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歲末,四處飄落薄薄的雪花,刺骨的寒風呼呼的吹,更顯孤冷蕭瑟。
京城近郊,以棚架撐起的小茶鋪,正對駿馬奔馳的宮道,專供布衣書生、來往商旅、江湖人士等休憩喝茶。
說也奇怪,以往生意興隆的茶鋪,今日卻蕭條的一個人影也沒有,空蕩蕩的鋪子顯得十分冷清。
原本在哀嘆今兒個又得提早收鋪的茶鋪老板,一見兩匹駿馬停在鋪門口,就捂著個胖肚子忙跳起身迎上前。
「兩位客倌這邊坐,要喝點什么、用點什么嗎?」茶鋪老板殷勤地抹著桌,擦著長凳。
大氅下,一身素袍的男人先入座,跟隨進來的是膚色較為黝黑的高壯男。
「一壺暖酒,還有一籠肉包!
「兩位客倌請稍坐,馬上就來!挂粦(yīng)聲,茶鋪老板入內(nèi)準備。
「趕了幾天路,終于可以歇息了!棍詈谀凶由炝松鞈醒,為回家感到興奮。
反倒是身邊那個一臉俊秀,有著溫儒書卷味的男子,一聲也不吭。
「好歹露出開心的表情嘛!咱們回來是參加睿王爺?shù)幕槎Y,你難道要繃著臉去喝人家喜酒?多觸霉頭!
「赤隆多朗近日應(yīng)該會來京城,別忘了參加大婚外,我們還有保護皇上的任務(wù)!拱滓履猩陨杂辛吮砬,傲眉上揚,「我發(fā)現(xiàn),你像個女人一樣愈來愈啰唆,也愈來愈沒大沒小!
這番話惹來石無拓不滿的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有暫時卸下職務(wù),可以喘口氣的空檔,難道不能輕松點嗎?要是像平常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同你說話,哪叫休息呀!」
「你不管有沒有勤務(wù)在身,都一樣的散漫、愛嚼舌根。」
幾句話,堵住石無拓不滿的聲音,他摸著頭干笑,不敢再頂嘴。
眼前面貌白皙,劍眉星眸,鼻梁高挺,有著一對深邃迷人的黑瞳,專靠容貌騙人的俊美男子,其實才是最惹不得的人,他一句話,自己將來日子就更難熬了。
「對了,我們要先回府,還是先去接夫人?」石無拓突然想到。
俊秀男子想也不想,便回答,「回府!
「可是……你難得可以留在京城半個月,不需要先把夫人接回……」
「不需要!顾麛嗳环駴Q。
石無拓好訝異,以前因為回來倉卒,不讓夫人回府他能理解,若他沒記錯,這對夫妻……成親至今,似乎還沒同床共枕過耶!
「你確定不先去接夫人?不是我說,都半年了,好歹你們也該行個夫妻之禮,別對夫人這么冷漠嘛!」
「你對我的決定有意見?」
輕輕一個冷聲,卻夾雜著懾人的魄力,石無拓縮著腦袋猛搖頭,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哪敢質(zhì)疑。
不接就不接吧!反正娶妻的人又不是他,只是他同情夫人,誰能忍受自己的夫君冷落自己這么久。
「兩位客倌,您要的酒和包子來了!
胖鼓鼓的白皮包子,泛著熱氣讓人整籠擺上桌,桌面擺了個小火爐,上頭架著水盆,一壺酒擱在水盆里,由下頭的爐火暖著。
「老板。」石無拓叫了一聲。
「是,客倌有何吩咐?」
「你這兒……怎么不似以往的熱鬧?」石無拓注意到冷冷清清的鋪子,就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
「客倌,您有所不知呀!」說到傷痛處,茶鋪老板皺起張臉。
「城內(nèi)有宵小竊賊,這城外是山賊橫行,年關(guān)將近,幾個月來,商旅屢屢遭搶,弄得人心惶惶,無人敢在路上多做停留,我這茶鋪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哦!這么嚴重?」石無拓蹙眉,山賊不在他們的管轄內(nèi),自然不曉其行徑如此猖狂。
「難道官府都不理會,放任他們橫行霸道、興風作浪?」
茶鋪老板瞥了眼玉樹臨風的白袍男子,不覺嘆口氣!覆皇遣还,是管不了呀!兩位可曾聽聞過橫行山賊界的厲杰,十年前慘絕人寰的楊家滅門慘案就是他所為,這些年來他所犯下的血案更是多不可數(shù),別說尋常老百姓,就連官府都畏懼他,投在他底下的盜賊多不可數(shù)。
「這些年厲杰削減大批手下,被他放棄的山賊只能四處流竄,官府抓了人有什么用,沒過幾天,另個山頭又會出現(xiàn)一批新的自立為王的賊寇。」
「聽起來相當嚴重!
