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成千上萬條的金光刺穿層層云氣,透過窗簾,輕輕的、柔柔的灑在張康祺的身上。
張康祺帶著滿足與舒暢的笑容自夢中醒來,卻發(fā)現(xiàn)懷中的蜜雪兒失去了蹤影。
「蜜雪兒……」他神色慌張的下床,才踏出臥房的門,即見著蜜雪兒正在餐廳為自己泡咖啡呢!
「早!爹地!姑垩﹥盒σ饕鞯卮蛄藗招呼。
「蜜雪兒,你也早!箯埧奠髀膩淼缴嘲l(fā)坐定,同時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就在這極短暫的剎那間,張康祺整個人已然陷入困惑的境界中。昨晚他們纏綿了一整夜,為什么今天一早她會是這樣的打扮?他怎么樣也想不透。
蜜雪兒身著一套休閑服,更難以理解的是地上的行李仍好端端的躺在那里,莫非她還是有離他而去的打算?
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送到他面前,打斷了他紊亂的思緒。「謝謝你,蜜雪兒!
蜜雪兒來到他身前的椅子坐定,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經(jīng)過深思與熟慮,她心知肚明自己無法挽回他與糖糖即將結(jié)婚的事實,所以她只能按照她原先的計劃,不去介入他與糖糖之間,與他們一起打轉(zhuǎn)。
然而,計劃歸計劃,如果他開口說話,這個計劃是否因此而改變呢?在遇見他的這段期間,她似乎一直都在等待與期待中度過。那么,到底她還需要過多久這樣的慘澹日子呢?她連想都不敢去想。
張康祺輕啜一口咖啡,「蜜雪兒,我……」其實他隱約猜出令她態(tài)度改變的事。
其實在這個要命的節(jié)骨眼,他是什么話也說不出口;畢竟糖糖是一個存在的事實,兩個禮拜后他們就要結(jié)婚了!他沒有辦法給她任何承諾,盡管他已暗下決心準(zhǔn)備改變那個即將發(fā)生的事實,可是他的立場卻是不可否認(rèn)的模糊;一切未發(fā)生的事,說了也等于白說。
雖然他是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可是此時他顯然與一般年輕小子一樣的愚蠢、無知。他不明白女人可以什么都不要,唯一在乎的只是承諾。如果在這個時候,他明白清楚的告訴蜜雪兒他的想法是什么、作法是什么,給她一個不變的承諾;蛟S,可以改變她想離去的腳步。
蜜雪兒凝視著他,見他許久不說話,只得率先打破沉默,「爹地,很多事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其實……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是我自己愿意那么做的,我可以承擔(dān)的!顾玖似鹕恚呷ヒ慌阅盟静幌肽玫男欣。
她的動作很緩慢,腳步更是沉重,彷佛每踏出一步都要耗盡她全身上下的氣力,她的內(nèi)心尤其在劇烈的抗?fàn),在走與不走之間掙扎。她多么期望他能開口求自己留下,可惜他仍然沉默不語,只是凝望著自己發(fā)愣。
「再見,爹地!姑垩﹥阂徊讲降刈呦虼箝T,連再回頭看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因為,她不想讓他見到自己淚流滿面的模樣。
砰的一聲,大門關(guān)起。
凝望著已平靜的大門,張康祺不禁將頭垂放在自己的兩膝間,喃喃自語不已:
「老天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康祺,你快過來看看,你覺得這件禮服怎么樣?」糖糖用手指著目錄上的樣品照片,臉上洋溢著一股濃濃的喜氣。
「喔……不錯!」張康祺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句。
「哎喲,你是怎么啦?一個晚上魂不守舍的。」糖糖瞪了他一眼,拉著他的手撒嬌著。
「沒……沒有啦!」張康祺打了個哈哈,「你看喜歡就行了!
