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抓了,仇報了,要說日子恢復(fù)以往的平靜,但金梓卻顯得怏怏不快。
回到將軍府后,將軍爺變得好忙碌,不是鎮(zhèn)日關(guān)在書房里和石無拓密談,就是一整天見不到人,照理說,不用被他隨時管著,恢復(fù)自由自在的生活,金梓該開心才是。
那她這樣提不起勁,又是為什么?
還不是為那個不懂溫柔為何物,也不明白她姑娘心事的大將軍嘛!
他忙,她知道,她也不需要終日見到他,只要他偶爾見到自己時,露個微笑,或者問問她今天過得怎樣也好,可他總是淡淡瞥了自己一眼,就離開了。
微笑,沒有;同她說話,就更別說了,好吧!就算只看她一眼也好,能不能用點有感情的眼神,好比帶點柔情,或者含情脈脈的那種。
唉!她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如果將軍爺對自己有像沐大哥對銀妹妹那般的喜歡,也許,將軍爺?shù)膽B(tài)度就會不一樣了吧?
心情低落,好懷念那個在林里對她百般呵護,一點小動作都表現(xiàn)在意她的將軍爺呀!
「好不容易把續(xù)筋香弄到手,都不曉得什么時候可以給將軍爺用上?」夜已深,今晚將軍爺又要和石大哥聊到什么時候啊?
才思及此,就聽見輕微足音靠近,一掃愁容,金梓眼一亮。
門才開,她立即迎上前。
「妳怎么不先歇息?」李默寒攏眉,看著妻子像只小云雀般跳到他的懷里。
「在等將軍爺嘛!」手里握緊下午拿到的小黑瓶,金梓賢慧的替他換下一身繁瑣衣物。
自從屋里讓人多放了幾個暖爐后,室內(nèi)暖和得不得了,金梓可以安穩(wěn)入睡,但她還是喜歡睡在他的懷抱里。
金梓褪了鞋,跪坐在床沿,她把黑瓶里的油倒在自己掌心,約一個銅子般大小,然后兩手掌心互相搓揉發(fā)熱。
「這什么?」他擰眉一問。
「這個呀!是我向小姐要來的續(xù)筋香,對舒緩筋骨相當有療效,將軍爺,你快躺下!菇痂鞔投ㄎ,扯開他的衣領(lǐng),扒光他的襯衣。
「妳做什么?」平靜的黑眸閃動了一下,他沒想過,自己的妻子會這么主動脫他的衣服。
「我剛剛講了這么多,將軍爺沒聽懂?我要替將軍爺按摩手臂呀!」
「不需要這么麻煩。」
「不行,一定要用手推摩才成,這續(xù)筋香可是小姐從幾百種草藥中萃取出的精髓,搭配治愈用的花草香精,對受創(chuàng)過的筋骨相當有效,這是用銀子買也買不到的香精喲!」金梓按緊那條胳膊,盡管李默寒試著抽回手臂,她也不肯放。
她猜將軍爺是不放心自己的推揉技巧!搞y妹妹跟小姐學的是花草的使用,我和小姐學習的是用精油按摩穴絡(luò),小姐什么都敦我,雖然我這顆腦袋沒那么靈光,只學到小姐一成的功力,但不是我自夸,小姐的一成功……」
「我叫妳別管我的手!」開口閉口都是錢府家的小姐,聽來刺耳極了!
李默寒推開那只抹著怪油的手,力道過大,不慎推翻她握在掌中的黑色瓷瓶。
金梓看著黑瓶摔落在地上,冷不防地,心也跌落到谷底。
他兇她,他要她別管他!
撇過臉,她整個人縮在床的內(nèi)側(cè),和衣躺著,背對他。
她只想替他舒緩一點右手的不適,為什么他要如此冷漠的回應(yīng)她,還將她推開?
