顾鼫厝岬恼f。
「你……好!」狄雅兒氣得大步就往前走,池震宇被她用力一扯,差點跌倒,但是,他很快穩(wěn)住腳步,快步跟上。
狄雅兒故意走得很快,池震宇一直配合著她的速度,結(jié)果,她氣喘吁吁,他卻是氣定神閑——他的腳可比她長多了。
在停等綠燈的時候,他很體貼的往她的右前方一站,為她擋住炙熱的陽光。站在他的陰影里,她的心里亂糟糟的。
她一向是自己迎著陽光、迎著風(fēng)雨的,可是現(xiàn)在,竟然像個小女人一樣躲在他背後?那種感覺真的太奇怪了。
還有,他怎么可以那樣握著她的手呢?好像她是屬於他的。
不,她不可能屬於任何人,也不要屬於任何人,她只屬於她自己。
於是,她又想掙脫他的掌握了,她不停的扯著手,他卻罕牢的緊握著。
她氣憤的瞪著他高大的背影,他回過頭來凝視她,她卻無法直視他的目光。
她恨死自己了。
「綠燈亮了。」他說。
「把手放開好不好?」她說,聽起來像在哀求。
「不好!顾麚u頭。
「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為什么要手牽手走路?」她紅著臉抗議。
「不是男女朋友也可以手牽手走路!顾f得好理直氣壯。
「什么?!」她快氣炸了。
「下喜歡牽手嗎?那我背你好了,不然,用抱的也可以,用扛的也沒問題!
「你……」她的臉紅了。
「怎么樣?要選哪一個?」
「全部都不要,我要自己走!」
「不行,只要我一放手,你就會逃跑!
「我不會,真的!顾谋砬榉浅7浅UJ真。
「是嗎?」他故意湊近她的臉說:「可是,為什么你的眼睛、你的睫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都在告訴我,你一定會逃跑?」
「我……」她心虛的說:「我一定會跟著你走的……」
「我不相信。」
「為什么?!」她跺腳。
「如果你真的不生氣了,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走?」
「因為……我不習(xí)慣跟人家手牽手走路……」她皺眉。
「你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練習(xí)!顾⑿。
「你……」她氣呼呼的瞪著他,「好!走就走!」她舉步就要走。
他卻拉住她,指了指前面。
她抬頭一看,噢!紅燈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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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狄兩人回到公司的時候,邱世新已經(jīng)跟戶外組出去拍外景了,所以沒碰到面,但是他打了電話,知道沒事了,才放下心。
池震宇帶著狄雅兒去見宋麗卿和黃鈺堂。宋、黃兩人從邱世新那里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黃錳堂先是故意把池震宇狠狠責(zé)備一番,才和宋麗卿一起替他證明「一個月」的規(guī)定是真的。
服裝師和化妝師把狄雅兒帶進休息室,幫她換衣服、上妝、做造型。
工作人員來詢問是否可以拍照了?狄雅兒穿上那令她嘆氣的高跟鞋,慢慢的走進攝影棚,她看見池震宇拿著一架相機正等在舞臺前。
看見她來了,他迎上前去,伸出手說:「希望這幾天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什么意思?」狄雅兒故意忽略池震宇的友善舉動,後者微笑著把手收了回去。
「你不知道這次的案子由我負責(zé)拍攝嗎?」
「什么?你是攝影師?」狄雅兒驚訝的瞪大眼睛,「可是,你不是還沒升為正式人員嗎?怎么會……」
「本來是這樣沒錯,但是,聽說客戶堅持要由我來拍,公司只好破例了!
「這是剛剛才決定的嗎?」
「當(dāng)然不是。一開始就決定了!
「噢……」此刻,狄雅兒真想把黃淑茵抓來痛打一頓!她怎么沒說攝影師是池震宇?可是仔細想想,如果早知道是他,她還是會答應(yīng)的,因為是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你在想什么?」池震宇仿佛又看到在公園沉思的那個狄雅兒了。
「不要你管。」狄雅兒心緒一轉(zhuǎn),又立刻板起臉來。
「我當(dāng)然要管!钩卣鹩钗⑿φf:「如果模特兒的心情不好,呈現(xiàn)不出好神態(tài),攝影師又怎么拍得到好照片呢?」
「太可笑了!簡直是作賊的喊抓賊,破壞模特兒心情的『罪魁禍?zhǔn)住皇钦l?你應(yīng)該很清楚吧?」狄雅兒一點也不客氣的說。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我誠心誠意向你道歉,請你別再生氣了。」池震低著頭說。
狄雅兒愣住了,他突然這么低聲下氣的說話,害她不知如何反應(yīng)。
「這份服裝目錄,是我在這家公司的第一件正式作品,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重要。這三天,我們好好合作把目錄拍完,等工作結(jié)束之後,你想怎么拿我出氣,我都奉陪,好嗎?」
狄雅兒望著他,他的語氣充滿了真誠和懇求了。
於是,兩人暫時和解了。
一整個上午,狄雅兒連續(xù)換了十套服裝和造型,池震宇拍照的速度和次數(shù),比之前拍「秋裝特輯」的時候快一倍,也多一倍,閃個不停的鎂光燈讓她的眼睛又酸痛又疲倦。
回到休息室,她累得趴倒在桌上,接著,她又把高跟鞋給踢掉,當(dāng)光腳踩在地上的時候,才稍稍覺得舒服一點。
工作人員送來午餐飯盒和飲料,她連碰都沒碰,因為一點國有。
