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唐惟天的標(biāo)準(zhǔn)看來,這回是小人與女人都踏進(jìn)了他的屋里。
他冷冷的看著大廳里聊得盡興的一男一女。
“所以基于遙遠(yuǎn)祖先的期望,我的國籍雖然是法國,但我的直系家族中都擁有一個中文名字,繼承我遙遠(yuǎn)祖先的中華血脈。”綠眼男子無論使用何種語言,由他形狀優(yōu)美的唇間吐出來,聽起來都像在吟唱。
“因此,容我再自我介紹一次。美麗的小姐,你好,我是亞爾特.馬爾斯.米利匹斯那達(dá),中文名字叫裴玦,很榮幸能在這荒僻的山野邂逅你這位迷人的仙子!迸岖i牽起官云漾的手,輕輕在上頭印下一個法國味十足的吻。
終于有個文明人來印證她現(xiàn)在的遭遇不是在作夢。
官云漾很習(xí)慣地拉出得體的笑容。不過有個聲音擾亂了她的心緒。
“哼,迷人的仙子?應(yīng)該是迷路的觀光客吧!碧莆┨祜L(fēng)涼的嗓音閑閑插入。
官云漾自動排除他的存在,笑臉盈盈的對著裴玦說:
“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是官云漾,來自臺灣!
“真巧,惟天的故鄉(xiāng)也是臺灣,我們前些日子才從那里回來!本G眸微微張大,表示他的訝然。
官云漾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心里不得不承認(rèn),跟唐惟天相比,裴玦簡直是個過度包裝的現(xiàn)代人。
裴玦也長得很好;衣架子身材,深褐近黑的發(fā)色,無懈可擊的俊臉,在耳邊的輕語呢喃。
只是,她看不透他。
他不像唐惟天從外表就探得出其本質(zhì),他的外表像是經(jīng)過層層的偽裝,包裹住他的深沉。
這個人太文明了,文明到讓人有點討厭的程度。
她開始了解唐惟天為什么會一見到他就有鎖門的舉動了。
裴玦絕對是唐惟天的天敵。
“你看什么?”受不了官云漾無言的注視,唐惟天不耐地粗聲吼她。
官云漾又暗嘆了口氣,深深感受教化這種東西,過與不及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在看你身上哪里有臺灣味。”
“惟天很有人情味呀,我這次能破紀(jì)錄的以極短的時間踏進(jìn)房門,是托你的福呢。”裴玦很義氣的幫好友辯護(hù)。
“人情味?”官云漾懷疑地望著手中溫?zé)岬乃?br />
這種施舍般把人叫進(jìn)屋里,指使客人自行燒水泡茶的主人會有人情味?
“是啊。”
裴玦又神秘的笑了,唐惟天兇惡地賞他一個白眼。
看到這種情形,官云漾決定不浪費自己的腦細(xì)胞去思考唐惟天的品德問題。
喝完一杯溫?zé)岬牟,她一天的疲累終于稍稍獲得抒解。
抬起眼,正好迎上裴玦關(guān)心的目光。
“你怎么會在這里迷路呢?這里離觀光區(qū)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比較近的農(nóng)家也很少靠近陰森的林地,會擅自出沒這片私人山林的第二個人類,大概只有我這個不怕死的法國人了,畢竟我跟惟天關(guān)系匪淺呀。”裴玦曖昧地瞥了唐惟天一眼。
唐惟天回瞪他!笆遣蛔R相吧!
越看這兩名男子的互動,官云漾越納悶。
他們看似水火不容,彼此之間卻又有一股曖昧的牽扯。
她按捺住內(nèi)心的疑問,誠實回答裴玦。
“是我自己的疏忽。上午參觀完希臘劇場后,認(rèn)為時間早,便沿著山路隨意散步,手邊沒地圖又心不在焉,才會一直在山里頭繞圈子。”
聞言,裴玦的綠眼珠瞠大了一些些。
“希臘劇場?你說的可是那個距離這里有三個山頭遠(yuǎn)的觀光勝地希臘劇場嗎?”
