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平穩地飛行,一路航向太平洋的熱帶小島。
坐在頭等艙里,水湄一面啜飲著甜酒,一面翻閱著雜志,而關延毅就坐在她身旁的座位閉目養神。
隨意翻了幾頁的雜志后,水湄心煩地放下書本,跟著轉頭凝視身旁的男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和幾個朋友相約一起度假,為什么要帶著她同行?
難道說他喜歡她的陪伴?
側頭想了想,她不由得苦笑。
怎么可能?他恨都恨死她了,怎么會喜歡她的陪伴?
她很快就否認這個可笑的想法。
難道說他連出國度假也不放過報復她的機會,帶著她只是為了方便隨時玩弄她?
想到這里,她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完全沒有出門游玩的興奮愉悅。
她了解,關廷毅是個愛恨分明、個性強烈的男人,他既然能全心全意地愛她,也就能全心全意地恨她,他既能將她捧上天去,當然也能將她推下地獄。
現在她就在煉獄里忍受著復仇烈焰焚燒的痛苦。
或許是感受到她凝滯不去的目光,關廷毅的眼皮在微微眨動后隨即張開雙眼。
她急忙掉轉過頭,假裝看著腿上的雜志。
“你不休息一下?”他伸了伸懶腰,精神百倍地看著她。
“既然是出來度假又何必休息?”她始終低著頭盯著雜志上的白紙黑字,“我不像你,度假之外還得忙著談生意!
和商場上往來的朋友一起度假,說穿了無非想借著出游的機會拉近彼此的關系,說不定在揮動高爾夫球桿的同時,還能談成幾筆生意。
“度假就是度假,不必看得這么嚴肅!睂τ谒目捶ǎ⒉煌耆J同,能不能談成生意并不是他此行的重點,這次他是真的想放松一下自己,也因此他才會帶著水湄同行,在輕松愉快的同時,他希望有她陪在身旁。
他的視線落向她手中的飲料,忍不住皺起眉頭,“你胃不好,不該喝酒的!
“只是甜酒,無所謂!彼柭柤。
“酒就是酒……”他伸手拿走她手中的玻璃杯,一口將里頭的飲料喝個精光。
“你——”她憤怒地挑起眉。
“不該喝的東西就別碰!彼詣倮难凵耥怂谎,踉著隨手招來美麗的空姐。
“這位小姐的身體不好,請不要給她任何刺激性飲料!
他一面把杯子交給空姐,一面開口交代著。
“是的,我知道了!笨战阄⑿Φ攸c頭。
“想不到你這么關心我!
待空姐離去,水湄冷笑地挖苦他。
關廷毅報以冷然的回敬,“你如果經常故障,我的游戲豈不是少了許多樂趣?”
水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自從她胃病發作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碰過她。
她憤憤地閉上嘴,懶得再和他爭辯些什么。
直到下飛機前,兩個人都沒有再交談一句話。
☆☆☆
當飯店服務生將他們兩人送到所屬的度假小屋后,關廷毅便匆匆離開,前去大廳和自己的朋友會合,只留下水湄一個人待在房間里。
她瞪大眼睛環顧四周雅致的陳設,最教人驚艷的卻是小屋后院的天地,一座半弧型的游泳池就坐落在玻璃門前方,池壁雕砌著美麗的幾何花紋,院子里則種滿了色彩繽紛的花卉和高大的熱帶植物,向外延伸而去則是一片細白柔軟的沙灘和清澈見底的海水。
為了講求隱私,每一間度假小屋都有自己的獨立范圍,甚至包括后院的游泳池和沙灘,雖然地方隱密,工作人員卻隨傳隨到,不論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在自己的地方得到最完善的服務。在這里,一個晚上所費不貲,著實讓那些有錢卻沒有空間的人趨之若騖。
她將在這個如夢幻的地方待上四天三夜。
仿佛受到催眠般,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地走向后院,讓自己置身在碧海藍天的美麗風華里。
一整個下午,她不是在游泳池里游泳,就是在海邊戲水玩沙,享受這份得來不易的寧靜,原本壓抑不悅的情緒,全數消散在和煦的海風里。
她真的好開心,自從和關廷毅決裂之后,她已經很久沒這么開心過了。
夕陽將海水和沙灘染上了一層金黃,在海風的輕嘯和浪濤的節奏里,她動手堆起一座沙堡,然后東挑兩撥地為自己的杰作添加裝飾。
這是屬于她自己的城堡。
“你在做什么?”
關廷毅的聲音自她身后傳來。
呃,他回來了!
