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敲過,喜兒翻個身,瞧見小梨睡得香甜,她卻是滿腔思緒,久久無法成眠。
她干脆起身,打算到院子看星星,卻聽見了前面鋪子傳來些微聲響。
這么晚了,他還沒睡嗎?自從他回來后,因為房子狹小,唯一的房間又讓她和小梨睡了,所以前面鋪子白天開店賣包子,晚上江照影打開鋪蓋,就成了他的睡房。
她輕輕掀開布簾子,就看他站在桌前,挽起袖子,就著窗外明亮的月色,正低頭專注地揉面團。
她的眼眶一下子濕了,明明是一個毋需她操心的大男人,她卻感到極度的心疼、不舍。
彷若心有靈犀,江照影停下揉面的動作,轉身看她。
「我吵醒你了?」他輕聲地問,像是怕還會再吵到她。
「沒有。」喜兒走到桌邊,眨眨大眼睛,微笑道:「我們不是已經(jīng)揉好兩塊面團,放在那邊發(fā)了嗎?」
他只是瞄了一眼盆子里的面團,雙眸又回來凝視她,須臾沒離開她困倦的臉龐,柔聲輕哄道:「很晚了,你去睡吧!梗 「照影……」那溫柔的聲音幾乎令她掉下眼淚,她用力搖頭,仍笑道:「我站在這兒,看你揉完面,我再去睡。」
他深深望著她,明白她的執(zhí)拗,也知道多說無用,只好逸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繼續(xù)揉著面團道:「下回我會躲到屋外和面,不讓你瞧見!
「瞧你沒在被窩睡覺,我就知道了!
「那我可得玩戲法,變個假人躲在被子里睡覺,不給你抓著。」
她驚喜地望著他那明朗的俊容,即便他在人前還是像塊蹦不出話來的石頭,但在兩人獨處時,他的神情明亮了,笑容多了、話也多了,此刻竟還會跟她說笑!
「那你就別半夜起來揉面呀,省得花功夫瞞我。」
「多揉一塊面,就能多做幾籠包子!
喜兒驀地心頭一緊,再也承受不住,兩串淚水就掉了下來。
他寧可不睡,也要多增幾個銅板,或許讓她多剪一塊布,或許讓她買下一對喜歡的耳墜子,或許抓來一只雞加菜,或許……
就算他不說,她也明白,自從他吻了她,他就是這么一心一意地守護著她;有著他的庇護,她才能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小姑娘。
「照影!」她往前伸出雙臂,緊緊摟抱著他結實的腰桿,將臉頰熨貼在他溫熱的背部,喃喃地道:「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喜兒,我不委屈。」他挺直背脊,雙掌深深地壓入面團里。
「你怎能不委屈呢?」她轉到他的身前,抬頭流淚看他,為他心疼!感辽贍斦夷悖也胖滥闶亲龃笫聵I(yè)的人才,不!我早知道你很有本事,可我很自私,我想留你在我的身邊,打一開始,我就委屈你了,你是四少爺,我怎能叫你做油坊的粗活?又指使你當掌柜……」
「喜兒?」
「你本領強,懂的事又多,如果江家不出事,你現(xiàn)在就是做大事業(yè)、賺大錢的四少爺,你應該到外面去看大山大水,去完成你的男兒壯志,而不是……不是窩在這里……陪我……陪我賣包子……」
「喜兒!別哭!」他苦于兩手沾滿濕黏的面粉,無法伸手安慰她,只得急急地道:「大山大水我已經(jīng)看過了,我不想賺大錢,也不想干什么大事業(yè),我唯一想做的——」他語氣變得沉穩(wěn)堅定,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就是守著故鄉(xiāng)的山水!
