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牧看著筱墨臉色蒼白、一臉無助地坐在兩個媽媽中間，簡直縮到椅子深處去了，就是一臉逃不掉的悲慘模樣。
他一看到這一幕，臉色就沉了下來。從樓梯走下來，他越走越近，聽得也越詳細。
「妳老實說，對方是不是有老婆了？不然為什么不能說？未婚懷孕不是一件小事耶！」楊媽媽開始發(fā)火了，問了半天問不出個所以然，簡直快被女兒給急死了。
「唉呀，筱墨，季媽知道妳現(xiàn)在一定很慌，可妳得老實說，這樣我們才能幫妳��！若真的不行結婚，也要做做其它打算呀！」季媽媽也跟著急了。
「不是……不是妳們想的那樣……」筱墨小小聲地說，不敢相信這兩位媽媽想象力這么厲害，居然以為她交上了有家室的男人。
「筱墨，妳再不說媽媽要生氣了，不然我叫妳爸來跟妳談！」楊媽媽真的開始兇人了。
筱墨急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這可怎么辦哪？
就在她覺得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季天牧的聲音從她背后響起──
「妳們不要再逼筱墨了，孩子是我的�！�
他簡直無法忍受筱墨這樣無助地被夾在中間，所以接收到筱墨懷孕的消息之后，也沒時間多考慮，只想著出面阻止這種局面。
頓時間空氣像是被凍結了。
兩個媽媽瞪大了眼珠子看著季天牧，彷佛他剛剛宣布的消息是季天牧本人懷孕了一樣。
筱墨臉都皺在一起了，忙對著他搖頭。不能承認哪，現(xiàn)在承認就什么都完了！
「你、你你你……剛剛說什么？」原本話很多的季媽媽這下完全結巴了。
若不是剛剛那一幕讓季天牧太不爽，看到自己母親滑稽的模樣，應該會笑出來才對。
「妳們不是在逼問她肚子里面孩子的父親是誰嗎？」季天牧的語氣聽起來還是滿不悅的。筱墨又不是做了賊，為何要坐在這邊讓長輩們逼問？「我都說了，孩子是我的�！顾f著雙手搭上筱墨的肩膀，將她拉靠在自己身上，擺明了自己是她最大的靠山。
「這……天牧，這種事情是不能開玩笑的�！箺顙寢屚耆笛�，還是一臉不可置信�！改闶遣皇且驗樘垠隳浪鲥e事了，要幫她才這么說的？」
這幾句話讓季天牧聽了真是不知道該翻白眼還是生氣。
「楊媽媽，其實我跟筱墨在一起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我們原本是想等時機成熟再跟你們說，沒想到今天演變成這樣，都是我考慮不夠周詳，你們要怪就怪我好了�！顾兆∷绨虻氖滞钢鵁釟�，彷佛要給她慌亂的心情打氣一般，一直都沒有放開。
「天牧哥……」筱墨苦著一張臉抬頭看他。
這下慘了，什么都被挖出來了。她怎么會那么笨？連可能懷孕了都搞不清楚，還一直以為腸胃不舒服。如果她不是那么天真，也不會在長輩面前露餡，導致事情變成不可收拾。
「沒關系，讓我來處理�！顾麍远ǖ鼗卮鹚�。
這下子兩個當媽的終于回過神來了。
「我的天哪，兒子，你說的是真的？！」季媽媽又驚又喜地跳了起來�！肝艺f孩子的爸爸呀，兩個爸爸快點出來，出大事了！」
「我的天哪！」筱墨呻吟一聲，起身想阻止，卻也阻止不了了。
天牧摟住她的腰，低聲問：「妳還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現(xiàn)在送妳去看醫(yī)生？」
筱墨搖了搖頭。「我沒事，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剛剛不要跑去吐就好了，說不定我根本沒有懷孕，是真的腸胃不好。你干么說出來�。�！」
「我不能忍受妳被圍著逼供的樣子，就算是我們的長輩，我也覺得無法承受�！拐f到這個，天牧確實還是滿心不悅。
就算筱墨未婚懷孕，也不該被眾人拷打�。∷齻冊趺慈绦倪@樣逼迫善良的筱墨？難道不懂像她這樣一個女子，是不會隨便懷上孩子的嗎？
說起來還是他的錯，肯定是第一次上床的時候有的。那一次他半醉了，自然沒有去想到避孕。雖然除了第一次之外，他都有做妥防護措施，沒想到還是傷害到她了。