她的手僵在空中半晌,隔了會兒才恢復動作。
“我在堆沙。”她沒有抬頭,只是一個勁兒地做著自己的事。
他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很漂亮!彼Q贊道:“你的手真巧。”
她看了沙堡一眼。
“喜歡就送給你。”不再多說什么,她轉身就走。
他的出現讓她只想離開,她不希望因為他而破壞了一個下午的好心情,這個男人現在只會羞辱她,找她麻煩,和他在一起,她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過來!彼皶r抓住她的手,硬將她扯進自己的懷里。
“你做什么?”她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目睹她泳衣下那副玲戲有致的身段,他的身體積蓄著一股想要她的沖動。
“我要你!彼麖牟谎陲椬约旱挠磉_直接而赤裸。
“可是我……”她本能地想拒絕,卻明白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
看她欲言又止和一臉不馴的倔強,他全然洞悉她的想法。
“我千里迢迢帶你來這里,可不是讓你來玩沙的!毙β曋校牙滤挠疽录鐜,讓她的上半身裸露在外。
“你——”
這個男人果然是破壞氣氛的高手,剛才的好心情此刻全部消失殆盡,她不禁氣惱地咬住下唇,“想做什么就快點做,我肚子餓想吃飯了!”
“一個鐘頭后才吃飯,我們還有時間。”他的大手已覆上她的一只渾圓,正溫柔地搓摸著。
她撇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
一早醒來,水湄躺在床上,神清氣爽地伸著懶腰。
昨天晚上……
一想起昨夜的放浪形骸,她的心頭不由得充塞著害羞和竊喜。
晚飯后兩人持續在海攤邊熱情纏綿,一次又一次地翻云覆雨,一次又一次地沖向高峰,她甚至無從記憶自己是如何昏睡過去。
腦海中回蕩著自己求歡的瘋狂,她的雙手不禁住潮紅的小臉。
“怎么了?”關廷毅淋浴完畢,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便從浴室里走出來。
“沒、沒什么……”水湄低哺。
瞥見他的身影,紅撲撲的小臉更形鮮紅,她急忙穿起衣服遮掩自己的赤裸。
說什么她都不愿讓他知道自己還惦著昨晚的事。
關廷毅自身后抱住她,下巴抵住她的頭頂。
“沒事為什么臉紅?”他故意問道。
經驗豐富的他對女人的心思了若指掌。
雖然隔了條浴巾,她依然感覺得到他的碩大正來回摩挲著。
“不——”
水湄幾乎是跳著逃開,她不希望自己看起來像個蕩婦般,整天沉浸在肉欲之中無法自拔。
她退到門邊,急急找著借口,“先吃早餐好嗎?醫生交代我三餐時間要正常!
“怎么,怕自己又故障無法享受我帶來的快樂?”他的取笑帶著譏刺,刮得她的耳膜又痛又癢。
她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我故障對你也沒好處是不是?”
聞言,關廷毅笑了。
那是一個會心的笑容。
他已經習慣和水湄之間的你來我往,這個女人從來就不讓他好過,更不會教他無聊。
☆☆☆
或許是不希望她故障吧!水湄驚訝地發現,關廷毅第一次接受她的拒絕,換上衣服后立即帶著她來到餐廳。
充滿熱帶風情的餐廳就位在湛藍的大海邊,里頭供應著豐盛的自助餐,琳瑯滿目的菜肴,讓人眼花撩亂。
兩個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正準備把吧臺取餐時,突然有人拍了拍關廷毅的肩頭。
“阿毅,好久不見!”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正瞇著笑眼和他打招呼。
“老朱,是你!”關廷毅驚訝地回過頭,連忙起身緊緊握住對方的手,“這么巧,你也來這里度假?”
朱孝長是亞洲知名的軍火商,暗翼盟向來是他主要的大客戶之一,因此他一直和關廷毅維持相當良好的關系。
“可不是?”對方的眼睛卻瞟上水湄的臉,“這位小姐是……”
有意無意地,關廷毅擋住他的視線,“來來來,我先帶你去認識一下這次同行的幾個朋友,今天下午我們有一個球敘,有空你可以一起來參加!
朱孝長是出了名的好色,他不會給這個色鬼有機會覬覦他的水湄。
他一面拉著朱孝長往外走,一面轉過頭對水湄道:“你先用,我待會兒就回來!”
