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位于麥迪遜大道的「A.P」設(shè)計事務(wù)所,是一家雖然規(guī)模不大,卻名聲響亮的設(shè)計公司,員工加上老板僅有七人,承接的工作應(yīng)接不暇,從未間斷。
老板畢天曦,今年二十八歲,是個中英混血兒,沒人知道他為什么只用中文名字,而知道他英文姓名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黑發(fā)、綠眸,深邃立體的五官俊美貴氣,精銳的眼神顯得精練沉穩(wěn),他沉靜的時候,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族氣勢怎么也掩藏不了,可更多時候,他總顯得有些玩世不恭、吊兒郎當。
不過,當他面對公事的時候,卻是絕對的傲然,就像現(xiàn)在。
此時的他坐在長長的會議桌首位,雙手交叉置于下巴,綠眸掃向坐在左邊的三位古德曼百貨公司的高層主管。
「駁回?」畢天曦挑眉,聲音輕柔!副福惪讼壬,請恕我愚昧,貴公司原先不是說下一季的廣告企畫交由本公司負責嗎?現(xiàn)在卻又把這份讓本公司獲得與貴公司合作機會的企畫案駁回?」
「咳!」貝克清了清喉嚨,「關(guān)于這點,請畢先生見諒,因為總公司內(nèi)部有些意見不合,幾位元老級的大股東堅持保持傳統(tǒng),所以……哦,希望貴公司能重新企畫這一次的廣告,能夠承襲以往的風格……」
畢天曦站起身,表情嚴肅的打斷他的發(fā)言。
「貴公司之前所做的要求,就是希望這次的廣告我們能夠自由發(fā)揮創(chuàng)意,打破貴公司百年來保守的形象,而A.P的提案貴公司也很滿意,如今卻因為內(nèi)部意見不一致,駁回我們的設(shè)計,那么很抱歉,既然雙方無法達成信賴關(guān)系,本公司為顧及品質(zhì),恐怕無法為貴公司服務(wù)。」
此話一出,不僅貝克等一行人錯愕,連在座的兩位A.P元老級功臣也顯得有絲訝異,不過他們聰明得沒有發(fā)表意見。
「畢先生,這……」貝克因為太過錯愕,以致連句話也說不完整。
畢天曦沒打算繼續(xù)聽下去!讣热毁F公司打算承襲以往風格,那么也不是非A.P不可,另請高明吧!」他望向自己的手下!噶_恩,麻煩送貝克先生他們離開。」
「可是畢先生……」
「請這邊走,貝克先生!沽_恩起身,溫和有禮卻堅決的將不知所措的客戶送走。
「嘖!沒看過像你這種老板,竟然把送上門的大把鈔票丟出去!菇鸢l(fā)藍眼,標準的美國帥哥奈德,和羅恩一樣,是A.P的元老級功臣。他雙手環(huán)胸,對于畢天曦老愛對客戶端高姿態(tài)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畢天曦一反方才嚴肅的模樣,雙腳交迭跨在桌上,臉上帶著似笑非笑、吊兒郎當?shù)谋砬樾表?br />
「不要告訴我,你沒想到如果咱們接了這個案子,遲早會和古德曼總公司那些保守派的負責人員起爭執(zhí)的,咱們A.P有自己的格調(diào),毋需低聲下氣!
奈德笑了笑,「是是是,老板英明!
關(guān)于「客戶至上」、「客戶永遠是對的」這些話,在畢天曦的字典里絕對找不到。而所謂的A.P,也就是ABove price,是無價的、極其珍貴的,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理所當然是不可能低聲下氣。
照道理說,對客戶這么「傲慢」,是不可能接到任何案子,可A.P偏偏就有應(yīng)接不暇的工作,這全都是因為他們技術(shù)好,創(chuàng)意高,設(shè)計出來的東西深得人心。客戶端得利,就算他們態(tài)度傲慢了一點、價錢高了一點,客戶還是趨之若鶩,反正低聲下氣的又不是上頭的大老板。
「老板。」羅恩走了進來,直接坐在會議桌上!肛惪讼壬襾硐蚶习逭f情,希望A.P能接下他們這個案子!