這是她花了好多工夫,求小姐求了好幾天,小姐才肯給的,卻被他這么不珍惜的打翻。
她的心,有點酸、有點擰,還有點難過。
一條手臂將她撈了回來,靠在她以往最喜歡的胸膛上,她卻始終不想翻過身。
「我的手沒事,不需特意用到錢府的東西……」他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但,似乎已經(jīng)讓她難過了!歌鲀海也皇枪室馀瓓叺臇|西。」
金梓還是不理他,他想轉(zhuǎn)過她的身,她硬是不讓他扳動,李默寒沒轍,索性翻身覆上她,尋著她的唇,結(jié)實吻了上去。
這是最快軟化她,讓她忘了怒氣的方法。
金梓瞪他、捶他,都擺脫不掉他強悍的侵入。不是要她別管他,她都不理了,他還在做什么?
不理會她的反抗,他深深的吻著她,這個親吻隱含著她喜歡的憐惜,像是在為方才行徑道歉。
他從來沒這樣輕輕柔柔的吻著她,像是怕把她吻疼了般。
金梓心頭上那酸澀的感覺,正一點一滴消失了。
直到她小手也回攬著他時,他才給她重新開口的機會。
「將軍爺,讓我按摩你的右手好嗎?我保證小姐的精油真的很有效,你該相信小姐……」金梓趁勝追擊。
「我說過不需要!雇徽卸伦∷淖,這回鐵了心,再也不給她任何發(fā)言權(quán)。
生氣的對象換成了她,他扯落金梓的衣衫,用另一種方式宣泄他的不滿。
去他的錢府小姐,她怎么還不懂,他討厭聽見她心里還有其他的人存在,就算是個女的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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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她的相公就是不肯讓她按摩呢!
又不是找他吵架,每次她一提到他的右手臂,他就繃著臉,活像她說的話有多討厭似的。
她的關(guān)心卻每次都遭他冷言拒絕,讓她又氣又難受!赴Α
「夫人,您怎么坐在這兒嘆氣呀?」從書房出來的石無拓,才想打聲招呼,就見著一張愁云慘霧的小臉。
抬頭見了他一眼,金梓轉(zhuǎn)身繼續(xù)趴在亭子欄桿處,嘆息。
「小彤,夫人怎么了?」轉(zhuǎn)向身后的婢女,他問。
「夫人她……夫人她……」不就是在跟將軍鬧脾氣嘛!
石無拓好像明白了,「里面那個火氣也是大得不得了,夫人該不會是和將軍吵架了吧!」
金梓的默而不答,印證了石無拓的話,他瞠大眼。「真吵架了?不會吧?將軍怎么會同妳吵架?他兇妳都舍不得吧?」
金梓沒好氣的瞥他一眼,「石大哥,你每次都說得夸大不實,將軍爺才不會舍不得兇我,事實上,就是他先跟我兇的!」
金梓把這幾天的悶氣,一古腦的吐了出來。「……今晨他竟然大吼我一聲就離開,你說他過不過分!」
石無拓服了將軍了,連吃味的反應(yīng)都跟別人不一樣,夫人難道感覺不出來令將軍生氣的原因,是她開口閉口的錢府小姐。「夫人,將軍不喜歡妳心里只放著錢府小姐一人,將軍是在妒忌呀!」
「你又在亂說話了!」心兒陡地一跳,他不喜歡可以直說呀!犯不著板著臉,好像在氣她一樣。
「我說的句句屬實,將軍只是不懂得怎么表現(xiàn)出自己對夫人的喜歡,才需要我替他的言行加注解,妳瞧這外頭大家傳得多好,我還以為夫人明白將軍心意了呢!」
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前幾次到街上逛時,總有人對她掩嘴偷笑,說了些她聽了瞠眼的話。「原來是你在散播謠言,你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傳些有的沒的不實報導(dǎo)!
