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牧杰經(jīng)過門診大廳,看見診間長長的預約名單,還有顯示到八、九十號的號碼機。
他一點也不后悔當初沒有選擇醫(yī)生這條路。
把自己關(guān)在醫(yī)院里面,每天面對看也看不完的病患,還要跟那僵硬的人事制度、階級制度對抗……他只要想到這些就反胃。
他寧可面對天真可愛的動物們,當然……最重要的,還有那些富有的、對寵物疼愛如命的、愿意為寵物散盡家財?shù)娘曋鱾儭麄儽饶切┎∪丝蓯鄱嗔恕?br />
他不用管什么狗屁健保。他賺的每一分錢都是他可以自己掌握的,時間又自由,不用管什么復雜的人事問題。
他搭了電梯,來到兒童病房。在死氣沉沉的空間里,有一間病房就是特別不一樣,那里充滿了光線、明亮的顏色,還不時傳出笑聲。
他循著聲音走去,知道那聲音會帶領(lǐng)他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然后,那只大野狼就撲通一聲掉到水里……哇啊。【让。
砰!
女孩模仿大野狼的動作往后倒,一個重心不穩(wěn),真的跌下病床去,還扯掉了一旁的移動式餐臺。
她夸張的動作引來孩子們哄堂大笑,也引來氣急敗壞的護士長。
「做什么。砍乘懒!你們要把醫(yī)院拆了是不是。俊
女孩跟孩子們心虛的閉上嘴。
「對不起……」
「安靜一點!」
「是!古q紅了臉,那骨碌碌流轉(zhuǎn)的大眼睛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那模樣……實在讓人不忍心繼續(xù)苛責……
護士長搖搖頭,「算了,以后注意一點。」明知道沒用,她還是得再次提醒。
「好!古Ⅻc頭如搗蒜。
護士長嚴肅警告的目光像雷射光一樣,掃過室內(nèi)的每一張臉。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小鈴、氣喘的小宇、血液疾病的小茜,那些原本蒼白的小臉蛋現(xiàn)在都泛著可愛的粉紅,孩子們似乎恢復了原本應該有的快樂模樣……
頭發(fā)亂糟糟的女孩雖然有著成人的身高,可是坐在孩子們中間,看起來比那些長年受到病痛折磨的孩子更像小孩子。
這些年也多虧了這女孩,幾乎每天都來陪這些住院的兒童。
護士長的嘴角微微放松了,她轉(zhuǎn)身離開,走出2703病房。
「哇哇!耶耶耶──哈哈哈!」
病房里才安靜了兩三分鐘,就又爆出笑鬧聲。護士長在護理站聽到了那些吵鬧聲,翻翻白眼,臉上隨即又出現(xiàn)忍不住的笑意……
*
「大姊姊恐怕明天以后不能每天來看你們了。」坐在小茜的病床上,抱著兩個孩子,曲映帆對孩子們說。
「什么?」
「嗄!為什么嘛?」
面對孩子們失望的表情,她真的很難過。開始來醫(yī)院陪這些孩子是從牧杰哥哥去當兵以后開始的,那時候她的生活少了牧杰哥哥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所以想藉此轉(zhuǎn)移注意力。可是,后來她再也放不下這些可憐又可愛的孩子了,于是來醫(yī)院當義工變成她的習慣。
「大姊姊大學畢業(yè)了啊!要開始工作了!顾龑⒆觽兘忉尅
「不要啦!不要啦!為什么要工作?不能像現(xiàn)在一樣嗎?」
「對了,大姊姊繼續(xù)念書就好了嘛!我聽媽媽說大學以后還有碩士、博士……大姊姊妳就再念書!」
曲映帆尷尬的搔搔頭,「大姊姊的腦筋沒那么好,恐怕念不了碩士、博士。而且我長大了,應該要工作賺錢了!
「為什么長大了一定要工作?」孩子的問題永遠沒完沒了。
「嗯,因為要養(yǎng)活自己。∵有,大姊姊也有要養(yǎng)的人喔!」
「真的嗎?是誰?」
「我最重要的朋友!以前我小時候都是他罩我的,我說過等我賺錢換我養(yǎng)他!