水湄愣了半晌,才起身胡亂拿了些面包和咖啡,一個人落寞地吃了起來。
顯然地,關延毅不愿意她在朋友面前曝光,畢竟她現在連女朋友的資格都構不上,只是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報復對象。
“哈羅!”正當胡思亂想之際,一個招呼聲打破她的思緒。
她吃驚地抬起頭,就看見一個俊俏的金發男子端了一杯飲料,笑瞇瞇地站在餐桌前凝視她。
眨動著湛藍的雙眼,男子的態度斯文而有禮,“請問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他指了指水湄對面的位子。
“什么?”這個唐突的要求令她愣在當場,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的她立刻賞他一個白眼。
男子卻面帶微笑又問了一次。
她看了一下四周,用手指了指隔壁的空位不客氣地提醒道:“那邊還有很多位子……”
金發男子無奈地聳聳肩,“所有靠窗的位子全都客滿,只剩這里可以看到海景。”
她搖頭冷然地拒絕,“不行,我朋友待會兒就回來!
不待水湄同意,他已經一屁股坐下,“沒關系,等你朋友回來我再離開好了!
“你——”想不到這個男人的臉皮這么厚。
“你好,我叫山姆。”他慢條斯理地自我介紹,跟著微笑詢問道:“請問小姐的芳名是……”
水湄皺起眉頭不愿告訴他。
他笑了笑,井不介意,“你先別告訴我,讓我猜一猜!
他一口氣念了十多個英文名字。
水湄只是不住地搖頭,就算他猜對了她也不打算點頭承認。
“怎么?都不對嗎?”見她不斷搖頭,他不禁嘆了口氣,跟著偏過頭用研究的目光看著她,“難道你叫女金剛還是大恐龍?”
說著說著,便槌胸頓足學著金剛嚎叫了一聲。
看見他滑稽的模樣,水湄有些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起來好漂亮!彼哪抗獬錆M了愛慕和欣賞。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不禁板起臉,“你不是要看海?”
“我發現你比海好看多了。”他嘻嘻一笑。
“請你離開我的位子!”
驀地,一道低沉的聲音如悶雷般響起,關廷毅赫然已站在她身側。
“你、你回來了……”水湄轉過頭,頓時迎上他嚴厲的目光,心頭不禁打了個突。
他悶哼一聲,如同宣示主權般將雙手搭上她的柔肩。
“這是我的位子,請你立刻離開!钡芍鴮γ娴慕鸢l男子,他口氣冷冽,目光充滿了威脅之意。
“抱、抱歉!”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這個叫山姆的男子立刻摸摸鼻子換了座位。
在他離去后,關廷毅立刻扯了水湄一把,“還不走?”
她愣了愣,“你還沒吃早餐……”
“吃什么早餐,好讓你繼續在這里招蜂引蝶嗎?”他咬牙切齒地怒視著她。
“你不要誣賴我!”她擰起眉毛。
這個男人到底有什么毛病?為什么總是將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掛在她頭上?
“誣賴?”他冷笑道:“我離開不到幾分鐘,你就勾引其他男人和你同桌,我若離開久一點,你是不是打算讓其他男人爬上你的床?”
“你——”她憤怒道:“關我什么事?是他自己跑來跟我說話的!”
“是嗎?”除了冷笑,他還是冷笑。
她企圖再做解釋,關廷毅卻不分青紅皂白、拽著她的手走出餐廳。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手腕傳來陣陣劇痛,她亟欲甩開手上的鉗制,卻怎么也掙脫不了。
待兩人回到度假小屋里,關廷毅才狠狠甩開她的手。
“今天你一步都不許踏出去,乖乖給我待在房間里面壁思過!彼檬种钢谋亲用畹。
想起她背著自己和別人調笑,他就不禁滿腔妒火。
“你簡直是莫名其妙!”揉著紅腫的手腕,她冷笑,“怎么,吃醋了?想不到你這么愛我……”
“你說什么?”他全身緊繃,充滿警戒地看著她。
這個小女人,難道她已經看穿他的心思?
水湄冷然不語,教人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他陡然托起她的下巴,用冷酷得近乎無情的口氣道:“你給我聽清楚……”他刻意加重手指的力道,滿意地看著她眼中的瑟縮,“別以為我帶你來這里,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會有所改變,對我來說,你只是我眾多女人當中的一個,而且是最低賤的一個……”
說什么他都不能教這個女人看出他的真心,讓她暗中笑他傻瓜。
水湄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眼眸中滿含著受傷的凄楚。
“吃醋?”他冷冷道:“別太抬舉你自己,盡往自己臉上貼金!
話一說完,他便甩開她的小臉走了出去。
水湄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一顆心不由自主地發冷。
她何必難過?
兩人之間的關系早已成了定局,他只不過再次重申罷了!
既然如此,她的心為何還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