「我覺得我講的很實際呀!」他理直氣壯道。
「你還說!都是你到處加油添醋的胡說八道,搞得整個將軍府……不是,是整個京城都在瞎起哄,說什么將軍爺罵我剿滅山賊窟,還說什么我倆有多恩愛,你這張超大嘴巴!」都是狗屁,亂講的!
將軍爺才沒有愛上她呢!
「我對我的嘴很滿意,大小適中,音質(zhì)也不錯,才沒夫人說得那么夸張。」
「瞧瞧什么叫小嘴好嗎?比一比就知道了,人家小彤一張小嘴就閉得死緊,不多話,也不像你一樣愛亂講話。」金梓又惱又羞,不愿多講,跳下欄桿跑走了。
「嘖!這嘴要怎么量?」下意識地,石無拓瞄向被夫人點名的優(yōu)良小嘴,嗯,那嬌小嫣紅的唇瓣,還的確比自己的小上許多咧!
「副將軍,小彤告退了。」急忙轉(zhuǎn)身,小彤朝將軍夫人的背影追去。
石無拓摸著被冠上「大嘴巴」的厚唇,一雙眼沒放過倉皇逃開的暈紅臉蛋,狡黠地笑了一下。
既然都被夫人點名了,那他真得找個時機和小彤量一量,他倆的嘴到底差異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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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梓聽了石嫵拓的一番話后,一顆心七上八下,明知道不該相信石大嘴巴的話,心里又不禁期待著,將軍爺真的在妒忌嗎?
不讓自己繼續(xù)胡思亂想,她決定等李默寒晚上回房問個清楚。沒料到,她的相公下午出府一趟后,竟然一夜未回房。
聽武總管說,將軍深夜回府,便在書房過了一宿。
她想上書房找他,又聽說將軍爺在和石大哥密談,不準任何人打擾。
她忍、她等……結(jié)果當天晚上,她的相公又在書房過了一夜。
一早她去找他,護衛(wèi)又以將軍爺還在休息為由,將她阻擋在外,她不懂她的相公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連她的面都不想見了嗎?
結(jié)果,什么也沒問到,金梓倒生了一堆悶火。
眼看李默寒留在京城的時日不多,再兩日,他就要回邊關(guān)駐守去了。
「小彤,將軍爺都不在將軍府過年的嗎?」
「回夫人,就小彤入府兩年來的記憶,將軍長駐邊地,只有回京處理事務(wù)時,才回將軍府……」金梓眼中的落寞,令小彤住了嘴。
「怎么不說下去?」她只剩明日能和他相處,再來,他就要離開了。
她卻連今天見不見得到他都是問題,好氣,氣見不到面的將軍爺,也氣鬧別扭的自己。
走就走啦!她巴不得他快快離開,好讓腦袋有自由,別再繞著他的事打轉(zhuǎn)。
「其實夫人可以向?qū)④娨,請將軍晚些時候定,至少陪您過完年……」
「我為什么要他留下來陪我過年?我回錢府陪我的小姐豈不是更好?」她說著反話。
「可是,小彤看夫人很不開心,夫人這么喜歡將軍爺,自然舍不得他離開……」
「我才不喜歡將軍爺,我討厭死他了!以前愛兇我,現(xiàn)在還為了一點小事跟我吵架,我討厭他!」金梓使性子的亂叫。
「可是,我瞧將軍爺對夫人很好呀!」
「什么好?妳沒見到他都不理我,見了面就避開我,不同我開口說話,甚至……」明知道她喜歡他的陪伴,卻留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里,睜眼到天明。
為什么事情會弄成這樣?
她不想跟他吵架呀!