「吃飯了嗎?」池震宇走了進來。
「……」本來側(cè)臉趴著的狄雅兒乾脆把臉埋進自己的臂彎里。
「一定要吃,不然,下午會沒力氣!顾扬埡写蜷_。
狄雅兒一聞到那股油膩的味道,就好想反胃。她抬起頭,把池震宇手上的飯盒搶過去,又用橡皮筋圈起來,說:「請你不要自作主張好嗎?」
「不想吃飯?那面包要不要?」他問。
「不要!顾峙肯。
「蛋糕呢?」
「不要!顾龘Q了一個姿勢。
「牛奶呢?」
「不要。」她再換另一邊。
「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她乾脆抬起頭來。
「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對嗎?」他擔(dān)心的望著她。
「沒有,我只是覺得很累,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她又趴下。
過了一會,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腳,她驚叫一聲,抬起頭一看,池震宇正蹲在她的椅子旁邊。
「你的腳後跟都磨破皮了,怎么都沒說呢?」他皺著眉頭。
「穿新鞋子本來就會這樣……」她推開他的手,把腳交疊縮進椅子底下。
池震宇默默的站了起來,匆匆走出休息室,很快的又走進來,手里拿著一盒急救箱,然後,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狄雅兒說:「把褲襪脫掉吧。」
「什么?」她嚇得直起身子。
「穿著襪子要怎么擦藥、怎么貼膠帶呢?」
「不、不用了,我不需要……」
「你以為我沒穿過新鞋子嗎?磨破皮的感覺有多痛!顾麑χ箝T說。
「真的沒關(guān)系……」她把腳又縮了縮。
「可以了嗎?我要轉(zhuǎn)過來嘍!顾D(zhuǎn)身一看,她根本沒脫。
「你不要管我,我說沒關(guān)系就沒關(guān)系。」她倔強的說。
「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怎么能不管!钩卣鹩疃紫拢彩前训已艃旱囊浑p腳從椅子底下給拉了出來。
「你在做什么?!快點放開……」她不停的踢著腳。
「不要亂動!』他大吼一聲。
「……」她愣住了,第一次看他那么生氣。
池震宇按住狄雅兒的右腳,嘶的一聲,從腳踝附近把絲襪給撕破了,接著,左腳也不能幸免。
「天哪……」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光裸的腳掌。
「忍耐一下!钩卣鹩羁戳怂谎,然後半跪著,讓她的腳靠在他的膝蓋上,雙手俐落的幫她消毒,又貼上透氣膠帶。
狄雅兒緊閉著眼睛,忍著腳上的疼痛,她突然很後悔為什么要接這份工作。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她寧愿待在家里多寫幾本翻譯稿,就算辛苦,也比這一天所碰到的荒唐遭遇好。
「好了!钩卣鹩畎阉哪_輕輕放下。
「……」狄雅兒悶聲不吭的瞪著他,雖然他幫了她,卻讓她一肚子火。
「有力氣瞪我,不如閉上眼睛休息。下午,還有四個小時要站呢!钩卣鹩钫f完,又拉起狄雅兒的腳幫她按摩小腿。
「你……你到底在做什么?」狄雅兒嚇了一跳。
「你的小腿和腳掌都太緊繃了,不按摩一下,下午很可能會抽筋!
「那也下關(guān)你的事。」狄雅兒想把腳抽回來,可是,池震宇卻緊抓著不放。
「怎么會下關(guān)我的事?我的『成就』全都要靠這一雙美腿了。」池震宇邊按摩邊說:「快點把飯盒拿起來,多少都要吃一點!
「我不想吃。」狄雅兒別過臉去。
「那好吧,等一下我再喂你好了!
「你說什么?」
「我說,我這個人一向說到做到,你不妨試試我的『毅力』!
「你……你說完了沒有!如果說完了,拜托你出去,我很累,我要休息!」
「我當(dāng)然會走,不過,要等你吃完午餐,我才走。」
「池震宇!」狄雅兒忍不住大叫了。
「我現(xiàn)在知道你為什么會這么瘦了!钩卣鹩罟室庹f:「原來,你的脾氣太壞;精神經(jīng)常處於緊繃狀態(tài),腸胃就會跟著緊張,吸收能力當(dāng)然就會大打折扣。請你把心情放松好嗎?這樣,我們才能合作愉快啊!
「我會吃飯!所以,拜托你閉嘴,不要再讓我聽到你的聲音了!」狄雅兒氣呼呼的端起飯盒。
池震宇聳聳肩,立刻閉上嘴巴。
狄雅兒隨便吃了幾口飯菜,就放下下吃了。
「怎么了?」池震宇問。
「菜太油了。」狄雅兒皺著眉頭。
「等一下!钩卣鹩钆芰顺鋈,一會兒又跑進來,這次,手上端著一盤水果蛋糕,他把蛋糕遞給狄雅兒說:「吃吧,這應(yīng)該很可口!
「……」狄雅兒不說話,只用疑惑的眼光瞪著蛋糕。
池震宇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的意思,自顧自的說:
「是同事放在我桌上的,大概有人生日吧。這家公司很不錯喔,經(jīng)常有蛋糕、點心、水果可以吃!
「那是人家送你的,我怎么好意思吃!沟已艃合肫鹎袷佬抡f的話,池震宇在公司是很受女同事歡迎的。
「我已經(jīng)吃飽了,吃不下了。你快點吃吧,吃完了趕快休息,下午才會有精神工作!钩卣鹩畎训案夥旁谧郎,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狄雅兒看著那塊蛋糕,最後,她決定善待自己的五臟廟。池震宇說的沒錯,還有一整個下午要站呢,她得儲備一些體力才行。
於是,她很快把蛋糕吃完,又喝了一杯礦泉水,然後,她站了起來,想去洗手問漱漱口,經(jīng)過攝影組辦公室的時候,她看見池震宇正埋頭吃午餐,那一刻,她不只驚訝,還有更多的抱歉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