“三個山頭?難怪我會走這么久。”當(dāng)事人不大意外,相當(dāng)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
“真是個笨蛋。”
這句風(fēng)涼話引起她強烈的反應(yīng)。
不用經(jīng)過思考,視線直接殺到角落那個自在伸展的頎長身軀。
眼看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裴玦連忙幫著降溫。
“惟天,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一位美麗的女士呢?”
“美麗女士沒見到,長發(fā)呆瓜倒有一個!碧莆┨觳桓念B劣的口氣。
因為有第三者在場,又顧及形象的官云漾不好發(fā)作,只能猛咬嘴唇,氣得內(nèi)傷。
“官小姐,請你多包涵!迸岖i先向官云漾賠禮,轉(zhuǎn)身開導(dǎo)唐惟天。
“你這么說就不對了,虧你還是搞藝術(shù)的。不過也難怪啦,你老是刻些硬梆梆的幻獸或猛禽,當(dāng)然不懂得欣賞女性柔潤細(xì)膩的美感。我敢保證,官小姐從頭到腳都是東方美女的最佳代表。”
“有種你就對唐家另一個女人這么說。”唐惟天不懷好意地勾起嘴角。
裴玦不受威脅,笑得安穩(wěn)自在。
“如果官小姐有機會跟念盈見面的話,我會毫不吝嗇地稱贊官小姐,畢竟她的清靈水秀是事實,跟念盈的美是不同的。我相信,念盈一定會同意!
“哼,話都是你在說。”唐惟天冷嗤一聲,找不到有力的話反駁。
相當(dāng)滿意唐惟天的反應(yīng),裴玦帶著微笑轉(zhuǎn)頭面向官云漾。
“容我說明一下,剛剛話里的念盈小姐,是惟天的堂妹,我的女友。”
“喔。”官云漾遲鈍地點點頭。
“跟她說這么多做什么?她跟我非親非故的,喝完茶拍拍屁股就走,不必浪費時間。”唐惟天很沒人情味的說。
“。 惫僭蒲貞(yīng)他的不是惱怒的瞪視,而是像受到十分驚嚇的瞠目。
“你……”她直指遠(yuǎn)處的唐惟天,“跟你……”再收回手臂指住坐在面前的裴玦。“不是……嗎?”
她已經(jīng)震驚到語無倫次了,只能呆愣的望著裴玦。
裴玦有禮地用眼神詢問。
她支支吾吾地吐出破碎的片語:“門旁的……銅牌……女人……他……你……不是嗎?……為什么……女友?”
她終于把他們之間的曖昧做好歸類,正準(zhǔn)備把唐惟天的異常舉動合理化時,裴玦的話又將一切擊碎。
神奇的是,裴玦居然能解讀出她話中的意思;或是,他正期待著她這樣的表現(xiàn)?
官云漾從他逐漸清澈的綠眼珠里,看到了這項疑問。
“該死的你,滿意了吧?!又一個白癡相信你那蹩腳的演技,你很得意吧?!”唐惟天像是吞了一顆炸彈似,神色陰霾的踏出角落,朝他們走來。
官云漾驚訝地望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也聽得懂她那堆完全沒有章法的語句。
“那也需要你絕妙的配合才有這種效果!迸岖i愉悅的笑著。
他笑得越開懷,唐惟天的臉色越黑。
“見鬼了!我什么時候配合過你吃人的惡作劇了?!”他憤恨地說。
“不然院子門邊的黃銅牌是你鑄來做裝飾的嗎?”
“那是警告!偏偏有一堆人裝作不認(rèn)識字。”他憎惡地掃了椅子上的兩人幾眼。
官云漾看著他們的一來一往,腦海里的烏云突然有個角落慢慢散去。
“如果我有任何冒犯,我先道歉。不過,這個問題我一定要問!彼艿降脑儐柈(dāng)事人的意見。
裴玦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澳阌袉栴}就直說,我跟惟天肯定會竭盡所能地為你解答的!