「夫人哪!還記得上回妳在花廳縫衣服縫到天明嗎?那一夜,其實將軍就守在廳外,默默的看著夫人您,您的手指給針扎了,一呼疼,奴婢就瞧見將軍緊張地恨不得立即沖進去呢!」
小彤一張小嘴從不多話,自然沒將所見傳出去。
「那一次在樹上嚇壞的不只是您,還有將軍,他面色蒼白的守在床邊,直到夫人清醒;副將軍說,跟將軍征伐打仗有六年了,戰(zhàn)況再危急,也沒見他露出如此擔憂的神色,您說,將軍不重視您嗎?」
金梓盯著自己健健康康的十根指頭,腦里浮現(xiàn)他為自己所做的近似溫柔的笨拙動作。
如果他在乎自己,就該知道她關(guān)心他,才會這么在意他的右手,為何一再拒絕,還對自己發(fā)火?
「夫人別老追著將軍喊要看他的右手,將軍或許就不會這么生氣了,奴婢想,可能是因為將軍會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
「不愉快的事?」金梓起了疑音。
「這是副將軍說的!瓜胂,副將軍還真是個多嘴的人哪!「十年前,將軍在林間遇見一個遭惡棍圍住的小姑娘,將軍出手救她,哪知那個小姑娘居然恩將仇報,把將軍推向那群無賴,自己卻跑了;將軍右手因此受了重傷,躺在床上足足有半年之久,身子被折騰得瘦了好大一圈,還差點失了性命。是皇上仁慈,下令御醫(yī)用各種珍貴藥材,才把將軍給救回來!
金梓狠狠的抽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手傷曾讓他受了這么多的折磨。
「奴婢想,將軍就是因為想起這件事,才會兇夫人;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小姑娘不好,怎么只顧自己逃命,就要別人為她犧牲。」
就是!
金梓義憤填膺的點頭認同,驀地,血色自她的臉上刷下。
十年前、十年前……
同樣的故事,她曾扔下一個少年,自己害怕的逃命去,事后雖有請小姐派人去找,除了一地血跡外,并沒有人留在原地。
難道……
她要找將軍爺弄清楚,是她對不對?那個害他受傷的小姑娘,就是她!
忘了李默寒現(xiàn)在正與石無拓進行軍機密談,守備們來不及通報,金梓就這么沖進書房里。
「妳進來做什么?」
暴吼聲令金梓踉蹌倒退兩步,澄澈的大眼揉入了被拒絕的難過。「我……我很抱歉……」
「我們正在談?wù)撥娛,妳沒經(jīng)過通報就闖進來,妳信不信我可以治妳罪!」李默寒坐在金梓看不到的內(nèi)側(cè),口氣萬分凌厲。
金梓抖了下,淚水迅速積滿眼眶,「對不起、對不起……」
「知道對不起,還不趕快離開!」
他趕人的冷漠口氣讓金梓狠狠的抽了一口涼氣,速速關(guān)了門,她奔回自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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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你這是何苦?」石無拓搖頭。
李默寒自屏風后走出,露出才綁上白布的手臂。「我不想讓梓兒看見我受傷!惯是該死的右手臂,她若知道,一定又會哇哇大叫,纏著他東擦這個、西擦那個。
腦里存留著她離開前欲哭的模樣,他吼完后就后悔了,因為他看見了她受傷的表情。
都怪叛軍赤隆多朗的行徑太卑鄙,扯入無辜宮女做擋箭牌逃逸,他為救那幾個宮女,才讓刺客劃上一刀。
連著兩日,他躲在書房,就是不愿金梓見到他手上的傷口,所幸已愈合,不再見血。
「可是你這么兇夫人,夫人會很難過。」
「她知道我受傷,會更難過!