不過這個傻女人，就這樣悶著頭不說，難道他若沒出現(xiàn)，她要這樣繼續(xù)被自己的母親責備下去嗎？
「可是這樣一來就不可收拾了……」筱墨還要說些什么，就被聞聲蜂擁而至的長輩們包圍住了。
「哇啊，墨墨丫頭，到底是真的假的？妳當真跟天牧在一起了？」筱墨的爸倒是不忙著責備，一臉開心的笑容。
「小子，真有你的，把筱墨娶回家就對了�！辜景峙牧藘鹤拥募绨蛞幌��！肝依显缇秃芰w慕楊兄有個女兒，以后我也可以彌補一下沒有女兒的缺憾了�！�
「你們兩個老頭別凈說這個，我們現(xiàn)在得計劃計劃婚禮，不然這筱墨肚子要是大了，新娘禮服都要改呢！」季媽媽倒是從震驚中醒過來了，喜孜孜地開始計劃。「我說楊家的爸媽，你們不會反對筱墨當我媳婦吧？」
「說這什么話？我們什么交情了，還需要問嗎？」楊媽媽原本焦躁的神色終于恢復平靜了，看來她原先是被女兒懷孕的事情給嚇個徹底了。
「哈哈哈，是��！既然我們兩家都要好這么多年了，以后也不用擔心什么婆媳問題之類的，筱墨嫁到你們家，我比什么都放心�！箺畎忠查_心得搭腔。
「那等等，我們得好好計劃計劃，這喜餅啦、酒席啦，現(xiàn)在時間緊迫，樣樣都得趕緊進行才行。你們說，要傳統(tǒng)的方式還是要新潮一點的婚禮�。俊辜緥寢屵�真的拿了一本筆記本出來記錄。
比起這四個長輩的熱絡，兩個當事人好象局外人一樣，沒人來問他們的意見，徑自討論得很高興。
筱墨抿著嘴，眉頭越皺越深。
「你看什么時間比較好？這個餅呢絕對不能少，其它的古禮倒是可以不用那么周全，熱鬧熱鬧就行了�！箺罴野职忠查_始提供意見。
「如果你們這樣想，我們都可以配合。要按禮數(shù)來也沒問題，我會去把這些大小的風俗給搞清楚的，畢竟我們只有一次機會辦婚禮，你們只有一個女兒，我們也只有一個兒子呀！」季爸說話了。
旁邊的兩個年輕人繼續(xù)被晾著。
筱墨心里的不滿已經(jīng)堆積到高點了。
天牧察覺了她的情緒，摟了摟她的腰�！笂吚哿藛�？我們先回去好了�！�
他一方面擔心她身體問題，一方面則覺得她今晚受夠了，不想讓她繼續(xù)在這邊接受轟炸。
「對不起。」筱墨抬頭看了他一眼，充滿歉意的一眼。
「為什么這么說？妳沒做錯什么事�！顾查_始皺起眉頭了。
可是他還沒能跟她談談這問題，筱墨已經(jīng)發(fā)作了。
「你們不要再說了�！贵隳炷恋氖郑采暹M四顆快湊成一團的腦袋中間，把四個長輩給隔開�！肝覀冇譀]有說要結婚，計劃再多也沒有用。」
四個長輩統(tǒng)統(tǒng)愣住，然后又一同開口勸說──
「傻丫頭，說那什么傻話？」
「筱墨呀，乖，別鬧了，這些雜事我們來處理就好了。」
「沒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回去睡覺�！�
「對啊，我們來忙就好了�！�
結果筱墨不給他們更多插嘴的機會，皺得死緊的眉頭下是雙憤怒的眼。她平日性格乖巧，難得露出這種表情，讓大家也都安靜了下來。
「你們這樣太過分了，這是我跟天牧哥的事情，要不要結婚也是我們自己決定。再說我們都已經(jīng)成年了，自己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結婚的事情就請兩位爸爸跟兩位媽媽別再提了�！�
幾個大人見到她臉色不大好看，原本想回話的統(tǒng)統(tǒng)縮了回去。
天牧沒想到筱墨反應這么大，他摟了摟她的肩膀，出來圓場�！敢呀�(jīng)滿晚了，大家應該都累了，筱墨身體不大舒服，這件事情改天再討論，我先帶筱墨回家了。爸、媽，還有楊爸、楊媽，我們先走了�！�
筱墨臉色蒼白，神情看起來很憔悴，所以大家都沒再多說。
「車子開慢一點�！辜景侄撝�。
天牧拿起筱墨的皮包，原先他收拾好要帶走的東西也沒拿，就摟著筱墨走出去，上了車，離開了這混亂成一團的局面。
車子平穩(wěn)地開著，筱墨一直都很沉默，直到天牧伸手摸了摸她臉頰，她才轉(zhuǎn)過來看他。