畢天曦放下腳,站起身,拍拍筆挺的西裝褲上不存在的灰塵,走向會議室門口,打開門之后,才緩緩的說:「不!
「我就知道!沽_恩無奈的嘆氣,也跟著走出會議室,和奈德一左一右陪同畢天曦走進辦公室。「我已經(jīng)直接告訴他了,不過他還是說會等我的電話,希望能聽到好消息!
畢天曦在自己的辦公桌坐下,微挑眉望著他。
「在等你的消息啊?那么你就告訴他,A.P不僅這一季不接古德曼的廣告企畫,未來三年之內(nèi)都不會接古德曼的案子!
「老板,貝克先生會哭的!鼓蔚略谏嘲l(fā)上坐下,隨手拿起A.P的月刊翻著。
「拍照存證,可以放在下一期月刊上的『每月笑談』單元里面!巩吿礻睾敛辉谝獾胤醋郎系牧粞裕吹降谌龔垥r,眉頭微微蹙起,眼底閃過一絲不豫。
「事情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嗎?我看貝克先生很煩惱呢!沽_恩問。
「延長個五年也可以。」畢天曦口氣不善。
兩人面面相覷,唉呀呀!老板的心情好像突然變差了,那迭留言紙條有什么問題嗎?
「老板,你是要逼貝克先生跳樓嗎?」奈德失笑。
「奈德,你別在一旁幸災樂禍。」羅恩低聲警告。
「這種事這么平常,早就不稀奇了,哪還會有幸災樂禍的興致!」奈德聳肩。
「你們兩個如果太閑了,我這邊還有幾個案子可以交給你們負責!巩吿礻卮驍嗫深A見的一場唇槍舌劍。
哦喔,看來老板的心情不是普通的差。
「不了,我已經(jīng)夠忙的了!鼓蔚纶s緊起身,頭也不回的溜了。
「哦,我也去忙了。」羅恩立即跟進,順便抱怨奈德跑得太快。
一待辦公室清靜了,畢天曦瞪著手中的紙條,良久,揉掉紙條,丟進垃圾桶里。
「嗶嗶!嗶嗶!」電腦突然傳出兩聲短促的嗶嗶聲,他抬眼打開螢幕,輸入一串密碼,檢視信件主旨,打開一封主旨「HID」的Mail閱讀。
閱讀過內(nèi)容之后,他眉頭微挑,似乎對內(nèi)容頗為訝異,也有點興趣,不過……
視線停在地點上面。英國一直是他不想接近的國度,自從離開之后,若非萬不得已,他鮮少再踏上英國這塊土地,可這個委托他又有極大的興趣……
桌上的專線電話突然響起,他沒有多想,直接接起。
「我是畢天曦,哪位?」他視線還停留在螢幕上,略微低沉的聲音有絲心不在焉,移動滑鼠的手在聽見話筒傳來的聲音時動作一僵。
「天曦,終于找到你了!谷崦赖呐晱脑捦仓袀鱽恚f的是中文。
他閉了閉眼,無聲的嘆息。放開滑鼠,仰頭靠向椅背,早該料到當他對那些留言沒有任何回應(yīng)的時候,最后老媽一定會親自出場的。
「媽,最近好嗎?」他也改用中文。
「一點都不好,你為什么都不回我的電話?還在生媽媽的氣嗎?就因為我想要你早點結(jié)婚,你就狠心這么長的時間都不理我嗎?」
畢寶琳,今年不過四十八歲,中法混血的臺灣人,二十歲那年到美國留學,認識了藍伯特·華德·戴克斯,被他的翩翩風采、英挺俊美給深深的吸引住,在他熱烈的追求下,兩人很快陷入熱戀,沒想到他竟然是已婚身份!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她卻珠胎暗結(jié),生氣、傷心都太遲了,又在他舌燦蓮花的游說下,當了他的情婦,學業(yè)尚未完成,便同他回到英國,隔年生下了畢天曦。而遠在臺灣的年邁父母,卻一直以為女兒嫁給英國貴族。
戴克斯家族的確是貴族,而且還是挺古老優(yōu)異的家族之一,雖然早已沒有領(lǐng)地,可利用經(jīng)商他們已賺取了龐大的財富,維持高貴優(yōu)渥的生活。
「沒有,媽,我怎會生妳的氣呢?」畢天曦輕笑,她說的還真是輕描淡寫呢,每天晚上都找不同的女人躲在他床上想要「強暴」他,企圖造成生米煮成熟飯的結(jié)果,這能用「只是希望他早點結(jié)婚」來當借口嗎?母親荒唐,他這個做兒子的可不!刚椅矣惺裁词聠?」他明知故問。
「我想兒子,找兒子聊天難道不行嗎?就非得一定要有事?」畢寶琳有些孩子氣的說。
「當然可以,不過您真的不先說嗎?」
話筒那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也沉默的等著。
「天曦……」
母親猶豫的低喚,勾起他一抹戲謔的笑。
「媽,我在!