像是早知道她要問什么似,裴玦嘴邊的笑容安穩(wěn)得很是刺眼。
官云漾再次打量唐惟天黝黑繃緊的臉,深吸了口氣。
“你們不是感情親密的……一對嗎?”她盡量說得婉轉(zhuǎn)些。
話一出口,唐惟天那張臉立刻變得只能用“焦土”兩字來形容,裴玦卻是笑得像盛夏的地中海太陽,光芒萬丈。
“我的命運沒有悲慘到那種地步!碧莆┨熳肿忠а赖恼f。
認(rèn)識裴玦是他這輩子中最倒楣的事,他可沒那個命跟他雙宿雙飛。
“可是你討厭女人!惫僭蒲c出癥結(jié)。
“我也厭惡小人!彼芍岖i,咬出這句話。
“喔!惫僭蒲鷷簳r接受他的說詞,但疑問隨即涌上。
“可是裴先生說過,你們關(guān)系匪淺!倍疫是用那種很曖昧的語氣說的。
她小聲補上一句。
“這是他慣用的伎倆,況且他的話平常就沒什么可信度。”唐惟天說得更不屑了。
聽到事實被扭曲,裴玦趕緊跳出來澄清。
“惟天,你這么說真的是太傷我的心了。我們多年來的交情難道是假的嗎?順利的話,我們很快就可以成為姻親,這樣的關(guān)系不算深厚嗎?”他痛心的指控。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立即引爆了唐惟天肚子里的彈藥。
“你還敢跟我提念盈的事?!你以為我會把自己珍愛的妹妹交給一條陰險狡詐又滑溜的蛇嗎?!”他吼得整間屋子充滿嗡嗡聲。
官云漾蹙起眉頭,試著忽略耳朵的不適。
“這么說來,你不是gay了?”她突然冒出這么一句,揮散滿屋子的烏煙瘴氣。
唐惟天氣勢驚人地瞪向她。
“我不喜歡女人并不表示我喜歡男人,就算我喜歡男人,也絕不會愛上一條蛇!彼髦厣昝鳌
“你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惫僭蒲鷹l理分明的提出她的不滿。
“我沒必要對一個迷路的陌生人解釋。讓你喝杯茶已經(jīng)是我的極限了,現(xiàn)在請你離開!迸瓨O的他只想送客,還他平靜的生活。
“天都黑了,惟天,你怎么可以讓一個嬌弱的女子獨自走在荒涼的山林里呢?”裴玦不忍的說。
唐惟天冷酷地睨他。
“她不會落單,因為有你陪著!
“不會吧?我才剛從法國飛過來,正事都還沒提,你就要趕我出去?”裴玦覺得委屈極了。
“你從來不會有什么正經(jīng)事,不聽也罷!敝魅死淠?fù)u頭。
裴玦不怒反笑,悠哉地為官云漾添一杯他剛泡好的桔茶。
“不聽嗎?你會后悔的!
見到裴玦這么怡然的微笑,從小累積的經(jīng)驗告訴她,裴玦一定又在打什么邪惡的主意了,不聽的話的確是他的損失。
他氣悶地在兩人斜對面坐下,滿臉不情愿。
“你說啊!彼叽僦,想速戰(zhàn)速決。
裴玦啜了口香濃的茶,不疾不徐地開口:
“官小姐,你怎么會想一個人來西西里島的呢?”他刻意轉(zhuǎn)開話題。
果然,唐惟天的臉黑了下來。
只要能讓那個意圖把她攆出去的原始人吃癟,官云漾一定大力配合。
于是她笑容可掬地回道:“其實這次出國是為了搜集寫論文的資料。我一路從中亞往西邊走,一邊研究,一邊旅游,不過后者占了大部分的時間!
“官小姐有這樣的精神與勇氣很教人敬佩。可以請教一下,你做的是什么研究?”裴玦非常擅長社交語言。
官云漾也是個中好手。
她先嬌笑了幾聲!芭嵯壬憧蜌饬。我做的不是什么大學(xué)問,只是在英國攻讀藝術(shù)史的博士學(xué)位,半年前回臺灣準(zhǔn)備論文,因為遇到瓶頸,才想到處走走散心!