「是是是,敢問將軍大人,你打算什么時候跟夫人提,皇上要你明兒個就得離開的事情?」
李默寒沉默了,頭一回,他對一個人有了依依不舍的感覺,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舍不下她。
「將軍不會打算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吧?別怪我多嘴,咱們這一走,不知多久才會回京,夫人肯定更加傷心難過,你知道,夫人一難過,一定會跑回錢府去讓錢府小姐安慰,唉!到時候在夫人的心里,錢府小姐的地位就更重要了。」
「什么時候我的家務(wù)事也得由你來管!」冷眸一瞪,李默寒聲音下沉。
「末將只是就事論事……。 故療o拓用力眨眼,確定眼前景物不是錯覺,他在心里咒罵,該死!什么時候桌上擺了壺酒他都不知道。
「末將知罪,不該多嘴,那……繼續(xù)方才所談好了,我們破了赤隆多朗的計謀,讓他刺殺的計畫失敗,且負傷而逃,叛變兵必定因主將未歸而亂了陣腳,皇上妥我們明日啟程,是直接進攻還是……」
一提及明天上路之事,李默寒便毫無心思在這上頭。
「留著明天再討論,現(xiàn)在,帶著你的聲音給我滾!」穿上能遮蔽住自己傷勢的滅服,他起身下逐客令。
「遵命!故療o拓幽怨的說,他還真是顧人怨,一個嫌他聲音擾人,一個嫌他大嘴巴,這對夫妻真麻煩。
人退出書房,石無拓和一道來不及止住的身影撞個正著。
「石副將軍,對不起,夫人剛剛匆匆往這跑來,您有沒有瞧見夫人?」
「夫人應(yīng)該回房了。」石無拓瞇起了眼,打量撞入懷里,慌張得不得了的小丫鬟。
「謝謝!剐⊥亓硕Y,紅著臉朝長廊另一頭跑去。
他眼底興起了趣兒,明兒個就要離開,那他得趁早找個機會和小彤好好比較比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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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外,他聽見了低啜聲,心緊緊的一抽,推開房門,在床前找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女人!歌鲀海瑒e再哭了!
聽見他的聲音,金梓哭得更慘了。
李默寒走上前,揪起了金梓,貢獻出自己的胸膛讓她抹淚,「我叫妳別哭了,妳沒聽見嗎?」
他厭惡見到她難過的神情,更可惡的是,那個害她哭泣的元兇竟是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金梓猝然擁緊他,埋首便哭得唏哩嘩啦,嘴里呢喃無數(shù)次的抱歉。
李默寒誤以為她心懼于書房自己兇惡的口氣,心軟化下來,與她在一起的十幾天,每每投降的都是他,罷了,他也認了。「梓兒,我……剛剛是過于激動,我承認是我不對,不該用這么兇的口氣吼妳,我想,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不是的,是我的錯,對不起,將軍爺,我對不起你……」金梓晃著螓首,他的粗聲粗行自己氣過就算了,讓她難過的是另一件事。
要是他知道自己就是當年讓他身陷危險的姑娘,自己是害他受傷、讓他右手出不了力的元兇……
天!他會不會討厭她、恨她?
「梓兒!顾共蛔n忡地抬起她哭花的臉蛋,「妳到底怎么了?」
找他證明的勇氣全沒了,她不敢承認。「將軍爺,你別再跟我鬧脾氣了好不好?你不喜歡,我就不強迫你接受我的按摩治療了!
李默寒直接用吻吮去她的淚珠,不曉得自己讓她不安了這么多天。
「我們別再吵架好不好?」金梓捧著他的臉,懇求著。
「我們沒有吵架!挂磺械囊磺,都怪他的占有欲作祟,容不得梓兒心里還有其他人存在。
「可是你這幾天都不理我,也躲著我。」
「我有緊急事務(wù)要處理,梓兒,我……明天一早就要回邊地去了。」
她整個人愕然!该鳌魈炀妥?」這么快?
「這半年來,皇上命我助鄰國南詔平定內(nèi)亂,叛亂主帥是南詔王的親弟,為人陰狠狡詐,我多次征討都只是他安排在南詔國四邊的軍隊,沒能逮到他;近日宮中傳來消息,說他受了傷,下落不明,此次我出兵,順利的話,十幾日便可結(jié)束亂事。」
「那最慢呢?」
李默寒抿唇,只答道:「我會盡快回錢府接妳!