故鄉(xiāng)的山水里有她嗎?喜兒癡癡地迎向他迫切懇摯的眸光,再度在他瞳眸里找到了自己——片刻之間,她安心了。
她不該害怕的。自她五歲初識四少爺起,她便沒有任何懷疑,就是單純地相信他、依賴他、信任他,而這么多年來,縱使彼此命運有了轉變,或悲或喜、或起或落,但她的四少爺從沒讓她失望過。
他俯身在她額頭印上一吻,那溫熱氣息令她舒服地閉上眼睛。
「喜兒,你等等,這面快揉好了。」
她心滿意足地轉回他身后,再將臉頰貼上他的背部,感覺他身體揉面的勁道和律動,傾聽他強壯的心跳聲,再與他一起呼吸起伏,如此靜靜依偎著,彷佛兩人一體同心……
唇畔逸出柔笑,她睜開眼,正好瞧見了擺在柜子上的油瓶。
她的笑意瞬間消失,心臟猛地緊擰,立刻起身走到柜子邊,拿開油瓶蓋子,以指頭沾起瓶子里的麻油,放到嘴里細細舔嘗。
舌尖才嘗到味道,眉眼間就打了一個折。
江照影揉好面團,用棉布仔細裹好,放到大盆子里過夜發(fā)面。
洗凈雙手,拿起巾子擦拭時,就看見一臉憂傷的喜兒。
「這味道……」她失神地看他,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哽咽地道:「更糟糕了。」
「唉!」他輕輕地將她納入懷里,輕撫她的頭發(fā)。
「我教過阿推好幾次了,他們還是做不來。」她悶在他懷里哭泣道:「有好幾回,我想回去油坊親自教他們,可叔叔和二哥不讓我進去……我又不跟他們爭產(chǎn),我只想做出爹傳下來的麻油啊……」
他再度憐嘆,收緊雙臂,密密實實地護衛(wèi)著輕顫悲傷的她。
「我不能怪阿推,伙計各有所長,缺的是一個統(tǒng)籌的總管。還有,芝麻原料也有問題……照影!我怎么辦?」她抬起頭,霧淚迷蒙,完全失了主意似地哭道;「難道程實油坊的百年招牌就這樣毀了嗎?我對不起爹娘啊!爹娘那么疼我,我卻讓他們失望了……」
走味的油瓶擱在架上,香醇風味不再,享譽百年的麻油失去了生命。
江照影痛心地抱緊喜兒,這些日子以來,他太了解藏在喜兒笑臉下的那抹揮之不去的憂慮神色了。
挽回程實油坊迫在眉睫,若再不恢復原有的制油水準,恐怕連老主顧也會棄之而去,到了那時,最傷心的人絕對不是搞垮油坊的那幾位姓程的叔侄,而是喜兒……
「你二哥他們找我回去幫忙!
「?」喜兒驚喜地道:「你答應了?」
「沒有!
「回去!照影,我求你回去!」
對于她的反應,他早已有所預期,他不是不愿回去,而是——
「我本來想談條件讓你回家,可是……」
「叔叔不肯,對不對?」喜兒黯然道:「叔叔一直恨我繼承了油坊,再也容不下我了!顾p拳握緊在他的胸前,神色焦急,「照影,喜兒求你,你趕快回去救油坊,也許會很辛苦,還要應付我叔叔,就當我求……」
「不要求我!顾⒁曀臏I眸,沉穩(wěn)而堅定地道:「油坊是你的性命,我明天就回油坊!
他是救她的命!喜兒流下歡喜的淚水,他畢竟是懂得她的!
「一切拜托你了!
「有我在,你放心!顾跗鹚哪樀,深深注目!肝視コ稣嬲龑儆诔虒嵱头伙L味的麻油,教好阿推和栗子掌握榨油的步驟和重點,等到完全沒問題了,我就會回來,陪你一起賣包子!
「好!
喜兒眨了眨睫毛,展露笑靨,將臉頰偎在他燙熱的掌心里。
他想得多么周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全然的信任他。
月明風清,夜涼如水,四目相對,情深難抑,他那格外炙熱的眸光瞧得她臉紅心跳,正想躲進他的懷抱,他已經(jīng)俯下臉,唇瓣相疊,先是輕柔地挑弄舔舐,隨之轉為狂風暴雨,又如野火燃燒。
他的雙手游走在她的身子,或輕或重地揉撫過她的寸寸肌膚,剎那之間,她全身酥軟,以為他會要了她——但他沒有,他只是緊擁著她,綿密不絕地吻她,不斷地輕喚她的名字,好像怕她下一刻就要消失似地……
不!她怎會消失呢?她羞澀地回應他的熱吻,貪戀地吸聞他的氣息,她早就屬于他了,不然怎會讓他又親又抱的?