“藝術(shù)史呀,很適合官小姐脫俗的氣質(zhì)。能請問你的論文題目是什么嗎?說不定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怎么好意思麻煩你呢,我的論文我自己想辦法就可以了!惫僭蒲軐櫲趔@地?fù)u頭,應(yīng)對舉止很有大家閨秀的味道。
“不麻煩的。你也看到了,惟天的專長是雕刻,我則是庭園設(shè)計,多少懂點藝術(shù)!迸岖i一邊注意唐惟天越來越兇惡的臉色,一邊樂此不疲的繼續(xù)著虛浮的對話。
“裴先生專精庭園設(shè)計,這么說前面的庭院是你的杰作了?”官云漾不時打量著唐惟天的反應(yīng),但裴玦的話讓她專注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綠眸。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沒錯。我實在是因為舍不得這么好的一塊地被惟天糟蹋,所以從他后院堆積的失敗作品中挑出幾件較完整的,把它們擺在院子當(dāng)作裝飾,讓房子看起來不會太單調(diào)!迸岖i輕松的說。
官云漾聽了,不覺冒出幾滴冷汗。
原來她愛不釋手的雕像只是唐惟天眾多的失敗作品中的一項,而且還有更多堆在這屋子后面?
而那座她覺得是精心設(shè)計的絕妙花園,只是裴玦興致一來的隨性擺設(shè)?
這兩個男人如此糟蹋他們的天賦,怎么沒遭天譴呢?
她極端不平衡的掃了他們一眼,覺得天理淪喪。
為什么一個為論文所苦的平凡研究生,必須在異鄉(xiāng)歷經(jīng)折磨?而這種浪費天生才能的人卻可以坐擁山頭,欺負(fù)她這個已經(jīng)夠可憐的平凡人?
“官小姐,從你的目光中,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迸岖i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句話喚回她投向唐惟天的怨毒視線。
“你不要誤會惟天是個浪費的人,他這個人其實很念舊。他失敗的作品總是要收在地下室好長一段時間,等他研究出失敗的原因,或是被更多后來的作品淹沒,他才會搬到后院去,絕對不會隨便丟棄。就是這些可愛的小地方,讓我對他依戀不舍!
裴玦深情的朝唐惟天望去,卻被他無比兇殘的怒目給打了回來。
唐惟天再也聽不下去了。
“我可以忍受你們無聊的對話,但是不準(zhǔn)扯到我!
他受夠了他們社交應(yīng)酬式的言談。若只是想知道彼此的職業(yè),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解決了,他們干什么先生來小姐去的扯一大堆無關(guān)緊要的,簡直很費口水!
“我已經(jīng)不想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你們可以馬上離開!碧莆┨煜轮鹂土。
“你就不能多些耐心嗎?等我把這杯茶喝完,就會告訴你一個與你切身相關(guān)的大消息!迸岖i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很自然的接續(xù)他跟官云漾的對話。
“官小姐,你還沒告訴我,你研究的題目!
官云漾慢慢平撫情緒,恢復(fù)了她應(yīng)對得體的笑容。
“我對‘龍’很有興趣,所以博士論文就自討苦吃地想研究歐亞各地對這種傳說神獸描述的異同,繼而找出相互影響的線索!
一聽她說完,兩個男人明顯愣了一下,裴玦甚至丟給唐惟天一抹充滿隱晦意涵的微笑。
“我只能說,你跟我們實在是太有緣了。這一連串的巧合,是上天神妙的安排嗎?”裴玦笑語,最后一句更是有感而發(fā)的對著窗外夜空低喃。
然后又是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很抱歉,我恐怕無法給你太多的協(xié)助。不過,惟天他──”
“我說過,不要扯到我!”唐惟天大聲吼斷裴玦的話,死瞪著他。“茶喝完了吧?可以公布那個天大的消息了嗎?”
“是是是,大王請息怒,小的馬上向您稟報。”裴玦清了清喉嚨,眼角余光不時劃過官云漾那張無辜的俏臉,嘴角揚得更高。
“我明天要去臺北。”他丟出一顆小炸彈,先試試唐惟天的火力如何。
“又要去誘拐我單純的妹妹嗎?”唐惟天不悅,但仍平靜的回應(yīng)。
近來裴玦巴黎臺北兩地跑已經(jīng)不是新聞,而他也氣到無處發(fā)火了。
“連你都習(xí)慣了,看來歐洲的社交圈大概也傳遞了我有新歡的消息!迸岖i說得云淡風(fēng)輕。
唐惟天嗅到一絲不對勁。
“你到底想說什么?!”他沒耐性的吼。
裴玦無奈地?fù)u搖頭!澳銢]有危機意識嗎?一旦失去我的掩護(hù)──裴玦與唐惟天并不是一對──這對全世界饑渴的女士們是多大的誘惑呀,說不定不只女士們,連紳士們或許都蠢蠢欲動呢!