石無拓喃喃道,這問題一日不解決,對國家老百姓來講,都將是一大禍患!覆贿^老板,你怎么不怕呢?我看你鋪子還是照開不誤!
「我?他們對我這老頭不會有興趣的,況且,賊人也需要我鋪里的茶酒;倒是兩位客倌,離開本鋪就趕緊上路,那群山賊一個比一個兇狠,切記別在路上逗留。」茶鋪老板擔憂的望著眉宇清秀的讀書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賊人欲下手的好對象,實在危險。
瞧那老板害怕的神態(tài),石無拓嘴角抽動,忍著笑,都怪李將軍的外表容易誤導人。
戰(zhàn)場殺無赦的大將軍,和拿刀空擺架式的區(qū)區(qū)山賊,究竟誰比較兇狠還不知道呢!
「糟了、糟了,兩位客倌,有批賊人來了,為免你們遭到橫禍,你們快從茶鋪后頭離開吧!」
說曹操曹操到,數(shù)名持刀騎馬的落腮胡漢子,追趕在一輛破舊馬車后,眼見那破馬車敵不過高大馬兒的勁速,轉(zhuǎn)眼被攔下。
「將軍?」石無拓出聲,請示是否該去幫忙?
「我教過你好幾遍,敵不動……」
石無拓翻了個白眼,就算眼前凈是一片敵軍,這家伙仍能面不改色地閱讀書卷,這就是李默寒的冷靜。
「行了、行了,我明白,下一句是……」
才起了音,那頭便傳來一聲尖叫的女音--
「滾開,你滾開,不要過來!不要碰我!」
「我不動是嘛!」石無拓低聲念完,旋過頭一瞧,不禁詫異萬分。
白衣男,不見了?只剩桌前白布包裹的沉甸甸重物。
石無拓摸著腦袋瓜,轉(zhuǎn)念一想,敵不動,我不動,是這樣嗎?
那這個飛身出去的白影子是什么?他一定是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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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少爺,你就非得找匹跑不動的老馬嗎?」
與后頭幾匹健步如飛的馬腿相比,這匹跛了腿、年紀又大的馬兒,瞧牠氣息不穩(wěn)的甩動著三只腿,跑得是既辛苦又可憐呀!
車棚內(nèi)的金梓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懊悔萬分,若非此行是替錢府里疼她的王婆買藥材,她豈會自告奮勇跟出來?
哪有人自己府內(nèi)的馬車不坐,跑到市集與人討價還價要了匹殘疾老馬,這不打緊,這馬兒似乎連方向感都有問題,要拐彎,牠偏直行;要直行,就帶你走彎路,短短一個時辰不到的路程愈走愈荒涼,最后出了城門還停不下來。
「跛腳跑得慢又怎樣,牠還是一匹能跑、能載人的馬!」坐在外頭駕馬的莫修,理直氣壯道。
「可是,我們就要被后頭的人給追上了呀!」嗚嗚,她真的好想哭呀!
護衛(wèi)都讓莫少爺打發(fā)走了,說什么少幾個人上路,可以省下茶水錢!溉糇X府千里馬的座車,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她萬分后悔。
寶馬的疾速奔馳想擺脫身后賊人,絕對是輕而易舉。
「坐妳們錢府的馬車?妳瘋啦!想害我一路又吐又昏嗎?」莫修瞪大眼指控,也不算算那車廂里昂貴的裝飾,他看了就心悸。「這便宜馬兒還有好處,馬販不是說了,不但食糧錢可省半,不滿意還可換退,瞧瞧,多好的售后服務(wù)。」
「問題是,你省的又不是莫月山莊的錢,是錢府的銀兩呀!」金梓掀開車棚簾布,衡量他們還有多少逃命機會。
莫修像是頓悟一般,大叫一聲。
那一指之戳的慘痛代價,就是簽下十月的約期為敗金女做牛做馬,但是,他沒道理替她省錢呀!笨笨笨!