小臉閃過不舍的情緒,她的嗓音透著不安,「默寒,你答應(yīng)要盡快回來就一定要做到喔!答應(yīng)要來接我就一定要來。」
他給她一個熾熱窒息的吻當作宣示,一吻方休,她枕在他胸前喘息。
咚,咚、咚……
瞪著那衣衫下的胸膛,她伸出小手緊捂著不放,感受掌下的鼓動。
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哪!可是……
「我的心跟別人的不一樣,它長在中問。」這個秘密除了皇上、御醫(yī)外,就只有幾個親信知道。
「真的耶!」她還以為自己的感覺有問題。
「所以,妳若氣得想要我死,記得下手要準,不然我死不了。」
呼吸一頓,她的相公說了什么鬼東西?「你你你……討厭死了!將軍爺你在胡說什么!」
倏地跳開,她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淚珠,一雙眼瞪得好大。
「瞧,妳不是說討厭『死』我了,我的命就在這,妳想取便是。」
難得的,他說起笑話來,目的是想逗她,卻聽得她一肚子火。
「你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是不是?我……我告訴你,要是你哪天再欺負我,讓我討厭到不得了,我……我會真的下手喲!」
「那就來吧!我拭目以待,一個迷藥在手都迷不倒人的膽小家伙,話別說太早!鼓贸鲂禄橹沟牟迩钅⌒λ。
天知道他的笑容是多么地迷人,而她又是多么地思念他的笑,教金梓看得又癡迷了!笇④姞,你……最討厭了!」
他這樣,要自己怎么氣得起來?像只發(fā)狠的小貓,金梓撲至他的懷中,帶著涼意的小手攀上他頸項,她踮腳,咬著他的唇,而后她放開,一下兩下碰著他,舔著他。
「將軍爺,我會想你。」胸口一股酸氣直竄,她好舍不得他。
李默寒心頭一熱,俯身覆蓋住她的唇,那輕顫著的羽睫、粉嫩的臉頰、小巧的鼻心、泛著馨香的頸項,都沒能逃過他的熱吻。
自己又何嘗不想她?只是這話他沒說出口。
「要小心別讓自己受傷……哪!將軍爺,我都說了會想你,你要離開這么久,會不會想我?」
舍不得離開她的唇,他攬腰抱起了她,兩人擁吻著,只是,地點換到了床榻上。
此行不可免,皇上為了維持兩國友好,幾次派兵前往南詔擊退叛亂軍,惹惱了赤隆多朗,遂把念頭打到暗殺皇上,要確;噬习参,當務(wù)之急就必須將叛亂軍急速殲滅,避免出現(xiàn)第二個赤隆多朗。
等亂事搞定后,也許他該向皇上請求一樣賞賜。
「將軍爺,你沒說到底會不會想我……!現(xiàn)在天還亮著,你怎么……咦?將軍爺,你怎么不脫你衣服……」
看來,他先要搞定的,是他話多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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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討厭、討厭,將軍爺最討厭、最可惡了!」
「夫人,您真那么討厭將軍?」
「是,討厭極了!」連說句「會想她」都不肯,真討厭。
小彤盯著金梓忙碌的身影,實在忍不住想發(fā)問。「夫人,那您在做什么?」
又是跌打藥、金創(chuàng)藥,又是御寒衣物,她瞧夫人忙里忙外為將軍打理出發(fā)的一切,哪有人會對自己討厭的對象,如此費心思?
「咳咳,我……我身為將軍夫人,自然得做做樣子,不然會讓人說閑話!