他的視線煽情地?fù)徇^唐惟天性格的俊臉、壯碩的身軀,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旁捧著杯子看戲的官云漾一個勁地猛點頭。
除去個性,唐惟天的外表確實有讓世人發(fā)狂的魅力。
“你點什么頭?!又不關(guān)你的事!”唐惟天遷怒,連路人都吼。
官云漾不與他一般見識,杯子一帶,換個方向面窗。哼,她才不稀罕看一匹野獸的皮相咧。
“別對官小姐不禮貌,搞不好你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裴玦端起茶杯,說得充滿玄機。
“我怎么會有需要笨蛋幫忙的時候!”唐惟天嗤之以鼻!艾F(xiàn)在你話說完沒?可以滾了吧?”
都是這兩尊瘟神,把所有厄運帶進(jìn)門!
他現(xiàn)在心情極度惡劣,識相的話就快點遠(yuǎn)離暴風(fēng)圈。
“還沒。我最重要的建議都還沒提呢!辈焕頃䦶娏遗_風(fēng)的形成,裴玦依舊是溫吞的調(diào)調(diào)。
“省了吧,你會有什么好主意?不被你陷害就該偷笑了!碧莆┨鞆氐讘岩膳岖i的用心。
“話不能這么說。你無法否認(rèn)這些年來我?guī)湍阃断碌臒熌粡,替你擋下不少麻煩吧??br />
裴玦的話讓唐惟天稍稍平靜了下來。
雖然當(dāng)初裴玦是為了捉弄他,才刻意營造出他與他的同志曖昧,但的確幫他擋掉很多盲目的熱情,F(xiàn)在裴玦真正的戀情一公開,他不認(rèn)為門外那塊黃銅牌能發(fā)揮多少用處。
一想到當(dāng)年那堆女人前仆后繼、踏平門檻的情形,任憑他身軀再壯碩,也不禁要微微顫抖。
“看來你是想到那個你最不想要的未來了!迸岖i十分欣賞猛男冒冷汗的樣子,笑得很狡獪。
“我的事不用你管。”唐惟天很有骨氣的拒絕裴玦的協(xié)助。
即使他知道裴玦的方法可以立即見效,而且持續(xù)力強。
但越猛的藥,副作用越大。
個性爽剌的他已經(jīng)受夠被誤會的日子了。
“其實我不打算管的,因為我想重溫你這棟陰森鬼屋門庭若市的樣子。只要坐在一個角落,一壺茶,觀賞世界各地的俊男美女自動送到眼前來賣弄風(fēng)情,這比任何時裝秀或是選美賽都精采呢!迸岖i事不關(guān)己的漫天想像。
“你……”唐惟天無力反駁,頹喪地倒在椅子上,努力將因裴玦的話而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趕出腦海。
看夠了雄獅狼狽的樣子,裴玦決定拿出他塵封許久的良心。
“我不想管,但是念盈會擔(dān)心,她要我?guī)湍。”一提到那朵嬌艷的玫瑰,裴玦的綠眼瞬間變成一潭柔水。
“想不到你也有良心發(fā)現(xiàn)的一天!碧莆┨鞈岩。
“多虧你的教育成功,令妹感化了我!迸岖i很樂于捧自家女友。
唐惟天不耐地瞟了他一眼!澳阌性捒煺f,不要啰嗦!