月亮悄悄地移開窗欞,兩人柔情繾蜷,忘我擁吻,渾然不知屋內已經(jīng)轉為幽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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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影拿刀子割開潮濕的麻布袋,往里頭抓出一把芝麻。
他只看一眼,便塞了回去,這是最上等的黑芝麻,卻因無人管理,就任其擱置倉庫角落,放過了一個冬天,全部受潮發(fā)霉,壞了。
回到程實油坊七天了,百廢待舉,對于芝麻的挑、洗、炒、磨、榨,樣樣都得重來,總算在今天早上榨出第一桶傳統(tǒng)風味的麻油。
作坊的榨油作業(yè)難不倒他,他也可以輕易將其中訣竅傳授給其他伙計,甚至教會悟性較高的阿推取代他的工作,問題在于那四個自認為自己才是油坊真正主人的程家叔侄。
他教阿推,程順說,不能將祖?zhèn)髅茉E傳給外人;他只好教程大山和程大川,偏生這兩人天生豬腦袋,又不能吃苦;而程耀祖只會拿帳簿跟他催錢,現(xiàn)銀卻是讓程順一手把待……
這也是他放棄和程家談條件,不愿喜兒回來的主要原因;即使重新?lián)纹鹩头,但面對豺狼虎豹也似的親人,這只會讓她更加不好過。
他沒忘記他的誓言,他要保護她,絕不再讓她受到傷害。
「你有什么事?快說!」隔著堆得小山也似的麻布袋,傳來程耀祖不耐煩的聲音。
「記得我是你叔叔,講話客氣點!」程順怒吼道。
「我從小沒人管教,不僅什么叫作客氣。」程耀祖還是氣焰囂張,「管你是我叔叔、舅舅,還是……嘿嘿,我娘的姘頭!」
「你閉嘴!」程順驚恐地左右張望,跑去關起倉庫大門。
「你怕什么?這時候大家都在作坊忙著,沒人聽到啦!
「你聽著了,」程順喘了一口氣,嚴正地道:「不準你再提回到油坊以前的事,你只要記住一件事,你是程耀祖!
「是!我是程耀祖,我爹是程實,我祖父是程……」
「笨蛋!你爹叫程頂,程實是你曾祖爺爺,記清楚了。」
程耀祖嬉皮笑臉地道:「我早背得滾瓜爛熟了,不然怎能幫你和你兩個笨兒子打官司?」
「都叫你別提了,今天找你是有正經(jīng)事!钩添樕肥菓n心地道:「現(xiàn)下江照影回來了,可他的心還在喜兒那兒,天天回去跟她睡覺,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他們會趁機奪回油坊!
「喜兒又瘦又干,就不知道江照影看上她哪一點?」
「哼!是四少爺太久沒有女人了,母豬賽貂蟬,隨便都好。」
「你既然怕江照影造反,又留他做什么?現(xiàn)在麻油也做出來了,可以叫他走了!
「不行,江照影會做事,一人抵得上三個侯老爺派來的掌柜,我們務必留下他,但又不能讓他和喜兒串成一氣,你是油坊主子,你去負責拉攏他吧!
「這時候我才是主子?!」程耀祖臉色一扭,「三成!」
「什么?」
「油坊的三成利潤!
「說好你拿一成的,不能再多了!