「如果……如果媽媽有機會成為戴克斯夫人,你會幫我嗎?」她語氣充滿希冀。
他見怪不怪地問:「媽,這回他又想要什么了?」
「沒有,我只是問問而已。」畢寶琳立即說。
他一點也不相信。不過無妨,他遲早會知道的,畢竟這種情形也不是第一次。
他的父親總是會利用兒子們的媽來達到控制兒子們?yōu)樗u命的目的,誘餌永遠是空懸的戴克斯夫人位置。
他們?nèi)齻兄弟早已看透父親的伎倆,可他們各自的媽卻不想看破,一次又一次的咬下那個虛幻的誘餌,迫使各自的兒子相互竟爭,為那個永遠貪得無厭的父親賣命。
這一次老頭子已經(jīng)找了他三天,他電話不接,留言不理,三天是老頭子最大的耐性極限,所以肯定將「任務(wù)」轉(zhuǎn)交給母親了。
他沉默的等著,因為他知道母親總會開口的。
「天曦……」她猶豫的喚著。
「媽,有什么事就直說吧,我聽著!
「天曦,你可以回家一趟嗎?」
家?對他來說那只是一個豪華的牢籠,關(guān)他母親這種金絲雀適合,卻關(guān)不住他這只大鵬。
「媽,妳知道我的工作很忙!咕退闼恿巳蝿(wù)到英國去,也不會有多余的時間自投羅網(wǎng)跑去讓那個不知滿足的老頭子利用。
「天曦,媽媽拜托你,回來一趟好不好?」她軟聲請求!笅寢尯孟肽悖貋砗脝?」
「哈哈,媽,妳明明一點也不想我!巩吿礻睾敛豢蜌獾耐虏邸!笂吚蠈嵳f吧,那個老頭子到底又有什么新花樣了?」
「臭小子,我難得想表現(xiàn)一下母愛,你就不會安安靜靜的接受嗎?」畢寶琳終于受不了,一改方才溫柔婉約的慈母形象,有點潑辣的低吼。
「呵呵呵,抱歉抱歉,我親愛的母親大人,感謝妳這么想我,如果妳沒事了,我就掛電話了!顾呛侵毙,他這個媽啊,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很孩子氣。
「你敢給我掛電話試試看,信不信我馬上聯(lián)絡(luò)全美國的記者,向他們哭訴你的不孝?」她威脅道。
「好,我怕妳,不掛電話總行了吧!」畢天曦妥協(xié),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要掛電話。「不過媽,我得提醒妳,再過十分鐘我得開會,所以妳確定不趕緊把事情說一說嗎?」
「我沒說嗎?我不是要你回來一趟嗎?不準給我說沒空,我要你回來,你就給我回來,聽到?jīng)]有?否則我就……」
「妳就找一大堆記者哭訴我的不孝。我懂,我知道!顾眯Φ拇驍嗨。「妳放心,為了我的名聲著想,我會回去一趟。什么時候?」
似乎對他干脆的答應(yīng)有點訝異,不過畢寶琳沒多說什么。「愈快愈好。」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
「好,那我等你,再見。」電話掛斷了,毫不猶豫。
畢天曦搖頭失笑,真無情,達到目的就掛電話了。
放下電話,盯著電腦螢幕一會兒,他又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喬爾,是我,這個案子我接了,把資料傳過來給我。」
簡單的交代完畢,他掛斷電話,仰頭靠向椅背。英國啊……
他有三年沒回英國了吧?而更早之前的幾年,回去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不知道那個老頭子這一次又想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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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沁伊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表情有些茫然的望著四周,試圖找出一點熟悉感。