「累了吧？我們回去洗個澡，先睡覺，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他疼惜她蒼白的臉色，總覺得有所虧欠，不該讓她面對這等陣仗。
「我想回去我那邊，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她握住他伸出來的手，輕聲地說。
「那我們晚上就睡妳那邊好了。」他不想離開她。
筱墨搖了搖頭。
「我想自己靜一靜。天牧哥，你送我回去就好，不用陪我。」她需要好好想一想，這一切來得太快太混亂了，她不能任情勢這樣發(fā)展。
這下?lián)Q他皺眉頭了�！肝也环判�。」
「沒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不是孩子了，你不要跟他們四個大人一樣，把我當孩子看。」她抗議著。
「好吧！」怕她真的生氣，他只好退一步�！傅俏乙銑吷先�，看妳洗完澡，喝杯牛奶之后再走。這樣可以吧？」
「嗯。」她點了點頭。
于是季天牧只好把她送回她的住所，也確實待在那邊直到她安頓好上了床，這才離開她的套房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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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季天牧很早就醒了。
腦子里面有太多東西，他怎樣也睡不熟，天才微亮，他就醒了過來。
煮了壺咖啡，空氣中飄著咖啡的味道，他卻覺得寂寞，希望筱墨能在他身邊。結果他端著筱墨的咖啡杯，坐在門廊下抽起煙來。
沒想到昨天發(fā)生的事情，讓他必須提早面對婚姻的考量。季天牧自己知道，他要跟筱墨在一起，總有一天要考慮到這個部分。只是他以為還有時間慢慢來，先享受一下兩人世界的甜蜜，再慢慢來思考這個問題。
如今，問題提早來臨，他想拖延也不成了。
老實說，談到婚姻，他還是有著很深的恐懼感，生怕原來這份美好的情感會在婚姻中變了質(zhì)。
他跟辛蒂也不是沒有相愛過，但是婚姻走到末了，只能說是災難一場。不斷地爭吵與攻擊，不斷地指責與怪罪，讓他們的愛情在婚姻里憔悴，最后連回憶都死在這份丑陋之中了。
他無法想象跟筱墨變成那樣子，他也害怕自己會重蹈覆轍。
他不想要溫柔可愛的小筱最后不再愛他，不想要那雙包容的眼神最后充滿憤怒。他是不是可以避免走到那地步呢？
他有著恐懼，抽著煙的手隱隱發(fā)抖。
但是恐懼著的同時，卻又感覺到一股詭異的興奮感。想到她就要成為他的，天天在他身邊醒來，懷上一個可能很頑皮的兒子，或是跟她一樣可愛的女兒，他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
最后笑容在唇邊顫抖。
等天全亮了，太陽照射在他身上，他腳邊堆滿了煙蒂，心卻慢慢穩(wěn)定了下來。不管怎樣，他跟筱墨是伴侶，得攜手走過這一切。他想把自己的恐懼跟她說，也承擔她的壓力。無論接下來怎么走，他至少非常確定他要跟她在一起。
「怎么才不到八點？」他看了下手表，真想開車去她家找她�？墒强紤]到她昨晚真的太累了，睡得又晚，就決定再忍忍，讓她多睡兩個鐘頭。
趁著這空檔時間，他開始上網(wǎng)查資料，從哪邊的醫(yī)生比較有人推薦，到孕吐要怎么改善，他到處找資料，隨手記下一堆。
隨著他手邊的筆記越記越多，他就越來越佩服孕婦，真是太辛苦了。
「學問還真多，要注意的事情也不少�！�
把筆放下，原本掏出煙來要點上的他停頓了一下，還是把煙給塞回去煙盒了�！冈摻錈熈��！�
動作間，他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又是他媽。
「媽，怎么了？」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八成又要提結婚的雜事了！
