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一發(fā)現(xiàn)迎月教主開始移動,就立刻悄聲退出囚牢。但他在囚牢的秘密入口處等了許久,卻沒有看到迎月教主出現(xiàn),夜離不由得心生疑惑。
他又等了好一陣子,才重新踏入囚牢。
但這一回,已經(jīng)聽不到迎月教主的聲音了。
夜離走向牢房的最深處,終于看到一個小小的囚牢里,坐著他許久前曾見過一面的那名長者──
「銀念春前輩。」夜離輕聲喊著。
突然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讓銀念春著實嚇了一跳,他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幾乎被他遺忘的臉孔。
「銀念春前輩,我是夜離,我們曾經(jīng)見過面的!挂闺x提醒道:「是為了祟鎖的事情,您還記得我嗎?」
「怎么可能忘得了。」銀念春嗤笑了一聲。他就是在那一戰(zhàn)之后,被師弟派出的眾多手下給五花大綁送回來,要不是師弟深諳他的弱點何在,憑那群烏合之眾又怎么可能抓得到他?「你這知夏的走狗,找我這個老頭子有什么事?」
面對銀念春的誤解,夜離并不生氣。
「我是為了火兒而來的。」他慢慢說道:「我和她約定好,要把您救出這里!
「你和火兒?」銀念春大惑不解,這個年輕人是怎么與火兒扯上關系的?
「火兒在您一聲不響離開祁連山后非常擔心,跟著下山尋找您,后來我們兩人就因為祟鎖而相識……于是,我便答應幫火兒救出您,現(xiàn)在……」
銀念春沒聽完夜離的解釋,就大聲嗤笑。「你和火兒非親非故,為什么要幫她?你明明就是知夏的走狗,該不會是知夏那個混小子特地叫你來試探我吧?回去告訴知夏,我是絕不會認同他的!」
想他銀念春可是堂堂迎月教的右護法,雖然這十多年來,他帶著霍火兒隱居祁連山,但他再怎么說也是教中老臣,不管過了多久,他在教中的地位依舊受尊重,所以知夏師弟才會絞盡腦汁也要得到他的認可。
當年師弟是以卑鄙的手段奪取教主之位,所以并沒有得到全數(shù)教眾的認同。倘若有了他的認可,師弟的教主之位將更加穩(wěn)固。
銀念春很明白師弟的意圖,所以他拒絕上當。
「前輩,雖然我和火兒的確非親非故,但我是真心喜歡火兒,所以我才會答應她幫忙尋找您的下落。您可以不信我,但您一定要相信火兒擔心你的心情!谷舴侨绱,他又何必身陷險境?
「你喜歡火兒?」這樣的發(fā)展似乎有點離譜。
從他被擒至今的這幾個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的,絕對是真心真意。」夜離快速地說完兩人相識的經(jīng)過,以及在山崖下所做的約定。
銀念春挑眉。這個小子看起來似乎不像在說謊。
不過……可以相信他嗎?
忽地,銀念春在夜離臉上瞧見某樣東西!感∽,靠近一點,讓我瞧瞧你!
夜離不明所以,但仍依言上前。
銀念春就著火把的光瞧著夜離,他細細端倪一番,然后一把將夜離推開!赋粜∽,就憑你現(xiàn)在這副鬼德行,根本不可能救得了我,我看吶,你還是先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命算了。」
這是十日蠱吧!看樣子師弟并不信任夜離。銀念春暗忖,如果師弟不信任夜離的話,是否意味著他可以信任夜離呢?
但是這一招太險了,可是……若不這么做,他又有何辦法?他能夠忍受自己繼續(xù)被困在這里,眼睜睜看著火兒嫁給殺父弒母的仇人嗎?
銀念春忖度一番后,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如果他能忍受的話,十幾年前他就不會帶著年幼的火兒離開苗疆了。
「前輩,您這是什么意思?」夜離不解,他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嗎?「總之,還請前輩暫時忍耐幾日,因為現(xiàn)在火兒中了睡蠱,也不知被帶到哪里,待我找到火兒之后,我再來救出前輩。」說完,夜離就起身欲離。
銀念春不相信他,夜離并不在乎,因為在這種被擒的狀況下,任何人都有充分的理由不信任別人,尤其他又拿不出證據(jù)證明自身的清白,所以夜離認為等他救出銀念春后,銀念春自然會還他一個清白。
能夠找到銀念春,他的目標就算達成一半,接下來就得專注于尋找火兒了。
「慢著小子。」
夜離停下腳步,不知銀念春喊他是所為何事?