可是沒有。
這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她,迷路了。
真不敢相信自己會這么的莽撞,就因為看見一只眼熟的黑貓,竟然就傻傻的跟在牠后頭,胡亂的在大街小巷鉆動,直到黑貓失去蹤影,她才宛如大夢初醒般回到現(xiàn)實,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一定是瘋了。」明知道不可能是在櫻花道看見的那只黑貓,甚至也不可能和旅館旁看到的那只黑貓是同一只,她卻在看見黑貓的剎那,就像著魔似的忍不住跟在牠后頭。
現(xiàn)在怎么辦?
她惶恐的望了望四周,時間是晚上七點初,雖然天還沒暗,可是很多商店都已經(jīng)打烊了,街上人煙稀少,她突然想到薇妮莎告訴她的,晚上七點過后最好不要一個人外出。
小心翼翼的繞過窩躺在路邊的流浪漢,她沒想到英國的流浪漢會這么多,加快腳步想要繞回原路,可是經(jīng)過兩條巷子之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走到更偏僻的地方了。
「哇啊--」突然,一個不查,她腳下絆到一不明物體,踉蹌了幾步,依然沒穩(wěn)住身子,手上大包小包的物品呈拋物線拋出,散落一地,而她,直接和地球表面做了一次親密接觸。
「好痛喔……」她痛呼,手肘、手臂和膝蓋、小腿傳來陣陣的痛,眼淚瞬間迸出眼眶。嗚嗚……她最近怎么這么倒楣?在臺灣是這樣,過了海還是這樣,楣神干么死皮賴臉的跟著她啊?
「到底是什么東西……」哽咽的抱怨在看清楚絆倒自己的東西之后瞬間一停,那是一雙腿,從垃圾堆露出來的一雙腿,很有可能是醉倒的流浪漢,或者是……尸體?!
「唔……」一聲低低的呻吟讓唐沁伊嚇得幾乎跳起來,定了定神之后,才后知后覺的領(lǐng)悟,那不是尸體,一顆跳到喉嚨的心也緩緩的平穩(wěn)下來。
不是尸體,那可能就是流浪漢了。她應(yīng)該馬上離開的,而她也準備離開,只是她必須先撿回自己的東西,撿著撿著,她看見了他。
不是流浪漢,至少從他腳上那雙名牌鞋子看來,那絕不是一個流浪漢穿得起的。
他是一個左額有一處傷口,血正像不要錢似的拚命往外流的男人。
一個受傷的男人!
正義感太過泛濫的她立刻手腳并用的爬到他身邊,看清楚他的五官時,有短暫的驚訝,雖然臉上有著血污,但是依然難掩他英俊的外貌。
「喂!你沒事吧?」她低聲詢問,輕輕的搖了搖他的肩。
等了一會兒,除了又一聲呻吟之外,沒有任何回應(yīng)。
看著血流的速度,唐沁伊心頭惶惶,他……會不會死?
掏出手帕,輕輕的壓在他的傷口,試圖為他止血!改銊e死啊!」她低喃著。
「啊……」許是壓痛了他的傷口,他終于有了反應(yīng),痛楚讓他張開了眼,一雙翡翠般的綠眸除了痛楚之外,還有著警戒的銳利。
「妳想干什么?」聲音低沉沙啞,雖然中氣稍嫌不足,顯得有些虛弱,可依然不掩其尊貴的氣勢。
「我……我是路過,被你絆倒,你、你沒事吧?要不要我……」話沒說完,男人又閉上眼睛。「啊,你還好吧?別死。 顾念^一陣慌,連忙掏出薇妮莎借給她的手機!肝梗∧闳讨c,我?guī)湍憬芯茸o車……」哦,是九一一嗎?