「朋友?是誰?是那個獸醫(yī)哥哥嗎?」不是小朋友們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而是因為曲映帆的「朋友」實在寥寥可數(shù)。
「是啊!」
「可是獸醫(yī)哥哥不是很有錢?妳不是都讓他養(yǎng)?」
「ㄜ……」她漲紅了臉,嗚……小孩子的話還真是犀利!缚墒,萬一有一天獸醫(yī)院的生意變得不好呢?所以我還是要培養(yǎng)一技之長!」
走到病房門口的男人聽到這段對話,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她竟然想要養(yǎng)他!這就是她這么堅持要工作的原因啊……
他記起來了,那年離開家,她確實說過要養(yǎng)他,他還記得她說出這句話時的可愛表情。
想不到她都還記得!而且還那么認真……
心底的某個柔軟處似乎被碰觸到了,他的嘴角不自禁彎起。他走進病房,對床上的人兒說:「該走了!
「不要啦!你不要把大姊姊帶走!购⒆觽円呀(jīng)自動把羅牧杰當成「壞人」,因為每次他一出現(xiàn),就代表著大姊姊要離開了。
羅牧杰看著那群正在抗議的小蘿卜頭,他冰冷的視線成功的堵住了一個個抗議的小嘴。
曲映帆從床上跳起來,快樂的走向羅牧杰。「嘻嘻……你來啦!對不起,我又沒有準時下去。」
他喜歡她一見到他出現(xiàn)就向他跑來的樣子,他喜歡她眼睛里只有他的樣子,于是他的眼睛變得溫暖。
「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嗯!菇又D(zhuǎn)頭跟小朋友們說:「我走啰!我會再來看你們的。」
「大姊姊不要走!嗚……」
可惜不管怎樣,可憐兮兮的哀求再也不能打動那個轉(zhuǎn)身離去的女孩,因為沒有什么會比她的牧杰哥哥更加重要的了。
「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里?」她邊走邊問。
「吃飯。」
「好啊!」
一路上曲映帆一直嘰嘰喳喳的講著醫(yī)院里小朋友的事情,羅牧杰微笑著傾聽。
一走出醫(yī)院的自動玻璃門,由于溫度落差很大讓她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外套呢?」
「。∥彝!」
從小到大她迷糊的個性從沒改過。嘆了口氣,他又陪她上去拿。
他們在兒童病房的護理站遇到一個年輕的醫(yī)生。
「曲……曲小姐!
看到那個瘦高蒼白的家伙看著曲映帆,一副靦腆的樣子,羅牧杰瞇起了眼……
「嗨!林醫(yī)師!
「妳……妳要走了嗎?」
「對。
「這樣啊……我本來想請妳吃飯的說……」
「請我吃飯?為什么?」她跟他又不熟。
「ㄜ……這個……」
那羞澀的笑容羅牧杰越看越、不、順、眼!
「走了!沽_牧杰的手搭在曲映帆的肩上,占有的意味非常明顯。年輕醫(yī)生張大了眼睛,最后只能訥訥的低下頭。
「噢,好!顾涣_牧杰帶著走,仍不忘轉(zhuǎn)頭對那年輕醫(yī)生說:「林醫(yī)師,我走了喔!還有,你不用請我吃飯啦!就這樣,Bye-bye。」
「跟他說那么多做什么!」羅牧杰不悅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人家好心要請我吃飯,我跟他說不用ㄚ!」曲映帆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么?
羅牧杰被這樣「天真無邪」的回答給打敗了。
「他想追妳。」
「什么。俊顾笱劬,「怎么可能!?我還沒有被人追過耶!哇塞,有人追我!好酷喔!」她一時還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被人喜歡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曲映帆也不例外。
但,身邊的男人臉沉了下來。
從來沒有人追過她?那并不是事實。
從小到大他就已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他在學校的「勢力」夠大,所以只要有人膽敢越雷池一步,就會被他無情的把剛剛冒出頭的「愛苗」給連根拔起。別說是告白了,根本沒人敢接近他的「所有物」!
沒想不到百密一疏……該死!以后不能讓她到醫(yī)院來了。
「妳好像很高興的樣子!顾淅涞恼f。
「嘻,是啊!」
「怎么?想談戀愛?」他額頭的青筋隱隱浮現(xiàn)。
「才沒有!」
她的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羅牧杰停下腳步。
身邊的女孩拉著他的手,笑著抬頭看他,「我才不要談戀愛,我有牧杰哥哥就好了!」
他一怔,隨即釋然的一笑,摸摸她的頭說:「好乖!」
放心了,他的寵物果然是離不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