「天牧啊，筱墨有沒有跟你在一起��？快跟媽講，我跟你楊媽都急死了�！箾]想到他媽的語氣跟平常完全不一樣，聽起來很焦慮。
「筱墨？她在她租的套房啊，我昨天晚上送她回去的。妳為什么這么問？」他敏感地馬上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了，他老媽一副搞砸事情似的慌亂。
「她沒去你那邊嗎？兒子，你可不要騙你老媽，我們是真的很緊張。筱墨這孩子發(fā)了好大脾氣，從來沒見過她這樣……」
「媽，停�！顾s緊阻止老媽的叨念�！笂呎f清楚，妳什么時候又見到筱墨了？還是妳在說昨天？」
「不是昨天啦！今天早上我跟你楊媽想說去找筱墨談談，就去了她的小套房啊，原本是想先來你這邊找人的，誰教你住得比較遠，我們就先去那邊找……」
「媽，說重點！」季天牧覺得自己快要爆血管了。他老媽說筱墨不見了，他都急死了，他老媽還在那邊說書。
「啊我們?nèi)フ殷隳�，她說她不要結婚，我們就一直勸她，然后筱墨就生氣了。說什么這件事情你們要自己決定，不要我們干涉，也不準我們逼你娶她，不然她就要搬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家……」季家媽媽越說越心虛，越說越小聲。
「媽……」季天牧咬牙，努力的深呼吸，以免眼前的紅霧太重，遮擋了視線�！笂厒冋娴奶^分了，筱墨才剛知道自己可能懷孕了，都還沒適應這件事，妳們就一直跟她疲勞轟炸。現(xiàn)在才幾點？妳們都沒想過她昨天多晚才睡嗎？這是一個孕婦該有的待遇嗎？」
他簡直要氣死了。
這下子別說筱墨要躲了，連他都想禁止過分熱心的家長來騷擾她。他想到她昨天的疲憊，就覺得格外心疼。早知道應該堅持留下陪她的，她今天早上肯定無助極了。
「我……我們知道我們太急了，我們現(xiàn)在也不知道筱墨去哪里了，她拿起皮包哭著跑走了，留下我們兩個媽媽在她屋子里。你趕快把她找出來，她不會真的要離家出走了吧？你跟她說，我們不會再干涉了，隨便你們兩個要怎么處理啦！需要幫忙時再跟我們說一聲就好�！�
看來這兩位媽媽是被筱墨的激烈反應給嚇到了。兩人檢討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分了，好象都沒去管兩個當事人的心情，只顧著自己開心。
「媽，妳們這樣胡搞瞎搞，難怪筱墨受不了��！」季天牧聽到母親的聲音里充滿后悔，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xù)責怪母親了。
「好啦，我們真的有檢討啦！你趕快把人找到，我們在家里等，找到了趕緊通知我們一下喔！記得跟筱墨說，我們不會再管事了，要她別擔心了�！辜緥寢尠脨赖卣f。
「我知道了，先掛電話了�！顾s緊把電話掛掉，馬上撥給了筱墨。
結果手機沒開機，轉(zhuǎn)進了語音信箱。
「筱墨，我是天牧。妳到哪兒去了？聽到留言打個電話給我�！顾袅嗽�，一邊努力地回想她可能去的地方。
拿起車鑰匙，他離開前還不忘在家門口貼張紙條。
筱墨：
我出門找妳了，如果妳來了，先留下來等我。撥個電話給我，我馬上回來。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情都有我在。
天牧
然后他把車子開出去，開始朝他們常去的幾個地點逐步尋找。時不時掏出手機，結果她的電話持續(xù)轉(zhuǎn)進語音信箱，他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留言。
「筱墨，妳到底跑哪兒去了？難道妳不知道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在妳身邊嗎？」他靠在車子旁，因為找不到人而焦躁著。
習慣性地掏出懷里的煙塞進嘴里，然后又在點火的那剎那合上打火機。
戒煙。
該死的，心情一煩就更想抽，完全都忘記要戒煙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