“你這么沒耐性,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一個女人受得了你?”裴玦眼角有意無意地滑過背對著他們的官云漾,嘴唇不著痕跡翹了幾度。
“你到底說不說?!”唐惟天可沒有讓他慢慢蘑菇的修養(yǎng),一個瞪視說明了他的底線。
意思很明白──只要裴玦再廢話下去,就別怪他接下來對他不客氣了。
狡猾的青蛇當(dāng)然懂得見好就收。
裴玦馬上端正眼神,認(rèn)真的開口說了──
“其實很簡單;一個擋箭牌沒了,再找一個新的。”
“我去哪里找人?!”唐惟天吼了出來。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卻不適用在他身上。
“我不要女的,你那堆同志朋友也可以省了,我受夠被當(dāng)作是gay的日子了。”這些年來他是少了許多女難沒錯,卻也莫名其妙多了一些本來沒有的騷擾。
“要正常的男人,嗯……讓我想想誰有資格幫你!迸岖i支著下巴,煞有其事地思考著。
“首先,這個男子一定要相當(dāng)出色,與我們旗鼓相當(dāng)!
唐惟天同意的點頭。
只有內(nèi)在與外表都真正厲害的人物,才應(yīng)付得了那堆失去理智的人群,而不會被質(zhì)疑。
“再來,他必須與你有相當(dāng)?shù)慕磺,才有演出的默契,同時可以顧及到你怕生又慢熟的個性。”
“最后一句可以省略!彼怀姓J(rèn)。
“綜合以上兩點,我有一個絕佳人選。”裴玦滿意的笑了。
“誰?”唐惟天追問。
“念盈的親哥哥,你的堂兄弟,唐慕河。怎樣?很有爆點吧?兄弟亂倫加上同志不倫,這個話題絕對能在社交圈迅速點燃,并且足夠討論一段很長的時間!
他的話讓一旁的官云漾差點失態(tài)噴出嘴里的茶,她不敢置信的回視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裴玦。
唐惟天的反應(yīng)更快,一把扯住裴玦的領(lǐng)口,兇臉逼近悠哉笑臉。
“我就知道你在耍我!我怎么可能會去拜托那匹惡狼幫忙!那匹惡狼又怎么會幫我?!不讓他笑破肚皮已是萬幸了!”
只有白癡才會去拜托打從出生起就是仇人的人來幫忙。
裴玦萬般無奈地說:“我是照著你的條件找出唯一符合的對象,如果你不愿意,那只有放棄或是降低標(biāo)準(zhǔn)了!
“降低標(biāo)準(zhǔn)?”唐惟天殺氣騰騰的揪著他的領(lǐng)子。
“是啊,只要你放寬一個條件,人選就出現(xiàn)在眼前!迸岖i語帶玄機的說。
“什么條件?”
“如果你考慮找女性幫忙,我馬上可以找到適任的對象。”裴玦夸下?。
“女人很麻煩!碧莆┨烊圆凰墒。
“還是有不被你外表所惑,可以跟你和平共處在這片屋檐下的淑女。”裴玦拉開唐惟天不再用力的手,瀟灑的整理儀容。
唐惟天沉吟了一會,認(rèn)真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
“你需要多少時間找到這個人?”認(rèn)清事實的他不得不妥協(xié)。
“立刻!
裴玦的聲音一落下,下一秒即晃到官云漾身邊,扳正她的身子。
她茫然的樣子剛好落進(jìn)唐惟天盛怒的眸里。
“亞爾特.馬爾斯.米利匹斯那達(dá),你又在耍我!”唐惟天會完整念出裴玦的法文名字,表示他的怒意已經(jīng)在失控邊緣。
裴玦也不急著滅火,一臉的胸有成竹。
“我沒開玩笑,官小姐真的是你的最佳救火隊!
“為什么?”問話的是官云漾,不懂事情怎么會扯到她身上來。
裴玦拉過椅子在她面前落坐,仔細(xì)分析。
“我先問一個問題,官小姐,不,現(xiàn)在這種情況已經(jīng)不需要客套了。我可以直接稱呼你的名字嗎?你也可以叫我裴玦。”
征求過官云漾的同意,裴玦繼續(xù)說:
“云漾,你這趟旅程短時間內(nèi)不會結(jié)束吧?”
“嗯,我打算到法國圖書館查查資料,如果有需要的話,可能會走到伊比利半島!惫僭蒲幻靼姿@么問的用意。
“如果我告訴你,那幾千公里的路程你其實可以省下來,因為你要的東西在這棟屋里就找得到,而且比任何圖書館都齊全。那么你愿意把剩下的時間留在這里嗎?”