不不不,九一一是美國,英國是多少?
「啊!是九九九!」她用中文歡呼,幸好及時想起來了。
才按下第二個9,手腕倏地被一只鐵鉗般的手給攫住,手機叩咚一聲掉在地上,電池彈開。
她驚恐的瞪著她以為已經(jīng)昏迷,此刻卻突然坐起還攫住她手臂的男人,下一瞬間,她恐懼的失聲驚叫,「。
「Damn it!」畢天曦痛苦的低咒,她恐怖的尖叫聲讓他頭痛欲裂,放開她的手,僅存的力氣透支,頹然的倒回地上動彈不得,痛苦的呻吟著,「Shut up!」
「你……我……」唐沁伊驚惶失措,想逃,可是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又于心不忍,然后她又突然想起這里是英國,連忙改用英語,擔心地詢問,「你……你還好……好吧?」
「It's killing me!」她痛苦的低吟,感覺到他的頭像要爆裂一般。
什……什么?他說什么?
一慌亂,她根本聽不懂他說什么。
「對不起,我……我聽不懂……」她羞愧的低喃。
綠眸盯向她,他之前聽到她說中文,以她的口音聽起來,她應(yīng)該是臺灣人。
「不要報警,不要叫救護車,不要通知任何人,轉(zhuǎn)身離開,什么都不要管!」他改用中文低聲警告。
「哇!你會說中文喔!」唐沁伊贊嘆,他中文的發(fā)音好棒喔。
「妳,離開這里!」這個臺灣女孩太不知死活了。
「你受了這么重的傷,我先幫你叫救護車……」
「不用,快走!」他不知道自己倒在這里多久了,不過那些人絕對不會這么簡單就放棄。他太接近他們,對他們造成巨大的威脅,他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搜到這里來,雖然他已經(jīng)先行卸掉偽裝,他們不一定會認出他來,但是事情總有萬一,他不想連累到無辜的人。
「不行!」她堅決的反對。「我不能把你丟在這里!」血液里的正義感燃燒著,她一邊用自己的手帕綁在他額頭的傷口上,一邊催促,「你快說,不能叫救護車,也不能報警,那我要怎么幫你?你有可以幫你的朋友吧?」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個不敢報警、不敢叫救護車的人有八成可能是危險人物。
綠眸緊緊的盯著她,怎么會有這么不知死活、愛管閑事的女孩?難道她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嗎?這么蠢的女孩怎么敢自己一個人在晚上的英國街頭閑晃呢?
或者就是因為太蠢了,所以才敢?
他一點也不想接受她的「好意」,因為他擔心如果接受她的幫助,不僅無法得救,反而會被她的愚蠢給害死!忽地,腦袋一陣暈眩,他知道自己清醒不了多久,加上此刻自己又動彈不得,不得已,只好無奈的開口--
「我上衣口袋有支手機,幫我把它打開就行了!巩吿礻夭坏靡训恼f。打開手機就能啟動求救訊號,喬爾能從衛(wèi)星定位系統(tǒng)找到他,這種簡單的事,她應(yīng)該有能力辦到才對。
她立刻幫他拿出手機打開!高@樣就行了嗎?不需要我?guī)湍愦蛲娫??br />
「不用。麻煩妳把手機放回我的口袋,然后快點離開這里!
唐沁伊瞪著他,她是該就這樣離開的,反正她已經(jīng)仁至義盡,可是……
「不行,我還是覺得不能把你丟在這里,這樣好了,我?guī)愕礁浇穆灭^或飯店,然后幫你通知你的朋友。」她堅決的說,她的個性讓她無法見溺者而不伸出援手。
徑自決定不再聽他的反對之后,她望了望四周,有點尷尬的問:「不好意思,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綠眸閃過一絲嘲謔,緊接著開始渙散,頭一歪,眼睛閉了起來。
「耶?」訝異的把臉湊到他面前,她忽呼,「喂,先生,別暈啊,你還沒告訴我這是哪里,要怎么離開!喂!」
完蛋了,他暈了,而她正迷路中,這下子只能陪他窩在這個垃圾堆了嗎?