程耀祖悻悻然地道:「你最好,拿五成,程大山兩成,程大川兩成,我最辛苦,卻只有拿一成!」
程順冷冷地道:「你本來哪有資格拿這一成?如果你想當程家的子孫,拿程家的錢,就得照我的話去做!」
「做就做!」程耀祖瞪視片刻,咬牙拂袖而去。
「不肖子孫,每個都是王八蛋,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程順粗口罵個不停,再匆匆離開。
在堆疊如山的麻布袋后面,江照影劍眉緊鎖,手掌攤著一把芝麻,正拿指頭撥開查看。
有的受潮、有的長蟲,就算殘缺變色,但仍看得出是芝麻。
即使一個人離家三十年,親情淡薄了,性情冷漠了,再怎么數(shù)典忘祖,也不至于說錯父親的名字吧。
除非……他用力揮掉手上這把敗壞的芝麻,深深吸了一口氣。
腦海浮現(xiàn)喜兒殷殷期盼的歡喜神情,他憤怒地沉聲低吼,雙拳緊握,猛地用力擊向麻布袋。
帶有腐爛氣味的芝麻肉布袋開口涌瀉而下,他的拳頭更加用力,壞掉的芝麻流出的越多,灑了滿滿的一地。
他盯住不斷流泄的芝麻,神情轉為靜肅、凝重,拳頭緩緩松開,一對黑眸更加深沉不見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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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坊里,江照影正在教幾個伙計做榨木。
「我們找不到可以兩臂合抱的大樹,所以就用四根樟木并緊,我已經(jīng)請鐵匠用鐵箍包緊,這么大的榨木凹槽可以放一石芝麻……大山少爺,你在聽嗎?」
程大山被他一喚,慌地張開眼睛,抹掉打瞌睡掉下來的口水,無所謂地笑道:「啊?叫伙計們好好學吧,我大概都知道了!
程大川更是早已睡死在外頭的躺椅,呼嚕嚕地鼾聲大作。
江照影不再理會他們,又繼續(xù)道:「這里要鑿一個小孔,撞出油來,就可以讓油流下……」
程大山知他向來就是這張冷臉,也不以為意,當著伙計面前就開始哀嘆,「唉,江爺你不知道我們兄弟的苦衷,我爹年紀大了,兩腳一伸的日子也不遠了,二哥又離家?guī)资,樣樣不懂,因此這油坊的擔子也就落到我們兄弟肩頭,你瞧,我們可是很認真跟你學榨油。
程大川被吵醒,伸完一個懶腰,便生龍活虎地接腔道:「是啊,接下來還得跟江爺學幾招絕活兒,看是怎么記帳、收帳……」
「收帳?是想直接收到自己的口袋吧?」程耀祖冷不防地走了過來,冷言冷語地插嘴道:「我想江爺應該很清楚,我程耀祖才是油坊的主子爺,再說,兩位堂弟大字認不得一斗,又有本事看帳了嗎?」
程大山冷哼一聲,「你離開三十年,是誰在幫你看著油坊?」
「那又是誰幫程家拿回油坊?」
「吵什么?」程順也出現(xiàn)了,環(huán)視三個不肖子孫,怒道:「叫你們做事,卻是一個個不濟事!還得我老人家親自出面,叫阿照也看笑話了!
「二爺有什么事,請盡管吩咐。」江照影平靜地道。
二老爺程耀祖卻是搶著道:「江爺,我就是來找你談事情,想賺錢還是得重根基,你手上應該有全部提供上等芝麻的農家名單,也知道怎么拿捏收購價格,這一切我都得仰仗你!
「這得坐下來慢慢說。」
「那我請客,找個地方,咱們邊吃邊談!
這還得了!程大山和程大川相視大驚,急忙道:「我們也要去!
「去去去,大家都去!钩添樃纱鄮П蛘,發(fā)號施令,「阿照回來一段時間了,也該為他準備一席接風酒了!
程耀祖斜視程順一眼,從鼻子哼出聲音,還是拉了一張笑臉。
「江爺,今晚就上萬花樓吧!
即使話題繞著他打轉,江照影的神情仍不受波動,問什么,回什么,彷若事不關己,直到聽到了萬花樓,他才緩緩抬眼,眸子里閃出異光。
「萬花樓的女人俗艷,酒質低劣,倒不如上邀月樓!
「好!果然是四少爺!」程家四人一起點頭。
被晾在一邊的伙計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酒樓?!難道,那個浮浪公子江四少爺又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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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星光稀疏,人間華燈初上。
邀月樓燈火燦然,紗縵輕揚,柳浪鶯啼,濃烈的酒香隨風四散。
「爹,我實在不能喝酒!购钣^云垮著一張俊臉,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又指了指自己破相的臉孔,「您瞧,都起疹子了!