「小子,你如果還想活著走出迎月教,就乖乖過來!
夜離一臉狐疑地靠過去,就見銀念春不知為何突然咬破手指,然后要夜離飲下鮮血,雖然不明所以,但夜離還是照做了。
當不同于常人、略帶苦澀的鮮血滴進夜離口中,一股詭異的腥臭味從夜離喉中涌出,同時令他腹痛如絞。
夜離痛苦的在地上打滾,不明白銀念春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難道銀念春是想要他的命嗎?
夜離難以置信地看著囚籠中的銀念春,卻見他淡淡地開口:「小子,再忍一忍,馬上就沒事了!
沒事?他現(xiàn)在才真的有事吧!
夜離張口欲罵,卻嘔出可怖的青色蟲子,一只只青蟲一落地就化成了沙。夜離張口結舌,不敢相信自個兒剛剛吐出了蟲子。
他剛剛吐出來的是什么東西啊?青得發(fā)亮的蟲身是夜離從未見過的,在牠懾人的青光中,似乎還帶著奇怪的爪牙,有哪種蟲子是長這樣的。!
「那是十日蠱,徜若十日內沒有服下解藥,那些蟲子就會從你的肚子里破腹而出,到時可就神仙難救了!广y念春淡然說道!冈偻聜一會兒就沒事了,我的血對大部分的蠱蟲還算有效,也可以暫時保你不被蠱毒侵害!
也就是說,如果夜離不想再被下蠱,就得定時來找銀念春取血。
雖然銀念春無法完全相信夜離,但兩人間若是有這種利害關系,銀念春就愿意稍稍相信夜離,因為沒有人會希望自己莫名其妙的中蠱。
「謝謝前輩相救!挂闺x臉色有些發(fā)青,雖然早就聽說苗疆的蠱毒變化無窮,但實際中蠱后,夜離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防不勝防。
迎月教主對他下了十日蠱,那是否意味在大婚之后,假若夜離還是決定要離開苗疆,就要準備面對蠱蟲穿腸破肚的命運?
這個迎月教主還真不是普通的惡毒。
「你不用謝我,我救你是有目的的!广y念春說道:「我要你替我辦兩件事,第一件是偷出祟鎖,第二件是去救火兒,然后把祟鎖交給火兒!
「祟鎖?」夜離一愣,為什么銀念春完全不提救出自己呢?難道祟鎖比他的命更加重要?
當初迎月教主就是利用祟鎖引出銀念春,為什么他現(xiàn)在死到臨頭還不肯放棄?
就算祟鎖里真的有藏寶圖,但是銀念春無命去取,執(zhí)著祟鎖又有何用?
縱使有金山銀山,沒命花用也是枉然。
「對,就算你沒辦法救出火兒,至少也得帶著祟鎖……」銀念春恨恨地咬牙,像是怨恨自己必須說出這等狠心的話。
「慢著,為什么祟鎖會比火兒更加重要?火兒不是你一手養(yǎng)大的徒兒嗎?」夜離激動地撼動牢籠、想抓住銀念春把他搖醒。
祟鎖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銀念春會把祟鎖看得比火兒更加重要?
「你這個外人怎么會懂?如果讓知夏得到祟鎖里的種種秘寶那就糟糕了,到時就再沒有人能阻止他的野心,祟鎖是我們迎月教至高無上的象征,同時也隱藏本教最可怕的蠱蟲以及解藥。
只要知夏拿不到祟鎖里的解藥,最多再過兩年,他就必死無疑。我不能讓這個禍害留在世界上,火兒的爹娘會諒解我的……畢竟這一切都是為了本教著想。
「我不懂。」夜離沒辦法理解銀念春的話。「為什么會扯上火兒的爹娘?她不是你撿來的棄嬰嗎?如果你和火兒都是苗族的人,你又為什么要帶著年幼的火兒,跑到那么遠的祁連山隱居?」
雖然,先前夜離曾隱約感覺到,霍火兒的身世似乎并不單純,但他還是無法厘清真相。因為不管是迎月教主,還是銀念春,這兩人都把話說得有些模糊。
「你連這件事都知道?」銀念春微微一愣,看樣子夜離說認識火兒,并非全是唬弄他的話,因為他徒兒的口風,可沒松到會隨便向人泄底。
「這是火兒告訴我的!挂闺x又問道:「迎月教主為什么說火兒的母親是修羅圣女?火兒身上又怎么會有迎月教的記號?那不是她的胎記嗎?」
銀念春認真地看了夜離一眼,然后嘆息道:「也罷,這件事一直悶在心底也教我怪難受的,這件事告訴你也無妨。」
夜離正襟危坐,感覺到自己即將得知火兒的身世。
雖然先前他已隱隱約約猜到了部分事實,但他還是想得到一個確實的回答。
銀念春瞧著夜離許久,然后緩緩開口:「……算了,還是別說好了。」
夜離幾乎打跌,為什么突然不說了?!