「喵--」一聲貓叫吸引了唐沁伊的注意,她訝異的抬起頭來望向左邊,「是你!」是那只黑貓,就站在男人的腳邊,一樣高傲優(yōu)雅的姿態(tài),金色的眼眸閃著詭異的光芒,貓眼一眨不眨的瞅著她。
這么近的距離,她幾乎要確定這只黑貓就是櫻花道那只黑貓了,可是……可能嗎?
「嗨!」她低低的對貓打聲招呼。
「喵……」牠叫了一聲,轉(zhuǎn)身奔離。
「等等!」她低呼,爬起身跟了上去!傅纫幌拢 顾恢雷约簽槭裁磳@只黑貓這般好奇,一看到牠就會忍不住想要跟過去。直到追了幾條巷弄之后,她驀然發(fā)現(xiàn)熟悉的街景,這里是她剛剛買東西的地方!
原來只是左右轉(zhuǎn)錯邊了!回過神來,黑貓的身影正好消失在某戶人家的屋頂,除非她也會飛天,否則是追不上了。
「啊,那個人!」想到被她丟下的男人,唐沁伊趕緊轉(zhuǎn)身跑回去,卻已經(jīng)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不會吧!她離開前后絕不會超過五分鐘,他怎么會不見了呢?
不放心的又在垃圾堆附近找了一圈,心頭狐疑更甚,盯著方才那男人躺的地方,血跡呢?剛剛這里明明還有一攤血,那男人血流得像不要錢似的,怎么這會兒連血跡都不見了?
她知道自己有時候會有點迷糊,可是她可以確定自己絕不是客串愛麗絲夢游仙境去了。瞧,她的衣服上也有些血跡,她的手帕也不見了,可見是真有其事。
那人呢?
真是太古怪了!搔了搔頭,一臉困惑不解,視線不死心的繼續(xù)在四周梭巡,突然一頓……
「。〔粶蕮,那是我的!」抬手指向不知從哪冒出來,正在撿她之前散落一地的補給品的流浪漢,卻忘了人家是英國人,聽不懂中文--就算聽懂也不會遵從吧!因此當她沖上前時,那幾個人早已七手八腳的將東西搜刮一空,其中一個還因為搶太少,一腳踢向另一個人的屁屁,在他踉蹌一下之后從他手中搶走一包……呃,「草莓面包」,然后大伙兒一哄而散,而她卻只來得及撿回摔壞的手機。
「哇嗚嗚……英國的東西很貴耶,我花好多英鎊買的耶……」唐沁伊頹喪的跪坐在地上,眼神有些茫然的瞪著突然變得死寂的四周,她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一件更凄慘的事,她的錢包就在其中一個購物袋里。
「完蛋了,我慘了!才來一個禮拜,我就弄丟了兩個月的生活費,接下來的日子我要怎么過啊?」她抱頭哀嚎。
不能打電話回臺灣,因為媽咪肯定會很擔心的叫她回家,也不能向兩個好友求救,嗚嗚,因為她們肯定會臭罵她一頓,然后押著她回臺灣,她好不容易才出來,沒道理一個禮拜就狼狽回家吧!她不能這么遜。
不知道自我哀悼了多久,直到一陣警笛聲將她打回現(xiàn)實,她才警覺到天色已漸漸暗下,四周潛伏著更大的危機,趕緊起身,加快腳步離開。
至少……至少她人平平安安,完好無缺,不像那個無名氏一樣倒在路旁無人聞問,這就非常非常幸運了,錢再賺就有,她可以去打工賺生活費,人沒事比較重要。
那個有著漂亮眼睛的男人,他到底到哪兒去了?一路上,她無法讓自己不去想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