侯萬金當著知府大人面前,不好發(fā)作,忙哈哈笑道:「我這兒子年紀輕,不堪酒力,請大人不要見怪。」
知府既想表示嚴重關切,又伯被侯觀云的疹子傳染,忙起身退后兩步,遠遠地瞇眼審視「病情」,吃驚地道:「哎呀,這疹子可嚴重了,侯老爺,不如快送侯公子回府,延醫(yī)診治!
「嗚!頭好暈,我一定醉了!购钣^云又慘呼一聲。
「還不快回去休息!」侯萬金瞪了兒子。
「大人,您慢喝!這酒太毒了,我的疹子好癢!」侯觀云抓了抓臉,搖搖擺擺地起身打揖,又嚇得知府連退三步。
兩個隨從閃進房間,抬走少爺專居的黃花梨木圈椅,外頭另外六個待命的隨從見到少爺出門,立刻浩浩蕩蕩地為少爺開路。
侯觀云摸摸臉頰,娘妝臺上的那些什么香膏、花露還真有效,他隨便偷抹了幾把,就讓他有如水豆腐似的俊美臉蛋變成了一碗紅豆湯。
唉!娘成天往臉上抹「毒藥」,難怪爹總是敬娘而遠之了。
「喲!侯公子您不多坐一會兒?」倚在廊邊的嬌媚姑娘喊住他,驀地個個花容失色,「赫!您的臉怎么了?被蚊子叮成這樣?」
他故意歪了一下腳步,笑咪咪地道:「我讓兩只叫作貪財?shù)奈米咏o叮得滿頭包,再不回家吃解藥,就要毒發(fā)身亡了。」
「呵!邀月樓哪有什么蚊子?要有也給熏香熏死了!
「先蒸死的是我吧?」侯觀云搖頭晃腦,閉住氣息走過長廊。
前頭房間傳來清越的琵琶聲,幾個男人大聲說笑,他聽著聲音十分耳熟,忙打手勢要隨從停下腳步,自己則往窗格子縫里探頭探腦。
「這么說來,還請江爺教我們了!拐f話的是程耀祖。
「要選最好的斗雞,體型并不是最重要的!菇沼暗恼Z氣一如平日的平板,但整個人已是滿臉通紅,雙目微醺!赣械墓u看來瘦小,但是腿細、足長、頸深、胸闊、頭小、嘴粗,總是高昂著頭,眼晴銳利有光,這表示它有昂揚的斗志,也較有耐力纏斗!
程大山立刻睜大一雙「銳利」的眼睛,有意無意地望向程耀祖,「所以不管是人還是雞,空有外表和聲勢是沒用的。」
程耀祖也反瞪道:「至少我還會押對斗雞,贏了好幾把,不像你們兄弟一進賭坊,十賭九輸。」
程大川嗤道:「你想跟江爺比賭錢的功夫?到后頭等著吧!
「今晚阿照是客人,你們還吵?」程順及時打斷三兄弟,賠著笑臉道:「阿照,都是我管教無方,上次我沒搞清楚狀況,害你被喜兒趕出門,我在這里正式跟你賠罪!
「過去就算了!菇沼暗氐。
「我知道你易醉,特地請她們沏了一壺最醒酒的濃茶!钩添樢笄诘貫榻沼暗咕疲竵,給我老人家一個面子!
「二爺,請!菇沼皼]有猶豫,立刻舉杯。
「江爺,我也敬你。」其他三人也紛紛舉杯,搶著發(fā)言,「以后油坊還得靠你賺大錢了!
程順忙喝呼著,「你們兩位漂亮的姑娘,快去江大爺身邊服侍!彈琵琶的姑娘,為我們江大爺唱一支開心的曲子吧。」
修長柔荑劃過琴弦,輕攏慢捻,鶯聲燕語,間雜著被男人偷摸時的驚呼嬌笑聲。
侯觀云甩甩腦袋,又揉揉眼睛,頭昏眼花地走了開去。
他一定是醉了,真的醉了,所以看錯人,聽錯聲音,搞錯了。
他醉得還真不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