「等你救出火兒、偷到祟鎖之后,我再慢慢告訴你這些事!广y念春說道。
他的嘴角噙著笑,看來好不得意。
這個臭老頭──夜離咬牙切齒,這老人家未免太吊人胃口了吧!
相較于夜離的咬牙切齒,銀念春似乎挺樂的。
「小子,你以為我真的會把秘密,告訴一個還不知能不能信任的人嗎?」雖然他被關了許久,但腦袋可還沒被關糊涂吶!
夜離死死瞪著銀念春好一會兒,終于平撫了心底的不滿!盖拜,我一定會救出火兒,到時您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
「只要你能辦到我的要求!广y念春不置可否地保證道。
「為了火兒,我一定會辦到的!挂闺x起身,準備去履行承諾!笇α饲拜叄疫有一事不明。方才迎月教主離開時是往哪兒走?為什么我在地道的入口沒見到他呢?」難道這囚牢另有密道?
夜離一個動作過大,小布包剛好從他的懷中掉落,小布包滾了兩圈,原先被包裹住的銀制物品因此攤在火光之下。
「這個是?!」銀念春一驚。
「這是我先前南闖北走時帶在身上的祟鎖贗品,我本來想還給迎月教主,但他卻要我留著做紀念!挂闺x沒好氣地解釋道。
因為半年來他已經(jīng)習慣了貼身帶著,所以一時竟忘記把它取下。
正當夜離打算將假祟鎖收回時,銀念春卻忽地出聲阻止。「慢著!」
「有什么問題嗎?」夜離問道。
銀念春拿起假祟鎖思索片刻,然后說道:「這件偽物姑且留下,我有一個偷天換日的好計畫!
「偷天換日?」
「哼,知夏那叛徒,根本不曉得他這個假教主做得有多么不安穩(wěn)!广y念春得意一笑。
雖然他這個右護法藏匿多年,但影響力仍在,加上行事狠毒的知夏并不是太得人心,所以銀念春知道,只要他提出計畫,教中肯定會有人響應。
「我有個辦法可以把真假祟鎖對調,知夏并不是祟鎖真正的主人,所以即使把祟鎖放在他面前,他也沒有辦法辨識真?zhèn),難得你手上有個贗品,我們正好可以拿來利用!广y念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看來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
「這種事真的辦得到嗎?」夜離難以置信,難道真假祟鎖這么難以辨別?
「當然辦得到!广y念春呵呵大笑!府斈辍呵墒痔旃ぁ坏慕橙藶槲覀冇陆檀蛟焖铈i時,其實是打造了三個一模一樣的東西,據(jù)說祟鎖的真?zhèn)尾⒉荒芄饪咳庋郾孀R出來,這當中的差異當然只有教主及其親人才會知道。
所以如果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祟鎖偷天換日,知夏那個叛徒也是絕對不會發(fā)現(xiàn)祟鎖被掉包的!」
「前輩,您知道真的祟鎖放在哪里嗎?」夜離訝然,如果銀念春知道祟鎖的下落,又為何會蹉跎這么多年?早一點將祟鎖偷走不就一了百了?
「與其說知道,不如說是有辦法動用關系拿到真祟鎖!广y念春繼續(xù)說道:「這件事我們要越快進行越好,沒了祟鎖,知夏那個叛徒就沒辦法舉行大婚了。」
想到這兒,銀念春表情得意至極,他從沒想過整件事會如此地順利。
「什么意思?」夜離非常好奇。
銀念春瞧了夜離,決定告訴夜離實情也無妨。
「歷代教主在舉行大婚時,都必須在教眾面前開啟祟鎖,做為教主血統(tǒng)純正與否的證明。假如沒有祟鎖,就算知夏擒著火兒也沒用,因為祟鎖與血統(tǒng)缺一不可。知夏千算萬算,恐怕就沒算到他會栽在我們手中!