沒工夫再想了,騎馬大漢已擋在車前,抽出森冷白刀。
莫修拉好簾布,遮住金梓,硬撐起了個笑臉,跳下馬車。「幾位大爺,您攔著我的破馬車是要做什么?」
大漢盯著他一身不算差的華服,嗤鼻道:「你是裝傻,還是在玩弄我們,你會不知道我們要什么?」
那一臉落腮胡和手提沉重大刀,正是山賊的正宗標記。
「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或許我還可以饒你一條活路。」
莫修閉眼掙扎了一會兒,忍痛下了決定,咬牙道:「好吧!我就將我這輛馬車送給大爺。」了不起,失去五兩銀,他頂多兩日食不下咽。
「混蛋,老子要你這輛破馬車做什么?」大漢勃然大怒,滿嘴胡子直豎。
「頭兒,車里有女人!」眼尖的手下瞧見那破陋的簾布后若隱若現(xiàn)的身段,「那娘們身上還有首飾!」
「把那娘們給我抓出來,把這男人給殺了。」不敬的代價就是死。
大漢一命令,蠢蠢欲動的手下立即跳下馬,兩名走向莫修,一名則是快手掀下車簾布。
「老大,是個美人,瞧瞧她身上,又是金片又是翡翠,今日真是豐收呀!」淌著口水的男子,探手就想摸摸那車內(nèi)美女的臉蛋。
「滾開,你滾開,不要過來!不要碰我!」拚命往內(nèi)縮,兩手忙著解下腰間的保命瓶子,打開瓶塞,就朝那撲上來的賊手倒去。
「滋」的一聲,盜賊的手臂冒出陣陣白煙,痛得他大呼,「該死,妳倒了什么東西在我手上……」
沾上透明白液的皮膚開始融化潰爛,皮開肉綻,可惜金梓太過懼怕,胡亂傾倒,一個沒注意,竟把瓶內(nèi)的溶液全數(shù)倒光。
「妳這賤人,把我傷成這樣,我不饒妳!」
大刀劈落,金梓向后一閃,被劈開的朽木車座朝兩邊傾倒,她就要摔下車了。
眼一閉,等了好半晌,預(yù)料中的疼痛卻沒出現(xiàn),反倒有股熱源包圍著她,暖暖的感覺安撫了她瑟瑟發(fā)抖的身子。
好奇讓她睜眸,毀壞的車身正倒在她面前,那名攻擊她的漢子倒地,她卻出乎意料站得好好的,一點傷也沒有。
「這是怎么回事?」
她的視線一落,發(fā)現(xiàn)自己細腰上多了一條不和諧的白色衣袖。
「妳沒事吧!」
頭頂落下男人低沉的聲音,金梓一驚,倏地抬眸,撞見一雙沉著深邃的黑瞳,心兒不知名狂跳起來。
男人高額挺鼻,容貌俊美無儔,她應(yīng)該沒見過他,但奇怪,她對這雙眼眸居然有熟悉的感覺?