「哦!」拖了個長音,小彤忍不住竊笑,「意思是夫人很討厭將軍,卻不得不表現(xiàn)出關(guān)心他的模樣啰!」
「沒錯,我就是討厭他!共坏桨肟蹋痂魍掏掏峦碌亻_口,「小彤,一早我要妳……交給石大哥的小包袱,妳給了嗎?」
里頭全是錢府最有效的刀傷和消炎專用的凝露水,是為了將軍爺準備的,就怕他受了傷沒好藥能用。
「給了。」
「也交代怎么用了嗎?」
「交代了!剐⊥K于忍不住笑出聲,她的將軍夫人哪!是喜歡將軍喜歡得不得了,卻不肯承認。
「小彤,妳笑得挺快樂的嘛!」金梓紅臉的斜睨著她,「有一事我倒想向妳請教,為什么要妳送個東西去,妳居然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回來,哦!嘴唇還紅腫得不象話?」
笑容,瞬間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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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的雪花愈飄愈多,吐出的氣凝聚成一團白色煙霧,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別嚴寒,連心也冷得不象話。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這么想一個人,分開五天,她心里滿滿都是將軍爺?shù)挠白印?br />
小巧的黃色身影踩在薄薄的積雪銀地上,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嘆息。盯著冰冷的天際看,想著她的將軍爺會不會也有那么一丁點想她。
他在戰(zhàn)場上是奮勇殺敵,怎么會分心想她呢?
唉!
離她不遠處的亭閣里,一男一女倚在欄桿上,眺望著她。
長辮女子嘆出一股白霧來!肝业男〗鸩贿^是被那個霸道鬼搶去半個月,回來怎么變成這副德行?」
「男女之情這玩意兒豈是妳這滿腦子只會敗金的女子所知道的。」被灌了不少補品下腹的莫修,雖說身子骨仍嫌孱弱,面容卻紅潤多了。
「說得你好像很懂似的?」錢府小姐挑眉問道。
「男女互相喜愛對方,就自然會產(chǎn)生想廝守在一起的念頭,妳以后遇到就明白了……去去,我怎么跟妳說這些!」莫修忽地譏笑著,「不過呀!也要有人敢娶妳這敗家丫頭才成,我看,難喲!」
「你這是暗指我無人要,說我嫁不出去啰!」閃著慧黠的晶眸微微一瞇,笑成了彎月狀,卻讓人毛骨悚然!敢矊玻∧闾狳c了我,小金、小銀都嫁人了,我也該替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她沒打算守著錢府過一輩子。
不知為何,這番話令莫修莫名打了一身冷顫,她是什么意思?
眼神戒備的看著那跳下欄桿,投身于庭院的曼妙背影,鼻間沁入一股熟悉的花熏味。
怪了,近日他怎么老讓這味道纏身,白天是,晚上是,就連作夢也是,慘了,那敗金女不會在自己身上倒了什么怪玩意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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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不再落雪的庭院仍佇立著一道黃色身影,搖頭嘆息外,多了幾聲抱怨嘀咕。
又五天,黃色身影依舊看得到,沒了搖頭,只有嘆息和抱怨。
又五天,還是那道黃色身影,嘟著嘴兒不停的抱怨。
再五天,黃色身影每一次出現(xiàn)在庭院站立時,總會揮拳加抱怨聲連連。
這個可惡的騙子,說什么最快十幾天就會回來,這年過了,元宵結(jié)束了,嚴冬也快要離開了,卻始終沒見到他的身影。
她惱了、氣了,卻失敗的發(fā)現(xiàn),她想他的心情依舊不變。
想回將軍府了,至少那兒還有許多他的回憶在,纏著小姐央求幾日后,金梓如愿得以回去。
回程路上,馬車讓一名倒地的乞丐擋了路。
小廝下車探看,是名塊頭大得不得了的骯臟乞丐,渾身上下無一處干凈,滿臉都是稠密雜亂的胡子,身上多處傷口看似久末處理,有的都潰爛了。
「小威子,發(fā)生什么事了?」金梓掀開布簾,探出車廂。
「夫人,您怎么下車來了!快請回去,沒什么事,只是有個乞丐擋在路中央,我把他攆定就沒事……!夫人,您別過來,這乞丐很駭人的……」
金梓的雙腳停在乞丐身前,為他身上多處傷口倒抽口冷氣。
這聲氣息令倒地的大漢猛然張開眼睛,盯緊眼前美婦,他低喃說了幾個字,隨后再也支撐不住,又閉上眼。
他說救救他。
這不是金梓訝異無法動彈的原因,而是因為他的眼珠子,有一個竟然是綠色的!