銀念春的心情大好,現(xiàn)在的他或許沒辦法手刃知夏這個叛徒,但能夠阻礙知夏坐上教主寶座,對銀念春來說,也算樂事一樁。
「那么前輩,這假祟鎖就交給您了,火兒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夜離再次承諾著。
他提足準備離開,突然想起險些被他遺忘的事──
「前輩,您似乎還沒回答我,方才迎月教主離開時究竟是往哪兒走?他到底去了哪里?」夜離非常堅持要得到答案。
「你這小子還真煩人!广y念春皺眉,彷佛相當厭煩夜離一再追問!改憬o我聽清楚了,既然你答應要救出火兒,那就別叫那個叛徒教主,他叫銀知夏,他連給教主提鞋的資格都不配!广y念春又啐了口,顯見他對叛徒的不齒。
夜離也從善如流地改口道:「那么銀知夏到底是從哪里離開的?」
銀念春又瞪了夜離一眼,最后終于悶聲答道:「既然沒從入口離開,當然是另有密道啰!」
「那是?」夜離可沒這么好打發(fā)。
「教主的寶座下有一條密道可以直直通到這里,不過你別問我密道的出入口在哪里,我又沒做過教主,怎么可能會知道!广y念春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似的驅趕夜離!缚熳甙桑⌒∽,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話!
夜離不再留戀,快步離去。
銀念春看著夜離的背影,喃喃說道:「小子,你可別辜負我的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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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推移了幾天,終于來到了大婚之日。
迎月教上下歡樂的情緒到達最高點,畢竟教中已經(jīng)好多年沒舉行過婚禮,加上教主也多年沒在教眾面前露臉,因此這一回的大婚自然備受矚目。
吹樂奏鼓,教壇內外歡聲雷動,代表祝福的舞蹈一首跳過一首,這些教徒們莫不誠心為大婚高興,沒有人懷疑坐在教主寶座上的究竟是什么人。
大婚即將開始,因為迎月教主……不,銀知夏依然深受惡龍蠱所苦,所以他將大婚改在正殿內舉行,讓昏暗不明的火光為他掩飾容貌上的殘缺,也為了避免不知情的教眾對他的殘缺產(chǎn)生質疑。
夜離自然也是在正殿內觀禮的一員。他握著從銀念春手中取來的正牌祟鎖,默默等候大婚開始。
也不知銀知夏究竟是把霍火兒藏到哪去,教壇上下夜離全找遍了,都無法找到霍火兒的下落。
最后,逼不得已的夜離只能挺而走險──在大婚上搶婚!
大婚開始,霍火兒在銀知夏的扶持下走出來。
夜離幾乎難掩情緒激動,但他還是努力壓下躁動的心情,故作漠然地看著大婚進行,因為褚輝就在一旁監(jiān)看他的一舉一動。
夜離非常清楚,徜若他現(xiàn)在有任何的妄動,那一切將功虧一簣。
他必須耐心等待,時機只有一瞬間!
夜離像個陌生人似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成婚。
大婚上所有的祝禱詞全是以苗語進行,這時夜離就很慶幸自己聽不懂苗語,至少他不會因為嫉妒而心痛。
但是,有件事讓夜離非常在意,那就是霍火兒很安靜。
太安靜了!
七天前,她明明是那么抗拒嫁給銀知夏,為什么她現(xiàn)在卻毫無反應?
夜離看著披上苗族嫁衫的霍火兒,黑色一點也不適合她,只是將她呆板的表情襯得更加死氣沉沉……等等,呆板、死氣沉沉?!
他的火兒怎么可能會是呆板的女人呢?
夜離赫然大驚,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之處。
他再凝神細觀霍火兒的模樣,只見她的表情呆滯、兩眼無神,如果沒有銀知夏的扶持,恐怕連路都不會走了。
火兒該不會除了睡蠱,還另外被下了其他蠱吧?!
夜離很不安,卻無法得知霍火兒是否正受蠱蟲操縱,才會如此安分地任由銀知夏擺布。
夜離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霍火兒非常、非常地不對勁。
就算她不是中了蠱,也肯定受到某種操控。
大婚繼續(xù)進行著,四周氣氛突然變得高昂,正說明了大婚將邁入最高潮。
就見銀知夏高高舉起手中的「祟鎖」,然后他拿刀在霍火兒掌中刺了個小口,鮮血流淌而下,教眾們看著這一幕,情緒更加亢奮。
眾人期待著──
銀知夏舉著霍火兒的手,將鮮血滴在「祟鎖」之上,一滴、兩滴、三滴……眼見「祟鎖」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但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
片刻過去,教眾們開始騷動,耳語著為何「祟鎖」沒有開啟。
一直默默等待的夜離雙眼發(fā)亮。
就是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