被她打量的男人許久沒得到回復(fù),盯著玉容蒼白,身上披著一件白狐裘兒的女人,冷下俊臉,就連嗓音也透著冰寒!杆麄儌藠?」
金梓搖搖頭,冷不防,男人的大掌挑起她的臉。
「喂喂喂,這位公子,你的手……」
審視的目光逐掃過她的月眉,摻雜慌張的水眸,和那貝齒緊咬的紅唇,拇指放肆的在她粉頰上輕劃!富卮鹞遥@群人可有傷了妳?」
金梓紅了臉,怎么也沒料到這救了她的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動手輕薄她。
看似清瘦,力道卻如此大,她推拒掙脫,那腰上的臂卻絲毫沒移動半分。
「沒有,我只是嚇到了,這位公子,你可以放開我了嗎?」金梓微惱。
她的話男人只聽進了前半,后半自動忽略,抱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放開過。
「你……」
「拉好妳的狐裘。」
不滿意這種天候下,她竟只披了件短毛裘外出,他索性扯下肩上御寒的大氅,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好,目光才冷冷掃向被遺忘的盜賊。
「你是誰?我……警告你,管老子閑事,就小心老子連你一塊宰了!」帶頭的男人聲音結(jié)巴,目光膽怯地看著倒地不起的老三。
「大膽賊寇,光天化日不行搶,你不怕官府的追緝,眼底沒王法了嗎?」
老三潰爛的手臂讓盜賊頭兒下了結(jié)論,是那女人搞的鬼!他不需要怕眼前裝腔作勢的男人。
「別以為拿出官府的身分,我就會怕你,你只有一人,敵得過我們?nèi)训秵?識相就把女人和你身上的財物留下,或許我可以饒你一條小命!
盜賊猥褻的目光不時停駐在金梓潔白的玉指上!竾K嘖,瞧瞧小姑娘的細皮嫩肉,還真想讓人咬上一口,只要小姑娘聽話,老子一定下讓妳受罪。」
金梓抓緊包在身上的男人大氅,打了個寒顫。
「誰動她一根寒毛,就離死期不遠!」李默寒的眸色轉(zhuǎn)變,由沉靜開始跳躍出火光。
「喲喲,小子想英雄救美呀!口氣如此狂妄,也不掂掂自己斤兩,兄弟們,給他點顏色瞧瞧!」
對方的撲擊,李默寒根本不放在眼底,才打算抱著金梓一躍跳離,冷不防地,她竟做出讓人傻眼的動作--
她把他推向那正面落下的刀口,轉(zhuǎn)身朝原本同行的男人跑去,對方拉她騎上一匹黑馬,當著一干人的面前,兩人一馬絕塵而去。
「對不起,我想逃;對不起,我害怕,你看起來很能打,這兒就交給你了!
金梓最后留下的話語回蕩在李默寒的心湖上,久久不散。
女人扔下救命恩人,兀自逃命的戲碼,令強盜頭兒摸著腦袋,喃喃道:「怪了,這景象……好熟悉呀!」
熟悉?
是呀!還真是相當熟悉!
李默寒冷瞇了雙眼,對著倉皇逃離的影子若有所思。
「不是跟我十年前遇到的情況一樣嗎?那個小丫頭……還有這個白色衣服的小鬼……」恍然大悟后,這盜賊頭目才想起尚有一人未處理。
看著自己方才劈出去的大刀,咦?那男人不是被自己砍著了嗎?怎么……
「在找我嗎?」
冰冷嗓音就在他身后,頭目一轉(zhuǎn),雙目巨瞠。
他的兄弟不知何時已躺在血泊中哀號,那男子拎著他兄弟們的斷臂,腳踩著他兄弟們的血,宛若地獄修羅般,一臉陰森的朝他定來。
盜賊嚇軟了腿,一抹刀光閃過,來不及痛呼,他持刀的右臂就已躺在地上。
「這是還你十年前那一刀!估钅酉逻@句話,從盜賊痛苦愕悟的臉上,他明白對方懂了他的話。
「將軍呀!說不出手,還一下子卸了三條胳膊,你的脾氣還真不好!故療o拓現(xiàn)身,見怪不怪的越過橫在地上一條條擋路的斷臂,戰(zhàn)場上死傷見慣了,這都只是小意思。「原來,當年就是這幾個家伙傷了你呀!」他喃道。
「交代茶鋪老板報官,然后啟程上路。」李默寒淡淡瞥了他一眼,扔下盜賊的刀,眺望遠處。
「不讓我先填飽肚子再回將軍府嗎?」肉包還擱在桌上呢!
「我們不回將軍府!