「康祺,你到底是怎么了?」糖糖合起手上的相簿,表情顯得嚴(yán)肅!改闶遣皇怯惺裁词虏m著我?還是有什么話想跟我說的?」
張康祺溜了四周一眼,發(fā)現(xiàn)店內(nèi)有不少顧客,這里實在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場所。但他并不想一直這么虛偽下去,倘若再這么拖下去,傷害只會演變成更大更深。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我果然沒猜錯!」糖糖的心怦然一跳。
兩人走出攝影禮服公司,才走過街路的轉(zhuǎn)角處,一旁即有間十分高級的咖啡店,他倆雙雙走了進(jìn)去。
片刻工夫,兩杯「卡布基諾」分別放置在他們面前,可是該談?wù)摰脑掝}卻始終尚未開始。
張康祺拿起咖啡杯,輕啜一口!肝摇顾麉s怎么樣也說不出口。
瞧他那副既尷尬又沉重的神情,糖糖自以為是的說:「康祺,是不是你不贊同我的方式?如果你不喜歡我選的禮服,還是禮盒用『大黑松小倆口』,你大可以明確的告訴我,我實在不喜歡你現(xiàn)在的表情!
張康祺忙解釋:「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糖糖不懂。
「我……」張康祺支吾一下,最后還是緊咬著牙說:「糖糖,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我們一定要結(jié)婚嗎?」
「哦?」他的疑問引起她的興趣!笧槭裁床唤Y(jié)婚?難道時候還不到?」
張康祺漲紅著臉,「不!不是的,而是……」
糖糖卻接口道:「喔,我明白了,你又是承受不了外界與公司人員的異樣眼光與壓力?」
張康祺還不及答話,她又說:「這些你不必?fù)?dān)心,我已經(jīng)都安排好一切了;我們成親之后,你立刻辭職,如此一來,不就什么壓力都沒了嗎?沒有人會說你是靠女人,更沒有人會指責(zé)你靠的是裙帶關(guān)系!
「我……」
「婚后你更不必操心,爹地會出資讓你另組一間子公司,從事的還是與你在爹地公司上班時一樣的工作性質(zhì)。我們一切從頭開始,到時看看還有什么人敢說你的閑話!」
糖糖將自己完美的計劃滔滔不絕地從口中吐出,全然未覺張康祺那張臉已更加的尷尬,甚至帶有一絲的羞愧。
「糖糖我……」張康祺已浪費(fèi)太多的時間,他實在不能再繼續(xù)「龜毛」下去!肝也荒芨憬Y(jié)婚!
糖糖神色猛的大變,卻隱含一點疑惑的問:「你說什么?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你不能跟我結(jié)婚?還是將來也不能?」
張康祺輕嘆一聲,答非所問的說:「糖糖,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我從來也不想欺騙你——」
「夠了!」糖糖已然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眼眶已按捺不住的濕潤起來!肝抑幌肼爩嵲挘 顾淖藨B(tài)雖然還是擺得很高,但她的內(nèi)心卻比什么都來得脆弱。
張康祺心平氣和的說:「我現(xiàn)在不能跟你結(jié)婚,將來也不能!
糖糖瞪著他,盡管她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下。「為什么?」
張康祺可以體會她的感傷,但為了追尋屬于自己的愛情,他絕不能心軟!柑翘,我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完美,我不夠資格娶你……我不配!」
感情是自私的,在感情的領(lǐng)域中是絕容不下一粒沙子。因此,糖糖很快的聯(lián)想到另一種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其他的對象?」她凝視著他。
「嗯!箯埧奠鞑幌敕裾J(rèn)。
糖糖凄涼一笑,表情極是無奈。「瞧你平常一副老實樣,我真是錯看你了!她是誰?我認(rèn)識嗎?」
張康祺點點頭,「蜜雪兒!
這三個字剛出,糖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是她?你有沒有搞錯?」她的情緒已瀕臨崩潰之境。
那個微不足道的小孤女,她憑哪一點可以跟自己比較的?糖糖胸中的怒火高張,登時猶如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巖漿,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是你的女兒,你有沒有搞錯?你這是亂倫,你知不知道?」她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失控,大聲尖叫著。
當(dāng)她喊叫出「亂倫」這兩個字時,數(shù)十雙疑惑不解的眼光立時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但張康祺顯然不為所動。
「糖糖,你別這樣好不好?」張康祺輕嘆一聲,「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她雖然是我認(rèn)養(yǎng)的女兒,可是我們并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請你不要把話說得那么難聽。」
「你無恥!你真的很無恥!」糖糖站起身,咬牙切齒的說:「我不管你的解釋是什么——婚事只是一場笑話,天大的笑話!你自己找時間跟我爹地解釋去!我真的很不屑跟你共坐一張桌子!」說完,她憤然的轉(zhuǎn)身就走,連頭也沒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