官云漾狐疑的瞄看他,再看看神色閃爍的唐惟天,估量裴玦話里的可信度。
“這可能嗎?”她走過半個歐亞大陸搜集到的合用資料仍殘缺不全,有可能藏在這棟房子里嗎?
“絕對可能!迸岖i斬釘截鐵地說,“因為偏愛傳說之物的惟天有一段時間迷戀上龍這種神獸,瘋狂搜集了世界各地相關(guān)的文獻(xiàn)資料。我曾陪著他爬上喜瑪拉雅山去,只為了一張破爛的羊皮紙!
“怎么可能?”這個消息太震撼了,官云漾愣愣地盯住唐惟天。
他不是未開化的山大王嗎?怎么可能為了一時的喜好而做得如此徹底?
“唉,你別看惟天這副死樣子,他可是很執(zhí)著的,甚至到偏執(zhí)的地步。只要他認(rèn)定了,就非弄到手不可。而這也是他可愛的地方之一!鼻婆岖i說得像是個備感欣慰的媽媽似。
這樣的“夸獎”并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感謝,只換來一記殺人的目光。
“你說夠了沒?!還要跟她啰嗦多久?!”唐惟天恨不得將裴玦的舌頭打結(jié),看他還能出賣他多少!
“我是在幫你鋪路。要請人幫忙,當(dāng)然得付出相等的報酬!
“我同意了嗎?”唐惟天危險的挑高了眉。
“你非同意不可。誰都無法保證第一波訪客何時會涌來。明天,后天,或是一個星期后?如果你擋不住第一波,不論接下來你有多好的應(yīng)對方式都很難阻止得了,因為大家會認(rèn)為那是你為了逃避而找的借口,你得花加倍的時間讓人相信。你有那個耐性嗎?”裴玦殘忍地挖出唐惟天的弱點。
唐惟天氣紅的俊臉當(dāng)場刷白。
多年前的夢魘,他死都不愿再經(jīng)歷一次。
第一次看到意氣風(fēng)發(fā)的唐惟天這么憔悴,官云漾有點不忍。
“你會不會把事情說得太嚴(yán)重了?不過是受歡迎罷了,被你形容得好像颶風(fēng)來襲!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惟天寧愿被颶風(fēng)刮走,也不要有一個美女來纏他!迸岖i難得說話這么實在。
“聽起來是滿可憐的!惫僭蒲梢韵胂癖蛔约簠拹旱娜思m纏的痛苦,更別說是耐受力比常人低的唐惟天了。
他當(dāng)時沒被逼瘋,也許真是個奇跡。
“你愿意幫忙了嗎?”裴玦不放棄的問。
官云漾沉默地想了一會兒。
“我需要做什么呢?”一想到院子里那些廢棄的雕像已是趨近完美,她很難不心動。
看見魚已經(jīng)上鉤,裴玦的眸色悄悄轉(zhuǎn)沉。
“很簡單,當(dāng)惟天表面上的戀人就夠了。如果你們自行發(fā)展到弄假成真,也沒有人會反對!
這一串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巧合,令裴玦相當(dāng)期待他們的后績發(fā)展。
“怎么可能?!”
兩個當(dāng)事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吼出,讓裴玦笑得更賊了。
官云漾不悅的睇了唐惟天一眼,紆尊降貴的說:“我可以考慮考慮,但必須確定這里有我要的,我才愿意留下!
“誰稀罕了!”受不了她施恩的口吻,唐惟天大動作拒絕。
“你現(xiàn)在很稀罕。”裴玦冷靜點出事實。“或是要我聯(lián)絡(luò)唐慕河,他現(xiàn)在剛好在羅馬,也可以馬上來救援你。”
“……”唐惟天沒轍,只能不停吸氣吐氣,排解滿肚子的火氣。
“云漾,我?guī)銋⒂^這屋里的收藏,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背晒Χ伦』鹕奖l(fā),裴玦熱心牽著官云漾往書庫走去。
離開前,官云漾回頭看了唐惟天一眼。
那一眼,充滿了她摯真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