金梓將他帶回將軍府,并找大夫為他診治,修養(yǎng)幾日后,大漢清醒,那一顆獨特的罕見眼珠著實令將軍府內(nèi)人人驚駭不已。
有人將他說成妖魔,有人將他比喻為怪物,更有人提議將他攆出將軍府,金梓擺出夫人的威儀痛斥大伙一頓后,才得以讓他留在將軍府內(nèi)將身子養(yǎng)好。
「真是的,大個兒,別理會那些嘴雜的聲音!顾砩系膫尳痂飨肫鹆死钅乱庾R希望能幫這男人把傷養(yǎng)好。
「大個兒,你看起來不像我們中原人,你家在哪?又為什么受了一身刀傷?」
「我原屬邊疆游牧后族,一個月前來此送貨,遇上半路打劫的惡人,把我砍傷,也奪走我所有財物,我身無分文,才落魄至此!
「這些盜賊真是無法無天,不過你放心,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了!棺詫④姞斊屏藚柦艿馁\窩后,零散小賊因為大頭被逮,也安分了許多。
拿了一堆瓶瓶罐罐給大漢,「這些涂在你的傷口上,會好得比較快!
「夫人,謝謝妳。」閃著翠光的綠色眼眸,瞬也不瞬凝視這個自他落難以來,愿意伸出援手救他的女子。
「甭客氣。」金梓淺淺一笑,笑容奪了男人的呼吸。
可惜她已是別人妻子,大漢心中惋惜,「對了,夫人,怎么都沒見過老爺在府內(nèi)?」
金梓頓了一下,鼓著臉道:「哦!他呀!出征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我想他連我都忘了吧!」
「出征?敢問夫人,您家老爺是做什么的呀?」
「老、爺?」這名詞戳破了金梓的悶氣,她笑出聲,「我好像從來沒這么叫過他,叫將軍爺他都不喜歡了,不知道叫他老爺他會有什么表情?」
「將軍爺?」他的目光一爍。
「我家老爺正是帶兵駐守邊外的李默寒李將軍!
「李默寒……原來這里是將軍府。」他喃喃低語。
「怎么了嗎?」
「沒,沒什么!勾鬂h言詞閃爍,「不曉得夫人可不可以讓我在將軍府邊養(yǎng)傷邊工作?以我的薪資來抵藥材的銀兩。」
「當然沒問題,我本來就希望你好好休息養(yǎng)傷,我等會請武總管撥間房……」
「不要這么麻煩,我住柴房即可!
「那……好吧!」
大漢住下,一個月過去,他的傷勢已復(fù)原,強健的體格讓他一人可砍下好幾天份的柴薪,府內(nèi)人人稱奇;但他個性陰沉,時常一人躲在柴房不知做什么,除了夫人,無人敢跟他說話。
李默寒仍舊沒有回來,金梓除了氣得哇哇叫外,也吐得慘兮兮。
她有身孕了。
這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武總管急忙派人快馬加鞭,將這消息火速傳給遠方的將軍知道。
讓喜事沖昏了頭,將軍府內(nèi)的守備卻疏于防患。
李默寒得知金梓懷孕,已定好回程,在他預(yù)備回京的前兩天,金梓卻莫名其妙地自將軍府里失蹤了。
最后見到她的是婢女小彤,她說夫人想自己去膳房找東西吃,便一去無蹤影,膳房內(nèi)的廚娘并沒有見到金梓來過。
金梓不見的同時,獨居在柴房內(nèi)的大漢也隨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