啥?石無拓露出一臉呆相,懷疑自己兩耳出了問題!覆换啬亲嫉貜V大,輝煌宏偉,還是皇上御賜的將軍府?」
「先去錢府。」
怪怪個隆咚,先前是哪個家伙開口閉口拒絕去錢府,不過一刻的工夫,就變心了。
「還愣在那里干嘛!」
啪啪!兩條斷臂朝石無拓扔來,他拔腿便想往茶鋪走去,可……等等!繼他耳力出了問題后,怎么連眼力都變怪了,他居然見著李默寒的唇邊勾起了笑耶!
石無拓驚駭?shù)藐H不上嘴,跟了李默寒六年,除了知道他冷漠,會發(fā)怒外,何時見過他露出這么大的笑容。
大到讓人有點……怕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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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了一關(guān),金梓也沒忘此趟出門的用意,這回換了匹正常的馬兒,不忘跑了一趟城內(nèi)有名的藥材鋪。
金梓回錢府的時候,已是日沉西山。
「金姊姊,原來將軍爺長得是那樣俊秀呀!一點也不兇,看起來好有氣質(zhì)呢!」
「可不是嘛!俊逸非凡,氣度不俗,金姊姊,妳也別抱怨了,有這么一個相公在,真是金姊姊妳的福氣呢!」
莫名其妙聽完小婢們的古怪私語,金梓摸不著頭緒,只知道小姐在前廳找她!感〗,聽說有客人來……」
一進門,她就呆住了。
大廳里除了小姐外,還坐了兩個陌生人,其中一個優(yōu)雅頓長的男人吸引住金梓的目光。
當他聽到說話聲側(cè)過臉來時,金梓的眼睛不由得張大。
被她拋下的男子,看來平安脫身了,但是……「你怎么會在這里?」他來錢府找自己算帳的嗎?還是來要回他的氅衣?
李默寒目光移向外頭天色,斟了酒的鑲藍珠瓷杯讓他握得死緊!肝襾斫游业姆蛉嘶馗!固Ц呦掳停淅涞捻庵鄙溟T邊。
跟著進來的莫修不自覺的打了冷顫,詭異,這廳內(nèi)爐火可暖著,哪來這么股強烈的寒意?
「夫人?」金梓不解的問。
猝不及防,對方將她扯入懷中。
「小姐!」金梓尖叫。
但卻無人理她。
她一愣,很訝異小姐竟然允許這男人莽撞無禮的舉止。
「你自重點,放開我,怎么可以抱著我?」他看來明明不壯,但卻不動如山,力道駭人猶如銅墻鐵壁一般,她壓根兒就無法掙脫。
金梓整個人被他抱住,男人的體溫熨燙著她,氣和羞都有,她一張臉莫名漲紅。
「妳很早就離開,為何天黑后才回來?」男人口氣是質(zhì)問的,且蘊含怒火。
「你管我這么多做什么?」
「回答我!」
一聲低叱,令金梓莫名的感到害怕,「我……只是去買府里缺的藥材,所以才這么晚回來……」
「沒做別的事?」
「沒啦、沒啦!上藥鋪抓藥的人多,耽擱了不少工夫……」他的臉朝她逼近,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金梓伸出小手推開他的臉,「你到底放不放開我?」
不該這樣,她都嫁了人,怎么能對別的男子臉紅心跳。
「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抱著妳有何不可?」抗拒無效,阻擋他的小手遭他輕易的扯下。
「妻子?」人一傻,小臉轉(zhuǎn)向正無力搖著頭的主子,「小姐?」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錢府小姐不知道金梓的反應(yīng)竟然這么鈍,「小金,妳不會連自個兒夫婿是誰都不知道吧!」
「怎么不知道,不就是李將軍……」金梓的表情錯愕,眼珠子似要蹦出來,用力瞪著強抱她,面相儒雅的男子!改,你是李將軍!」
騙人!
要不,就是她在作夢!
她的夫婿不是個孔武有力、高壯威武、人人見了會害怕低頭的魁梧男人嗎?
怎么會是這樣一個秀氣男子?
差……差太多了吧!
「需要我為自己介紹嗎?我是誰?家住哪里?何時娶妻?妻子叫什么名?」
聽不出他的譏笑,金梓仍處在不敢置信的階段!改恪娴氖抢顚④?」真是那晚讓她害怕的男人?
這……不像呀!
「等等,你在做什……」
臉蛋兒讓人挑起,措手不及防下,某個溫熱的東西壓上她微啟的雙唇。
她嚇得瞪大眼,對上他那閃爍著精光的黑瞳。
這眸子……是呀!難怪這么熟悉,那晚的將軍擁有的就是這么一雙精銳霸氣的眼眸。
「除了我,哪個男人敢親李將軍的妻子?」
被他輕觸的唇瓣留著余溫,她羞得直想找個洞鉆,小姐都還坐在前頭,他怎么可以就這樣毫不避諱……親她呢!
霸道的行徑,果然和那晚的相公一樣。
完蛋了,這下更是死罪一條,她把他扔下卻一個人逃命去,希望她的相公不要那么會記仇!笇④姞攣磉@里是為了……」金梓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
「我說過來接妳回將軍府。」
接她回去?
可以往,不都是他派人來接她,什么時候成了他主動?
「夫人該不會忘了方才發(fā)生的事吧?我想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逛J目向下掃射。
金梓縮了縮,果然是來算帳的!肝铱梢圆换厝?就像前幾次一樣……」
「不行!
她低頭絞著手指,「不能……晚些天嗎?」
「不行。」
以前不都對她不聞不問的嗎?他怎么變得這么難商量了!「我……可以多在錢府住幾天嗎?」換個方式問,金梓寧愿做只縮頭烏龜。
「妳這是在反抗我?」冷冷的瞇目,語音上揚。
金梓咽了咽口水,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只是……只是不想這么快回將軍府。」
他瞇眸直視著她,一字一字道出,「妳跟不跟我回去?」
「我……」
見她仍慢慢吞吞不給肯定答復(fù),李默寒無預(yù)警的放開她,改走到桌幾前,端起剛讓人斟滿酒的瓷杯,飲盡。
這是第三杯酒了。
無人注意到隨同李默寒而來的另一名男子,已經(jīng)悄悄的躲到大廳外。
心里默數(shù)了三下,一、二、三--
「妳跟不跟我回去?」隨著話落,「啪」一聲,被那一掌擊中的璧玉桌幾,硬生生在好幾雙眼前,壯烈成仁。
「回去,我馬上回去!」金梓驚駭?shù)孛φ驹谒磉,摸著脖子猛點頭,一副馬上要尾隨著他回去的模樣。
謠傳有一點是真的,她相公的脾氣的確是可怖嚇人。
「李將軍,且慢!」回過神的錢府小姐總算出聲了。
小金慘白俏臉的模樣令她心疼,當初是她找上這個「相公」人選,怎料到這將軍現(xiàn)在竟同自己搶起人來!府敵跷遗c李將軍講好,我家金娃娃愛在錢府住多久你都同意,怎么你說反悔就反悔,一來便這般強迫的要帶走我的人!
「我只應(yīng)允我不在京城的時候,她的行動我不過問;只要我一天在這里,她就是我的妻子,不是妳錢府之人,該服侍我的時候,就該在我身邊!
「李將軍,別人畏懼你,我可不怕,你帶小金走我不過問,但是你要膽敢讓小金害怕,我錢府可……」
話都還沒說完,錢府小姐已眼睜睜的看著李默寒挾著金梓離開了。
「這這這……太目中無人!我話都沒說完,就這樣把小金帶走了!將軍了不起嗎?」可惡!真可惡!
小銀的那個夫婿是這樣,這個也是,兩個都當她錢府是好來好去的嗎?
李默寒,這筆帳她記下了!「小修子,去外頭叫小藍把承轎準備好,我要進宮……喂,小修子,我叫你聽見了沒?」
杵在碎玉殘骸旁的身影絲毫不理會身后辮子姑娘的叫吼,細瘦的身子有如風吹便倒般搖搖欲墜!柑闾A耍@可是上好翡翠、瑪瑙,就這樣被粉碎了,我的天、我的天……」
「天你的頭,不過就是張小桌子嘛!大呼小叫個什么勁?再買不就得了……喂,小修子,你別暈呀!喂!」
清清脆脆的叫囂聲中,莫修最后的意識是,他一定要改掉這女人敗金的爛性子。